第11章 嫁衣
嫁衣
在等待嫁衣的一個月中，蘇夕顏和天琅君幾乎日日粘在一塊。
當然，大部分是天琅君；蘇夕顏的性子，明顯是不願意粘糊的。
可架不住某人沒日沒夜的折騰她，蘇夕顏的腰變得多災多難，一腳把人踹下床也毫無作用；天琅君還是會邊挨打邊繼續往上湊，久而久之，蘇夕顏也只能無奈默許了。
這一日，他又被天琅君拉到街上晃悠，在路過一家嬰兒用品店時，魔尊大人徹底走不動道了。
他拉着蘇夕顏，滿眼發光的走進了店鋪。
掌櫃立即迎了上來，滿臉笑容地道：
“二位想要買點什麽？”
天琅君道：
“把你們這裏最好、最軟的衣服都拿出來。”
掌櫃聞言大喜，心想這是碰上大客戶了，連忙喊着店中小二去拿衣服。
蘇夕顏看着這滿屋的娃娃衣物，有些無言以對。
她問道：
“你帶我來這裏幹什麽？”
天琅君邊挑着小衣服，邊道：
“我們馬上就要成婚了，有些東西要早些預備。夕顏，你來看看，這粉色和紫色，哪個更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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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夕顏：“……”
她無奈的走了過去，道：
“八字還沒一撇呢，你就想了這麽多。我都還沒明确表示要嫁給你，你居然都開始為孩子買衣服了？！還有，為什麽你挑的都是女孩喜歡的顏色，若是個男孩怎麽辦？”
天琅君一邊看着一件粉紅色的小裙子，一邊道：
“小子肯定淘氣，若是個閨女，那才可愛呢；她肯定長得和你一樣好看，到時侯我就帶着你和她一起上街，一家三口永遠在一起。”
蘇夕顏睨了他一眼。
“瞧你偏心的，若是個男孩，那你還能不要他了嗎？”
“那倒是不能，不過最好還是女孩，我喜歡姑娘。”
聽着他們的對話，一旁的掌櫃忍不住笑了兩聲。
見兩人望過來，他立即正色，開口道：
“這位姑娘說的對，公子，不能只想着給女兒買衣服，萬一生的是男孩，那不就沒有預備了嗎？”
“二位是馬上要成婚吧？先在此是恭喜了。二位沒有做過父母，考慮的較少，我建議啊，應是男孩女孩的衣服都買；因為誰也不知成婚後這位姑娘是會懷上男孩還是女孩，所以應當都預備一些。”
蘇夕顏點點頭，道：
“掌櫃說的對。你光想着女兒，若是兒子呢，他怎麽辦？”
說着她便走了上來，挑了一些玄黑、深藍色的小衣服。
兩人一共挑了十多件，采納了建議，男款女款都有。
除此之外，還買了不少其他的東西。
什麽小老虎頭鞋、綢布小帽、百童小被、撥浪鼓……
甚至，還有一個搖籃床。
竹枝郎的竹筐再一次放不下了。
天琅君甚至去問掌櫃什麽時候打金鎖好，掌櫃哭笑不得，說等蘇夕顏懷上孩子後，再想這些也不遲。
天琅君這才将想法壓下。
直到出了店鋪，蘇夕顏這才驚覺過來。
自己都還沒有明确答應成婚，竟然已被天琅君帶着去買娃娃的衣服了，還買的這麽多！
她十分震驚自己為什麽會變成這樣，感覺現在天琅君幹什麽，自己就跟着幹什麽。
他說要成婚，她便莫名其妙就答應了他去魔宮試嫁衣；他要買娃娃衣服，她竟然也稀裏糊塗的跟着他挑起來了！
這些原毛毛骨悚然的事情，如今卻分毫不覺有異，甚至……還有點高興？
蘇夕顏深深反思了一下自己，事情為什麽會發展成這樣。
是不是下一步，就要想怎麽給孩子起名字了？
不對，她都還沒成婚呢，更沒有懷孕，怎麽會想到這些？
蘇仙師終于回過神來，回首，看了眼身後的竹枝郎。
後者正背着大竹筐，哼哧哼哧的走着。
嘴角不禁抽了抽。
她轉回視線，看向身旁飄飄欲仙的某人，問道：
“你買這麽多回來，一時半會兒也用不上；再說我也沒有懷孕，着急個什麽勁？”
天琅君好整以暇，道：
“提早做準備嘛，嫁衣馬上就好了，到時候禮一成，還怕沒有孩子？而且，現在沒有，不代表以後也沒有。”
他說着，便将人摟進懷裏，湊在人家耳邊，低聲道：
“我再多努力努力，遲早有一天，會有好消息的。”
說着，他便看向蘇夕顏的小腹。
蘇夕顏一指戳向他的額頭，笑罵道：
“你想得倒美。”
他們出了城門，竹枝郎恢複了蛇形，在山林中絲絲吐着信子。
天琅君道：
“我就是想得美。但美夢總會成真的，就像之前七夕節一樣。”
蘇夕顏哼了一聲。
不過，她也确實上心起來，看向了自己的小腹。
這裏，可能真的會孕育一個新生命……
蘇夕顏這麽想着，便任由天琅君将自己抱了起來，走向了巨蟒的蛇頭。
……
清雅小築，蘭澤芳草。
蘇夕顏看着這滿目的紅紗羅帳，略微有些恍惚。
伸手，觸了觸那耀目的‘囍’字，心中，還是有些不真實感。
魔界的宮殿多建于地下，可天琅君喜愛人間，回來後便也讓人仿照着造了一座地上的；雖然沒有幻花宮華貴，但勝在清幽。
此刻，大片大片的紅綢纏繞在周圍，蓋住了那些本就不多的魔族标識，俨然是人間準備迎娶新娘的布景。
正心緒翻轉，突然，門外走來一列侍女。
蘇夕顏回身，侍女們向她行禮：
“蘇姑娘。”
她們手中是一個個托盤，上面放滿了點心小食，依次放到了一旁的食案上，躬身道：
“嫁衣在做最後的整理縫制，馬上就可完工；請蘇姑娘再略等等，先用些點心吧。”
蘇夕顏點點頭，走到食案旁坐了下來，撿了一塊花糕，看向周圍的環境，問道：
“這些都是你們布置的嗎？”
為首的侍女正在給她斟茶，聞言笑道：
“确實是我們布置的，但這所有的物件都是君上讓竹少主從人間帶回，再親自查驗過的；姑娘是人族，君上料想您應該會喜歡這人間的風格，所以每一步都盡心盡力。蘇姑娘，您看君上多在意您呀！”
蘇夕顏咬花糕的動作一頓，随後，心裏莫名甜蜜。
好吧，她承認，自己确實有點開心。
只有一點。
侍女們見她不語，只是笑着，也笑了起來，彼此竊竊私語。
蘇夕顏接過茶杯，邊吃邊等。
果然，沒過半個時辰，便有人來傳話了。
“嫁衣已徹底完工，請姑娘移步暖閣沐浴，讓我等為您更衣梳妝。”
蘇夕顏點點頭，起身跟着她們走了出去。
行至暖閣，裏間早已備好了浴水，蘇夕顏浸浴其中。
看着滿桶的花瓣，忽然想起七夕客棧的那一夜。
她的臉紅了紅，搖搖頭，甩開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用浴水緩緩淋洗着身體，心中開始期待那件嫁衣。
小半個時辰後，蘇夕顏出浴；侍女們為其換上裏衣，簇擁着她去梳妝。
行至一處小屋前，輕輕一推，屋門便開。
蘇夕顏怔在了原地。
一件烈火如歌的婚服，正靜靜地放在置衣架上。
金絲繡紋團成一只只翺飛玄鳳，踩在銀絲雲紋上，朝天長鳴；花朵大片大片開在袖裳羅裙上，雖是紅紋，卻紅的熱烈癡狂。
無數寶珠墜于領口袖衫，裙擺蜿蜒而下，拖出長長的一段，搖曳墜地；玄彩腰帶上鑲奇玉，左右各墜一只同心紅結，穗尾鮮亮。
而在一旁的小桌上，還放置着成套的鳳冠釵環；根根墜珠搖動生香，寶石金銀琳琅耀目，美如入畫。
蘇夕顏一時看的呆了。
半晌，她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這是……給我的？”
言語中，盡是不可置信。
領頭的侍女笑道：
“自是給姑娘的，君上親自給姑娘選的布料和珠寶；幾十個繡娘們趕工了近兩個月才完成，不知姑娘是否喜歡？”
蘇夕顏走了上去，用手輕輕去觸摸這件嫁衣，口中喃喃：
“喜歡。”
她從小長在幻花宮，見過的華貴衣物和珠寶，只比這多，不比這少。
可從沒有任何一件衣裳，讓她能感受到現在這從心底內蔓延而上的喜悅，和……
和這滿滿的愛意。
蘇夕顏緩緩撫摸着嫁衣，忽然，在領口處摸到一絲凸起。
她心中一動，輕輕将其翻了過來。
是一枚金絲繡紋。
這繡紋繡成的字，是‘夕’。
翻開另一邊，果然又是一個‘顏’字。
竟是将她的名字繡了上去。
蘇夕顏真不知說什麽好，只是想到了那個心。
她收回手，行至梳妝臺前坐下，道：
“開始吧。”
侍女們咯微笑了開，有人去散她的青絲；有人去取脂粉釵環，莺莺呖呖，好不熱鬧。
一名侍女邊用玉梳輕輕梳着她的發絲，邊笑嘻嘻道：
“蘇姑娘的頭發又長又順，是怎麽保養的啊？可以教教奴婢們嗎？”
拿脂粉的侍女睨了他一眼，啧道：
“人家蘇姑娘是天生麗質，哪像你一樣糙起糙？起先我還不明白，現今看到如此美人，一下就懂得了；難怪君上傾心，換我我也喜歡。一會兒理妝，怕是都不用太施粉黛，姑娘就已美如瑤仙了！”
蘇夕顏默默聽着，并沒有說話。
為首的侍女将釵環捧了過來，斥道：
“越說越不成樣子，好好幹活！”
侍女們不敢再說話了，可還是在咯咯的笑着，暗竊私語。
為首侍女搖搖頭，将鳳冠捧到蘇夕顏身前，滿臉都洋溢着笑意。
“雖然尚未禮成，但奴婢還是想提前恭喜一聲：祝姑娘和君上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聽到此話，蘇夕顏一愣。
她尚未回應，侍女們便忍不住插話了：
“不應該叫姑娘啦，應該是魔後娘娘！”
“是啊，嫁衣都扮上了，這不是早晚的事嘛！”
“希望禮成後，魔後娘娘可以早日為魔宮誕下小少主；這樣一來，我們這也熱鬧了！”
聽到最後這句，蘇夕顏不禁想到了自己曾經和某人在店鋪中，買的那一堆小衣服和嬰兒用品。
心中泛起甜意，蘇夕顏将手放到了那頂鳳冠上，笑道：
“好，我一會去找他。”
暮落西沉。夜空中，點點繁星熠熠光輝，灑進窗內。
油燈盞盞微燃，散發出燭火的明光，映亮了書案前的人。
他着一身玄衣，發絲半束；在案前翻閱着卷宗，神情認真。
額間紋章鮮紅似火，愈發襯得他面龐如玉，容顏俊秀。
一盞新卷剛剛翻開，門外忽然傳來兩聲叩門之響。
“進。”
他還以為是來禀報事務的下屬，并未在意。
門被輕輕推開，門檻處，輕輕踏入一只繡花鞋。
天琅君神情一頓，向上看去。
華麗羅裙、曳地長擺、玄彩紋飾、同心結、金絲飛鳳、墜珠華冠，以及……
以及那張略施粉黛，明媚嬌豔的熟悉臉龐。
天琅君愣住了。
眼前的女子一步步向他走來，似夢似幻。
明眸皓齒，國色天香。
發上的紅珠金鳳釵冠，與胸前的盤飛玄鳳互相映襯，耳環紅玉，頸帶璎珞；換去往日勁裝，讓這一身大紅喜服越發與她契合。
美豔的容顏施上粉黛，平添了幾分嬌羞；尤其是額間點上的一朵紅蓮，越發顯得她，恍若天人。
蘇夕顏行至他身前三步站定，被他直直的盯着；竟難得有些羞赧，紅着臉問道：
“我好看嗎？”
半晌，沒有得到回應。
心中奇怪，忍不住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天琅……”
話音未落，她忽然被眼前之人拉入懷中，叼住了雙唇！
蘇夕顏怔怔的，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對方的攻勢突然變得兇猛起來，在她口中急速掠奪。
蘇夕顏被吻的喘不上氣，想要轉頭，卻又被翻了回來，吻的更深。
她沒有力氣，只得牢牢盤住天琅君的肩。
過了好一會兒，對方才放開她。
正在努力呼吸，忽聽耳旁之人傳來聲音：
“好看，我知道好看，但沒想到，會這麽好看。”
在蘇夕顏剛剛進入房門的時候，天琅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種只有在夢中才出現過的情景，居然發生在了現實中。
他高興的簡直都快瘋了，控制不住，便将佳人拉入了懷中。
蘇夕顏淡淡笑着，忽然感到頸間一濕。
天琅君低頭，湊了過來。
“好美，讓我好好看看……”
說着，便一口咬了上去。
蘇夕顏身子一顫，察覺到了他想幹什麽，羞紅了臉：
“你……你先等我換件衣服……啊！”
天琅君在那雪白脖頸上留下一個鮮紅的牙印，将蘇夕顏整個人都懸空抱了起來，走向床榻。
他眼眸赤紅，燃燒起層層火焰。
“不用換！”
一揮手，燭火熄滅，床帳垂落。
床榻上，交疊的人影依偎相靠。
共赴雲雨，被翻紅浪。
情緣難抑，終迎新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