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情定
情定
清晨的曦光從窗縫中微微射Ⅰ入,散在屋內的陳設上;正好映亮了書案上的鮮花,和泥人小像。
玫瑰仍然芳香,露水尚未褪去;鮮紅的花瓣在黑金的紋紙中,顯得愈發貴淩。
兩個小像則站在一起,手拉着手;可愛俏美,側對着床榻上沉眠的兩個人。
這兩人衣衫輕帶,同榻而卧。女子枕在男子的左臂上,環着他的腰;青絲微散間,盡顯柔然。
男子則正枕在軟枕上,額間紋章顯得他愈發俊逸;左臂伸出,讓佳人枕卧,右手則放在那只環腰的玉手上,交疊緊握。
兩人皆睡得很沉,安心相倚,歲月靜好。
時光分分流逝,窗外的日光,開始漸漸明耀。
男子輕輕顫動了幾下長睫,睜開眼,醒了過來。
宿醉的滋味實不好受,天琅君的頭還微微的疼着。
他皺了皺眉,正想起身,但卻忽然感覺到了左臂上的柔軟,動作一頓。
轉頭,蘇夕顏正窩在他的懷裏,睡得香甜。
天琅君便躺了回去。
低眸,笑着看向懷中的人。
昨晚他雖然醉了,但發生了什麽,卻也是知道的。
內心,是無比的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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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忍心叫她起來,天琅君便沒有再動,左臂繼續給她枕卧;右手則撩起一縷青絲,薄唇微抵。
這一吻,鄭重而小心。
還有滿滿的幸福。
放下青絲,天琅君開始仔細觀摩身邊之人。
往日的清冷孤高,如今散去了不少;比起先前的凜冽,現今這安穩平和的睡顏,更能觸動人的心弦。
不由撫了撫她的臉龐,輕輕一笑。
又躺了一會兒,蘇夕顏才悠悠醒轉,眼前還有些模糊。
待漸漸清晰之後,她便看到了天琅君。
沉默半晌,她一拳砸向那人的胸口,罵了一句:
“混蛋。”
這一拳毫無殺傷力,不像生氣,倒更像是調情。
天琅君自然不會生氣,反而還樂呵呵地靠近,将人摟的更緊了。
“是。我是混蛋,是天下最大的混蛋。”
看着他傻笑的模樣,蘇夕顏問道:
“這麽高興?”
“當然高興。美夢成真,我怎會不高興;放心,我一定會負責的。”
蘇夕顏睨了他一眼:
“我看不看得上你還兩說呢。指不定哪天我厭了,就不要你了。”
天琅君毫無所謂。
“若真有那一天,我就繼續追着你;死纏爛打,煩到你答應我為止。”
蘇夕顏哼了一聲,但嘴角,卻是止不住的笑意。
因為她知道,身旁的這個人,真的會說到做到。
天琅君繼續抱了一會兒,低頭看她:
“起身嗎?還是再睡一會兒?”
蘇夕顏還是有些困意的,打了個哈欠,止不住埋怨道:
“再睡一會兒。我腰疼的很,昨晚你絲毫不知節制,折騰的我整個人都不好了。”
天琅君立即認錯。
“我錯了,下次我保證節制。”
說着,就伸出手,給佳人揉起了腰。
蘇夕顏眯着眼,感覺腰果然好受了一些;兼之困意上湧,逐漸悠悠睡去。
天琅君起身,給她掖好被角,下了樓。
昨天說是要喝醒酒湯,但後來發生的事讓兩人全部忘記了這茬;現今喝了一碗後,頭腦便漸漸清明。
人間的七夕節果然是個好日子,這一晚上竟發生了好多他之前想的不敢想的事情,現在一一成真,心中不由更加雀躍起來。
喝完湯,天琅君扔給掌櫃一錠銀子,借用了廚房。
忙活了小半個時辰後,他端出兩碗色香俱全,賣相極佳的拉面來。
将碗放到小案上,天琅君邊端着小案,邊向樓上走。
他時常會到人間這邊來游玩,一來二去的看了不少書;便也學會了人族的一些食譜,偶爾動手,廚藝很是不錯。
剛轉上樓梯,就正好撞上了剛從房門中走出的竹枝郎。
竹枝郎石化了。
自己眼花了嗎?
自己竟然看到君上端了兩碗面上來,肯定是給蘇姑娘的……不對,重點不是這個。
重點是:君上突然下廚,還笑得如此開心是怎麽回事?
巨蛇之王正滿心驚疑,天琅君卻已看到了他,走了過來,邊走邊道:
“竹枝郎,你現在馬上回魔界一趟;告訴他們去準備婚宴,你要有舅母了!”
竹枝郎:“……?!!!”
若說剛剛的竹枝郎是石化,那現在的竹枝郎,就是直接裂開了。
他顫着聲音,整個人幾乎都在發抖:
“君上,您……”
話音未落,他就被天琅君打斷了。
“苦盡甘來,夕顏終于接受我了,我要給她這三界最好的婚宴。你讓他們打開庫房,什麽好拿什麽,裏裏外外,上上下下都要給我布置成人界的喜事風格,什麽紅囍字紗簾帳全都裝飾上;對了,還有,魔界沒人會做婚裝,你在人間去尋找最貴的繡娘,讓他們縫制一身大紅嫁衣。我看人間成親的姑娘們都是這樣,夕顏應該會喜歡的……”
雜七雜八,多如亂麻;天琅君說了良久,才終于結束了他的交代。
竹枝郎早已目光呆滞。
天琅君卻絲毫不覺有意,最後道:
“暫時先這些吧,待我回去後再仔細研究加些別的;你先去辦,越快越好。”
話落,他便抛下風中淩亂的竹枝郎;端着拉面,興高采烈地回屋去了。
……
幻花宮,宮門。
弟子們依次和蘇夕顏打過招呼,看着她的背影,皆有些驚奇。
一名弟子疑道:
“大師姐今日,怎麽有些怪怪的?”
另一名弟子接道:
“是啊,感覺她行走時有些吃力,不時還扶着腰。”
“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大師姐的脖頸上紅了好幾塊,像是被什麽蚊蟲叮咬了!”
“是啊,紅的很厲害呢!”
“想來,定是大師姐又去斬殺了什麽大型妖獸,才會如此勞乏吧!”
“大師姐真辛苦啊,我們要向她學習!”
不知道自己已經成為師弟師妹心中模範榜樣的蘇夕顏回到居所,開始像往常一樣進入暖泉浸浴。
看着身上的大片痕跡,蘇夕顏的臉一下子紅了。
用手捂住臉,動作幅度卻太大,腰也跟着抻了一下。
她立即感覺那股羞恥的疼痛又蔓延而上,只讓整個人都似燒了起來。
心中默默地又罵了某人好幾句,蘇夕顏放開手,從岸上取了一小瓶藥膏來。
這是天琅君拿來的,吃完面後見她還是很疼,便上街去買了這個回來。
他還說要幫着塗,直讓蘇夕顏氣的,險些一劍劈死他。
不過終究是有點舍不得,蘇夕顏還是收回了劍,堅決不讓他來。
但不塗是不行的,只得回了門派後,自己解決。
想起這些,她又是一陣耳根發燙。
雖然很不想用,但實在是疼的難受。
蘇夕顏只得紅着臉,打開瓶蓋,倒出了一點點,進行塗抹。
旬日後,山谷。
一條巨蛇在茫茫叢林中緩緩前進,驚起無數山獸奔走逃飛。
大地微微的震動着,樹木也随之搖晃。
而在它頭上,卻正坐着兩個人。
男子眉飛色舞,女子淡淡含笑。
巨蛇繼續前行,速度極快,沒一會兒便到達了山頂,停在了一處崖壁之前。
此處風景絕佳,重岩疊嶂的山群迎接着落日;金黃餘晖灑滿大地,萬物都染上了一層金邊,溫暖而悠然。
此時,兩人的對話還沒有結束。
“現在一應都準備好了,只剩那件嫁衣,還要近一個月的時間才能完工。”
“我什麽時候答應要嫁給你了?”
“遲早的嘛,早些安排,就早點完事。”
天琅君湊了過去,将人摟進懷裏,親了親她的脖子,眯眼道:
“難道你不答應嗎?”
自從那一夜後,天琅君愈發喜歡纏着蘇夕顏;蘇夕顏竟也漸漸的習慣了他的小動作,不但不會推開,反而還會很自然的配合。
就像現在,她躺在天琅君懷裏,捉了他的一縷頭發來玩,邊繞邊道:
“就算我答應,我師尊和幻花宮也不會答應的;他們若是看到你,只會拿着劍在你身上紮窟窿,不把你打死都算好的。”
天琅君選擇性聽不到後面,抓住了第一句:
“所以你答應了?”
蘇夕顏不答反問:
“你不怕,我是仙門派來的卧底嗎?”
天琅君低頭看了看她,半晌,道:
“也不是沒懷疑過。畢竟這麽一個大美人,主動投懷送抱;怎麽看也不像是心甘情願,只怕是另有目的。”
蘇夕顏挑了挑眉。
“不過……”
天琅君又道:
“就算你真是仙門派來的,那也沒關系;反正我認定了你,你就跑不了了。”
“既然知道有這種可能性,那就不怕,我喊來四家,一起圍剿你們嗎?”
“不怕。”
“為什麽?”
“因為你不會的。”
聽到這句,蘇夕顏一怔。
她一下子就想起了之前,在雨夜之中等他的天琅君。
那個時候,他也是說:‘你不會的’。
她不會嗎?
蘇夕顏心裏很是複雜。
若說先前,還未太接觸天琅君時,她肯定會心中冷笑:想着這魔尊還真是蠢,居然願意這樣相信一個才認識不久的人;她怎麽可能為了一個魔族,而背棄自己的門派呢。
可現在,她卻猶豫了。
自從白露山崖底被這個男人攬腰救下後,蘇夕顏的內心就開始變得搖擺不定。
她……竟然真的在意上了天琅君。
蘇夕顏覺得很不可思議,暗罵自己真是瘋了,怎麽能動了真情。
可……
可當她從萬仞高空墜落,下降的那段時間裏,蘇夕顏的內心,是如浸冰窟的。
再成熟穩重,但在面對生死之時,試問,又有何人會不怕呢?
可偏偏就在這時,一雙不可思議的大手接住了她;不僅抱得牢靠,還帶着她,一起飛向了生的彼岸。
或許從那個時候開始,天琅君就已完全進入了她的心裏。
從此,再也無法忘記、抹除。
銘記終生。
默然片刻,蘇夕顏問道:
“你信我?”
天琅君看着她的眼睛,鄭重道:
“信。”
……
她從天琅君的懷中坐了起來。
看着男人的眼睛,蘇夕顏道:
“好,我去。不過,要等嫁衣做好。”
天琅君笑了。
借着夕陽西下最後一絲餘光,天琅君抱住眼前的佳人,在她發間落下一吻:
“一言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