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70章 第70章
覺得冤嗎?
新年剛過沒多久, 城南就開學了。
除了教室前面的倒計時牌子天數又減少了以外,沒有任何變化。
南宛白感覺自己就像一個設定好程序的機器人,上學, 刷題,放學,作業。
解西池每天都會接送她,像小學門口的家長, 無聊時還和保安大叔閑聊,偶爾會帶一些街邊小吃。
“又來啦?”保安大叔笑了笑,招呼他進來,“你說你這天天來,折騰什麽, 幹脆回來上課算了。”
那天的保送消息傳遍全校,大熒屏連續滾動播放一個月, 幾乎沒人不認識這個耀眼的保送生。
“叔,你嘗嘗。”
解西池從兜裏掏出來一個紙袋子,遞過去。
“這什麽啊?”保安大叔也不客氣,接過來看了看。
是個烤紅薯,還熱着呢, 冬天天冷,吃的不比夏天多,但烤紅薯絕對經典。
這男生很會來事, 有一次見他在外面等沒進學校, 平時也會有外賣快遞什麽的放在保安亭這,便讓他進來取暖, 結果第二天, 他就帶了些小東西。
都不貴好接受, 勝在有心意。
保安大叔仔細看了一下,發現不對勁,問道:“這你做的?”
解西池點點頭,“買了烤箱,按教程做的,不知道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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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安大叔一聽樂了,笑他,“你這是拿我試毒呢。”
“實不相瞞,前幾天的也是。”
“你小子行啊,現在會做飯可是加分項……”
說話間,高三放學。
衆人眼尖的發現門口站着的少年,都已經見怪不怪了。
兩個小姑娘挽着手往外走,後面跟了個護花使者。
楚清越對這種每日重複的戲碼,頗看不上眼的無語,耳邊響起女生閑聊的聲音。
“這天真冷。”夏芝芝整個人都快窩進南宛白懷裏,貼得很緊,揶揄道:“不過,某人很快就不冷了。”
南宛白把臉往衣領裏藏了藏,卻也擋不住耳朵,耳垂上戴着銀色耳釘。
她岔開話題:“天熱起來,就該一模了。”
夏芝芝:“不提考試,我們還能做朋友。”
南宛白:“……”
夏芝芝忽然抱緊她:“你肯定能考上想去的大學。”
南宛白:“啊?”
夏芝芝擡手搓了搓她的臉,笑道:“別裝了,你想去林大的事,誰不知道啊。”
這學校挺有名的,分數線也挺有名,按照南宛白的成績來看,除非她高考交白卷,不然就是板上釘釘的事。
南宛白眨了眨眼,不說話。
她的想法,那麽明顯嗎?
就是這走神的幾秒,突然有個人擋在前面,在她腦袋上揉了揉。
夏芝芝聳聳肩,把人一推,“換人了換人了,快領走吧。”
南宛白被推的腳下不穩,往前倒。
解西池接住送進懷裏的人,沖夏芝芝颔首,手從後面一繞,改為摟着她的姿勢,淡道:“我們先走了。”
望着兩人走遠的背影,夏芝芝停下腳步,垂着頭似自言自語說:“我大學會去哪啊?”
楚清越眉頭蹙了蹙,“你現在的成績,能上不錯的大學。”
在楚清越和南宛白的鞭策下,她成績是有進步的,但和靠前的人比,差距又是明顯的,提分這件事,她不可能一下子飛上來。
夏芝芝抿了抿嘴,輕道:“他們都說,有些人,只存在于人生的一段時間裏。”
缺少了維系的那根線,便再無什麽相交的可能。
時間是不停流逝的,未來會去往新的環境,認識新的人。
楚清越沉默了很久,才道:“上車吧,送你。”
————
那段時間,南宛白總覺得過得不真實。
她白天上課,他不知在忙什麽,晚上兩個人窩在公寓或者她那。
解西池還是那副無精打采的懶散樣,只是看上去,比上學時還要多幾分疲憊,也更纏人。
南宛白翻出卷子,在學習上,她堪稱勞模,沉浸在備考這項偉大的工程中。
解西池去廚房洗了點水果,擺在桌邊,沒打擾她。
今天兩人住在公寓,他又去檢查了一下貓糧夠不夠,給貓學長開了罐罐頭。
忽然,桌上的手機震動起來,南宛白瞥了眼喂貓的解西池,叫他:“你電話。”
他不在意的說:“你看下是誰。”
南宛白拿起手機看了看,屏幕上“華晞”兩個字在跳動。
“是華晞姐。”
解西池手上動作頓了下,走過來拿手機,順手滑了接通,往耳邊放,同時朝外走。
房間安靜,南宛白沒特意去聽,也能聽到兩句。
“小池,之前我說的那事——”
解西池驀地打斷道:“等下。”
“咔噠”一聲,卧室的門被關上,隔絕了說話的聲音,他去了客廳。
卧室裏靜悄悄的,只剩下貓學長悠閑地吃罐頭時發出的聲響。
南宛白望向緊閉的房門,無聲攥緊了手中的筆。
過了一會兒,解西池從外面進來,手裏拿着手機,表情不是很好,情緒明顯比之前差許多。
看起來不太高興。
“走神啊?”他拉開椅子,坐到她旁邊,看她寫的題。
南宛白擡眼看他,就見他和平常沒什麽區別,仿佛方才只是她看花了眼。
筆尖在卷子上戳了戳,白色的紙張多出來幾個黑點。
“這題不會。”
她說謊了,可要她去問,又問不出口,他的态度,顯然是不想她知道。
解西池靠過來看那道題,語調一如既往拖着,懶得很,講起題來卻思路清晰。
許是狀态不對,南宛白今天寫得有點久,等她寫完一看時間,已經過零點了。
解西池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少年臉埋在臂彎裏,只露個後腦勺在外面,身形瘦削,他好像瘦了些,恍惚間和多年前孤寂落寞的男孩重疊。
那個一直在照顧身邊的人,唯獨把自己忘記的男孩。
南宛白輕放下筆,慢慢趴在桌上,側頭看着他。
解西池似有察覺,睡眼惺忪地擡起頭,就見她一直盯着自己看,“寫完了?”
“嗯。”
她還在看。
解西池眯了眯眼,低啞道:“要晚安吻?”
南宛白剛要說話,他已經湊過來,親了親她。
解西池的吻和他這個人很像,異常溫柔,并不過分,卻又帶着股不容拒絕的強勢勁兒。
“睡吧。”
他去了客廳的沙發,以前也是,基本不會和她睡一張床。
————
南宛白練字有了成效,從前的卷子總是放蕩不羁,現在工整了不少,沒再因為老師看不清字被扣分。
“你這字越來越好看了。”夏芝芝看着她的卷子,用手比劃,“想當初,我抄作業,都不敢抄語文。”
南宛白:“是,你光找楚清越抄了。”
突然被點名的楚清越擡起頭,掃了她們一眼,沒說話。
夏芝芝:“好拽!”
南宛白附和她:“好拽。”
楚清越:“……”
夏芝芝單手托腮,似在感慨,“時間過得好快啊,大拽比轉學過來的事,好像還在昨天。”
南宛白回憶了下當初的事,“确實,他當時還吓到我了。”
“吓到你?什麽時候的事?”夏芝芝臉上寫滿了八卦。
“他轉學第一天。”南宛白左右看看,确定沒人注意這邊,才壓低音量,說:“在食堂,忽然坐過來和我拼桌。”
說着,她表情哀怨,仿佛能夠想起當時的崩潰,“你知道,這對一個社恐來說,是多麽大的傷害嗎?”
夏芝芝一副能夠理解的樣子,“食堂那麽大,在幾十張餐桌裏,選中你,确實很可怕。”
她轉過頭看高冷的“轉學生”。
楚清越也看了過來,面無表情的。
夏芝芝:“這張臉看着就很兇。”
楚清越:“……?”
南宛白瘋狂點頭,“感覺能一個打十個。”
楚清越:“……”
兩個小姑娘接着話題繼續聊。
南宛白吐槽:“我上課開小差,結果看到他在看我。”
夏芝芝“啊”了聲,狐疑地看楚清越。
此時此刻,楚清越完全淪為背景板,他擰着眉,似乎也沒想到自己會給南宛白留下這麽大的陰影。
南宛白扶額,“他還不說話,那樣子,堪比教導主任抓學生逃課,我魂都吓沒了。”
夏芝芝:“侮辱性不大,傷害性極強。”
于是乎,兩人同時看向繃着臉的楚清越。
“……”
楚清越放下手裏的筆,頭疼地按按眉心,“她當時狀态不對。”
夏芝芝挑挑眉,“願聞其詳。”
楚清越本就是不多話的性子,多數時,別人說好幾句,他回一句,也不愛解釋。
他想了會兒,才開口:“我聽說她被關在水房。”
不過南宛白看上去很淡定就是了,根本看不出來被欺負過,他試着和她搭了話,問課表的事。
“又看見解西池過來找茬。”楚清越說。
夏芝芝:“我有印象,池哥咣得一下砸過來幾本書。”
南宛白皺眉:“沒砸吧?”
夏芝芝很快明白過來:“你以為南南被欺負了,所以才關注她,食堂也是,看到她一個人吃飯。”
說到這,她靜了幾秒,輕道:“其實,我那時也覺得南南太獨了,想叫她一起吃飯來着……”
可那天,陪南宛白吃飯的,不是她。
楚清越不置可否,沒接話。
他沒說的是,在辦公室填表時,他看到了南宛白在填助學金的表,而家屬那一欄,是空白的。
再聯系周圍同學的話,輕而易舉就能得出結論,他的同桌,并不讨喜,往輕了說是不合群,往重了說,孤立,霸//淩,都有可能。
班上還有個帶頭的“大哥”,楚清越覺得很煩,不喜參與麻煩,卻又看不慣,連帶着看解西池不順眼。
南宛白抿了抿嘴,“可你那時候,和我都不熟。”
楚清越問:“你在路上遇到人求救,要先看看是不是熟人嗎?”
夏芝芝用手扯了扯他袖子,認真道:“以後我不叫你大拽比了。”
楚清越:“……?”
夏芝芝:“我叫你大善人。”
南宛白跟着點頭,“也不說你壞話了。”
楚清越:“……”
大可不必。
————
一模結束,A市氣溫也開始回升。
這天中午,解西池坐在咖啡廳,他低頭看着手上的資料,模樣松垮,眼睫半垂,給人感覺不太好接近。
沒多久,一個女生走進店,目光掃了一圈,确認了般,朝角落走來。
“不好意思,我今天下課晚了些……”
女生語氣又輕又小,帶着點羞怯和局促。
解西池按揉了下脖子,不冷不淡道:“沒事。”
“那個,你要喝點什麽嗎?”
“我不用,你點吧。”
許盈起身去吧臺點了杯拿鐵,重新坐回來,對面的少年還是那副樣子,距離感很強烈。
“警方還沒抓到人嗎?”他似是随口一問。
“沒。”許盈想了想,補充道:“說是有消息會通知我。”
“那之後——”
話未說完,解西池忽地坐正了些,咽下後面的話,視線轉向窗外。
許盈注意到他狀态明顯變了,忍不住也去看。
路邊不知何時站了兩個女生,頭發較長的那個女生,模樣很冷,眼神淡漠,她站在那一動不動,任由微風撩起發絲,刮在臉上,似永不凋零的常青樹,靜然卓立。
另外一個女生表情要更豐富一些,震驚疑惑不敢相信,還有惱怒,她拽了拽長發女生,說着什麽,沒拽動。
解西池立馬扔下手裏的資料,跑出去,整個過程也就十幾秒的時間。
許盈猶豫了下,跟在後面,剛出門,便聽見那個女生冷冷的開口。
“解西池,你挺能耐。”
再然後,她朝少年筆直修長的小腿踢了一腳。
解西池沒在意,俯身将她被風吹亂的頭發攏到耳後,低頭牽她手,“冷不冷?”
南宛白沒理他。
夏芝芝選擇和小姐妹統一戰線,但也知曉解西池應當不會幹那種傻比事,打算先讓他們自己解決。
“進去說好不好?”他又問。
是那種帶着若有若無哄人的語調,和之前見過的形象,判若兩人,許盈呆了呆,幹巴巴道:“這中間可能有誤會。”
南宛白沒同意,也沒拒絕,神情淡淡的。
解西池低笑了下,領着她進咖啡店,在吧臺停下,“一份水果撈,熱牛奶,芒果慕斯……”
點到一半,他看了眼夏芝芝,“你呢?”
夏芝芝:“……”
大哥,你是不是太從容了點?
不吃白不吃,她也去點了幾樣,一行人重回到座位上。
解西池把人往懷裏帶一點,介紹道:“南宛白,我女朋友。”
在和誰介紹,不言而喻,許盈微笑道:“你好,我叫許盈。”
南宛白颔首:“你好。”
她不經意般掃了眼桌面上散落的A4紙,問:“覺得冤嗎?”
夏芝芝驚呆了,老實說,她想過南宛白會質問,或者冷靜的聊一聊,倆人感情擺在那,也不是會誤會來誤會去,不張嘴的性子。
但這四個字,她屬實沒想到。
“不冤。”解西池撩起漆黑的眼,低靠在女孩肩上蹭了蹭,悶聲道:“我都準備好被扇了,還是小白心疼我。”
南宛白:“……”
夏芝芝:“……”
許盈:“……”
南宛白無奈地用手推他,沒表情道:“坐好。”
解西池聽話地正了正,視線卻始終落在她身上,他眼睛顏色深而黑,專注看人時,透着一種澄澈的亮。
南宛白清了清嗓,一本正經審問:“說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