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69章 第69章
是他從未體驗過的溫暖
原來, 喜歡一個人是這樣,勇敢的人變得膽小,想要做的事, 都深思熟慮起來,最後懦弱地憋回去。
而膽小的人,則會變得勇敢,帶着不管不顧的沖勁。
南宛白稍稍擡頭, 拉開一點距離,再睜開眼時,卻發現面前的少年半點反應都沒有。
過了差不多五六秒,這人眼睛都沒眨一下,不像夏芝芝吐槽小說時說的那樣。
沒有親回來, 沒有吻得很兇,什麽都沒有。
啧。
南宛白覺得, 這戀愛不談也罷。
虧她還真情實意地害羞糾結了一陣子,浪費感情。
也許是她單方面的“想多了”,畢竟都在一起了,這是很正常的事,解西池一貫從容随意。
南宛白手緩緩向下, 改為挂在他脖子上,臉頰耳朵都在發紅,定了定神, 平靜道:“我去拿新年禮。”
他好像沒在聽, 低低地“嗯”了聲,抱着她的手卻沒松。
安靜的卧室裏, 誰也不說話時, 其他感官就被無限倍放大, 比如解西池按在她腰上的手,手心很熱,再比如,他喉結明顯的滾動了下,呼吸很重。
細微的變化,讓人心口無端發熱。
南宛白有點不知所措,下意識地喚他的名字,“解西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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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西池喉結又滾了下,忽地擡手覆蓋在她眼上,另一只手沿着她腰後的脊椎紋路緩慢向上,直到扣在她後頸處,才停下。
這一番動作,讓她後背一片都跟着麻。
視野漆黑,南宛白手将他抓得很緊,聲音帶點委屈,“你幹什麽?”
解西池沒應聲,手指勾了下她脖子戴的項鏈。
吊墜刮蹭到皮膚,南宛白緊張的全身繃緊不敢動,掌心有細密的濕意。
再然後,耳朵被人輕撫了一下。
“好燙。”他說。
南宛白整個人燒着了般,心跳居然比剛才還要劇烈,壓都壓不下去。
不知多久,解西池放下手,視線恢複,她慌亂又無措地看他,卻發現他手上多了個紅色小禮盒。
是新年禮啊。
所以才捂她眼睛,南宛白莫名松了口氣,伸手去接。
“是什麽?”
“打開看看。”
解西池眼眸低垂着,單手托住她的手,另一手幫她開禮盒。
南宛白跟着他的視線,也去看禮盒,一顆心剛剛還急促地跳着,現在仿佛被什麽安撫住,慢慢開始穩定。
是對耳釘,銀色冷月。
“要戴嗎?”他問。
南宛白乖巧地點點頭。
解西池拿起耳釘,低頭拆開一包酒精棉片細細擦着,随後又取出一張新的棉片,按在她耳垂處揉擦了幾下。
酒精帶着涼意,瞬間将溫度降下來,南宛白瑟縮了下,忍住沒躲開。
她是有耳眼的,初中時打的,沒什麽特別的理由,就是身邊的女生都打了,甚至有的打在了耳骨上。
經常能看到幾個女生聚在一起,讨論研究着,什麽打時不疼,換耳釘時才疼,明明害怕得不行,卻還繃着神經坐在店裏。
好奇怪啊。
怕的話,不打就好了。
打耳眼的小店,就像是一個神秘未知的領域,推開那扇門,真打了耳眼的南宛白還有些恍惚。
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樣,細密的疼,但在忍受範圍內。
後來解西池發現她有耳眼了,随口問了句,“打耳眼了?”
她說:“随便打的。”
像小時候站在小賣店門口,猶豫不決的女孩,當男孩告訴她“買最喜歡的那個吧,夏天的話,我喜歡吃雪糕。”
她就用五毛錢買了塊雪糕。
其實她沒有特別喜歡的東西,總是靠着“聽說”來行動。
現在依然是這樣,某種意義上來說,南宛白是個願意被“安排好”的性格,她本來就不知道如何去享受人生。
若還要被人一直問,吃什麽,去哪裏,做什麽,未免太難為人了。
解西池骨子裏也有強勢的一面,只是表現的沒那麽明顯。
他會給她選擇,仿佛考試幫人劃出重點範圍一樣。
南宛白思緒飄遠,乖乖巧巧地任由少年幫自己戴耳釘。
他的動作很輕,不太熟練,微抿着唇模樣認真。
直到将耳堵塞上,他才松懈下來,一瞬不瞬看着那對耳釘,低啞道:“蓋章了。”
相較于項鏈浮于表面,耳釘有種跨越了界線的鑲嵌。
南宛白看不到耳釘,用手摸了摸,質感冰涼,“我也準備了蓋章的……”
“什麽章?”解西池問。
“新年禮呀。”
南宛白從他腿上下來,往外走,“我放客廳了,你等我一下。”
“好。”
她和夏芝芝逛街時挑的,單純地覺得很适合解西池,就買下來了。
拿東西的時候,南宛白又忍不住回想起自己沖動的行為,她是不是太慌亂了?
解西池都說她耳朵很燙。
對比之下,他就特別淡定,莫不是男生在這方面有什麽天賦加持?
另一邊。
“淡定”的解西池在南宛白走後,打開卧室的窗戶通風,還好風足夠冷冽,這才将渾身的燥熱和暧昧的氣氛一同吹走。
他微躬着背,手指在唇上碰了碰。
此時此刻,無比真實。
因幼時的“被放棄”,所以讓他沉淪迷失的,必然是“絕不放棄”。
不管發生什麽,他是什麽樣子,永遠都不會丢下他,願意站在他身邊,他固執卑劣的想要擁有這樣一個人。
解西池聽過方慕雅說對不起,也看到過解廷堅臉上的失望,卻從來沒有在他們身上看見“我需要你”四個字。
沒有人非他不可,方慕雅在國外一個人發展得很好,解廷堅大概是徹底放棄他了,打過罵過都“死不悔改”的孩子,就像失敗的投資。
他們是生意人,自然考慮過風險性,及時抛出,換個新的,才是正确。
如果,電話裏,方慕雅再勸一下,說希望他能去國外陪她,而不是例行詢問,完成任務一樣。亦或者,見面時,解庭堅說,犯錯也沒關系他會重新教他。
會不會是另一種情況?
不被人參與的成長,卻想要他完美無瑕,太可笑了。
複雜的情感交織,仿佛是一杯搗碎的檸檬,沒人幫其去籽,除了酸澀難以下咽以外,還泛着苦味,最後又要怪它本身就是這樣的。
可是,加了糖漿的檸檬水,也很好喝啊。
沒拉黑的聯系方式,可能是少年僅剩的一點期待了。
現在,他不用捧着那點期待等了。
少女的愛意不言于表面,你以為這就是她的極限了,可實際上,遠比想到的更加深重。
是她告訴他,檸檬不必加糖,也能被人喜歡。
想要她啊。
好想好想。
————
南宛白送的新年禮是塊手表,牢牢地套在少年腕骨處,仿佛在告訴所有人,他被她掌控了一樣。
兩人開始準備年夜飯,冰箱裏的菜倒是夠,就是有點無從下手的感覺。
“你會做什麽菜?”南宛白打開袋子看了看,幸好之前和夏芝芝置辦年貨,她跟着也買了很多。
解西池在旁邊打下手,輕咳了下,“西紅柿炒雞蛋吧。”
南宛白:“……”
她突然想起他切水果的刀工,确實不咋地。
和她吃飯,也是各種出門,公寓裏盤子啥的都是現買的。
南宛白雙手撐在廚房的臺面上,表情沉郁,哀怨道:“我的廚藝,只能保證做熟。”
她一個人住的時候,對吃的沒那麽多講究,湊活湊活就吃了。
至于調料,有什麽就放什麽,分不清老抽生抽醬油的區別,反正一樣倒一點。
解西池失笑,“網上有教程,我學一下。”
于是乎,大年三十的晚上,兩個人窩在廚房看教程。
“不要開大火!”南宛白在旁邊指揮着解西池煎雞翅,然後去冰箱裏拿了罐可樂。
“現在倒嗎?”解西池一邊翻雞翅一邊問。
南宛白也不确定行不行,但總不至于做個飯毒死自己,面無表情說:“倒吧。”
可樂雞翅算是比較簡單的肉菜了,适合新手。
之後,解西池又炒了盤西紅柿雞蛋,南宛白還是謙虛了,簡單的家常菜她都能炒。
她驕傲地叉腰,傳授經驗,“反正多加調料就行。”
什麽鹽味精雞精,不管炒什麽,都适量放點,再加點醬油和生抽,炒熟以後,一道菜就完事了。
解西池彎腰刷鍋,忍不住笑,“白大廚,之後還有什麽要弄的嗎?”
南宛白掃了眼,搖搖頭,“沒了。”
她也沒走,在旁邊看解西池收拾殘局。
他确實不會做飯,但也沒閑着,洗菜切菜刷鍋這些,都是他在幹,沒讓她碰水。
南宛白默了默,忽地湊過去,從後面抱住他,臉在他背上蹭了蹭。
解西池手上有洗潔精,沒法回抱她,側過頭問:“累了?”
南宛白搖頭,悶悶道:“就感覺,很不可思議。”
好似只要兩個人加起來,就沒什麽做不到的事。
原本失了色彩的世界,也變得豐富多樣起來,過節過年這些,她以前從來都不注重的。
一切都在她遇到解西池之後,改變了。
解西池靜了幾秒,沒頭沒尾道:“小白,你知道你多厲害嗎?”
“啊?”
她把這個空寂的公寓,變成了他的家。
是他從未體驗過的溫暖。
————
今天除夕,很多人在互相打電話發消息,南宛白認識的人不多,在群裏和夏芝芝他們聊。
夏芝芝發過來一張年夜飯的照片。
【夏芝芝:我們家的習俗,十全十美,你們都幾個菜啊?】
南宛白對着餐桌拍照。
【南宛白:六六大順(貓貓乖巧.jpg)】
【解西池:六六大順】
附帶不同視角的照片,菜都是一樣的,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兩人這是在一起過年呢。
夏芝芝一連甩過來幾個“要吐”的表情包。
【夏芝芝:你們夠了】
【夏芝芝:@楚清越,大拽比在哪過得年啊?】
【楚清越:家裏】
隔了兩秒,他也發了張圖片過來,一桌子的外賣。
【楚清越:全“十”外賣】
來自大拽比的無語吐槽,沒辦法,他們家,沒一個有做飯細胞,年三十總不能扣下做飯阿姨不讓人家回家過年,便只能和外賣為伴。
【夏芝芝:(貓貓鼓勵.jpg)】
【南宛白:(貓貓同情.jpg)】
【楚清越:……】
【夏芝芝:你們看春晚了嗎?我沒看,去外面放炮了】
窗外時不時傳來爆竹的聲響,在這一天,即使分隔異地,也同樣熱鬧。
夏芝芝發來個視頻,是煙花秀,還有她手裏拿的小呲花,旁邊一堆叫不上來名字統稱為“炮”的東西。
南宛白眼睛亮晶晶的,把手機給解西池看。
他笑了下,“想玩啊?”
南宛白點點頭。
他又說:“你叫聲好聽的,就領你出去玩。”
南宛白懵了一下,很快想到,這心機狐是在計較她喊他小朋友的事。
怎麽會有這麽幼稚的人?
幼稚就算了,還記仇!
小學生行為,不要臉!
————
南宛白感覺自己是一路飄下樓的,解西池信守諾言,攔了輛出租車。
她沒聽清他說的地址,滿腦子回放着剛才的話。
叫什麽老公寶貝之類的,她不太能喊出口,有種莫名的羞恥感,便想到了之前在電玩城的稱呼。
那天,她叫了他池哥,這兩個字出現的次數很多,身邊的人,都這麽叫他。
“哥哥。”
一字之差,仿佛有神奇的魔力般。
跨年夜,路上有不少行人,離目的地越近,人越多,喧嚣吵鬧的聲音,恍若在白天,有穿着玩偶服的人拿了許多彩燈,還有在臺上表演節目的。
這個地方不在市區,很偏,卻異常熱鬧。
車子又開了一會兒,南宛白終于看到園區的名字。
通俗易懂的五個大字:冰雪嘉年華。
解西池拿出來兩張門票,領着她入園。
等等。
門票?
南宛白不敢置信地看他,“你早就買票了,還讓我……”
解西池挑挑眉,故意道:“讓你什麽?”
南宛白:“……”
這人太狗了。
園內有很多娛樂設施都包含在門票裏,剛進園,映入眼簾的就是一棵常青樹,在寒冷的冬天,葉子也沒有掉落,上面挂滿了紅色的許願條。
滿目的紅色,寄托了無數人的新年願望。
解西池去旁邊拿了個許願條。
南宛白拿着筆,想了很久,最後只寫了一句,“明年也一起過年吧”。
每一個明年都要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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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玩的項目都排了長隊,卻難抵熱情,南宛白手裏拿了串糖葫蘆咬着。
她向來有耐心,枯燥的排隊也不覺得無聊,園中央搭了幾個高臺,正在表演舞獅,她邊看邊排隊。
南宛白低頭去拿手機錄像,錄了十幾秒後發到群裏。
【夏芝芝:哇!舞獅!文化傳承!!】
【楚清越:還不錯】
夏芝芝跟着發了張照片,是盤餃子,邊上還有好幾枚硬幣。
【夏芝芝:我們在吃餃子了,我吃到好多錢,新年絕對能發!(轉圈撒花.jpg)】
【南宛白:厲害!!】
【夏芝芝:南南你吃餃子沒?】
【南宛白:沒吃,我不會包(無奈.jpg)】
【夏芝芝:我會,等我回去,讓你嘗嘗我的手藝】
【南宛白:好!!!】
南宛白伸手拽了拽邊上的解西池,感慨道:“芝芝好厲害,她會包餃子诶。”
解西池含糊地“嗯”了聲。
南宛白察覺到不對,擡眼看過去,就看見這人在咬自己的糖葫蘆。
“放開我的糖葫蘆!”
解西池眉梢揚起,咬下一整顆山楂,當着她面咽下,一臉無辜道:“沒了,怎麽辦?”
南宛白:“……”
你個偷糖葫蘆的賊,臭不要臉。
緊接着,眼前的人慢慢俯身傾下來,帶着點壓迫感,唇小心翼翼地貼上她的,只徘徊在外面,沒有過分深入。
南宛白眼睛瞪大了些。
他剛才是不是舔了一下?
少年稍微後撤,聲音壓得低低啞啞,像玩笑又似情//趣。
“還你。”
兩個字,輕而易舉便讓小姑娘紅了臉,烏黑的眼濕漉漉的,像是被欺負了般。
隊伍前後都是人,舞獅的音樂越發歡快,有人在和好友聊着新年,有人在感慨排隊漫長,有小情侶依偎在一起……
南宛白整個人軟得不行,耷拉着腦袋惱羞至極,恨不得落荒而逃。
她小聲問:“有沒有人看到?”
解西池知道她這是害羞加社恐,輕笑了下,“別怕,沒人看。”
南宛白一口氣還沒松下來,就聽見他又說。
“除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