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64章 第64章
“感覺要被人拐跑了”
楚修動作很快, 趕在解西池去集訓前辦好了各種手續。
高三堆積如山的卷子,刷得南宛白有些木,整天就在桌子前寫題, 下課都很少出去。
“我要走了。”解西池拎了兩杯奶茶放到南宛白桌子上,拽了旁邊同學的椅子,挨着她坐下。
“多久?”
南宛白停了筆,拿起一杯奶茶插上吸管喝了兩口, 黑糖的,還熱着。
“集訓一周,來回兩天,差不多十天吧。”他說。
南宛白餘光注意到不少好事的偷偷朝這邊瞥來目光,喝奶茶的動作不由自主慢下來, 耷拉着腦袋。
“那……”
解西池單手托腮定睛看她,笑道:“集訓可不能帶家屬。”
南宛白:“……?”
大庭廣衆, 衆目睽睽之下,這位同學你能不能收斂一下!
周圍同學眼神戲谑。
解西池恍若未見,叫了下坐在前排的夏芝芝。
夏芝芝沒想到他會突然找自己,愣了下轉過頭,熟練地用右手起了個誓, “池哥,我什麽都沒聽見,您随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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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樣子逗笑了南宛白。
夏芝芝非常懂事地繼續道:“要我給你騰個座嗎, 我這位置, 面對面,視線絕佳。”
和誰面對面不言而喻。
解西池輕笑了下, 把另外一杯奶茶推給她。
夏芝芝連連擺手, “使不得使不得。”
說話間, 奶茶已經插好吸管,并且進了肚。
收了禮的夏芝芝很上道,“有事您吩咐。”
解西池眉梢一挑,“那行,麻煩你護送一下老大。”
“什麽老大?”夏芝芝脫口而出,後知後覺想起來久違的人設,正了正神,嚴肅道:“這麽艱巨的任務……”
“得加錢。”解西池接過話。
夏芝芝笑了笑,“我可沒說。”
解西池不以為意,淡道:“下學期奶茶,我包了。”
夏芝芝立馬拱手抱拳,“今後你就是我大哥。”
眼看着,這倆人三言兩語間就把自己賣了,南宛白聲音溫淡:“我就值幾杯奶茶?”
解西池笑道:“那肯定不止。”
夏芝芝有話學話,“那肯定不止~”
南宛白:“……”
你們夠了!
還是大拽比好,從不參與這種幼稚的對話。
南宛白掃了眼同桌的楚清越,果然,他一臉恨不得消失在原地的表情。
楚清越後悔了,後悔轉學來到這裏,後悔加了那個二比群,後悔因為不想回家,而參加三帶一的聚會。
以前的他,只在回家時受折磨。
現在好了,在學校也要受折磨。
楚清越冷冷地看了他們一眼,站起身往外走。
夏芝芝疑惑,“馬上就上課了,他幹嘛去?”
南宛白乖巧地喝奶茶,“不知道。”
“我知道了。”夏芝芝恍然大悟,也喝了口奶茶,把奶茶往桌上一擱,“一定是池哥買奶茶不帶他,生氣了。”
南宛白:“……”
解西池:“……”
絕對不是。
夏芝芝“啧”了聲,數落道:“池哥,這就是你的不對了。”
解西池笑而不語。
有了奶茶的夏芝芝立馬明白過來,這是她的價值用完了,不想和她多對話了,識趣地轉回去喝奶茶。
解西池沒再說話,安靜地坐在邊上看南宛白寫題。
“解西池。”她小聲叫他。
他“嗯”了聲,湊過去些,兩人伏在一張桌子上,有些擠,胳膊貼靠在一起。
南宛白的目光從卷子挪到奶茶上,又繞回到解西池身上,望着近在咫尺的少年,咬了下唇,“你要是有了保送資格,就選最好的那所大學吧。”
她想說,不用因為顧及她,而猶豫大學的事。
不管是保送,亦或者別的,一些學校的招生方式面向人群還是很廣的,可她只有高考這一條路,某種意義上來說,選擇權要比解西池少。
解西池默了默,低道:“那我要是出國呢。”
南宛白一怔,抿了抿嘴。
她有點難受,又好像不是有點。
她歪頭看向解西池,咬咬牙,“那你告訴我是國外哪所大學。”
少女眼神透着幾分委屈,更多的是堅持,明明沒說什麽,卻仿佛告訴他。
她會努力去考。
所以,你也可以毫無顧忌地向上攀登。
她沒說一定能考上哪所大學。
連自己都不相信的人,卻堅信他可以。
解西池輕嘆口氣,無奈道:“還沒走呢……”
他嗓音很低,低到幾不可聞,“就想你了。”
南宛白正要說什麽,鈴聲打響,上課了。
過了一會兒,楚清越忽地開口,“你怎麽了?”
南宛白“啊”了下,有些意外楚清越會主動搭話,“沒事啊。”
楚清越皺了皺眉,掃了眼她草稿上的棋盤,沒追問。
她愛畫東西好像是一種無意識的行為,線條,圓圈,什麽都畫,心情越不好時,畫的越多,亂七八糟的看不出規律。
好似,筆能夠代替她,把煩惱移到紙上。
這個時間,沒多久就要高考分道揚镳了,即使是南宛白,也不禁會有所緊張擔憂。
她看着少年踏上雲端。
卻不知,自己是否能夠追尋而來。
————
這天,解西池沒有來學校。
教室一如既往的淹沒在題海裏,前排的好學生,總是要被老師重點關注的,南宛白每天都在做卷子。
解西池出發是在早上,她沒辦法去送,也不想他擔心,便聽話地留在這。
【心機狐:上車了】
【小白眼狼:嗯】
【心機狐:到宿舍了】
【小白眼狼:那你,好好考】
結束了一段無意義的對話之後,南宛白繼續做題,她跟打了雞血似的,也不管什麽,寫就完了。
後排靠窗的座位空了出來,男生們也不似以前那般鬧騰。
青春像是一縷煙霧,緩慢地升騰,張揚而肆意,而後一點一點消散。
解西池走的第二天,華晞發來了消息,南正雄出來了,也不知他是怎麽填上養老金的窟窿,交上罰款的。
夏芝芝不放心,吃飯休息都要和南宛白一起,寸步不離,開玩笑道:“我可是收了奶茶的,得負責。”
南宛白笑着點頭,給她圈出來幾道錯題。
“我與數學不共戴天!”夏芝芝怒吼。
楚清越用草稿紙寫下詳細步驟和公式,問她:“你當初為什麽選理科?”
夏芝芝表情一僵,默了幾秒,才道:“爸媽選的。”
她是個比較聽話的性格,看似大大咧咧的,實際上,很注重身邊人的想法。
以前有人說她看小說,她就不和人提小說的事,學習也是,大家都說理科以後好找工作,那她就選了理。
也有人說,理科就是考驗邏輯思維能力,只要學會公式,其實很簡單。
可她,就是不會啊!
怎麽學,都不會。
高三,人生的轉折點,同樣也是最迷茫的一段時日,每個人都在尋找着目标。
夏芝芝唉聲嘆氣,“南南,你以後想去什麽專業啊?”
南宛白懵了懵,思索片刻,“醫學院吧。”
夏芝芝似乎興致不太高,“挺好的,我還沒想好,按照我的成績,能選的學校有限,你應該能去林大京大……”
說着說着,她突然往桌子上一趴,喪氣道:“只有我這麽菜嗎?”
解西池參加集訓,南宛白年級第一,楚清越也在前十。
好像,就她被落下了。
南宛白也趴在桌子上,她向來不會安慰人,只輕聲道:“我以前總是在想,我該幹什麽,我要做什麽,沒有人會告訴我,人應該往哪邊走,後來,老師們說,學生就要學習,我開始學習。”
“人在每個階段,好像都有要必須做的事,我們不知道未來會怎樣,能看到的只有眼前。”
夏芝芝委屈巴巴的,“我學不會,總感覺來不及了,我初升高就是中游,現在還是中游。”
“中游就中游,學習只是學習,不能因為學習不好,就否定自己,我們先做面前的卷子,不會的就問,左右不過是一張紙。”
南宛白沖她笑笑,用手指在卷子上畫了個圈。
“我們做對一道,就是賺了。”
“做錯了呢?”夏芝芝幾乎是無意識的問。
“做錯也沒損失什麽呀,你本來就不會這道題,錯了不是很正常嗎?”
三帶一小分隊,一人缺席,三人成立學習小組。
南宛白多數時是給夏芝芝出同類型的題,她的學習方法并不适用夏芝芝,楚清越則負責改錯題本,整理資料。
在兩位學霸的鞭策下,日子過得格外充實。
放學時,夏芝芝擔心南宛白自己住不安全,真誠邀請她來家裏做客。
“我媽聽說你給我補課,特別開心,做了好多菜等你呢,來嘛來嘛。”她抱着南宛白胳膊搖。
南宛白眉頭微蹙,顧慮到什麽,輕道:“會不會不太好?”
“好的不得了,到時候咱倆就睡一個房間。”
說到這份上,再拒絕就不好了,南宛白點點頭,“那我回去拿洗漱用品和睡衣。”
“好嘞,我陪你。”
夏芝芝挽着她準備去坐車,視線飄到街對面時,沒由來得心慌。
那邊聚集了五六個人,看上去像是社會閑散人群,嘴裏叼着煙轉來轉去,打量着什麽。
其中一個穿黑色外套的男人,驀地和夏芝芝對上視線。
那一瞬間,她宛如墜入冰窟,全身發冷。
視野中突然出現一道藍白身影,把那些人擋得嚴嚴實實。
楚清越站在夏芝芝旁邊,面上沒有表情,指了指停在不遠處的車,淡道:“順路,送你們。”
現在顯然不是拘謹扭捏的時候,夏芝芝想都沒想拉着南宛白就上了車。
司機很專業,知曉地址後無聲開車,楚清越坐在副駕駛,兩個女生在後面。
楚清越別扭的解釋了句:“我答應那誰了,看着你們。”
南宛白:“……”
答應什麽了?誰啊?
這人說話怎麽就說一半。
夏芝芝雙手合十,感謝道:“嗚嗚嗚大拽比,你太好了,我以後再也不說你了。”
楚清越:“……”
夏芝芝又問:“明天你也順路嗎?”
楚清越咬牙:“……順。”
楚清越說的順路是真順,送兩人到了南宛白家,在外面等她們收拾好東西,又将人送到夏芝芝家。
司機把這事和楚修彙報了一下。
楚修含淚表示,自家兒子終于出息了,是不是和那小子求經了。
晚上,楚清越睡不着,想起某人臨走前單獨找他,他不喜麻煩,卻總是避無可避地有諸多牽扯。
“幫個忙。”解西池說。
他還是那句話,“憑什麽?”
“小白生日比你小,我跟着她叫你一聲哥。”
楚清越對這人沒臉沒皮的架勢表示服氣,“說好的挂名呢?”
“越哥。”解西池說到做到,爽快地叫他。
楚清越表情瞬間凝固在臉上,像是被這兩個字雷劈般魂魄離了體。
那叫的是哥嗎?
分明是要他永無安寧之日!
莫名其妙當了哥的楚清越面無表情,一言不發,透出詭異的平靜。
許久,他吐出四個字,“你有病吧?”
再然後,楚清越成了接送人上學放學的專職司機。
至于楚修,早沒影了。
————
剛進門就聞到了飯菜的香味,夏芝芝喊了一聲“我回來了!”随後給南宛白拿拖鞋。
夏母從廚房探頭看了看,“領你同學先坐,差個湯就好了。”
餐桌在客廳,離廚房很近,隐約能聽到夫妻倆的聲音。
“你嘗一下,淡不淡?”
“不淡不淡,快端過去吧,兩孩子等着呢。”
南宛白看了眼時間,已經晚上十點了,正常家裏不會這麽晚吃飯,也就是說,這一頓,可能是專門為她做的。
都是些家常菜,不比外面飯店的花哨,卻有種平淡的溫馨。
湯端出來時,南宛白手足無措地站起來,喊了聲:“叔叔阿姨,打擾了。”
之後就被夏芝芝拉着又坐了回去。
夏母給她們一人盛了一碗湯,“排骨冬瓜湯,你們嘗嘗,冬瓜炖得可軟了,裏面還有玉米呢。”
“謝謝阿姨。”南宛白雙手接過碗,用勺子小口喝着。
她吃飯很安靜,幾乎沒有聲音,菜只夾面前的,看起來乖巧又有些拘束。
夏芝芝忽然站起來去拿餐桌另一邊的雞翅,給南宛白碗裏夾了兩塊,自己兩塊,“我媽雞翅做得可好吃了。”
“還有紅燒魚,也好吃,醬茄子,我的最愛……”
她每說一樣,就往南宛白碗裏夾一筷子。
夏家夫妻倆看得直樂,搖頭道:“這孩子被我們寵壞了,讓你看笑話了。”
南宛白望着堆成小山的碗,眼睛驀地一澀。
原來,吃飯是可以不用小心翼翼的。
這才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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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芝芝房間有個書架,上面擺了各種小說,她和南宛白介紹,“這本,我當初特意去排的親簽,排了好幾個小時呢。”
“時代的眼淚了,我初中時看的。”
“我跟你說……”
南宛白靜靜地聽着,時不時應兩句。
講述愛好的夏芝芝,好像在閃着光,而她自己卻沒發現這一點,她也在溫暖着身邊的人。
南宛白給解西池發了條消息。
【小白眼狼:我在芝芝家裏住的,她爸媽做飯特別好吃!!】
解西池可能在忙,隔了一會兒才回。
【心機狐:吃什麽好吃的了?】
随後是一大堆菜名,外加各種驚嘆表情包,沒什麽特別的話題,都是些閑雜瑣事,兩人聊得津津有味。
夏芝芝擠過來想要偷看,南宛白一個翻身躲進被子裏。
“肯定是在和解西池聊,對不對?”
“嗯。”南宛白不否認。
夏芝芝笑着去抓她,“好啊,你見色忘義!”
南宛白被她弄得癢,躲來躲去累的不行,忍不住求饒,“錯了錯了……”
或許是她半天沒有回複,解西池直接打了電話過來。
南宛白條件反射地按下了接通,呼吸帶着喘,“喂?”
電話那頭陷入了沉默。
女孩急促的喘息聲清晰可聞,偏偏她還軟着聲叫他的名字,“解西池?”
細細軟軟的聲音通過聽筒,跨越城市傳遞過去,像是狼崽收起了指甲,用肉墊輕一下重一下按在人心上。
解西池嗓音低低沉沉的,語氣不明,“就不該留你一個人在那。”
“什麽?”她問。
“感覺要被人拐跑了。”
這次解西池的聲音更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