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第31章
小白才不是沒人要的野孩子
“小白……”
解西池指尖微顫, 手臂虛攬着南宛白的腰,以免她從沙發上摔下去。
小姑娘遠比他想象中的要堅強,從未與人傾訴過自己的委屈, 或許是從很小的時候她就知道,即便是說了,也不會有人為她出頭。
所以才一直忍耐着。
南宛白用力攥緊手中的布料,仿佛溺水者抓住了最後的橫木, 靠着這一點力量,才能夠支撐下去。
她只要緊張慌亂時,手心就會出汗,習慣性抓點什麽東西。
有時是寫字用的筆,有時是衣服口袋裏的布, 但解西池在的時候。
就是他的衣角。
“那不是你的錯。”解西池眼睑低垂,掩住眼底滾燙的情緒。
南宛白把手上的汗和眼淚都蹭在他衣服上, 聲音還帶着壓抑的哭腔,咬牙道:“那當然不是我的錯。”
可如果她沒做錯什麽,為什麽一點都不開心呢?
當夜深人靜時,望着空蕩蕩的房間,依舊會感覺到難以啓齒的委屈, 忍不住會去想,同齡的孩子,是否在父母的相擁下安穩入睡。
或許是被枷鎖束縛了太久, 當塵封的窗戶被人敲響時, 總能喚醒內心深處的陰霾。
和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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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托了,有沒有人能夠看到她。
看看那個脆弱渺小的她。
“你好, 我是剛搬過來的, 叫解西池, 以後一起玩呀。”
滿口謊言的狐貍,帶着虛僞的假面,總能把身邊的人哄得團團轉,卻是唯一不吝啬笑容的人。
女孩想,就算是假的,騙騙自己也好,她卑劣卻又貪戀着名為情感的詞彙。
她和他,都是瑕疵品。
靠着虛假的人設,茍延殘喘。
兩個人就這樣維持着擁抱的姿勢很久,南宛白後知後覺發現,自己整個人都快要躺進解西池懷裏,不由得僵了僵。
想起他身上的傷,她倉皇的直起身,作勢又要掀衣服看。
手剛伸過去,就被人在半路截下,摁到了沙發上。
解西池低眸看了眼,似輕笑了聲,“你占便宜上瘾?”
聲音順着耳朵爬進了心髒處,而後絲絲縷縷纏繞住了什麽。
南宛白的羞//恥感回歸,頭低着,臉頰似燒着了般,延伸到耳垂都紅了一片。
就很尴尬。
解西池身上有種溫和的氣質,和之前的冷戾強行揉撚在一起,形成了一個矛盾又鋒利的個體。
在那片灰暗的世界,獨占一方領地。
“去睡吧,我今晚不走。”解西池松開桎梏她的手,輕拍了下沙發。
南宛白繃着的神經稍松了些,沒多停留,給臺階就下,起身往卧室走。
冷白的光線下,襯得她背影瘦弱,說不出的孤寂。
安靜再次降臨。
解西池眼眸暗了暗閉上眼,把當年的事從記憶裏翻找出來。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小時候的他很忙,非常忙,忙着怎麽巧言令色,獲得所有人的喜歡。
在學校要應付老師,在班級裏和同學交好,在家裏顧及爺爺的情緒,同時要兼顧學業上的成績,好不容易有閑暇的時間,和同齡人出去逗貓抓狗,也要考慮如何讓每一個人都玩得舒心。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更何況是一個年歲不大的孩子。
細算下來,他分給那個女孩的時間,少之又少。
更多的是為了滿足自己的私欲。
那時候的他,已經學會了怎樣在人際交往中周旋,是所有人眼中“懂事”的孩子,變成了大人們最想要的樣子。
南宛白的事,解西池聽說過。
有人說她可憐,年紀那麽小父母就去世了,有人說她災星,接近就會倒黴,說什麽的都有,小孩子間說得更多的是“野孩子。”
有一次,解西池問他們,“你們為什麽要叫她野孩子?”
有人回答:“她沒人要,從來沒見過她爸爸媽媽。”
還有人說:“她總是一個人,沒人願意和她玩,我爸媽讓我離她遠點,這種沒人教養的孩子,心理都不正常。”
說着說着他們又讨論起來。
“心理不正常是什麽意思?”
“不知道诶,總撿垃圾的那個精神病就不正常。”
“啊?那南宛白是精神病嗎?”
越說越離譜。
解西池綜合他們的話思索了會兒,歪着腦袋臉上揚起笑容,毫不在意地開口。
“那這麽說的話,我也是野孩子。”
衆人一愣,下意識反駁,“解西池怎麽會是野孩子,我們都喜歡和你玩。”
“就是就是,上次你還把遙控汽車借給我玩,你太好了。”
“不過,好像确實沒看到過解西池的爸爸媽媽……”
解西池依舊笑着,随和道:“那我們繼續玩吧。”
騙人。
你們才不喜歡我。
你們喜歡的是,那個會分享給你們玩具,總能想到新點子的解西池。
倘若他不是這個樣子,也會成為他們排斥在外的異類。
真無聊。
還要這樣下去多久,才可以結束?
是不是父親和母親來接他回去,就能終結這一切了,不用再那麽累。
好像不是……
父親母親只喜歡“聽話”的孩子。
不然就會被丢棄。
要變得更懂事才行,不可以出一點差錯,被讨厭的話,就什麽都沒有了。
不被需要的人,毫無價值。
所以才拼盡全力試圖讨好周邊的每一個人,證明自己是有用的存在。
忘了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覺得累了。
次日,強烈的陽光從窗戶外照進來,将整個客廳照得透亮。
南宛白從卧室走出來時,沙發茶幾已經被人整理好了,幹幹淨淨的,就是上面的人不見了蹤影。
走近一看,茶幾那留了張紙條。
【我回去取校服,給你訂了牛奶記得喝,長個】
紙條上面壓了個小小的鑰匙。
南宛白不知道這鑰匙是開什麽的,順手挂在自己的鑰匙串上,再看那張紙條,猶豫了下,收到桌櫃抽屜裏。
解西池的字是真的好看,她從小就見識過。
少年力求所有事完美,就連寫字也下苦工,半點不含糊。
一開門,南宛白發現牆上多了個東西。
白色的,四四方方的奶箱子,上面還用黑色加粗的筆寫了她的門牌號,明顯是她的。
南宛白:“……?”
怎麽看怎麽能和她剛拿到的鑰匙對上。
南宛白看了看鑰匙,找出解西池留下的那把,插上去轉了半圈。
裏面放了一瓶奶,還有一大包吸管,許是訂奶公司不想一天一個吸管的放,索性一次性拿了一堆,之後每天送奶就行。
南宛白拿着那瓶奶,心情有點複雜。
小時候就有送奶這項服務,不過那時是用袋裝的新鮮牛奶,不能直接喝,還需要放到鍋裏加熱後才能喝,很多大人會給小孩子訂奶。
南宛白沒喝過,但也聽說過。
她用手指輕輕摩擦瓶子上的紋路和塑料标簽,啞然失笑。
哄小孩嗎?
小白才不是沒人要的野孩子。
作為預備高三生,老師們十分重視這次考試,聽說連夜批了卷子統計成績。
教室裏一片雜聲,既緊張又期待。
坐前面的夏芝芝就差求神拜佛祈禱了,“老班什麽時候來,讓我早死早托生吧。”
南宛白看她這幅樣子有點想笑,忍住了,咬着吸管喝牛奶。
“诶,解西池手怎麽了?”不知道是誰說了一句。
校草無疑是學校裏最受關注的存在,光身上的标簽就有好幾個,“成績好”,“長相好”,“性格好”,以及這學期新冒出來的“和校花是死對頭”。
他手上的碘伏被洗掉了,露出結痂邊緣泛紫的傷。
後排屬韓永嗓門最大,不敢置信道:“哥,你讓人打了?”
解西池瞥了他一眼,涼飕飕道:“那我應該在醫院。”
韓永安心了,那就是沒事,他湊過去看解西池的手,嘶了一聲,“昨晚出事了?打架你說話,保證一呼百應。”
解西池低頭擺弄手機,眉眼間是空白的情緒,嗓音懶散,“不用,今天就結束。”
韓永呆了兩秒,沒太聽明白,看他這樣估計是問不出來什麽,轉頭和其他人聊起來。
直到班裏人差不多到齊時,後排猝不及防響起桌椅碰撞的聲音。
坐在前面的人被這突如其來的動靜吓到,紛紛轉過頭去看。
“卧槽,解西池要幹嘛?”夏芝芝驚道。
南宛白聽到熟悉的名字,撂下手裏的筆,轉身看向後方的少年。
沒人看清解西池怎麽動的手,好像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就将一個男生踹倒在地,手臂繃緊,五指如鐵鉗般扣死在人的脖頸處,又将人拽起來。
少年居高臨下地看着他,臉上沒什麽表情。
“池哥我……”
解西池沒給他說話的機會,一拳砸在他胃上,男生頓時弓起背,幹嘔了一下,眼看着第二下即将砸下來,衆人終于回過神。
“池哥,怎麽回事啊?別在學校動手……”
解西池眼神沉冷,不為所動,視線再次落向男生。
“那是張原啊。”夏芝芝眨了眨眼,想起來什麽,低聲道:“他活該,老是到處編排人,說些有的沒的,被打一點不奇怪,不過,打人的是解西池,還挺讓人意外的。”
有什麽東西快速在腦海裏閃過,南宛白眼神一沉。
再加上昨天解西池那句“那我明天去打個人行嗎?”
解西池不會無緣無故和人動手,除非——
那些校外的人是張原找的。
南宛白幾乎是瞬間理清思路,側目掃了眼黑板旁邊挂的表,馬上就要打鈴了。
怎麽就沒有人去攔一下。
“解西池!”
緊張的氣壓一松,解西池松開手,望向斜前方的女孩,聲音微微發啞,似随口解釋了一句。
“不好意思,開個玩笑。”
在場的人一個個噤着聲,只在心裏腹诽。
神特麽開個玩笑。
作者有話說:
解西池:我來給我家小孩出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