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雨夜
雨夜
再見馮樓雨, 兩人私下裏都有很多話要說。
林留溪好奇為什麽馮樓雨會覺得謝昭年有辦法。馮樓雨欲言又止。
她沒多想。
天氣炎熱,林留溪在A 市無所事事。
她想起之前在B市放假的時候還會和朋友去擺攤。倒不是為了賺錢,主要還是好玩, 通過這種共同記憶來促進朋友之間的感情。
于是, 她給馮樓雨發消息:晚上去擺攤嗎?
馮樓雨:我也好無聊,我們賣什麽啊。
兩人商量許久, 決定賣楊梅冰湯圓。
夏夜潮濕多雨,林留溪還特意看了天氣預報,選了一個晴朗的夜晚。公園的人流量多, 因為是放暑假,許多大人帶小孩來公園散步。跳廣場舞的大媽音響邊上許多溜冰的孩童劃過。天上風筝密集, 大家玩累出了一身汗不免需要解暑。
她們生意好好。
只不過, 不是一直都那麽一帆風順。
就在她們賣光要收攤的時候,天上開始打雷, 蜻蜓在滞悶的空氣中飛來飛t去,天氣預報有時候都不準, 一看馬上要下雨。
馮樓雨家住公園附近,林留溪就跟去了她家。
果然, 沒多久就下起了瓢潑大雨。
林留溪一直待在馮樓雨家,邊看恐怖視頻解說邊畫畫,電腦的恐怖解說到了最恐怖的片段, up主忘記打碼,雖然有高能預警,林留溪還是吓得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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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裏的ipad pencil掉進沙發的縫隙,她伸手去撿, 心有餘悸道:“草,吓死我了, 放點喜慶的吧,我等會還要回家,家裏就我一個人。”
馮樓雨也被吓得不清:“好好好。”
窗外的雨小了,林留溪一看時間,不知不覺快要淩晨了。馮樓雨爸媽下午就出門和親戚們一起喝酒看電影要很晚才回來。但這個很晚也晚不了多久,馮樓雨特意打了電話過去确認,大約就一兩個多小時後。
林留溪不是喜歡麻煩別人的人,有住的地方就不會借宿,外面雨勢不小不打傘很容易感冒。
偏偏就是今天,馮樓雨爸媽出門的時候把馮樓雨的晴雨傘也給順走了。他們本是怕親戚帶老帶小人一多遮陽不夠用,沒想要到頭來變成了遮雨。事情就是這麽巧。
馮樓雨道:“要不要……你今晚就住在我家?”
林留溪有見父母尴尬症,即便是朋友的父母。她們這個年紀大抵都這樣,馮樓雨也明白。
她猶豫一會,試探道:“要不?你讓謝昭年來接你?”
林留溪下意識否決:“別吧。”
謝昭年上次明确了要追林留溪,每天都上門給她送東西,有時候是花,有時候是奶茶餅幹或者小蛋糕。
林留溪克制着自己不回應,卻又特意買了個花瓶将謝昭年送來的花插在裏面。他似乎很懂什麽是浪漫,送了很多漂亮的滿天星、繡球、洋桔梗、有時候還會有風鈴花。擺在房間很香很漂亮。
人就是這樣的矛盾。
謝昭年越是對她好,林留溪就越不敢表露出對他的愛慕,怕謝昭年知道目的達到就不會對她那麽好。人總是會珍惜難得的事物。
因而她對謝昭年的态度總是佯裝得很尋常。
窗外的雨已經徹底與夜色融合在一起了。
林留溪收回目光:“不用那麽麻煩。雨不大,還可以回家,也就淋一點雨,回家就好了。”
馮樓雨嘆了口氣:“行吧。回家記得給我發條短信報平安啊。”
林留溪:“好。”
她出門太急就沒注意到,馮樓雨意味深長的目光。
馮樓雨家住在老房區那邊,灰色水泥樓內貼着很多小廣告。林留溪扶着欄杆,樓道的電燈泡忽明忽暗。
當她走下樓,正對着的是條極黑的路。路燈失修,時不時傳來野狗的聲音。
若走出這個屋檐,夏雨異常猛烈。
林留溪站在屋檐下,突然就打起了退堂鼓。人黑暗總是有着原始的恐懼。
她躊躇了好一會才決定跑過去。闖入雨裏,濃濃的夜色之中。林留溪整個視野都黑如野獸的瞳孔般讓人害怕。
她暫時去了對周圍的感知能力,只能打着手電筒往前。雨淅淅瀝瀝落她睫毛上,她不禁打了個寒顫。
突然,有人在黑暗中抓住她手臂。
林留溪條件反射想要掙脫開,擡眼卻又看見一把黑色的傘出現在頭頂。
雨滴降落。
她手電筒打在眼前人的胳膊上。
少年黑衣如夜,發尾染光。他漫不經心地将林留溪手機的手電筒轉到地上,勾着唇肆意喊着林留溪的名字,淡聲道:“就算你不找我。我也會找你。”
她能感受到少年手心的熱意。
林留溪:“你怎麽知道我在這?”
謝昭年盯着她凍得發白的唇:“馮樓雨告訴我的。”
還把馮樓雨給收買了。林留溪無奈。
謝昭年理所應當的把外套罩她身上,吊兒郎當地端詳:“這什麽表情?就這麽不愛護自己身體。”
林留溪輕聲說:“我沒這麽嬌貴。”
可她衣服早被雨水打濕,渾身冰冷如同飄浮在冰洋中央。少年的外衣阻斷了晚間風,讓她感覺到暖意。喜歡他衣服上洗衣粉的味道。
謝昭年看她凍紅小手,嗤笑:“那你手抖什麽”
林留溪下意識把手縮進他外套下,嘟囔:“你看錯了。沒有。”
謝昭年欠欠道:“那騙你的。我壓根就沒看。”
少年別過眼,躲過她刀一樣的目光。
林留溪幽怨道:“死人。”
謝昭年笑了幾聲,肩膀微微顫動,手中的傘也跟着微晃。
林留溪不解地望過去,笑什麽?
少年閑散道:“林留溪。”
林留溪:“嗯?”
謝昭年:“下次罵我別擡頭了。”
林留溪一愣。謝昭年耐心道:“我低頭挨罵。”
沒有嘲弄的意味,只有認真。
林留溪心慌意亂。
謝昭年将送她到家樓下。她故作鎮定:“我自己上去就行。”
少年很久都沒回應。她以為他沒聽見。
謝昭年卻突然說:“你搬家了?”
林留溪捏緊手:“嗯。”
她仰頭看這棟居民樓:“但這只是我媽媽朋友的家。我高考後就搬去B市了。”
謝昭年沒有多問,而是随散地看了眼時間,盯着林留溪道:“就上去了啊?”
林留溪手扶着樓道圍欄:“已經很晚了。”
說完,她強裝淡定上樓。
夜雨一直在下。
謝昭年在雨中撐傘,盯着消失在樓道中的背影,失笑:“沒良心。”
只是淋了些雨,林留溪洗了個熱水澡就上床睡覺。不知道為什麽,她最近睡覺安穩了許多,至少不會總夢見林濤。
謝昭年追林留溪從不遮掩。幾乎整個圈子都知道。很多人都好奇林留溪長什麽樣,周斯澤微信消息更是多的吓人。
蔣依岳打電話過來:“啊啊啊啊,謝哥哥究竟在哪啊?姑媽一直問我他在哪我快要被煩死了。她打謝哥哥電話也不接。”
周斯澤看了一旁的謝昭年一眼:“我們在A市。”
蔣依岳驚訝:“我去,追人追A市去了!”
那邊謝昭年手機鈴聲又響了,周斯澤掃了眼上面備注的媽,笑道:“你總不能一直不接吧。”
謝昭年放下酒杯,接通後“媽”還沒喊出來。
對面就氣哼哼道:“天天跟別人小姑娘說微信被盜被封,現在手機號也注銷了?還想起接家裏電話了。我問你,你現在在哪裏?幹嘛去了?”
在漫長的沉默中。
謝昭年懶懶道:“追你未來兒媳。”
他媽媽震驚:“死小子你給我好好把話說清!之前給你找了這麽多家庭條件好的姑娘你就看不上,這會又看上誰了?是我們本地的嗎?住在哪個小區?”
謝昭年盯着手機壁紙出神,良久才悠悠說:“她是我高中同學。”
“高三坐你旁邊那個小姑娘?”
謝昭年道:“對。”
少年打開手機相冊。裏面有一個單獨的相冊叫XiXi,僅個人可見。
第一張關于她的照片是高二那年五人在河邊的合影。往後都是林留溪趴在桌上睡覺。
他那時候中午來校看林留溪睡得正香,不太想打擾,進位置都是從窗戶邊繞着走。這小姑娘睡覺也是厲害,有時候拿校服罩臉側着睡,手還扯着校服的兩端,從外面看像是校服上長了一張人臉。
謝昭年好幾次都沒忍住。
林留溪醒來一臉疑惑地問他為什麽笑,是不是黃曉莉來了。
謝昭年沒有說話,手撐着下巴目光暗示了下窗邊,這是黃曉莉現在在窗外看他們的意思。
林留溪表情一僵,正襟危坐,目光偷偷移向窗邊,除了謝昭年的嘲笑一無所有。
她頓時無語:“謝昭年,我恨你。”
謝昭年啧聲:“怎麽恨我。講給我聽聽?”
他盯着她小貓一樣的臉,擡手拉上窗簾。林留溪趁這個機會抽他凳子,可惜沒抽走。謝昭年一臉無賴站起來任她抽,這時候全班都在自習,突然站起這個高一個人,大家都回過頭來看這對鬧別扭的同桌。
林留溪紅着臉:“謝昭年,你,給我,坐下。”
這麽的咬牙切齒。謝昭年笑了笑,難得安分了這麽一次。
媽,你知道嗎?在我高考走出考場的第一個想法就是——和她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