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下雪
下雪
林留溪這人從小就懂分寸, 總是多想又不讓自己多想。但或許是在病中，她的感性占了理性的上鋒，會想他們是不是可以不只是朋友。給異性送藥這種事聽上去就讓人臉紅。
她回道：你這人好好哦
XiXi：……
XiXi：我這人什麽時候不好
林留溪縮在被子裏勾唇。
她t回：你把藥放在石凳子上就行, 我弟下去了讓他順便拿
想了想她又在打字框上打了一句：愛你哦
怪怪的。但想想自己跟馮樓雨陳願聊天的時候也會說愛你哦, 語氣助詞。應該沒什麽吧。林留溪盯了一會，盯越久越覺得自己要是真點了發送意圖非常明顯。
她删掉。
改成：感恩你哦, 謝大好人
XiXi：別感恩，叫你弟下來取藥
林留溪把聊天框轉為林留光的，她讓林留光順帶把她朋友放在石凳上的藥拿回來。林留光當然不肯, 林留溪說不肯就槍斃你，林留光嘴上說着不幫, 但上樓的時候還是把謝昭年送來的藥放在林留溪房門口。
他還順口道：“v我一萬跑腿費。”
林留溪道：“滾。”
聽見林留光回房的聲音林留溪才打開門。地上放着的那一大袋藥還沒碰就已經讓她好受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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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留溪才服完藥, 微信裏彈出林留光的一大串語音。不用想，又是在分享他剛才的所見所聞。
“我去, 我跟你講，不是我剛下去取藥, 看見一個男的，我承認他有幾分姿色, 長得跟渣男一樣，不是，就是那種渣男臉。我一下去就看見我那個女同學找他要Q/Q, 他他媽的手機屏幕還亮着Q/Q通知卻跟我那個女同學說自己號被盜了。牛，太牛了，沒話講。”
林留溪回複：你想表達什麽。
她繼續：怎麽聽起來你好像挺生氣，該不會是喜歡你那個同學吧？
下一條還是她發的：你上次那個對象呢？
林留光秒回：早分手幾百年了
林留光：我不喜歡我那個同學。只是看見她頭一回被人拒絕很牛就是了。你不知道我這個女同學前任都可以組成一個足球隊
林留溪樂了：我不信, 你詭計多端。你剛剛下去的時候還美滋滋的，現在就陰雲密布的
林留光：？
林留光：滾
林留光：删了
另一邊謝昭年問她拿到藥了沒。林留溪回道：嗯
爬回窗戶往下看, 謝昭年依舊站在她家樓下，站了很久才離開。林留溪不自覺揚起唇來。
12月18日
我有一個羞澀、偉大、熱烈的計劃。
高考結束後，我想跟謝昭年告白。
無論結果如何，就當作是給我這三年一個交代吧。要是……要是他不喜歡我就算了。我太破碎了，喜歡我的人會很痛苦。
他這麽驕傲一個人，我一點都不忍心。
12月19日卡塔爾世界杯落下序幕，阿根廷奪得總冠軍。全校放假三天後學校統一組織學生返校拿書，分批，錯峰，然後再在家休息五天。
都說這玩意得了後會有後遺症。
林留溪覺得自己陽了以後，腦子都不靈光了。動不動流鼻血，很困很累，還沒感覺到困意就已經失去意識了。醫學上是說腦霧。謝昭年算是鮮少沒陽的幾個漏網之魚，單手摸着下巴看她睡覺。
這時候疫情好像已經放開了。
T8成績出來，林留溪又進步了，年級五十二，謝昭年就厲害了直接沖上了年級第一，往後好幾次聯考都是他第一。
若真要說什麽有記憶點的大事，莫過于球王貝利去世。班上人下課後不是在睡覺就是在議論這件事，晚自習上課之前男生就用多媒體看世界杯。年級組來了，手指着問是誰組織的，沒一個人站出來。他指指點點了半天找不到一個出頭鳥，訓斥了兩句說沒有下次。
寒假一周假，禁煙令多地放松。
正月裏回校補課的時候年級組織放鞭炮。黃曉莉說有人大年三十都來校自習。一聽就是一班的卷王。全班噫了一聲。在高三下學期，連上九天課是常态，元宵節只放一天，林留溪都覺得學校瘋了。
教學樓那個通告欄天天滾動放一些勵志的話語，外界的。你說高中都在讀書沒時間搞別的，可年級內的各種八卦永遠不停不休，有學生之間有老師之間，炸裂的，爆笑的應有盡有，算是閑暇之餘的一種放松。身負緋聞的學霸在光榮榜前排，學校的風雲人物閃閃發光。該玩玩，該卷卷，反正一周七天都在學習。
哦，還有，摸着一月的尾巴《狂飙》大火。
但這已經不是2022，而是2023了。
2023開年就很冷，昨夜下了場凍雨，校外人行道上的磚結了一層冰。林留溪上學只能小心翼翼地走，以免被滑倒，圍巾從早戴到晚，睡覺前才拿下。
有一天中午她趴在桌上睡覺，被外面的歡呼聲吵醒。
林留溪側頭往窗戶方向看，謝昭年已經來了。
少年穿着寬大的冬季校服，脖子上系着圍巾。在他身側的玻璃窗外，白雪紛紛揚揚落下。南方的冬天很少下雪，林留溪望着窗外的雪花，興奮之餘臉頰有些紅潤。
她說：“诶，下雪了！”
少女呼出一口熱氣，玻璃窗頓時起了霧。
謝昭年轉過頭來，眉梢一揚：“你等會又聽不進課了。”
林留溪不服氣：“你想多了。”
謝昭年啧了一聲。
從窗外看，他們就好像被關在水晶球中的小人。黃曉莉笑着走進教室，拍着手道：“行了，好好上課，等會早點下課讓你們下去打雪仗。好不容易下一次雪，怕你們全部都沒心思上課了。”
下課前五分鐘，黃曉莉就讓全班同學輕點下去以免驚動年級組。
林留溪圍上圍巾耽擱了些時日，一推門下課鈴就響了。
學生們都拿出下課去食堂幹飯的架勢往操場沖，整棟教學樓頓時如同地震了一樣。年級組推開門，扯着嗓子喊慢點慢點。
林留溪整頓好就撐傘下樓。
本來她是跟馮樓雨一起去打雪仗。馮樓雨中途又說要去找外班的朋友玩。
林留溪無奈，只好自己一個人下去。
她在樓下看見了袁紫涵。
袁紫涵一看見她就跑過來挽住她的胳膊說：“老實交代，你跟你們班那個謝昭年什麽關系？”
林留溪道：“朋友關系啊。”
袁紫涵不信：“朋友關系還冒着被感染的風險給你送藥。林留溪別裝了，我們都知道了，他兄弟說的，很多人都知道了。”
林留溪沉默道：“朋友怎麽就不行了……算了，你覺得是什麽就是什麽吧。”
她掙脫袁紫涵的手，開傘。
袁紫涵锲而不舍地追上來：“那你喜歡他嗎？”
林留溪一愣，慌忙否認：“不喜歡。”
袁紫涵失望地離開。看那模樣，還以為自己能打聽到一手八卦。
騙你的。
望着袁紫涵的背影，林留溪小聲說：“我發誓，我剛剛說的都是假話。”
她閉上眼，雙手合十。
聽說在雪地裏許願最靈了。那就希望告白能成功，真的好希望能和他有以後啊。
操場全都是學生，諾大一塊草皮地成了玩雪場。林留溪并沒有着急捏雪球往自己班上同學身上扔，而是站在操場的正中央尋找少年的影子。
突然她後背一濕，冰涼涼的觸感順着她脖子往她身下蔓延。
林留溪拍掉帽子上的碎雪，氣憤地回過頭來。謝昭年吊兒郎當地站在她身後，手中還惦着個雪球。林留溪傘一丢，随便往地下抓了一把雪就往謝昭年那邊扔。
冰雪在空中形成一個白弧，洋洋灑灑落下。
少年側身躲過，揚眉道：“又菜又愛玩。”
“死謝昭年！”
林留溪則好勝心上來了追着他扔。
這次謝昭年沒有躲，以至于雪球砸他身上就散開來。少年發間乃至睫毛都沾上雪，唇線緊抿，眉眼越發冷厲。
林留溪一時愣住了，一個沒站穩就向前倒。
謝昭年抓住她手臂，扶穩。
林留溪額頭貼上他圍巾，睜大眼。這人是不是……也對自己有點好感呀。
她慌忙與謝昭年拉開距離，低下頭假裝去找傘，似随意問：“你為什麽不躲啊？”
少年抱着雙手低頭端詳她表情，懶懶道：“讓你啊——”
林留溪動作一頓，又聽謝昭年欠欠道；“比你高這麽一大截，總不能占着身高優勢欺負你吧？”
說着少年就痞裏痞氣擡起一只手，抵過林留溪頭頂，又抵了抵自己胸口的位置，笑了。
陰影蓋住少女頭頂。
林留溪眼神幽怨，報複性地他身上丢了一把雪。
“神經。”
2月24日離高考還有一百天。
這天早上不上課，要去百日誓師。年級的意思是說百日誓師要和成人禮一起辦了。
一大早黃曉莉就讓秦思語去辦公室拿禮物，她給班上每個同學都準備了一份成人禮，秦思語自上次情傷後一頭長發t成了短發，她叫了幾個關系好的一起去拿。
林留溪好奇地張望。黃曉莉朝她揮揮手：“林留溪，你跟你同桌兩個人過來幫個忙。”
黃曉莉從紅色的塑料袋中拿出幾捆粽子讓他們挂在門上。
林留溪本想要搬凳子，打量了會謝昭年的身高，若有所思道：“靠你了。”
她将黃曉莉手中接過的粽子交給謝昭年，回座位去拿膠帶，回來的時候看黃曉莉回辦公室了，拉了拉謝昭年衣袖：“你說黃曉莉為什麽要我們挂粽子啊？”
謝昭年看她跟看傻子一樣：“高粽啊。”
粽與中發音相似。
林留溪仰頭，一下子就明白了。
秦思語回來了，拿回來的每一個禮品袋上都寫着班上同學的名字，看樣子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一份。
林留溪拆開，除了一罐旺仔，兩個粽子，一個紅包，還有——一個寫着她名字的鑰匙扣。這是獨一無二的。
去操場的時候每個人還要拿一株向日葵。系在花柄上的絲帶男女顏色不一樣，女生是粉紅色的，男生是淺藍色的。
馮樓雨在教室外喊林留溪了，林留溪戴上博士帽，另一只手還拿着學校發下來紅旗。
她瞥了眼一旁拎着向日葵甩來甩去的少年，暗自偷笑。成年禮這天學校發的向日葵上的絲帶，算是這三年來除了校服以外跟他最是般配的一樣東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