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體溫槍
體溫槍
□□群, 朋友圈最近都在說一件事，疫情變嚴重了。林留溪還記得初中那次封城，正值中考, 她在家裏擺爛了一個多月。
袁紫涵說市醫院查出一例确診, 醫院已經拉黃線了，現在校領導在開會, 他們很有可能延遲開學。
要開學的前幾天，延遲開學的通知就下下來了，延遲一周。
馮樓雨說, 她買了一輛電動車，帶林留溪兜兜風。她們家住的很近, 就在隔壁小區, 這天晚上馮樓雨開着電動車到了林留溪樓下。
林留溪收到了馮樓雨的消息：速來，帶你遛遛。
她只穿了一件睡衣, 換衣服嫌麻煩，穿了件外套就準備出門。
媽媽剛煮完飯, 側頭問她：“這麽晚了你去哪啊？吃完飯再走啊。”
林留溪低頭系鞋帶：“我朋友買了電動車，她說載我在小區裏遛一圈。”
她正打算開門, 媽媽突然喊住她，她拿紙擦擦手，好似下定了萬般決心：“小溪。”
林留溪根本不想停留, 也不想再聽那點破事了。
媽媽跑上前拉住她，又喊了一聲：“小溪。”
林濤把懷疑自己談戀愛的事告訴她了？
林留溪皺眉，媽媽繼續說：“明年我們就可以搬走了，林濤答應我了, 給我一套房，在B市。等交完款, 裝修完，我們就可以一起住進去了。”
搬走這兩個字她在初中就已經聽過很多次了，最開始，林留溪非常期待搬出這裏的這天，但媽媽每年都說明年，明年，明年一定會，明年肯定會，因為林濤答應過她的，林濤消耗了她這麽多年的青春這是必須的補償。
明年到最後她早就已經無所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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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留溪只是淡淡哦了一聲。媽媽見她了無興趣的樣子不免急了，她一急聲音就會很高，以至于誰都聽得見。
“你難道不想離開這裏嗎？你難道不想跟媽媽住嗎？難道還想跟這些女人住在？她們根本就不會管你，你再差別人只會看你笑話。”
林留溪在樓梯的牆磚上看見了林留光的倒影。
其實早就不在意這些了……
她說：“這裏大，住着舒服。”
媽媽道：“随便你。”
林留溪下樓，馮樓雨對她揮揮手，電動車的車燈一閃一閃。
“你好慢哦。”
“我媽媽要我吃完飯再走，我說不吃。”
林留溪坐在電動車後座，看馮樓雨七扭八扭。
“你行不行啊？”
“我去，你好重。”
“我八十斤。”
“你滾。”
馮樓雨終于把握好節奏，擰動把手，電動車不再七扭八扭。她們開出小區，往下有一個很大的坡，夜間無車少人，飛馳在上面非常放松。
她看見戴口罩的行人，紅綠燈閃爍的光影，灑水車滴嘟滴嘟與她們插肩而過。
輕灑過來的水汽與暑熱并行，這是一個很放松的夜晚。林留溪與她肆無忌憚地笑，頭發飄揚。
要回家她還意猶未盡，馮樓雨說：“t要不要你也買一個，多方便啊。”
林留溪道：“一塊上放學？”
馮樓雨道：“應該不行，我把要我高三在學校附近租房，有個電動車只是方便。”
林留溪非常心動。
一回家她就與媽媽說，說她自己也想要一輛，以後就可以自己上放學。
媽媽說：“我早就想給你買一輛，你說不用。”
那是因為她懶……早上起不來，父母開車送還能多睡一會。
“我同學買了，我現在反悔了，好爽的。”
“那就給你買一輛吧。”
林留溪的電動車是在淘寶上買的，算算日子，開學的時候應該能騎上。她看見延遲開學的通知就舒心。
她還有很多作業沒寫完，等着最後幾天生死時速，現在多了一周，就不用這麽趕了。
就在她準備睡覺的時候馮樓雨給她發了一堆憤怒的表情包，林留溪發了一個問號過去。馮樓雨說，你看微信家長群的通知。
馮樓雨直接甩過來一張截圖：
班主任黃曉莉：@全體成員請各班班主任轉發給各班家長，後天正常上課。高三是學生最關鍵的時刻，全體師生以及家長共同面對一個難關。高考只有這麽一次，需要我們共同克服困難。現學校已經向教育局申請學生自願到校自習，請各班班主任組織學生寫自願申請書，并帶打印出三天的健康碼和行程碼上交給學校。
班主任黃曉莉：請各位家長讓孩子準備一份自願申請書和三天的健康碼行程碼。後天按時來學校報道。
這個自願就非常靈性。
林留溪加的學校千人大群已經炸了。
飛天大蟑螂：我草，暑假就尼瑪放了十天又上課了，瘋了吧？傻逼年級組，傻逼學校，拿命來！
000：高二不用吧？
飛天大蟑螂：也要
000：給我死！生命可以輪回，高考只有一次是吧
飛天大蟑螂：我尼瑪寒假作業還有三本沒動，操你媽，我草，我要死了，我今天就從二中樓頂跳下去
為兵長獻出心髒！：我知道誰幹的
飛天大蟑螂：？？？
為兵長獻出心髒！：一班家長反對延遲開學，鬧到校長室去了，說孩子不會在家好好學習，拒絕放假，必須要開學，一直在鬧
飛天大蟑螂：神經病吧……怎麽不反對疫情呢，直接說我不同意疫情多好呢
000：？？？一己之力幹翻全校，神經病吧，這裏又每人阻止他們孩子學習
我要金太陽死：666666666我真他媽服了你
我要金太陽死：你們知道嗎，我現在，躺在床上，準備美美睡覺，然後給這些狗東西逼的，讀書！
我要金太陽死：
[表情包：無名鬼火]
[表情包：你們這些冷漠無情的人！]
媽媽路過她門前：“你們學校出通知後天返校，你怎麽還沒睡覺，馬上要上課了。”
林留溪他媽現在，從床上坐起來，補作業！
她差不多熬了一個通宵補作業，後天坐在學校的椅子上覺得自己是一個死人。
永恨一班家長。
她瞄向謝昭年的座位，謝昭年晚自習沒來。真聰明，正好躲過了晚自習查作業。
下晚自習她覺得自己要被榨幹了，跟馮樓雨一起出校各自回家，袁紫涵她們已在校門口等。
一見面袁紫涵就開始抱怨：“操你媽，那幾個家長神經病吧，搞得老子補了一晚上作業，手都要酸死了。”
孟心念：“就是說……我服了。”
袁紫涵拿出手機：“打車還是坐公交車？”
“打車吧，快，”林留溪道：“還有我媽給我買了電動車，以後晚自習我都騎車回家了。”
袁紫涵喲了一聲：“林老板暴富了呀！林老板包養我！我要吃林老板的軟飯！”
林留溪：“滾啊，先把你作業寫完吧，你們班晚自習查作業了？”
袁紫涵：“明天查。”
林留溪道：“我們班晚自習查了，但是我們班有個一個男的很雞賊，請假躲過一劫，我他媽不僅被記了兩個名字發家長群，晚回去還要補作業。”
袁紫涵糾正道：“抄。”
她低頭接了個電話，擡起頭問：“車來了，你們找找，這附近是不是一個挂着新能源車牌的黑色小轎車。”
林留溪墊着腳尖找，孟心念卻說找到了。
袁紫涵突然問了林留溪這麽一句話：“你跟你們班謝昭年關系怎麽樣？”
林留溪猜測她應該又是從哪聽到一些鬼話了。
她矢口否認：“一般，不熟。”
袁紫涵說：“我聽我們班一個人說，謝昭年要去舉報學校補課。”
林留溪：“啊？”
“她閨蜜跟謝昭年的好兄弟一個班的，聽他說的。你要是能跟謝昭年說得上話就幫忙打聽一下呗。”袁紫涵道。
林留溪莫名其妙：“我為什麽要幫你打聽？”
她不是那種喜歡問這問那的人。
袁紫涵失望道：“你好沒意思啊。”
神經。
林留溪很無語。
謝昭年要舉報學校是她沒有想到的。
當天晚上回去，林留溪猶豫了半天，還是發消息問周斯澤是不是亂傳。
周斯澤卻反問：上次給你他Q.Q你沒加？
林留溪回：加了也不知道說什麽，又沒什麽事
周斯澤道：我因為說漏嘴差點被他拉黑了，你還是自己去問他吧
[表情包：裂開的黃豆]
林留溪嘆了口氣。
“自願開學”後，防疫更嚴了。
進教室前不僅要自覺填晨檢表，中午來校後還要再用體溫槍測一次。
這拿體溫槍的人是輪流的，不但要自己測，還要幫班上每一個同學再測一次，若有異常就跟老師彙報。
林留溪正愁找不到機會找謝昭年說話，機會又自己找上門。今天本來要幫班上測體溫的同學突然被任課老師叫走，走前跟林留溪交換了一下順序。
等下該怎麽開這個口？林留溪握緊體溫槍。
她半神游狀态測完前面的人，數着步子走到謝昭年桌前，還是沒想出來。
少年将袖口往下拉了拉，手臂瘦而冷白。
林留溪深吸一口氣，努力維持平靜道：“外面都在傳你要舉報學校。”
她看向他柔軟的毛發，按□□溫槍上的按鈕。
謝昭年擡眼，神情頗為散漫。
這時候體溫槍發出滴地一聲。
屏幕變紅。
如果是體溫正常體溫槍是沒有反應的，林留溪大腦一片空白，啊？啊？啊？謝昭年發燒了？
少年盯着她傻乎乎的樣子，笑了，撐着下巴道：“要你測體溫，沒讓你測熱水多少度。”
林留溪剛剛注意力都在謝昭年頭頂，聞言就盯着那對準人家保溫杯的體溫槍，屏幕飙紅。她臉頰也跟着微紅，現在離開地球還來不來得及？
謝昭年捏上體溫槍，移動到手腕處。
無名指觸碰他食指的觸感，像是在中暑。
謝昭年懶懶道：“是這麽用的。”
林留溪維持着表面的平靜，她試探地看少年的鼻梁、眼睛、抿成一條線的嘴唇。很快收回，她平生最快的速度。
林留溪平靜道：“我會的，但剛剛不是跟你說話，然後有點走神就傻了。”
“哦，”謝昭年漫不經心道，“你消息落伍了，不是要舉報，是已經。”
林留溪差點沒笑出聲，還得是他。
小插曲過後又是一天的學習，補課自習課多，都用來刷卷子。
林留溪上次買的按動筆寫着寫着又沒線了。她甩了一下湊合着用。又得買。
她習慣用斑馬的按動筆，但是謝昭年用百樂的，她就一口氣買了很多只百樂的按動筆。
晚自習寫累了。
她就會把按動筆拆開玩彈簧，看老師巡邏又迅速組裝起來，筆芯安進去又忘了把彈簧放進去。手不小心壓了一下，彈簧就掉在地上，她低頭去撿，聽牆外巡邏老師的腳步聲由近到遠。
撿到筆她擡起頭去看一邊的玻璃窗，從玻璃窗上看見了少年的倒影。
他戴着一邊耳機，低頭認真寫題。
林留溪突然就心血來潮，從試卷邊撕下一個細長的紙條，用另一只筆在紙條上寫：花，太陽，雨。
随後，她用筆芯卷起紙條有字的一面裝回按動筆裏，從外面看與尋常沒兩樣。因為靠近筆頭的位置有個黑色透明的橡膠圈，正好擋在紙條的位置，将她隐晦的心思藏起。
——花，太陽，雨和你。
——我把對你的思念寫進了紙和筆。
這兩句歌詞她只寫了上半句。
能想到這麽個聰明的點子，以後一定是個偉大的發明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