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菠蘿啤
菠蘿啤
“是啊。太不夠兄弟了吧!”
謝昭年面無表情扣住他後腦勺往下按,他吃痛道:“哎呀謝哥謝哥。咱們有話好好說。”
林留溪出聲解釋道:“我跟他只是碰巧遇上……”
不是很熟。這麽着急撇清關系感覺有點冒犯。
她轉而說:“他之前幫過我。”
林留溪捏緊拉鏈。
自以為撞破謝昭年奸情的男生面面相觑。
周斯澤問:“一個人來的?”
林留溪點頭。暗自打量他。那時和謝昭年走在一起,這兩人關系應該挺好。
或自尊心作祟,她特意補充了一句:“本來我閨蜜是跟我一起的。她臨時有事。”
林留溪背過身去神情沒什麽起伏,失落的語氣藏得很好,謝昭年還是聽出來了。
他突然問:“你想去吃烤串嗎?”
就連他自己都覺得鬼使神差。
林留溪很懵地回頭,濃黑色眼睛中倒影着謝昭年的影子,仔細一看還似有點點光亮。
旁人一聽:“謝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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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昭年自己都後悔。
周斯澤撞了下說話那個人,對林留溪道:“沒吃晚飯的話我們可以一起去吃,這附近有家燒烤店,我們經常去吃的。”
直接答應感覺不太好。
林留溪想了想道:“我吃了晚飯。”
然後才說:“但看完電影有點餓,可以的。”
或許是人家看她被放鴿子太可憐了吧。
她背起書包,與一堆比她高了很多的男生走在一起惹來不少目光。又路過影院門口的冰淇淋車,林留溪停下來。
哈根達斯冰淇淋車從小到大一直在萬達門口擺着,裏面還有個小冰櫃。還記得小時候過年跟父母去看電影的時候,她嘴饞說想吃,林濤價格都沒看就搖頭。
他說:“都是垃圾食品,一堆色素吃多了對身體不好。”
而媽媽看了眼大聲驚呼:“就一個冰淇淋哪要這麽貴?還按球賣?”
小姐姐扯着笑容跟媽媽解釋。媽媽有她自己的判斷标準:“可以少點嗎?”
小姐姐道:“不可以的女士。我們有規定的價格。”
媽媽說話的語氣跟吵架似的:“怎麽不可以少?冰淇淋哪要這麽貴的。都可以少的。你把你們經理叫過來。”
看小姐姐難堪,林留溪小聲道:“我不想吃了。”
媽媽無語:“怎麽又不吃了?”
林濤在一旁教育林留溪:“這冰淇淋裏面有很多的色素,你是懂事的孩子,不吃是對的。”
那時候跟父母去吃飯,叔叔伯伯總是會笑着問她想喝什麽飲料啊溪溪,林留溪滿心歡喜地在服務人員遞來的酒水單指了可樂,林濤卻說可樂裏面都是色素吃多了對身體不好。這樣一番說辭,在她說想吃巧克力和零食的時候也能聽見。
哪裏是一定要吃,只是小時候惶恐自己是不是被愛着的小孩就吵着鬧着要父母買。都說會哭的小孩有糖吃,為什麽這道理在她身上永遠行不通?
不懂。
她一直盯着走神,男生們已經走到前面去了。
謝昭年反頭看了她一眼,也跟着停下腳步。
感受到少年的目光林留溪回神。她小聲說:“這裏在搞活動,哈根達斯買一送一,你想吃嗎?我一個人吃不完。”
十月氣溫降下來,少女穿着冬季校服,也是黑白相間的棉服,脖子上圍着淡藍色的圍巾埋了半張臉。要不是影院在商場裏面有空調,現在她鼻尖應該會泛紅。
不知道發什麽瘋。
謝昭年走到她身邊,漫不經心道:“你要什麽味道?”
林留溪瞬時欣喜,糾結了片刻道:“夏威夷果。”
謝昭年說了句一樣的口味,随後手插進口袋拿出手機付款。
林留溪道:“給我付款碼。我現在把錢轉給你。”
謝昭年手一頓,随口:“倒不用,我請你。不缺這點。”
他說話語氣總是冷漠,林留溪手中端着裝冰淇淋的小紙杯,愣愣地看着他,不知說什麽好。
謝昭年不是說微信號被封了。現在倒是大大咧咧在她面前掃碼。
謝昭年發現她盯着自己手機發愣,意識到什麽,笑道:“你就當收了賄賂幫我保密。”
“……”
好哦。
他們去的那家燒烤店在城中河的古巷旁,因為附近住着很多老人,巷裏開着很多老店,之前說要商業化的時候老人們還組過團去開發商那邊鬧。可能真的怕出事,商業化的事就沒有下文了。
巷內燒烤店開了很多年,整條巷除了這家就只有一家大排檔。別的要麽是五元理發店,要麽是賣膏藥的,門上還貼着印度神油的海報,很有年代感。只有最近才來了家便利店,全國連鎖的,眨眼醒目的霓虹燈開在一衆老店之間很突兀,但是後輩們喜歡。
一衆學生一來。
燒烤店老板就笑面迎來:“來來來坐。上次說好了這次來給你們免單,今天想吃什麽随便點。”
林留溪坐到了謝昭年旁邊。
燒烤店老板見他們之中多出一個女生,笑彎了眼:“诶,好可愛的小妹妹,都是一個學校的啊?”
林留溪下意識笑了一下點點頭。
燒烤店老板喊了其中一個男生的名字:“小霖啊,你讓她別客氣,就當作在自己家一樣。”
林留溪順着他喊的方向看過去,一個滿臉青春痘的男生應答。肖霖戴着黑框眼鏡,頭發長度符合學校規定的一指。她在高一運動會的時候見過一次,那時頭發沒這麽短。
原來不知不覺過去一年。
周斯澤靠近了些悄聲對林留溪說:“別見外。這是肖霖親爹。都認識的。”
林留溪明顯對這自來熟沒有防備,身子下意識縮了縮,不喜歡陌生人挨太近。
她反應過來抱歉地笑了笑。周斯澤也并不在意。
反倒是謝昭年見林留溪跟只應激的貓一樣。他眉梢一揚,打趣道:“周斯澤,人家跟你壓根不認識,上趕着套近乎呢?”
少年并不在意河邊刮來的風,脫掉校服外套,手指就搭在玻璃杯的邊緣似笑非笑地對周斯澤這麽說。
林留溪趕緊解釋:“我不是這個意思。”
周斯澤道:“瞧瞧,她沒意見。你倒是有意見了。謝昭年,啧啧啧。”
謝昭年面無表情給了一記眼刀。
菜單遞過來。林留溪只用鉛筆在別人點的羊肉串背後加了四小串,傳給謝昭年。
見謝昭年盯着單子看了許久。林留溪懷疑自己是不是點多了,她捏緊書包的一角正要開口。
謝昭年突然轉過頭:“你要什麽辣。”
林留溪愣了片刻:“正常辣度就可以。”
謝昭年标注了辣度,幫林留溪加了兩串。林留溪注意到謝昭年自己的不加辣。
他不吃辣。是林留溪對謝昭年的新印象。
點完菜。
周斯澤道:“介紹一下,我是二十班周斯澤。這個是肖霖還在一班。那個是陳家鑫,二班。最後一個你也知道了,在十一班,全年級這個組合只有一個班,卷王也挺多。”
月考的時候林留溪就感受過十一班的厲害。很多像謝昭年一樣的人本來穩一班,只可惜一班沒有物化政這種組合就另外到一個班。
這就導致了十一班月考遙遙領先,跟一班一起斷層,甚至有時候超過一班。
林留溪沉默了一會,說:“三班林留溪,以前是十五班的。”
周斯澤一愣,想起了什麽一樣看向謝昭年。
llx,是她名字的縮寫沒錯。
這世界上竟有這麽巧的事。
幾聽啤酒上桌,是剛從冰箱拿出來的菠蘿啤。謝昭年無視他的目光揭開易拉罐的拉環,啤酒花往外冒,蹭在桌上,又蹭到他袖子上一些。
謝昭年依舊散漫的語氣:“三班挺好的,我們班之前的物理老師現在就在教三班。挺厲害一老頭,就是我沒怎麽聽過他的課。”
林留溪想了想:“釣魚?”
謝昭年沉默了一會,認真道:“我從不釣魚。”
肖霖有話說了:“謝哥那都是直接睡,只要成績不掉老師都不怎麽管,腦子好就是好。之前徐志春的課上睡覺,徐志春就讓謝哥回去睡一周,睡飽了再來。你猜怎麽着?”
他越到後面越神神秘秘,偏偏林留溪表情一直懵懵的他賣關子也索然無味。
“回來就直接月考了,謝哥考了年級第三,氣得徐志春只能罵他為什麽沒考年級第一!我要是能進年級前十,我老子都樂瘋了!管它什麽第三第一的。”
林留溪正掩着嘴笑。謝昭年将菠蘿啤推到她面有前,打斷:“來點?”
指骨無意間觸碰,少年的眼眸好看。她莫名覺得有點熱,低頭看向他手中的菠蘿啤。
她吞咽口唾沫:“我試試。”
謝昭年盯着她局促不安的神情,若有所思:“有度t數,能行?倒在這兒可沒人管。”
語氣很是斬釘截鐵。
林留溪一愣:“那還是算了。”
“算了?”
林留溪道:“真的算了。”
她暗自拉回玻璃杯,謝昭年嗤笑一聲,輕狂的模樣将桌上其他人的目光也一并吸引了過去。
林留溪頓感手足無措。
少年手指将罐子轉了一圈,似笑非笑道:“騙你的,菠蘿啤沒度數。”
配料表轉到她眼前,快速浏覽:水、果葡糖漿……
愣是沒有酒精。
林留溪也是現在才知道菠蘿啤原來沒度數。
她沉默許久,脫口而出:“我恨你。”
她認真盯着謝昭年一臉無賴的樣子是越來越氣:“謝昭年——永恨你一輩子!耍我!”
她尴尬地笑,微低着頭,臉頰微紅。
“這樣就好多了。”
少年撐着下巴失笑,額前松散的碎發随風輕揚。他如同一把帶鋒芒的刀,低調時收斂,必要時狂妄,挂在椅背上的秋季校服外套遮掩了身後小店油燈亮起的光芒。
她臉頰不知何時已然滾燙,竟是不敢直視他。
謝昭年将還剩一半的菠蘿啤倒林留溪杯中。林留溪愣愣看向他。
謝昭年吊兒郎當道:“從見面開始你防備心就這麽重,跟我會吃人似的。”
她心裏仿佛有一層隔膜被撕開。
薄膜背後才是真正的她、無須對外僞裝的林留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