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章
第 26 章
這時,葉兒走進來禀報:“少主,大藏峰季烨求見。”
剛走出聆月閣院門,看見季烨抱着一個翠色玉盒三步并做兩步走到她面前:“你這傷好得可真快,剛從昏迷中醒來現在就能下床行走了。”
雲杳杳原地站定,問:“你才剛回去,怎麽又來了?”
季烨自動忽略她話中的嫌棄,将身前一直捧着的翠色玉盒遞給她:“這是狼王托我帶給你的。”
她接過玉盒一看,一只虛弱的狼崽安安靜靜躺在裏頭。
其眉骨上的缺陷格外顯眼,她瞬間認出:“這是血瞳銀狼幼崽,狼王怎麽會把它的孩子交給我?”
季烨将狼王原話複述:“吾子福薄體弱,繼續留在弱肉強食的百川崖唯有死一條路。雲小姐與吾子有緣,還望保全它一條性命,來日定當厚報。”
毛茸茸的狼崽褪去血污瞧着分外可愛,可惜,哪怕有菩提玉露續命也沒有好轉。
沉甸甸一條弱小生命就這樣被狼王交托到她手中,雲杳杳沒有高興,反倒多了一絲惆悵:“我又不是醫師,哪有辦法救它。”
狼王的心思,季烨倒是能猜到一點。
若非他那日無意說漏雲杳杳的身份,它也不會将心思打到她身上來。
于是道:“傳言芫華聖女妙手回春,不如請她瞧瞧或許還有救?”
對啊!我怎麽忘了這一茬!
雲杳杳趕緊回屋将玉盒放在桌上:“母親您是丹藥聖手,您幫我瞧瞧可有法子救它?”
唐芫華接過碧色玉盒細細端詳,裏頭裝着的狼崽虛弱到眼睛都睜不開,若非腹部還有輕微起伏,差點讓她誤以為這是一具狼崽屍體。
“這只幼狼先天不足,又在娘胎裏受過重創,翠魄寒冰固有療養續命功效,要想讓它活下去,很難。”
幼狼骨瘦嶙峋,毛發無光蜷縮成一團。
還記得當初接生下來時,它渾身紫绀,還以為活不過那天,誰知竟然撐着一口氣活到了現在。
君子之于禽獸,見其生,不忍見其死。《齊恒晉文之事。》
雲杳杳并非聖人,但她做不到自己救活的生命,又從自己手中逝去。
唐芫華将她落寞的眼神盡收眼底,她的女兒一直心善,不忍她為了這一條生命擾亂自己的道心。
右手施法,一道靈決注入狼崽體內,道:“我已護住它的心脈,一兩月之內不會有危險,不過想要救它也并非全無辦法。”
“只需集齊烏酸果,天仙子,火陽靈葉還有斷筋鬼露煉制成丹藥,加菩提玉露佐服即可。”
“其他幾味藥我這都有,只是這斷筋鬼露是舉世難求的聖藥,也算它運氣好。剛好下月淩城拍賣場會作為壓軸品進行拍賣,你可以去試試看。”
“系統快幫我看看,兌換斷筋鬼露需要多少積分?”
系統回答得很快:“十萬。”
雲杳杳燃起希望的雙眸瞬間黯淡:“淩城拍賣場接待的人非富即貴,拍賣的拍品更是拍出天價,斷筋鬼露作為壓軸品,恐怕得要很多靈石吧?”
“你為了內門弟子名額一擲千金的時候,怎麽不心疼靈石了?”
一只玄色乾坤袋從天而降落在桌上,雲杳杳轉頭,高大魁梧的雲高明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身後。
那時的她只當雲氏夫婦是她未來潛在的敵人,花敵人的靈石當然不心疼了。
可是自從那日雲高明為了她,不惜得罪人皇也要護她安寧之後,他們夫婦二人在她眼中燃起神聖光輝。
在明知道自己是假千金的情況下還花他們的靈石,反倒有些不好意思。
古銅色威嚴的俊臉上揚起爽朗的笑:“瞧你這扣扣搜搜的樣,既然想要就去拍,你爹我何時虧待過你。”
雲高明挨着唐芫華坐下:“我與你母親就你這一個寶貝女兒,将來雲家的一切遲早都是你的,趁現在還小多出去見見世面也好。”
乾坤袋鼓鼓囊囊全是靈石,怪不得将原身養成那副敗家子模樣,原來根源在這。
只是現在有多寵,知道她是假千金之後就會有多恨。
她只瞧了一眼便收回眼神:“我已經長大了,不能凡事都依賴你們,靈石的事我自己想辦法。”
聽到這話,夫妻倆對視一眼,互相看到對方眼中的不可置信。
唐芫華更是懷疑的用手覆上她額頭,對雲高明道:“沒發燒啊!怎麽突然就懂事了呢?”
“母親!”雲杳杳嗔怪道,語氣裏帶着一絲連自己都未曾發覺的嬌憨。
雲高明一臉欣慰:“你懂事,我與你母親都很高興。只是要想拍下斷筋鬼露,絕非一筆小數目就能辦到。”
他将乾坤袋硬塞到雲杳杳手裏:“你既要獨立,這袋靈石就算我借給你的。不過親父女明算賬,每月額外算你一分利,沒問題吧?”
不到一月的時間要拿出那麽一大筆靈石,對她來說确實有些強人所難。
既然是借,那她不再推诿,收下靈石後道了聲謝:“多謝父親母親,等我賺到靈石一定第一時間還你們。”
雲高明眼底滿是欣慰,寵溺的拍了拍她的頭:“你既已無事,我與你母親便不多留,一會兒就回慶河去了。”
雲杳杳猝不及防,錯愕的看向唐芫華。
她早已淚眼婆娑,握住雲杳杳的手,眼中盡是不舍。
他們要走,雲杳杳心裏說不出開心還是失落,只是略微有些茫然:“這麽着急作甚?可是人皇那邊因為退婚之事發了難?”
“有雲家軍在,他還不敢造次,”唐芫華默默擦拭着眼淚,站在她身側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只是邊關來報,魔族近日異動頻頻,我們放心不下......”
話還沒說完,豆大的眼淚驀然砸在雲杳杳手背上。
雲杳杳擡頭,便見唐芫華又哭成一個淚人,抱着她緊緊不松手:“娘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你一個人獨行在外無依無靠,若再遇到危險,讓娘怎麽活。”
還不待她說話,雲高明搶着道:“你母親就是這樣,但凡涉及到你的事就沒完沒了哭個不停。”
“女兒有時間多回家瞧瞧不就行了,有什麽好哭的,再說還有葉兒跟在她身邊保護她,有什麽不放心的。”
嘴上雖然訓斥,可替唐芫華擦拭眼淚的手卻分外輕柔。
“夫人放心,葉兒一定保護好少主。”葉兒昂首挺胸,就那小身板瞧着比雲杳杳還要弱。
雲杳杳還是第一次感受到如此濃厚的母愛,從最初的僵硬尴尬,漸漸柔和松弛下來。
像原身從前那樣,伸出手撫上唐芫華後背,安慰她:“放心吧母親,女兒定當勤加修煉,不讓您擔心。”
不厭其煩地哄了好一會,唐芫華才徹底止住了淚。
臨行前,雲高明遞給雲杳杳一個黑色匣子,黑匣子精巧輕便,裝的東西也很輕。
雲杳杳打開一看,一張蛇鱗秘境輿圖赫然擺放其中,她瞪大雙眼:“父親這......”
“我的女兒向來沒什麽上進心,這次拼命想要奪魁是為了幫辭塵仙君争取蛇鱗秘境的名額吧?”
雲杳杳沒有瞞他,微微颔首,聽雲高明又道:“為求公平,萬仙盟規定各大宗門世家參加蛇鱗秘境的人數皆有定數,且唯有命中注定有這等機緣的人方能入內,就算你真的拿下魁首也不一定能進去。”
“不管如何這幅輿圖你先收好,記住,切莫輕易示于人前。”
雲高明莊嚴肅穆,她也跟着凝重點頭:“好。”
季烨一直等在門外不遠處,見到雲氏夫婦畢恭畢敬問好。
百川試煉裏他與雲杳杳相互扶持,不離不棄,她昏迷這三日,他隔三差五就來陪他們夫妻倆說說話。
因此,雲高明對他印象格外好,滿含前輩看向後輩的欣慰:“以後杳杳還得拜托你多關照,有時間歡迎來慶河玩。”
季烨拍着胸脯:“您放心,包在我身上。”
這場面,不知道的還以為岳父叮囑女婿。
雲杳杳看不慣季烨那拍須溜馬的樣,白他一眼:“有師尊在,我才不需要他關照。”
送別雲氏夫婦後,季烨跟在雲杳杳身後進了聆月閣。
不知從哪變出一把折扇,随意倚在門邊,呲着大白牙笑得久久合不攏嘴:“威勢赫赫的雲城主居然邀請我去慶河做客,我若是能攀上雲城主這顆大樹,在慶河立下一席之地,我看族中那群老家夥誰還敢看不起我。”
“算盤打得這麽響,當我不存在是嗎?”
雲杳杳桌邊落座,拿出謝玄歸給她的愈膚膏,喊葉兒幫她上藥。
季烨不以為恥反以為榮,風流倜傥搖着折扇:“我不偷不搶,也不因此為非作歹,只是為自己未來籌謀規劃有什麽不能讓人知道。”
“我可不是穆青山那種,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的小人。”
葉兒正在沏茶,放下手中的活走過來,卻被季烨搶了先,狗腿接過藥:“這點小事怎好麻煩葉兒姑娘,我來我來。”
手指沾上細白藥膏就想往她腳上抹。
雲杳杳一把拍掉他的手,無語凝噎:“有這拍馬屁的時間,不如用來修煉,修為在身比所有依仗都強。”
說完,一把奪過愈膚膏,翹着腿自己上藥。
這話放在以往,季烨少不了要嘲諷她幾句。
可是自從百川試煉相處以來,他覺得雲杳杳好像哪裏變得不一樣了。
雖然說話做事還是那麽氣人,但腦子卻清醒很多,就連手段都高明不少。
果然沒了戀愛腦的女人,冷靜理智得可怕。
他将雲杳杳的改變歸咎于她對穆青山死心,用手指撫摸着玉盒裏幼狼圓圓的小腦袋,轉移話題:“芫華聖女可有法子能救它?”
“有。”雲杳杳道:“但還缺一味藥材斷筋鬼露,待我去完蛇鱗秘境之後,就去淩城拍賣場拍下它。”
斷筋鬼露?
這四個字在季烨腦海裏過了一圈,突然想到什麽,瞳孔略微擴大。
見雲杳杳正專心致志擦藥,将到嘴邊的話咽回去,應該只是巧合吧?
他心如亂麻,卻聽雲杳杳突然道:“對了,我一直有個問題想問你。”
“什麽?”他下意識回答。
“你之前說我師尊身負血海深仇,可是暗中發現了什麽?”
季烨沒想到她會問這個,僵硬的扯着嘴角道:“我跟辭塵仙君無甚來往,只是心中猜測......呵呵...呵。”
雲杳杳并未發現他的異常,只是總覺得哪裏怪怪的,卻又說不上來。
算了,有時間她還是去藏書閣裏瞧瞧。
“事已辦到,我也該走了。”那廂季烨已起身告辭,走到門口邁出門檻的腳又收回來,回過頭看她。
“淩城拍賣場外魚龍混雜,光憑你一人之力絕無法将斷筋鬼露安全帶回,你族中可有修為高深的護衛與你同行?”
這點她倒是沒來得及想,不過有謝玄歸在,哪用得找再喚旁人。
于是道:“屆時我求師尊與我同去,肯定沒問題。”
季烨聞言,眸色暗淡幾分,什麽都未言,搖着折扇擡腳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