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章
第 20 章
血色月光灑在平靜的湖面,雲杳杳坐在湖邊,用冰涼的湖水擦拭着滿是血污的四肢。
大大小小的傷口或深或淺,然她仍舊感受不到疼痛,面無表情擦拭着傷口上藥。
季烨站她身後望風,眼睛四處警惕,嘴也沒閑着。
“剛才我都吓死了,還以為咱們倆今天真得死在這,幸好應白師兄來得及時,不然咱們倆都跑不了。”
“還有你,我怎麽沒發現你居然這麽厲害。”
“兩天不到的時間突破到聚氣後期也就罷了,沒想到力氣居然這般大。”
“聚氣境後期居然能一掌重傷凝真境初期,這種事情我活了這麽多年從未見過。”
“老實交代,你是不是偷偷吃了什麽大補丹?咱們倆都是過命的交情了,不如透露一二。”
雲杳杳攏好衣袖,提步越過他:“我有一位伯父名喚雲忠,你可知曉?”
“當然知道。”
季烨跟上她:“雲家軍首領,骁勇戰神雲忠,當年金戈鐵馬僅憑一萬雲家軍戰勝魔族十萬大軍,這聖域誰人不知。”
“來昆侖劍宗之前,便是他親自教的我。”
教,只是好聽的說法。
不管原身記憶中的雲忠還是書中描述的雲忠對她這個侄女都非常不喜。
以往每每見她都不曾有過好臉色,但凡原身犯事被他抓到把柄,訓她比他手底下的兵還要嚴厲。
烈日罰站,冬日除衣,關押作奸犯科和兇狠妖獸的軍牢她是常客。
細較起來,她今日能任昆手裏撐到應白前來相助,還多虧了這位好伯父的悉心“栽培”。
入昆侖劍宗以來她的修為比不上宗內弟子,但論逃跑的身手和抗壓能力在弟子裏算得上數一數二。
只是原文中假千金的身份暴露之後,雲忠卻一心想将她踩進泥裏,就連當庶女的資格都沒有,只能被他關進雲家地牢受盡屈辱與折磨。
季烨不知這些內情,兩眼放光對雲忠愈發崇拜:“怪不得你身手這麽好,若是我也有這麽好的伯父該有多好。”
雲杳杳瞥了他一眼,硬生生轉移話題:“咱們等會去哪?”
季烨獻寶似的從儲物袋中拿出一張羊皮紙,在她眼前晃悠:“噔噔噔,猜猜這是什麽?”
雲杳杳沒心思猜,一把搶過羊皮紙攤開看,竟然是一株近三百年的忘憂花方位圖。
她瞬間兩眼放光:“你哪來的這種好東西?”
“飛揚居出品,必屬精品。”季烨朝她比了一個一:“就這東西足足花了我一百靈石,為了這次試煉能拿個好名次,我可是下了血本。”
“飛揚居不是咱們宗門裏販賣法器符箓的賣堂嗎?怎麽還倒賣起這個來了,就不怕宗主他們知道?”
季烨難得從她身上找到了師哥的派頭,向她這個剛入內門的新弟子傳授經驗。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
“咱們修行之人想要出人頭地,除了靠自身修為以外還還得靠際遇,咱們的修為已經不如人家,可不就得往際遇方面多下點很功夫。”
雲杳杳順着他的話道:“所以飛揚局賣的不是作弊工具,而是際遇。”
季烨勾唇:“孺子可教也,你是不知道,每次百川試煉前這東西可難搶了,這一份都是我托了不少關系人家特意給我留的,有了忘憂花你鐵定能拿個好分數。”
雲杳杳驚訝:“我?”
季烨帶着她一路西行,邊走邊道:“看在你這麽大氣的份上,這張羊皮卷就當做添頭贈與你,你可一定要贏,不然白瞎了我這好東西。”
現在這緊要關頭,這個消息可比她送出去的那些東西更要貴重。
雲杳杳目光動容,笑道:“多謝,等出去了我請你喝好酒。”
此去到忘憂花所在的忘水潭有數十裏路,兩人走走停停,待雲杳杳身體裏枯竭的法力恢複。
她打量着季烨手裏那張羊皮卷,忽的想起什麽,問:“你說咱們師尊那時候參加百川試煉也有這東西嗎?”
問完自己先笑了起來:“以我師尊的性子和修為肯定不會買這東西,說不定為求比賽公證還會把買的人通通都給舉報吧。”
季烨正埋頭研究着路線圖,聞言側目看了過來:“辭塵師叔沒有參加過百川試煉,你不知道嗎?”
他的回答出乎她意料,呆愣愣的站在原地。
“辭塵師叔向來不喜這種人多的場面,宗內大大小小的比試包括平時習課他從未參加過。”
季烨見她這副呆愣模樣,忍不住打趣:“一看你就沒好好熟背咱們昆侖劍宗的宗內史,辭塵師叔可是無師自通的天才,放到咱們師輩參加這種試煉對他們來說也是碾壓的存在。”
“宗主也不想打擊其他弟子的積極性,所以讓他成為特例不用參加,一般這時候他都在落霞峰後山閉關修煉。”
怪不得那時問他會那麽生氣,原來是沒有參加過。
可太優秀難道不是件值得驕傲的事嗎?
有什麽好生氣的。
看來他這個人看着清風朗月,實則小肚雞腸,陰晴不定。
回去她定要好好研究那本宗門發展史,省得那天一不小心又扯到他某根神經。
穿過無數道山峰後,眼前終于不再是玄黑戈壁,而是植被茂密的奇幻叢林。
這裏法力濃郁,水汽充足,非常适合靈植和妖獸生存。
也極易隐藏,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偷襲。
雲杳杳四處查探,在一棵樹上發現了人與妖獸打鬥的痕跡,地上腳印雜亂繁多,來的人還不少。
季烨愠怒:“這可是我花一百靈石買來的情報,怎麽會有這麽多人知道?”
“來都來了,先看看再說。”她提醒道:“小心一點,別被人發現了。”
兩人小心翼翼,蹑手蹑腳躲過酣睡的妖獸,往叢林深處探去。
越往裏走靈力愈發濃郁,所有的腳印都趕往同一個方向,顯然他們要去的都是一個地方--忘水譚。
身後突然傳來淩亂的腳步聲,兩人對視一眼,飛速側身隐藏在樹後。
“再快點,那頭血瞳銀狼馬上就要生了,據我所知已經有不少弟子早就駐守在那,再晚一點咱們連湯都喝不到。”
女修有些害怕:“那血瞳銀狼可是高階妖獸,就算趁它産子虛弱,也不一定能打得過。”
“怕什麽,母狼打不過,不是還有剛出生的幼狼。”
“咱們趁亂搶一只回去也不虧。”
幾名弟子聚集在一起埋頭趕路,完全沒發現身旁樹後還藏着兩人。
雲杳杳彈指扔出幾顆煙霧彈,他們眼前瞬間白茫一片,尚未反應過來就被人搶了儲物袋。
搜出求救符燃燒殆盡,幾人還沒找出兇手是誰,瞬間消失不見。
還有一人謹慎,将求救符藏在了胸口。
站在原地傻愣愣,跟季烨大眼瞪小眼。
季烨掏出亮晃晃的劍,難得兇狠道:“把求救符交出來。”
那人吓得哆哆嗦嗦從懷裏掏出來,都不勞煩他動手,自己就把自己淘汰了。
雲杳杳從樹後走出,彎眉笑道:“配合打得不錯。”
“可是不對啊!”季烨拿着買的情報反複查看:“情報上明明說的是忘水潭底有一株近三百年的忘憂花。”
忘水潭周圍已經藏了不少人,借着植被茂密的地勢,他們有的潛伏在草堆,有的隐藏于樹上。
雲杳杳與季烨收斂氣息,悄然混于其中。
所有人的目光都彙集在潭水周圍,一個不大不小的洞穴裏。
血瞳銀狼蜷縮其中,時不時抽搐一二,許是察覺到周圍異動,它顯得格外焦躁。
充滿詭異色彩的雙眼警惕四周動靜,發出警鳴的嘶吼。
不知為何,自從經過崖底一戰後,季烨格外的信任她。
見雲杳杳緊皺的眉頭就沒有松過,忙密語傳音問:“可是有哪裏不對?”
雲杳杳低聲道:“狼是群居動物,這附近絕對還有它的同伴。”
血瞳銀狼遲遲沒有生産的跡象,衆人不知等了多久。
蹲守的樹葉開始沙沙作響,漸漸的,整個樹幹都開始晃動。
有人趴在地面,感受到一股從遠方傳來的振動,大驚失色:“不好,有獸群正在朝這邊趕來,咱們再不動手就來不及了。”
衆弟子不再耽擱,一哄而上,将母狼團團圍住。
季烨也準備跟着下去,卻被雲杳杳攔住:“再等等。”
“鹬蚌相争漁翁得利,這道理我懂。”季烨嘿嘿一笑又縮了回去。
雲杳杳卻搖頭:“他們打不過的。”
母狼雖然産前虛弱,可他們卻低估了母性的力量,若将它逼急很有可能陷入兩敗俱傷的地步。
“一會你見機行事,把那些失去戰鬥力的弟子送出去,減少不必要的人員傷亡。”
季烨茫然的眨了眨眼睛:“那血瞳銀狼咱們還搶不搶了?”
雲杳杳盯着母狼隆起的小腹:“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大不了再想別的辦法。”
底下那群弟子已經急不可耐打起來,母狼看着大腹便便,身手依舊靈活。
四腳踢在為首那人胸口,待他側身避開時狼尾如鞭掃向他,那人倒飛而去砸在地面掀起塵煙滾滾。
其他弟子揮舞着劍刺向母狼,母狼迅速躲避驟然回旋,黑紅的法力從它嘴裏噴射而出擊中一大片弟子。
季烨悄咪咪穿梭在最後方像只勤勞的小蜜蜂,不待倒地的弟子緩沖過來,一把摘下他們的儲物袋把人送走。
修為高的弟子試探幾輪過後逐漸産生默契,兩人牽制住母狼方位,另外兩人對準它的腹部狠狠一擊。
母狼嗷的一聲慘叫,倒在地上翻滾幾圈後掙紮着站起來,目露兇光,呲牙咆哮。
他們見這招有效越發狠辣,專挑母狼肚子下手。
母狼為了護住幼崽四處倉皇躲避,背脊大腿處傷痕四分五裂,滾出源源不斷的鮮血将銀色毛發玷污。
修為最高的弟子面目猙獰,一道法力打中母狼腹部,不等她落地調整身體,探手抓住母狼的脖頸狠狠用力,右手高擡鮮血淋漓的靈劍就要砍斷它的脖頸。
于此同時,天地風雲驟變。
系統大喊:“快把季烨叫回來,頭狼來了。”
季烨剛翻身上樹,高大魁梧的狼影追風逐電奔向母狼,衆人甚至來不及眨眼,那名弟子的脖頸就已經被頭狼咬斷嚼碎,鮮血噴灑滿地。
僅僅一個照面就已勝負分明。
血盆大口發出驚天怒吼:“宵小人類,也敢在我的地盤撒野。”
衆人驚恐萬分,飛速後退逃竄,不少人直接掏出求救符離開結界,動作慢的很快就被狼群吃幹抹淨。
季烨嘴唇發白:“這頭狼已經修出靈智,修為起碼是地境中階,別說穆青山和應白,就算是咱們的教習先生來也打不過。”
季烨偷偷拽雲杳杳衣袖:“咱們快走吧,萬一被發現了可就慘了。”
離百川試煉只剩十個小時就要結束,而她手上只有的東西零零散散加起來最多三十萬萬積分,而應白那邊還是個未知數,她必須準備得更充分心裏才踏實。
“忘憂花我必須得到,你先走,晚點我再來找你回合。”
見她要贏不要命,季烨急了:“這麽多狼,就憑咱們兩個想拿忘憂花比登天還難,咱們不如抓緊時間去找找別的,也比在這丢了命強。”
雲杳杳盯着狼群沒有出聲,但固執的态度已經很明顯。
季烨拗不過她,想起那人的叮囑,咬牙留了下來。
就這一會的功夫,底下還沒來得及逃跑的人,就已經被狼群清掃得幹幹淨淨。
雲杳杳與季烨屏氣凝神,固定在原地一動不動,生怕被發現牽連。
只等狼群松懈後,再悄悄潛入忘水潭。
料理完那群人後,頭狼邁着急切的步伐來到懷孕的母狼身邊。
母狼傷得很重,倒在血泊中渾身抽搐,狼嘴裏發出痛苦的嗚咽。
頭狼焦急的舔舐着它的傷口,将自身修為源源不斷地度給它,想要保住它和孩子們的性命。
雲杳杳見它們的注意力都在那只受傷的母狼身上,示意季烨跟她一起潛進忘水潭。
誰知剛擡腳,頭狼怒吼掀起飓風對準二人方位,兩人毫無心理準備被吹落砸在地上。
銀色頭狼站在夜幕下,血紅的眼睛猶如灼燒的火焰,散發出神秘且危險的光芒。
“你們這群該死的人類,竟然還敢來。”
那一刻,仿佛他們就是被标記的獵物,馬上就要死在沾滿血污的獠牙之下。
雲杳杳一顆心提到嗓子眼,下意識喊道:“你不能殺我,只有我才能救那頭母狼還有它肚子裏的孩子。”
頭狼瞳孔凝聚:“殺它,然後又說能救它,你們人類都這麽虛僞嗎?”
殺意只增不減,緊緊扼住她的脖子。
雲杳杳額頭滲出細密的冷汗:“我們跟他們不是一夥的,我們是想來取忘水潭底下的忘憂花,無意間撞見他們捕殺母狼。”
“它的傷很重,而且還已經難産,若不盡快将它肚子裏的孩子取出來,都會死。”
頭狼血瞳始終戒備,長長的獠牙冒着寒光,緩緩靠近她。
雲杳杳殊死一搏:“以你的修為要殺我們輕而易舉,但留下我你妻子才有一線生機。”
頭狼嘴裏不斷發出低沉的嘶吼,似在跟它的同伴交流。
得了頭狼的吩咐,數百只狼将他們圍成密不透風的圈。
少頃,頭狼閃着寒光的血眸看向她,呲牙道:“它活,你們活;它死,你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