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78章
“我這就回房, 你們談你們談。”唐棉連忙往外走,這是人家小兩口要說私房話了,她在這裏杵着礙事。
其實可以當她不存在的…
待唐棉走出門去, 楚淩月才松開手:“阿槿, 你喝多了。”
這個人還真不能喝酒,不會吐,但話太多了。
“我沒喝多, 我腦子清楚着呢,我也知道我在說什麽。”唐槿扶着桌子開口反駁, 她感覺自己一點也沒醉,思緒前所未有的清楚。
就是頭有一點暈,腳站不太穩而已。
楚淩月定定看了她一眼,起身收拾桌子。
見她只顧收拾碗筷, 唐槿卻不依了, 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楚淩月,你先聽我說好不好。”
楚淩月不想聽,一個喝醉的人,什麽話都當不得真。
她擰了擰眉:“你想說什麽?”
唐槿把旁邊的椅子搬過來, 挨着楚淩月身邊坐下,鼓了鼓勇氣握住她的手。
面前人的手骨節分明,纖瘦白皙,帶着微微的涼意。
唐槿盯了幾眼,脫口而出道:“你的手真好看。”
楚淩月一聽這話,不自覺地蹙了蹙眉。
她果然不該聽一個喝醉的人說胡話。
楚淩月擰起的眉令唐槿回過神來:“你長得也好看。”
楚淩月:“…”
“還有呢?”楚淩月涼涼接了一聲, 她果然不該心軟。
素白指尖輕輕一動, 把手抽了回來。
唐槿心亂之下,伸手拿過酒壺, 把裏面所剩不多的酒一口喝完,清冽的酒水流過嗓子,仿佛澆在了心頭。
她胡亂揉了揉眼睛,再次握住楚淩月的手:“還有,我想跟你一起去京城,你去哪裏,我去哪裏,反正我就是想跟你在一塊。”
“為何要跟着我?”楚淩月眸光微閃,語氣淡淡。
唐槿眼睛亮晶晶的,嘴角揚了揚,露出一個帶着傻氣的笑容:“我可是你的姻緣,當然要跟着你。”
“哦。”楚淩月垂眸,面色平淡。
這個話題,她們聊過不止一次,上回她也講得很清楚,若只是因為那所謂的姻緣之說才彼此靠近,不如什麽都不開始。
看來這個人是真喝醉了,完全忘了她的話。
又或許是根本沒有把她的話放心上,為了富貴榮華,不惜勉強自己的感情。
唐槿笑着追問道:“那你呢,你願意讓我跟着嗎?”
楚淩月淡淡道:“你想不想去京城是你一個人的事。”
“我想跟你一起去京城,怎麽是我一個人的事呢,你要是願意一起,我會很開心很開心,你要是不願意,我也會去京城,但那樣,我就不開心了,因為我不想跟你分開。”唐槿的話雖繞來繞去,但也說得很明白。
核心宗旨就一個,她想跟楚淩月一起。
楚淩月不由擡眸,仔細打量着唐槿的表情。
面前的人已經沒了笑意,眼神裏有忐忑,有執着,因為醉酒而紅了的臉頰,透着些許急切。
在楚淩月的深深注視下,唐槿努力坐直身子,努力正着神色,但那因為飲酒而産生的醉意卻揮散不去,讓她的眼神顯出幾絲茫然。
楚淩月在心底輕輕一嘆:“你醉了,我們回房吧。”
她沒有興趣跟一個喝醉的人聊這個話題。
都說酒後吐真言,但她最是清楚,喝醉的人不管說了什麽都有退路,酒醒之後什麽話都可以矢口否認。
在這種時候,清醒的那個人若當了真,往往都是一場笑話。
比如十年前,爹爹剛被貶官來到平蠻州,在族人輪番勸說讓爹爹娶個有助力的續弦時。
有一晚,爹爹也曾大醉一場,甚至哭着對她說“我忘不了你娘,我答應你娘這輩子只有你一個女兒的,我跟她發過誓絕不會再娶別的女人,我這輩子都只疼我女兒一個人。”
可那之後沒幾天,她就有了繼母,之後又有了同父異母的弟弟。
而爹爹眼裏再也沒有了她。
那番酒醉之言,只有她當了真,也只有她成了笑話。
思及此,楚淩月掰開唐槿的手,起身離開書房。
唐槿心裏驀然一空,怔怔跟在她身後。
楚淩月回房,她回房。
楚淩月去燒熱水,她呆呆地遞柴。
楚淩月沐浴,她也跟着脫衣。
楚淩月動作一頓,回過頭來:“你先洗。”
唐槿擺擺手,笑着拒絕:“不不不,你先。”
先來後到的道理,她還是懂的,既然是楚淩月燒的水,她怎能捷足先登。
“那你去屏風後面等着。”
唐槿還是擺手,笑呵呵道:“不用,我看着你洗。”
楚淩月面色一僵,眼神沉了沉。
唐槿被她看得心裏一慌,下意識道:“不然,一起洗?”
這樣就不用再換水了,她可真聰明。
楚淩月冷笑,而後抱肩:“那我看着你洗。”
果然是登徒子,喝醉了更不可理喻,還想看着她洗,怎麽不說讓她看呢。
“好啊,你想看就看。”唐槿揚起一抹大大的笑容,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在說什麽虎狼之詞,三兩下就解了衣服。
眼前白花花……楚淩月呼吸一滞,猛地轉過身去,語氣羞惱道:“趕緊洗,洗完去床上。”
這個登徒子,明早醒來最好還記得自己都做了什麽。
見她轉過頭去,唐槿反而不滿意了,嘟囔道:“你怎麽不看我了,你看着我啊,一會兒我還要看你呢。”
“閉嘴。”楚淩月飛快地丢下兩個字,擡腳走到了屏風後。
她緩緩擡手摸了摸自己的心跳處,耳朵已然紅透。
許是這一聲“閉嘴”很有威力,唐槿老老實實洗完,穿上裏衣去床上,過程中真的沒有再說話。
楚淩月無端松了一口氣,神思不屬地換過水,置身木桶中時,心跳也平靜下來。
“娘子你快點,我在床上等你呢。”
忽地,一道含着催促的聲音落在身後,楚淩月倏然回頭,就看到原本已經去了床上的人,不知何時又走到了屏風這邊,一臉坦然地看着她。
她往水裏一蹲,一字字道:“去床上,不許再過來。”
“好。”唐槿乖巧地應了一聲。
望着那道身影繞過屏風去了床上,楚淩月默默捂住了臉,發燙的臉頰昭示着她再次亂起來的心跳。
現在,她又不希望唐槿明日醒來後記得什麽了。
因為這個插曲,她動作也前所未有地加快,不出一刻鐘便沐浴完畢。
吹熄燭火,躺到床上,楚淩月想到方才,忍不住道:“你醒來後什麽都不許記得。”
唐槿不解:“不記得什麽?我會失憶嗎?”
楚淩月壓下心底的波瀾,正色道:“唐槿,你以後不許提今晚的事,一個字也不許提,不然這輩子也別想跟着我。”
這個人簡直厚顏無恥,竟然看她沐浴……
唐槿覺得自己很清醒,可腦子又轉得很慢,一時半會理解不到楚淩月是什麽意思,只能憑着本能問道:“那我不說,以後就能跟着你了嗎?”
她眼神明亮,仿若帶着滿腔赤誠,執拗于一個答案。
楚淩月一怔,突然就沒了計較的心思:“你随意吧。”
随意?唐槿腦子轉了轉,認真理解了一下這個詞的意思。
随意就是随她的心意,就是她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就是她可以為所欲為了。
“好,那我随意了。”
話音一落,她當即翻身,把楚淩月壓住,在對方愣神的間隙,低頭,吻住了那誘人的紅唇。
随意真好,她想親就親。
她握住楚淩月的手,舉過頭頂,用一只胳膊壓着。
另一只手摸着楚淩月的臉頰,耳朵……
溫溫涼涼的唇/瓣很快變得濕//濡。
糾纏,共舞。
楚淩月怔住,眼簾一眨,緩緩閉上眼睛。
好似有一股無名的熱氣悄然湧進棉被下,滋生,流/淌。
陌生的感覺占據她的腦海,唇邊綿//軟。
絲絲縷縷,緊密契合。
兩人離得太近,近得不分你我。
近到,她仍能分辨出唐槿的身上還有淡淡酒氣。
呼//吸席卷,心跳仿佛凝滞。
不知過了多久,唐槿才暈暈乎乎地側過身子,帶着醉意沉沉睡去。
楚淩月陡然深呼一口氣,心跳仿佛才恢複了跳動。
一下又一下,響徹耳邊,撩/動着她紛亂的思緒。
她眼神怔忪地望着夜色,久久才回過神來,偏頭看了一眼已經睡去的人。
迷蒙中,她好像又改了主意,希望這個人明日醒來能記得自己做過什麽。
楚淩月抿了抿唇,輕輕閉上眼睛。
如果可以,她希望自己能忘掉。
忘掉那令人心悸的呼//吸聲。
忘掉那奇異又蠱/惑心神的感覺。
忘掉這一刻的心亂如麻。
忘掉有關這個人的一切。
她便還是從前的她,心無旁骛地努力去京城,沒有一絲不忍和不舍地離開此地……
夜,短暫又寂寥。
清早,朝陽斜斜透過窗門,灑落在床。
唐槿沉沉睜開眼睛,醉酒之後的感覺并不好受,痛意席卷腦海的同時,也帶回了昨晚的記憶。
那半隐在水中的身姿,那令人沉溺的唇角。
她驟然瞪大了眼睛,看向懷裏的人。
女子眉眼柔和,好似被朝陽籠上了一層薄薄的光,安靜又祥和。
片刻後,那黛眉微蹙,悠悠醒轉。
唐槿幾乎沒有思考便脫口而出道:“我忘了,我忘了昨晚都發生了什麽。”
楚淩月神色一頓,眉眼好似瞬間冷了下來:“是嗎。”
四目相視,彼此一陣無言。
楚淩月緩緩推開唐槿的胳膊,起身穿衣,面上一片冷凝。
果然,喝醉的人是有退路的。
這個念頭才起,衣袖便被人扯住。
唐槿望着她,語氣認真道:“楚淩月,只要我說我忘了,你便願意和我一起去京城了,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