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79章
楚淩月錯愕低頭, 凝視着唐槿。
面前的人也正望着她,目光灼灼,臉上是少有的嚴肅。
好似今日若沒有一個答案, 便不會罷休一般。
楚淩月突然有點不悅, 明明是這個人主動靠近,明明是這個人目的不純粹,為什麽還要她給說法。
因着這樣的念頭, 她蹙了蹙眉:“京城不是我的,去京城的路也不是我修的。”
換言之, 你想去就去,沒人管得着別人的腿。
說罷,她轉身想走。
唐槿卻攥着那衣袖不撒手:“你說了只要我忘記……”
“那你忘了嗎?”楚淩月直接打斷了她的話,語氣冷淡。
唐槿也有些惱了:“我沒忘又如何, 我只想知道你願是不願。”
這個女人到底明不明白她的意思。
她們之間到底有沒有可能, 能不能給她個痛快話。
“所以你現在想怎樣,跟昨夜一樣胡攪蠻纏嗎?”楚淩月笑了,笑意涼薄。
那雙明媚的眼睛本該潋滟多情,此刻卻盛滿了自嘲和譏諷。
好似看透了人心, 攢夠了失望。
唐槿怔怔望着她,有一瞬間的恍惚。
朝陽南移,光線更顯明亮,女人身上卻好似結了一層霜雪做的外殼,把自己藏在裏面,也把別人攔在了外面。
“松手。”
不帶感情的兩個字, 比往常還要冰冷, 淡漠。
唐槿定定望着她:“楚淩月,你對我當真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一陣靜默過後, 楚淩月毫不猶豫地掰開唐槿的手,徑直下床。
她不想說,因為真話令自己難堪,而這個人能分辨她的謊言。
“楚淩月,你有感覺的,對嗎?”唐槿追問一句。
因為有感覺,所以才避而不答,對嗎?
走到門前的人身形一頓,推開門去,漸漸走遠。
唐槿對着空氣輕輕一嘆,人生第一次感覺好難,比她剛穿越過來身無分文還難。
樓上樓大堂裏。
早飯後,魏管事照例問道:“掌櫃的,今日的招牌菜都有什麽?”
唐槿勉強笑笑,吩咐他拿紙筆來。
水煮肉片一盤,二十兩。
酒香東坡肉一盤,二十兩。
蒜蓉龍蝦尾一盤十兩,不限量。
魏管事打眼一看,不由瞅了唐槿一下,掌櫃的看起來心情不太好,他還是不問了。
兩道就兩道吧,加上蒜蓉蝦尾足夠應付。
酒樓門一開,出乎魏管事意外的,今日頭一個在外面等候的竟然不是那位安郡王世子,而是逍遙王。
“草民拜見王爺。”
大堂內的人聽見動靜,烏泱泱地都跪了下去。
逍遙王掃了一眼大堂,也沒看出哪個是錢氏的女兒,便平靜道:“都起身吧,本王只是來用飯,不必拘禮。”
說着,他随意往大堂一坐,朝魏管事道:“聽說你們這裏新推出了私房菜,都有什麽吃的,報來看看。”
衆人默默起身,唐槿輕聲吩咐道:“都忙起來吧。”
同一時間,魏管事笑吟吟道:“回王爺,今日的私房菜是水煮肉片和酒香東坡肉,還有一道下酒菜,蒜蓉龍蝦尾不限量。”
話說出口,卻無人應聲。
魏管事大着膽子擡眼一看,就看到逍遙王正盯着某處。
逍遙王正在看唐槿,少女看着正值雙十年華,眉目間與錢氏有幾分神似,且是開口吩咐大家的那一個,那就都對上了。
年齡和相貌對得上,身份也對得上,此女應該就是樓上樓的新掌櫃,唐槿。
他要找的人,錢氏的女兒。
逍遙王不開口,魏管事也不敢問,更不敢亂打量,飛快收回視線後便低頭等待。
直到唐槿轉身走向後院,逍遙王才回過神來:“都上一道吧。”
魏管事忙應了,快步走到楚淩月身邊說了一聲。
楚淩月點點頭,也去了後院。
“阿槿。”
剛走到書房門前的唐槿聞聲回過身來:“怎麽了?”
難道是這個女人又改主意了,這态度忽冷忽熱的,扯得她一顆心不上不下,遲早要瘋。
楚淩月淡淡道:“逍遙王把菜都點了。”
唐槿狂跳的心情頓時熄了火,好吧,是她想多了。
“娘子稍等,我這就…咳咳,我們一起去廚房做菜吧。”
老太太已經回房,但唐棉就在院中打拳,唐槿一時口快,差點說漏嘴。
楚淩月點了一下頭,兩人便一起走向小廚房。
身後,唐棉動作一頓,自覺喊了聲:“一會兒端菜的時候叫我啊。”
看着那兩人走進廚房,關上了門。
唐棉也收了拳,擡着下巴琢磨,這小兩口才好了兩天,怎麽又別扭上了,也不知道今晚要不要去破廟,她還惦記着什麽時候能立大功呢。
廚房裏,唐槿思索一番,直接當着楚淩月從虛空的貨架上拿出三盤菜來。
把菜放到桌上,她仔細打量着楚淩月,一時沒有出聲。
楚淩月先是詫異,而後很快便恢複淡然。
在沉得住氣這方面,唐槿對楚淩月是佩服的,就這仿佛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的本事,一般人還真做不到。
見楚淩月也不吭聲,唐槿問道:“娘子,你不好奇嗎?”
就不好奇她為何能憑空變出飯菜?
對視間,楚淩月平靜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阿槿不必與我言明。”
她答應過不說不問,答應過只管配合。
唐槿忍不住又問:“你難道就沒覺得我跟之前不一樣了?”
楚淩月抿了抿唇:“我知道你不是她。”
只此一句,又沒了話。
對于這一點,唐槿也早有預料,所以也沒覺得驚訝。
她心一橫,直接攤牌了:“我确實不是原來的那個唐槿,想來你也猜得差不多了,我就直說吧,只要我們一直這麽配合下去,何愁不能大富大貴。”
所以這個女人能不能考慮一下,去京城也帶上她。
她就不信還有人對銀子不動心的。
沒想到今天就遇到了。
楚淩月不鹹不淡道:“去京城的路不是我一人的,你想去便去。”
所以,說到底還是為了榮華富貴。
唐槿無奈嘆氣:“我今天跟你說這些,是想坦誠相對,我不知道你在顧慮什麽,既然彼此有感覺,為什麽就不肯試一試…”
“此事過後再說,逍遙王還在等着。”楚淩月打斷了她的話,面色沉靜。
唐槿揉了揉眉,不由敗下陣來:“好,我們晚上再說。”
說個明白!
楚淩月臉色微微一變,終是沒有拒絕,早些說明白也好,免得她哪天心不由己當了真,泥足深陷成了笑話。
廚房的門一開,唐棉便湊了過去:“我來端在就行,你們歇着。”
目送唐棉去了大堂,楚淩月沒有回頭看唐槿,直接回了房。
她的銀子攢下不少了,今日得空也該去兌一下銀票了。
大堂裏,唐棉目不斜視地放下菜,轉身就想走,這可是名震平蠻州的逍遙王,她心裏實在是太緊張。
“且慢。”
唐棉呼吸一頓,緩緩轉過身來,低下頭:“王爺您吩咐。”
逍遙王卻沒有看她,而是伸出筷子夾了一塊東坡肉,慢慢咀嚼。
“鮮香軟糯,肥而不膩,上品。”
話落,他又夾了片水煮肉片,繼續點評道:“麻辣爽口,不失鮮嫩,也是上品。”
唐棉低着頭翻了個白眼,心道這王爺有病吧,好好地饞她做什麽,貴人真是矯情,吃個菜還要炫耀。
跟她沒吃過唐槿和楚淩月做的菜一樣,她也是有口福的好嗎。
話說到這裏,逍遙王才步入正題,狀似随意道:“把做這些菜的廚子叫過來,本王要看賞。”
“是。”唐棉不由心生警惕,但對方是王爺,她不敢多言。
回到後院,她先是找了楚淩月,又叫上唐槿,終于打開了話匣子。
“菜是你倆做的,你倆商量一下,看是誰過去,我跟你們說,這個逍遙王一看就來者不善,說不定就是沖着淩月來的,別不是跟那個安郡王一路貨色,那麻煩就大了,你們一定要多加小心,千萬別被他抓到什麽錯處,萬一他逞王爺的威風,借機發難,那我們就完了,咱們樓上樓現在可沒有人能跟他對着幹……”
一通擔憂的話下來,唐槿和楚淩月對視一眼,默契地一起朝大堂走去。
唐棉愣住:“不是,你們去一個就行,怎麽還上趕着去見他啊?”
“放心,我們去去就來。”唐槿頭也不回地說了一聲,心裏也在思量逍遙王跟安郡王到底是不是一夥的。
她去是想借着系統判斷一二,至于楚淩月去,是因為對這些王爺、郡王的,楚淩月了解更多一些,有些她不明白的彎彎繞繞,楚淩月更擅長應付。
所以最好的應對方法,就是她們一起去。
“民婦唐槿、楚淩月,拜見王爺。”
兩人走到桌前齊齊躬身,朝着逍遙王行了一禮。
逍遙王放下筷子,擡眼看去:“免禮,不必聲張,擡起頭來吧,這菜是你們做的?”
唐槿和楚淩月又一起點了點頭,這才擡頭看向逍遙王。
逍遙王本想打量一下唐槿,待看到楚淩月的長相後,他眸光一頓,愣住了。
方才進門,他只顧注意着說話的唐槿,沒有留意到楚淩月。
眼下這一看,心裏那叫一個驚訝。
若不是打扮不一樣,他恍然以為是見到了當朝皇後。
不用說,他就知道楚淩月是何人了。
褚伯光那老兒的嫡女,也是褚皇後的嫡親堂姑。
像,真是像,這一對姑侄真像啊。
等一下,逍遙王眼神一沉,想起了自家那個不安分的二弟,安郡王好似對楚淩月格外關注,那晚家宴曾假借醉酒,不止一次提起此女。
後來又發生了半路劫道的事……
逍遙王隐隐察覺到了不對頭,面上卻沒有顯出什麽。
“你是此間掌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