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南樓畫角,又送殘陽去
第二章 南樓畫角,又送殘陽去
皇太後衛氏連我也想殺!
刻意裝得柔弱委屈、滿腹辛酸的可憐模樣,博取兒子的同情與孝順,她可真會僞裝,想來也是以這套媚術迷惑完顔宗顯的吧。
而六哥,是非不辨,黑白不分,一味的維護母後,不管樂福的生死,這樣的六哥,傷透了我的心。是不是他尊貴的母後要他殺我,他也會毫不猶豫地舉劍砍下來?
憤懑與失望,漲滿了我的心。
“你們都聽見了,父皇的衛賢妃,當今的皇太後,靖康國變時,在金營就被金将完顔宗顯看中,納為妾。她不像父皇別的妃子,以死保節,而是忍辱偷生。我也被金賊納為妾室,我也忍辱偷生,且以此為畢生的恥辱,可我不怕別人說,也不想隐瞞什麽,因為這是事實,無法改變。靖康國變,汴京城稍有姿色的女子都無法幸免,宮眷、宗室女子更無法幸免於難,這是誰的錯?是我們柔弱女子的錯嗎?”說着說着,淚水不知不覺地滑下來。
“不,不是我們的錯,是父皇的錯,是大宋君主的錯,是他們沒有治理好大宋,讓大宋積弱得毫無抵蘌外敵之力。可是,男人做錯了事,為什麽要我們女子來承擔最殘酷的後果?我們無力抵抗,只有以死保節,可是我們為什麽一定要死?男人可以忍辱偷生,我們女子不可以嗎?”
聽聞我發自肺腑的控訴,皇太後無比動容,悄然拭淚。
而衆妃,在最初的瞠目之後,被我的話感染,眸光盈盈。
不理會六哥會怎麽想,我都要說,即使傷了皇家顔面。
我繼續道:“我們被敵酋侮辱,并不可恥,應該感到恥辱的人,是大宋的男人們,是他們無法保家衛國,是他們保護不了自己的女人、孩子,是他們軟弱可欺,斷送了大宋江山。他們做錯了事,卻要女子付出貞潔,甚至付出生命。他們無法改變母親、妻女被人淫辱的事實,便想方設法地掩蓋事實,這是欲蓋彌彰,可笑之極。為什麽他們不揮師北伐,收複失地,驅除金賊,卻偏安江南,繼續歌舞升平的美夢?為什麽他們不為我們這些受辱的女子複仇雪恥,卻殘忍地斬殺親人?”
這些話,是說給六哥聽的。
我看向六哥,他面如土色,被我說得無地自容,眉宇間隐隐有怒。
他的嫔妃,被我詞鋒犀利的話震得呆呆愣愣的。
我這麽說,是赤裸裸地訓斥六哥偏安江南、無意北伐的懦弱,是揭穿六哥與皇太後合謀斬殺樂福的內幕,是以下犯上,是從刀鋒上行過,很有可能下一刻,我也會被押入獄中,賜死。
可是,我管不了那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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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建炎三年南歸,直至這幾日,我才真正地看透六哥。
他已不是當初我崇敬的六哥、康王,而是淪落為一個懦弱無能、喜弄權術的帝王。
生死不懼,我還怕什麽?
“樂福有什麽錯?為什麽要殺她?”我森厲地瞪向六哥,瞪向皇太後與張氏,悲憤道,“完顔宗瀚死後,完顔磐納樂福為妾,是想保護她,并非真的納了她。而嘉福也只是完顔磐名義上的妾,完顔磐根本就沒有碰過樂福和嘉福,為什麽?因為完顔磐愛的人是我,早在宣和七年,我就與完顔磐在汴京相識,私定終身。”
六哥睜大俊眸,不敢置信我說的事實。
我道:“我南歸後,樂福也想逃回來,於是嘉福偷了通關金牌,幫樂福逃出金國。接着,完顔磐宣布,樂福染病身故。事實真相就是這樣,關押在牢中的福國長公主,是樂福帝姬,并非惡尼假冒。”
衆人恍然大悟,皇太後衛氏仰天悲泣,雙目淚流,大概是悲嘆真相已被我揭開吧。
六哥的臉膛恢複如常,平靜得就像秋天的原野,天高雲淡。
“太後,你覺得委身金人可恥嗎?”我森冷地問。
“長公主,太後畢竟是陛下的母後,是一國之母,你不能……”張氏怒道。
我微笑着招手讓她過來,她迷惑不解,猶豫片刻,行至我面前。
出其不意地伸臂,我以手中的小刀刺入她的心口,頓時,熱血噴濺而出,濺在我臉上。
衆人驚呼。
皇太後驚懼得後退。
侍衛執戟上前,護在六哥身前,而六哥聲色不動,擡臂揮退侍衛。
張氏瞠目瞪我,掙紮了兩下,緩緩躺倒。
“誰敢殺樂福,我絕不會放過他,其下場有如張氏。”我冰寒道。
“反了……反了……”皇太後驚懼地叫着,“長公主瘋了,胡言亂語,舉刀殺人,抓住她……”
“六哥,我瘋了嗎?”我揚眉淺笑。
“陛下,她膽大包天……竟當衆殺人,還不将她拿下?”皇太後先發制人。
那些侍衛未曾得到六哥的命令,不敢妄動。
我從張氏的心口拔出小刀,森然微笑,“六哥若要治我的罪,就将我與樂福關在一起吧。”
趙俊走過來,冷冽的眸光不怒不喜。他奪了我手中的小刀,拉着我離開慈寧殿。
皇太後與衆妃,都不明白六哥怪異的舉止吧。
然後,他親自将我送進大牢,與樂福關在一起。
見到我,樂福又驚又喜,問我何時回來的,問我這些年在金國怎樣,問完顔磐待我好不好。
我簡略地說了一點,責問道:“你為什麽要招認?為什麽不争辯?”
她的唇角勾出一抹凄澀的淡笑,“沒有什麽好争辯的,委身金賊是無可争辯的事實。”
“我說不是這些,皇太後誣陷你,你應當……”
“皇姐,我累了……”樂福傷感地嘆了一聲,“回來這些年,我以為可以……沒想到,我什麽都做不好,不能逗他開心,不能幫他一分一毫。”
“他?”我忽然想起她曾經說過,已有意中人,“你喜歡的那男子,是誰?”
“皇姐,不要問,好不好?”她祈求道,“這些年,我忍得很辛苦。”
見她這副依依的悲傷神态,我心下不忍,摟抱着她,撫着她的背。
樂福瘦得只剩一把骨頭,五指嶙峋,容顔憔悴,面色蒼白,眸心深處布滿了濃濃的憂傷。
她為何這般傷心,為何萬念俱灰?她喜歡的那個男子傷害了她?
她伏在我肩頭,一下下地抽噎着,“我根本沒想過與他會有結果,只想默默地陪着他,在距他不遠的地方望着他,如此,我便知足了。可是,他根本看不到我的存在,在他眼中,我可有可無,若我不在他面前出現,他不會想起我。”
“因此,你很辛苦,是不是?”我柔聲問。
“嗯,我只有一個小小的希望,希望他偶爾想起我,關心我一點點,我就心滿意足了,可是,他完全忽略了我,皇姐,這是我的悲哀。”
“你為何不對他表明心跡?”
樂福搖頭,“不行,這是不可以的,我與他根本不會有任何結果。”
我更加迷惑,她喜歡的男子究竟是誰?
我問:“不試一下如何知道沒有結果?樂福,我會幫你……”
她吸吸鼻子,“你也幫不了我,皇姐,他與我一樣,喜歡上不該喜歡的人。”
“他喜歡誰?”
“皇姐,他喜歡的人是你。”
全身一震。
晴天霹靂。
他喜歡的人是我?
樂福喜歡的男子,是葉梓翔?可是他遠在鄂州,并沒有在臨安。
那麽,喜歡我的人……是六哥?
我被自己的推測吓了一跳,不會的,樂福怎會喜歡六哥?一定是我弄錯了,一定是的。
“皇姐,我錯了,他也錯了,喜歡不該喜歡的人,逾越人倫綱常。”
樂福的話,就像一聲巨大的響雷炸開,轟得我神思呆滞。
她從旁邊的矮幾上端起茶杯,盯着茶水半晌,莞爾一笑,徐徐飲下。
樂福竟然喜歡六哥?而她也知道六哥喜歡我,天啊,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她抹了眼淚,順了順鬓發,“皇姐與皇兄從小就親厚,我很羨慕,一直希望有這樣一位哥哥待我好。那年金賊兵臨城下,皇兄出使金營歸來,進宮找你,我和衆姐妹在華陽宮等他。皇兄在金營所發生的事,和他傲視敵酋的卓絕氣概,傳遍了皇宮。他玉朗軒昂,意氣風發,衆姐妹都想與他多多親近。那時候,我眼中都是他的俊眸,心中也都是他的笑臉。
“但是,我知道這是不應該的。我壓抑着自己不去想皇兄,期盼父皇盡早為我擇定驸馬……可惜,靖康國變,我們都被擄至金營……那些難堪、絕望的時刻,我都會想起他傲視敵酋的氣概,因此,我忍受了幾年,最終逃回來。
“我回來不久,皇姐便離開紹興北上金國,皇兄發現後,派人去追,卻追不回來了。他很生氣、很傷心,在你的寝殿待了兩日兩夜才出來。沒多久,他畫了一幅皇姐的畫像,挂在寝殿,常常呆呆地看着畫像,一看就是半個時辰。
“有一日,他在亭中喝多了酒,我經過時看見他趴在案上,便扶他回寝殿歇着。回到寝殿,他将我錯認為皇姐,抱着我,語無倫次地說着醉話。俗語說,醉後吐真言,我終於知道,皇兄不知何時喜歡上皇姐了。”
聽她平靜地說着,我沒有插話,臉頰灼燙。
樂福含笑望我,苦澀道:“皇姐比我聰慧美麗,皇兄喜歡你,也是應當的,不過我想他也知道你們是不可能的吧。皇兄要為我賜婚,我婉言拒絕了,想着一生不嫁,留在宮中,永遠當他的福國長公主,只要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他,我別無所求。”
我心酸道:“樂福,你好傻。”
她道:“你回來了,皇兄一定很開心,皇姐,我不想讓他知道,你不要告訴他,可好?”
我點頭,心中萬般滋味。
“如此,我就能安心地離開了。”
“什麽離開?樂福,我不會讓你死,我會救你出去。”
“不必了,我累了,不想再撐得那麽辛苦。”樂福柔婉地笑,“皇姐,能夠見你最後一面,我了無牽挂。”
“樂福,我不許你輕生,我一定會救你出去的。”我堅決道。
她凄然一笑,忽然,她的身子一顫,嘔出一口鮮血,那猩紅的血沿着唇角滴落衫裙。
我大驚,想起方才她喝了一杯茶,恍然大悟,抱着她搖搖欲墜的身子,“你為何服毒?樂福,我會救你出去,你怎麽這麽傻……”
樂福慘白的臉透出淡淡的青色,“我在金國所受的屈辱……皇兄都知道了……一定看輕我,我無顔面對他……我不想再茍且偷生……”
“六哥沒有看輕你,誰也不會看輕你……我找太醫給你解毒,你撐着點兒。”我不想她像李容疏一樣在我的懷中永遠再也不會醒來,我很怕……
“不要……既然皇兄要維護太後的聲譽,我便成全他……”她含笑微弱道,又嘔出一口鮮血,痛得眉心緊蹙。
“樂福,我不讓你死……”
“皇姐,莫怪皇兄……他沒有錯,太後畢竟是他的生母……”她凄哀的眸光顫動着,聲音越來越低。
“樂福……”淚水掉落,我撫着她的臉,心很痛很痛。
“莫傷心,皇姐,你要好好活着,替我陪在皇兄身邊……”
我抱着她,淚水一直流一直流,直至她阖目安詳地睡去,直至她的身子僵冷,直至我自己也毫無知覺。
有人來帶樂福出去行刑,眼見如此,退了出去。
樂福,你走了,其實也是解脫。
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
是啊,半壁山河還在,人心卻變得森然恐怖。
活着,是折磨,是煎熬,還不如死了好。
夜裏,內侍帶走了樂福的屍首。
半夜,牢房外金戈聲大作,我驚醒,看見數名蒙面黑衣人闖進牢房,拽着我奔出牢房。
我不知劫獄的人是誰,也許,是我的鳳衛。
只是,我不解,鳳衛怎會輕而易舉地救出我,六哥為何沒有派兵追我?
這些蒙面黑衣人送我到城郊一座院落,傾瑤別苑。
夜闌深靜,燈影昏黃。
傾瑤別苑只亮着數盞素骨蓮花燈,依稀可見苑中亭臺樓閣,流水潺潺,遍植花木,清雅精致。
這個別苑,似曾相識。
苑中下人十男十女,侍女服侍我沐浴就寝,讓我安心住在這兒。
我更加迷惑,卻也隐隐猜到了真相。
次日我将別苑逛了個遍,完全斷定,那些蒙面黑衣人是六哥的人。
別苑建得相當考究,與汴京的康王府格局差不多,只是規模小了一半。
別苑臨水而建,池廣樹茂,水景迷蒙,疏朗自然。樓閣軒榭建在池的周圍,其間有漏窗、回廊相連,苑中有山石、古木、綠竹、花卉,幽遠寧靜。春日繁花嬌豔,夏日濃蔭蕉廊,秋日紅蓼蘆塘,冬日梅影雪月,四時宜人。
午後,我本想等他前來,卻困乏得很,在貴妃榻上睡着了。
朦胧中,有人吻我,極盡溫柔纏綿。
我聞到一股若有若無的熟悉香薰,驀然驚醒,卻并不急着睜眼,假裝熟睡,想看看他到底想将我如何。
稍停片刻,他的唇落在我的側頸,動情地吮吻,熱氣傾灑,燙着我。
我癢得難受,假意呻吟一聲,別過臉繼續睡。
接着,他輕輕解開我寝衣的衣襟,炙熱的吻落在我的肩、鎖骨上,輾轉流連。
六哥啊六哥,為什麽會變成這樣?我是你的妹妹啊,你怎能這樣待我?
他的鼻息越來越急促,迫不及待地吻着,饒是如此,我也不願将他當做一個猥亵的男人。
六哥姿容絕世,清華皎皎般的男子,我無法将他與強取豪奪的淫賊聯系起來。
可是,若我不阻止他,他當真會趁我熟睡時強行要了我嗎?
不敢想象。
就在他松解我腰間的羅帶時,我握住他的手,故作迷惑地問:“六哥,你做什麽?”
六哥乍然驚醒般支起身子,激情盡褪,尴尬得臉膛漲紅。
“我……”他心虛地看我一眼,垂眸避開我追尋的目光。
我穿好寝衣,擁衾而坐,想聽聽他将作何解釋。
趙俊嘆了一聲,終於擡眸,似下了決心,道:“湮兒,六哥……無法将你當做妹妹。”
“六哥喜歡我?”我索性揭開那層薄紗。
“你我是兄妹,不能有男女之情,可六哥做不到……”他痛苦而艱澀,握起我的手。
“六哥為何這般糊塗?我們既是兄妹,便不能逾越,再者你是大宋帝王,萬一被人發現,那該如何是好?”
“六哥錯了……”趙俊羞慚道,“湮兒,我不會再犯錯,你我只能是兄妹。”
“嗯。”我疏離道,抽出手。
他道:“我已命人為樂福尋了一處風水寶地,你放心,我會好好安葬她。”
我嗤笑,“人都死了,再好的安葬又有何用?堂堂長公主,被誣蔑成惡尼假冒,她寧願死也不願再面對兄長。”
趙俊懊惱地解釋道:“湮兒,我也是迫不得已……且樂福是服毒自盡的……”
“她之所以服毒,還不是被你逼的?她不服毒,也會被你杖斃,你會放過她嗎?”我怒火中燒地質問。
“你母妃已死多年,你無法理解我的感受。你要明白,我不能讓母後被人指指點點,不能讓母後再受任何苦,不能讓母後所受的恥辱被後世載入史冊……”他反駁道。
“因此,你便殺樂福滅口?”我吼回去,“樂福和你母後一樣,身受屈辱多年,沒有被金賊折磨死,卻被親兄長殺死,你想後世史家如何記載這一筆?樂福也是受害者,怎會說三道四?若是如此,我揭穿了你母後的謊言與醜事,你為什麽不殺了我?為什麽還要救我?”
趙俊被我的話堵得啞口無言,半晌才憐惜地揉着我的肩,“湮兒,我怎會殺你?”
我怆然道:“六哥,你變了,變得讓我不認識了。”
他道:“你也變了,心狠手辣,與金賊一樣嗜血。”
嗜血?
我冷冷譏笑,“我變得嗜血,可你變得毫無血性,不再是湮兒心目中壯志淩雲、胸懷蒼生的六哥,不再是那個傲視金賊、不卑不亢的康王,變成一個喜弄權術、任用奸臣、懦弱膽小的帝王,躲在江南的風花雪月裏做着安逸的美夢,逃避金賊兵鋒,逃避靖康國變,逃避所有親人帶給你的恥辱與嘲笑,不思進取,不圖中興。”
我的鄙夷與指控,激起六哥的怒火。
怒氣燒紅了他的俊眸,他激烈地駁斥道:“是,我任用奸臣、懦弱膽小,我逃避靖康國變,不圖中興,可是,金賊兵鋒太盛,我宋将士抵擋得住嗎?若非你代我海上避兵,完顔弼就捉住我了,我還能怎樣?你也想讓我像父皇、大皇兄一樣嚐嚐被囚禁的滋味,是不是?”
“我在金國的這幾年,宋軍時有勝績,為什麽你還要和金國和議?為什麽還要割地納貢稱臣?就為了接回你的母後?既然你是大孝子,可是父皇還在世的時候,為什麽不見你和議接回父皇?你是大孝子,就只是孝順母後嗎?父皇寵你十幾年,你這個孝子回報了什麽?”我豁然跪坐起來,怒火騰騰。
“大宋就是斷送在父皇之手,我為什麽要接父皇回來?”他面如寒冰,眉峰高揚。
“你不接父皇回來,是因為你擔心父皇和大皇兄一旦回來,就會危及你的皇位。你不想失去皇位,就一不做二不休地躲在西湖邊、鳳凰山下。”我譏诮地盯住他,悲憤道,“從你即位開始,就從未想過接父皇回來,你所想所做,都是為了保住皇位。”
“你說得對,我不會讓出皇位,可是我有什麽錯?我做得比父皇、比大皇兄都好,我勤於政事,讓江南百姓吃得飽,免於戰禍,被金賊占去的兩河、兩淮失地,我會逐步收回來,十年不行,就二十年,二十年不行,就三十年。”趙俊語聲決然,似有铿锵之意。
“你這個皇帝,當得窩囊!你想中興大宋,就不該任用奸臣;你想收複失地,就應該重用武将;你想複仇雪恥,就不該和議;你想孝順太後,就應該殺死令她蒙羞的金賊,将大宋的旗幡插在金國的土地上,而不是殺人滅口,掩耳盜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