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新愁舊恨相繼,夜寂靜,寒聲碎
第五章 新愁舊恨相繼,夜寂靜,寒聲碎
寒氣砭骨,遍體冰涼。
音德殿外,昏黃的燈影随風飄搖,晃了一身,更顯凄涼。
兩個侍衛押着我跪在地上,逼得我無法動彈,另一個侍衛舉臂揚刀,雪寒的刀光一閃,刺入我的眼睛。
只要鋒利的刀落下來,我便身首異處。
皇太後站在門檻前,眉目微動,目光淩厲,恨不得我立即死在她面前。
我望向嘉福,她站在皇太後的斜後側,寧靜地看着我,無悲無喜,仿佛我只是一個陌生人。
這個瞬間,我終於明白,嘉福和皇太後、徒單皇後一樣,要置我於死地。
她叫我“姐姐”,對我展現的那些笑臉與溫柔,是虛情假意,是為了讓我對她沒有防備,是一舉刺死我的尖刀。
嘉福,你好狠!
皇太後再次下令:“斬!”
劊子手高高揚刀,我輕阖雙目,默念着,阿磐,阿磐……
“住手!”一聲斷喝,讓我又驚又喜,鼻頭發酸。
即将落下的刀刃,最終凝住。
緊接着,那人疾步走來,熟悉的語聲怒火熊熊,“誰敢殺她?”
然後,一雙鐵臂扶起我,将我攬在懷中。
Advertisement
此時此刻,那些驚懼疏忽褪去,我遍體冷汗,四肢無力,若無完顔磐攬着我,我早已軟倒。
終究,我也怕死。
“哀家要殺她!”皇太後氣急敗壞地說道,“阿磐,她殺害皇後和你的孩兒,罪證确鑿,容不得她抵賴。”
“母後忘記兒臣說過的話了嗎?”完顔磐面色鐵青,“誰也不許動她一根毫毛,若要殺她,也由兒臣親自動手。”
“好,你便親手殺了她,給你未出世的孩兒一個公道。”皇太後的聲音異常尖刻。
“此事疑點重重,兒臣會徹查,真相大白後自然會有公道。”完顔磐緊眉。
“哀家已經查明真相,真相就是這賤人殺了你的孩兒,阿磐,立即殺了她!”皇太後怒聲命令。
“母後斷案,兒臣從未懷疑過,不過此事兒臣會親自審理,還請母後好好照料皇後罷。”
皇太後被兒子氣得胸口劇烈地起伏,順了順氣才緩過勁兒道:“你要徹查,哀家讓你查,不過這賤人脫不了幹系,必須收押大牢候審。”
既然她已讓步,完顔磐也不再步步緊逼。
皇太後怒視我,重聲下令:“将這賤人收押大牢。”
話音甫路落,兩個侍衛上前,卻迫於帝王之威不敢立即動手。
完顔磐深深望我,輕拍我的肩,松開我,任侍衛帶走我。
他會查明真相的,會救我的,我相信。
然而,三更半夜是下毒手的最好時機,皇太後不會放過這唯一的良機。
果不其然,我在陰暗冰寒的牢房待了半個時辰,便有人光臨。
刺骨的寒氣無處不在,即使貂裘裹身,我仍然凍得縮在土炕的一角瑟瑟發抖,皇太後的近身宮女帶着數名內侍行至牢房前,兩盞宮燈照得牢房亮堂起來,也照亮了我的狼狽不堪。
牢獄打開牢房鐵門,三個內侍走進牢房,我立即彈身而起,緊貼着牆角而站。
“趙貴妃,下來。”那宮女喝道。
“你們要做什麽?”我心知他們來意不善,一邊想着如何逃脫這一劫,一邊拖延時間,“陛下說要徹查,真相尚未查明,你們竟敢殺人滅口?”
“陛下政事繁忙,能管得了多少事?後宮的事,還不是太後說了算?”宮女甕聲甕氣地說道。
“你們殺了我,陛下不會放過你們。”
“奴婢的命就無須貴妃費心了。”宮女不再廢話,對內侍道,“還不動手?”
內侍得令,立即登上土炕抓我。
人之将死,也要掙紮一番。
我拚命地掙紮着喊叫着,不一會兒便披頭散發、貂裘衣袍淩亂,被兩個內侍抓下土炕。他們的手勁大得驚人,我被制得動彈不得,眼睜睜地看着另一個內侍從袖子裏摸出一柄匕首。
寒光閃爍,這匕首應該削鐵如泥,頃刻間便會要了我的小命。
他陰沉地笑着,靠近我,手中的匕首泛着嗜血的銀光。
我驚恐萬狀,極力閃躲,卻已無處可逃。
匕首緩緩靠近我的心髒,只要一推,便能血流如注,即刻赴黃泉。
牢房靜寂如死。
“住手!”一道怒喝突然降臨。
所有人循聲望去,一個身着侍衛副統領服色的男子箭步奔來,那手執匕首的內侍絲不顧其他,繼續執行皇太後殺我的命令,匕首刺來——情急之下,我奮力一掙,往右避開,押着我的兩名內侍正注意那副統領,手上的勁道有所松懈,我這麽一掙,那匕首便刺入左側內侍的手臂。
那副統領搶步上前,橫刀殺伐,宮女與其他內侍早已四下閃避,手執匕首的內侍無法幸免,背部中刀,熱血飛濺。
眼見血濺牢房,其餘人不敢逗留,扶着受傷的內侍立即逃竄。
“卑職來遲,貴妃受驚了。”侍衛副統領一拱手,恭敬道。
“謝謝。”我頹然坐在土炕上,四肢仍在發顫。
我心有餘悸,劇烈喘息,方才的驚險仿佛仍在眼前。
副統領悄然退下,下一刻,內侍和宮女手捧各色物件循序進來,為首的宮女扶我站在一側,整着我的發髻、貂裘和衣袍,然後指揮一幹宮人布置這間小小的牢房。
他們在土炕上鋪上厚厚的棉墊褥子和天青鴛鴦戲水床罩,擱上兩個深青大枕,放上溫厚綿軟、龍鳳紋繡的錦衾,接着在土炕下鋪上一方碧青色氈毯,最後,內侍搬進來三個火塘,其中燃着無煙的銀骨炭。
宮女和內侍徐徐退出去,僅剩我一人。
我愕然看着這一切,漸漸明白,完顔磐不想我在牢房挨凍受苦,便将牢房布置得暖和一些。
心中酸澀。
好吧,那我就在牢房好好待數晚,待你查出真相,再來接我出去。
彼時,那年,唐括氏姐妹誣陷我下毒謀害她們,将我下獄。那晚,我以為完顔宗旺不會管我的死活,他卻陪我在牢房過了一夜,不讓唐括皇後有可趁之機。
而今,我再次下獄,身為帝王的完顔磐,給我一個溫暖的牢房,人卻不在。
叔侄倆,待我的情,孰優孰劣?
坐在溫暖的炕上發愣,手足漸暖,不經意間,外面似有腳步聲,我轉眸望去,那個身穿帝服和貂裘的男子緩緩走來,彎身走進牢房,将我抱在懷裏。
原來,完顔磐并不差,對我的愛,無可比拟。
“今晚委屈娘子在此陪我。”完顔磐滿含歉意。
“官人。”我柔柔喚他,鑽入他的貂裘,揪着衣領上一圈細膩柔滑的貂毛。
“讓娘子受了驚吓,為夫實在不該。”
我再也憋不住,大笑起來,“你一個男子漢大丈夫,說這類話真別扭。”
他溫柔地笑,“你開心便好。”
然後,我們寬衣鑽入暖和的錦衾,他柔撫着我的腰,細細地吻着。
可我沒有心情,片刻後便推開他,“皇後為什麽會滑胎呢?是誰在乳鴿湯中放了藏紅花?”
“我命人查了,明日真相大白,你便可以回辛夷殿。”
“既然你知道不是我,為何還要将我下獄?”我冷哼,故作不滿。
“她畢竟是我母後,我不能不顧及她的面子與感受,讓你受委屈,是我不好,因此我在這裏陪你。”他無奈道,“湮兒,你是否覺得我沒用?”
“身為帝王,也有諸般無奈。你坐在那象征着最高權柄的寶座上,其實更像是一間牢房,雖然你手握生殺大權,可以為所欲為,卻也必須依照牢房的規矩來辦事,那些宗室大臣便是看管你的獄卒。”
“這說法很新鮮,不過言之有理,湮兒,你看得很通透。”
我彎唇一笑。
錦衾裏很暖和,睡意襲來,我輕輕阖目,完顔磐嘆了一聲,摟着我,也閉上眼睛。
一覺到天亮。
次日午時,我回到辛夷殿。
既然皇太後以嘉福指證我的罪行,完顔磐便以徒單皇後的貼身宮女還我一個清白。
當着皇太後、徒單皇後、嘉福和太醫的面,完顔磐審訊那貼身宮女,宮女說,徒單皇後根本沒有懷孕,是假懷孕,因為前幾日徒單皇後剛來了信期。
既然沒有懷孕,便無滑胎一說。
不過皇太後又道,趙玉絡并不知是假懷孕,下藥殺害胎兒罪證确鑿。
她的好兒子讓那宮女作證,那宮女說,那乳鴿湯中并無藏紅花,是皇後喝了大半後才放入藏紅花粉的。
皇太後無言以對,眼見事情敗落,憤憤離去。
阿未和阿諾繪聲繪色地跟我描述着當時的情景,我清冷一笑。
如此看來,假懷孕是皇太後與徒單皇後合謀的一出好計,借皇室子嗣殺我。
嘉福呢?是被逼的,還是自願幫她們的?
而完顔磐呢?
他應該很清楚徒單皇後究竟有沒有懷孕,假如他知道是假懷孕,為什麽對我說那樣的話、讓我錯以為他食言、不守承諾?為什麽瞞着我、既而鬧出這麽大的事?
我不解,等着他的解釋。
是夜,他擁着我,懶懶道:“你應該有話問我。”
“我等着你開口。”
“這樣吧,你問,我答。”
“好,你早已知道皇後是假懷孕,為何不告訴我?”
“怎麽說好呢?”他裝模作樣地尋思着,“其一,我不好拆穿母後的陰謀,畢竟母後在大金是有魄力、有擔當、有涵養的國母;其二,我想讓你自己看清楚嘉福的為人;其三,我想……知道你究竟是否在意我。”
第三個理由也太不正經了吧。
我用力地瞪他,“那你得出結論了嗎?”
完顔磐道:“皇後懷孕,我以為你會對我大呼小叫,會很生氣,會不理我,你卻什麽都沒做,體貼地讓我寬心。”他撫着我的腮,“我想知道,你真的不在乎嗎?”
我心痛,我當然在乎,可是,我不想讓他覺得我悍妒。
我哼一聲,別開臉,“你欺瞞我,兩次讓我差點被殺,兩次受驚,你不可饒恕。”
“我任你處置。”他纏着我,“怎麽罰我都行,只要你別不理我。”
“哼。”我丢開他的手。
“湮兒……”他無賴地放在我胸前,“你的心,會疼,是不是?”
“一點兒也不疼!”我惡聲惡氣道。
“這樣呢?”他加大力道。
我抿唇,閉眼,不理他。
完顔磐委屈道:“娘子的心真狠,咳,這輩子我被你制得服服帖帖,甭想有重振夫綱的一日。”
我努力憋着笑。
他扳平我的身子,鄭重宣告:“現在為夫要重振夫綱。”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扣住我雙手在頭上,他在我的側頸嗬癢,初時我還能忍住,不久便受不住那癢,搖頭閃避,拚命地扭身。無奈我掙不過他,無法受控地尖叫,他這才停止嗬癢,轉而封住我的唇。
方才還在玩鬧,下一刻便是激狂的歡愛。
當我最需要他、正迷亂的時候,他卻停下來,雙目炯炯,“湮兒,若你真的不在意,明兒我便納了嘉福罷。”
我怒,“你敢!”
他一本正經道:“我是皇帝,有何不敢?”
“你敢納環環,我閹了你。”
“那我偶爾去皇後那裏,好歹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她獨守空闱,我這做夫君的……”
“你愛去哪兒就去哪兒,你也不要管我,我回去找六哥。”
“你敢!”
“有何不敢?”
“那我把你綁在身上,我們無時無刻在一起。”
完顔宗旺死於燕京,王府中的下人大多被遣散,深紅和淺碧也沒了消息。
我對完顔磐說阿未和阿諾的伺候不盡如人意,說深紅和淺碧深得我心,想找回她們,讓她們繼續伺候我。
三日後,她們被帶進宮,再次成為我的貼身侍女。
對於完顔宗旺的慘死,對於我再次回到會寧,變成當今金帝的貴妃,她們選擇了不置一詞,盡心盡力地服侍我,我也将她們當做心腹,因為阿未和阿諾是完顔磐分派給我的宮女,一些隐秘的事,只能由我的心腹去做。
“深紅,淺碧,我逃回大宋,又回到會寧,這幾年的事,你們無須知道,盡本份便可。”我道,有些話必須說在前頭。
“奴婢明白,奴婢還像以往一樣盡心服侍貴妃。”淺碧道。
“在金國,我最喜歡的,就是你們二人,你們要記住,我這一生唯一愛的便是陛下,而你們從今往後要忠心的,唯有我。若你們做不到,那我們之間的主仆情誼便到此為止,你們随時可以出宮。”
“奴婢能夠再服侍貴妃,是奴婢的福分,奴婢絕無二心。”深紅道。
我颔首,往後的日子,我時常帶着她們,不過對阿未和阿諾也很好,盡量不分彼此。
假懷孕一事後,皇太後再未有什麽動靜,嘉福也不敢再主動找我,想必是沒臉見我吧。
除夕夜,完顔磐賜宴乾元殿,一家人吃一頓貌合神離、神色各異的團圓飯。
大年初一夜,乾元殿再擺宴,完顔磐宴請百官,宮眷并無出席。
他本想攜我出席,我推脫身子不适,婉言回絕。
我估摸着百官宴正是酣時,遣開阿未和阿諾去歇息,讓她們下半夜再來伺候。
之後,深紅淺碧為我更衣,披上黑色裘衣,攏上風帽,匆匆趕往皇宮西北角。
靠近那間囚禁葉梓翔的小屋,我躲在一個黑暗的角落,深紅和淺碧提着食盒走過去。
“來者何人?”屋外守衛喝道。
“阿兵哥,今日是新年的第一日,陛下吩咐了,給你們這些職守崗位的送一些吃食,讓你們暖暖身子。”深紅笑道。
“可不是?今日這麽冷,怕是要下雪了,這裏有羊肉、牛肉和兩壺酒,你們也餓了吧,先吃吧。”淺碧從食盒裏拿出吃食。
“我們正職崗,不能吃東西。”兩個守衛不屑一顧。
“這是陛下吩咐送來的,我們送到了就是,你們愛吃不吃。”深紅道。
“我們先走了,一個時辰後我們再來拿回食盒。”淺碧說着,便轉身往回走。
她們回到我藏身的地方,與我一起關注着那兩個守衛會不會吃。
如果他們不吃,就得另外想法子了。
我思前想後,只有過年的這幾日皇宮的守衛才略微松懈,也只有趁着完顔磐宴請百官的時候才能偷偷地溜出來。雖然這個時節整個金國已是冰天雪地,時不時地下雪,路上極為難行,葉梓翔南歸之路會更加艱險。但是,等到春暖花開的時候,路好走了,葉梓翔卻還要忍受一段時日的囚禁,那時皇宮守衛也比現在森嚴。
若是平時,有八個守衛看守葉梓翔,再多的食物與迷藥也無法迷倒守衛,今晚只有兩個,此乃不可多得的良機。
想之又想,最終決定今晚行事。
不久,那兩個守衛聞到肉香與酒香,禁不住誘惑,蹲下來吃肉飲酒。
我們三人相視一笑。
不久,他們昏倒在地。
我們立即奔過去,從他們身上取下鑰匙開門。
深紅和淺碧在門口把風,我進屋,葉梓翔正坐在炕上假寐,見有人開門進來立即警覺地睜眼。
“長公主?”他驚詫地起身,蒼白的臉膛被昏紅的燈影照得愈發憔悴。
“葉将軍,我已打點好一切,趕快走吧。”我急促道,将搭在臂彎的一件鶴氅遞給他。
聞言,葉梓翔迅速地穿上鶴氅,“我們一起走。”
我将包袱遞給他,“包袱裏有通關金牌、銀兩和傷藥,你拿着。”
他扣住我的手,“長公主不跟我一起走?”
時間緊迫,不是讨論這事的時候,我反手拽着他奔出小屋。
深紅和淺碧沒有跟來,留着善後。
就着夜色,我們沿着牆根奔向皇宮西門。途中遇見巡守的侍衛,他拉着我隐身,沒有被發現。
終於來到西門,可是西門有重兵把守,根本出不去。
見此,葉梓翔拉着我來到遠離西門的牆根,拉着我雙臂扣在他腰間,接着攬緊我,提氣縱身一躍,躍上牆頭,四下觀望,然後飛躍而下,穩穩落地。
飛上、躍下的瞬間,他與我緊緊相擁,我看見他孤郁的眉宇已舒展開來,神采奕奕。
夜色如墨濃染,不遠處有個人牽着馬等候,那是深紅和淺碧準備的。
葉梓翔扣緊我的手,急切道:“長公主不能留在金國,無論如何,我會帶你離開。”
若我随你逃走,我們永遠也無法逃出金國。
“葉将軍,你為我所做的一切,我銘記於心。我愛他,現今我還不會走。”我拂開他的手,希望我這番傷人的話,能夠令他快快離去。
“長公主,就算你愛他,可他是金主,宋金兩國有着不共戴天的仇……”他氣急敗壞地說道。
“我已嫁給他,父皇也應允了。”我冷淡道。
“太上北狩,自然無法反對,長公主,随我走!”葉梓翔強硬地扣住我的手,拖着我走。
“放開我……”我拚力甩開,佯怒道,“我不會走!若你要我離開他,就回去領軍北伐,打敗金賊,迎我南歸。”
他怔怔地望着我,眼中夾雜着諸般情緒。
片刻,他道:“今晚我一定要帶你離開,就算我死!”
話畢,他又來拉我的手。
我閃開,步步後退,“你快走啊……我好不容易救出你,若功敗垂成,你要我愧疚一輩子,是不是?”
葉梓翔深深望着我,“若我不帶你走,我也會自責、懊悔一輩子。”
兩兩相望,他的眼中深情流轉,摧人心肝。
突然,他眉宇驟緊,面色微變。
我隐隐聽到一牆之隔的皇宮裏傳出大批侍衛的腳步聲,慌張道:“快走啊!”
下一刻,我快速地退向西門。
葉梓翔固執地追過來,就在他追上我之際,大批侍衛從西門湧出來,瞬間将我們包圍。
轉身,我看見一人穩步走來,他的身影幾乎與濃黑的夜色融為一體。
想不到完顔磐這麽快就風聞消息。
他走過來,一瞬不瞬地地盯着我,借着稀薄的光,我看見他的臉膛陰寒得可怕。
心中一顫。
他生氣了。
葉梓翔伸臂将我護在身後,我忐忑不安,不知道接下來将會發生什麽事。
“葉将軍,較量一場,如何?”完顔磐出其不意地笑起來,“你若贏了,朕讓你走。”
“多謝。”葉梓翔爽快道。
完顔磐微擡手臂,立即有人奉上一柄長劍,他接過,抛出去,葉梓翔揚臂接住。
二人的行止皆潇灑至極。
葉梓翔橫劍於胸,完顔磐執刀指天,刀劍相向,殺氣湧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