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洞房花燭
洞房花燭
那怪老頭說完這句,便自顧自地解下了腰間的布包,又從中掏出了副烏黑的匣盒,盒子上的卡扣噔楞一聲被他挑了開,放置團絨之上的赫然正是八顆珍珠大小的雪白藥丸。
不多不少,恰是那八位仍在暈倒女子的解藥,老頭掠過商陸和雲煙瑾二人,将那解藥一個個喂到那些昏迷女子的口中。
這才退回原位,老神在在地将兩只手背在身後,笑眯眯地等着藥效起來。
那一個個方才還昏睡不起的新娘如今七倒八歪地自夢中醒來,猛然發現自己現下的處境,心中更是害怕,可她們如今看不見摸不着,連着逃跑都沒得辦法,如此也只得忍下心中驚恐,等着商陸他們想出辦法來。
而那站在洞崖之前的老龜滿意地點了點頭,響指一打,自他背後竟又竄出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那怪物通體無毛,皮膚滑亮晶藍之色,四肢着地,自後生長尾,有獅之相。
而其頭上生角,頭頂有鱗,又似水中之鲲,說是個四不像的吃人畜生也不為過。
不過好在如今衆人的眼睛都被那蓋頭蒙的死緊,看不到這怪物的模樣,要不然就憑着這些女子的膽子,怕不是要直接又昏了過去。
那怪物似是通曉人言,那怪老頭附在它耳邊不知說了些什麽,便只見得那怪物不耐煩地甩了甩尾巴,鼻子猛地呼出一口氣來。
上前去,叼住了那兩根綁住衆人手腳的紅繩,用牙齒死死地咬在嘴裏,竟是要拖着衆人往前走去。
雲煙瑾雙腿原本正盤的發酸,被那畜生的猛地一拽,差點又一頭栽到了地上去。
她方才只是剛感受到周圍的這些女子應當都是已經醒了,剛預備開口,卻不知道那怪老頭又做了些什麽,竟又往他們面前引出了個龐然大物來。
雲煙瑾眼前一片紅色,目光所及之處只是自己腳下那一小片地方,只得耳朵聽到那近旁的不知是東西,正不住地發生粗重的喘息聲,呼吸間發出腐肉的酸臭氣味。
那氣息原本是突然出現的,只是越靠越近,緊接着她手上和腳腕上的繩子就被一股蠻力扯動。
雲煙瑾心下一動,卻還是沒有打草驚蛇,此時便一同斬了那妖怪,只心裏想得先見得了那妖僧再說。
而走在她前頭的商陸更是一副十分坦然的樣子,似是半分都不擔心自己如今的境況,昂首闊步走的半分不似那未出閣的黃花閨女。
且那老頭心眼也着實是壞得很,竟半分不對得剛醒的衆人解釋,似是瞧不上他們這些馬上便要丢掉了性命的祭品,或者胸有成竹根本沒人能從他的千結鎖下逃脫。
總之,無論之後她們到底會是何種結果,都是與他無關的。
而他與商陸和雲煙瑾搭那兩句話也不過是驚奇這二人竟能抗住他丹藥的毒性,起了幾分興趣罷了。
要說起這龍王座下的龜丞相,驅使神獸的怪老頭,早些年間也只不過是個煉丹成癡的道士罷了,只是前幾年不知怎麽的,這老頭竟突然鑽研起下毒害人之事,整日裏研究些稀奇古怪的劇毒之物,再将其制成丹藥高價售賣,江湖上鼎鼎有名的“毒聖手”王華陽便是此人。
只是此人壞事做盡,聲名狼藉,結怨甚多,是以整日裏東躲西藏,江湖中人大多尋不到他的蹤跡,且買藥之人大多不在乎來處,如此也未曾有人見過其樣貌,因而哪怕如今真讓商陸他們二人看清了這老頭的面容,怕也是認不出來的。
而王華陽雖因着制毒一事名聲大噪,賺的叫個盆滿缽滿,但到底所做之事也是為江湖中人所不齒的,說其是是過街老鼠,人人喊打之輩也不為過,只是如此看來,倒是與那□□不堪的妖僧正是一丘之貉。
如今這王華陽正悠哉悠哉地走在衆人前頭,雖看上去是一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意思,但是心裏正也不住盤算着,想着等得那龍王采陰補陽之事了結,他便可将這幾個女子讨來,用以他試藥煉丹之術,如此,便是再好不過之事。
他心裏這如意算盤打的極好,而他身後那群女子也是各懷心思,她們出門前便早早地被父母雙親交代了萬事要聽得幾位大俠指揮,如此便是把身家性命全盤托付。
是以如今商陸和雲煙瑾都沒有出聲提醒,幾位姑娘也就亦步亦趨地跟着前頭人的腳步往前走去,心裏想着左右不給幾位救命恩人添麻煩便是。
那王華陽走在最前頭,步子端的那叫一個不急不緩,石壁上偶有水珠掉落之聲,滴滴答答的,襯的這山洞裏實在是安靜的滲人。
眼瞅着那洞口越走越寬敞,燭火頻現,不承想這裏頭竟還是個別有洞天的地方。
原來這山洞是個外似葫蘆的形狀,下肚比之上肚許是兩倍有甚,而雲煙瑾他們原本是被扔在葫蘆腰處,如今随着那王華陽走的便是直直來到了這下肚那妖僧的住處。
下肚的石室裏只一桌一床,桌上無杯無盞,床上無帷無被,雖不似個住人的地方,但瞧着那床上的白衣僧人倒是一副十分惬意的模樣。
而那王華陽原本悠然自得的表情,甫一擡頭,正正撞上了床上那人輕飄飄的一眼,頓時血色便消失殆盡。
那龍王座下的龜丞相真真是一副怕極了主子的樣子,反應過來,又十分谄媚地湊上前去,那重重的龜殼在他跪倒時撞在石床邊沿,發出嗑愣一聲響來,
“龍王爺,您瞧得如今人我都給您帶來了,您先挑得哪一個啊?”
那妖僧不知從哪裏得來的好酒,許是等的久了,如今一壺都見了空,他面上卻是無半分酡色。
只見那“龍王爺”随意将酒壺擲開,面上勾出個極妩媚的笑來,敞開衣襟,半撐在石床之上。
然後擡眼一掃,目光又落在那十位大紅嫁衣的女子身上,眼波流轉,幾分多情,只是那開口的話半分都沒得洞房花燭夜憐香惜玉的意思,反倒是似那皇上選妃。
他大手一揮,眼瞅着那指尖便朝着雲煙瑾的方向走去,卻猛地聽聞一聲呼聲,
“哎呦!”
站在正中心的那位女子好似是被腳下的石頭絆了住,人沒站穩,猛地摔到在地上,極為矯揉造作地喊了一聲,倒像是在“争寵”。
而周圍一頭霧水的幾人被“她”這麽一扯,接連幾個都一齊趴倒在了地上。
雲煙瑾自是知道商陸這是故意為之,他腳下平坦的很,難不成還能平地摔成這副模樣,可是她也實在搞不懂這人又是在做得什麽妖。
商陸出來前,說是萬事他來打頭,雲煙瑾當時沒把這話聽進心裏去,可如今被他這麽接連一番動作,卻是琢磨出些意味來。
她如今看不見,便也不好先做打算,或是說她心裏沒由來地就對商陸有一股天然的信任,她總覺得這事情沒有那麽簡單,所以雲煙瑾想再等等,雖然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等些什麽。
而那幾位無辜被牽連的女子原本便是淳樸村民家裏出來的女兒,這一番兇險之行已要去了她們半分膽,如今事發突然,小姑娘們雖還謹記着囑托,但身上卻已開始不自然地打顫,哆哆嗦嗦地向後退去,摔倒的那幾位更是險些要抽噎出聲來。
“哈哈哈哈!”
只聽得座上那人不怒反笑,他身子往後一仰,又開口道,
“既然你們各位都這麽急着向本座投懷送抱,那本座便承了你們們這份好意!”
那妖僧坐直下地,眼瞅着便要上前将那幾位女子往床上攬,打頭的那位小姑娘被他一扯跪倒在地上,蓋頭下的小臉一片煞白,便是要哭出聲來。
到了此時,那“罪魁禍首”這才慢吞吞地,似是十分愧疚地站了出來。
商陸以腕撐地,晃晃悠悠地站直身子,一個女子竟是十分不害臊地先開口道,
“要不還是我先來吧,說到底是我連累了各位,龍王爺若想拿人開刀也要從我開始才對。”
他這話說的實在奇怪,且不說這種事情哪來的先後之分,光說他這寄人籬下,又好似還能打商量一般的語氣,便叫雲煙瑾越發看不透他。
這蓋頭悶得她什麽也看不見,雲煙瑾心裏也不住慌得很,可是如今商陸上前走一步,那繩子被抻直,她連着想要用身後凸起的石塊割斷繩子的法子都使不出來。
空有一把劍橫在身後而拔不出來,雲煙瑾這時才心急起來,當年大婚之時她尚且還能記得将蓋頭換成薄紗的材質,怎的如今卻是輕敵了。
就算他有再多的法子,自己也得将他看好了才是,雲煙瑾這會兒腦子才轉過這個彎來,她上前一步,想要擋在商陸面前。
卻不想那妖僧卻是半分反應的時間也不給她,出掌迅疾之勢,不發一言,猛地拉住了商陸的袖子,便又騰空回到了那石床之上。
那石床之下,不知又是扳動了什麽機關,只聽得轟隆一聲響,連床帶人竟都直直塌陷而下,徒留一陣灰塵四起,和一個深不見底的大洞留在地面之上,數丈深淵,遙遙看去,竟似地府之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