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天下第一
天下第一
“汴梁京城的傅淩香,淩空派譽滿天下的少主,十年過去了,你居然一點長進也沒有。”
白衣僧人撤開攬在“女子”腰上的手,雙手撐在其脖頸兩側,卻是壓得更緊了些,如今瞧着雖然連着蓋頭還沒掀開,他卻好像已經知曉了身下人的身份。
而商陸這頭聽聞此言,卻是既沒有出言反駁,也沒有奮力掙紮,他只十分發悶地,自顧自将頭上的蓋頭終于掀了開來。
方才石床驚起的灰塵多落在這薄紗之上,他十分嫌棄地将其扔在一旁,這才大口地喘了兩口氣。
只是他撫向胸口的手卻因着身上這人的姿勢而作罷,如此倒是惹的“新娘子”蹙了蛾眉。
仿佛此事比之丢了性命都要讓他更發愁些,商陸無奈地一撇嘴,這才不情不願地擡了頭。
只見那平日裏貪生怕死的神醫如今的眼神冷冽的像是要殺人,他那原本與傅淩香有着七分相似的面孔,如今倒是成了十成十的相似,商陸就是傅淩香,傅淩香就是商陸,這樣天大的笑話,如今竟是成了真。
倘若今日有當年故人在此,也必是能夠一眼認出這位冠絕天下的淩空派少主的。
只是任是誰也想不到,那十年前傲視群雄的武林第一傅淩香是那般驚人之姿,怎的如今卻落到了這般短命鬼的模樣,這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的,實在是難以令人信服。
“你也一樣,當年便落魄的如同喪家之犬,如今,倒是比之當時還要不如。”
商陸倒是無謂地在身上人的面容上一掃,半分不将他看在眼裏,傅淩香恃才傲物,睥睨衆人,這才該是他原本的樣子。
多年前南蠻早已滅族,這妖僧沒的去處,四處游蕩茍延殘喘時,曾打起過皇城百寶閣的主意。
先帝癡迷長生不老之術不為人所知,他卻不知道是從哪來的消息,盯上了那閣中藏着的靈丹妙藥。
他二人便是在那時遇見的,淩空派的少主護佑宮城,剛正不阿,二人于城牆之上一番打鬥,風流劍鋒直指咽喉之時,那少主卻是猛地收了手,至此放虎歸山,如今被這毒蛇反咬一口,倒算的上是他自己造下的孽。
“呵,”
那妖僧被這話激怒,猛地伸手扯開了新娘子的衣服,寬大的手掌直順着平坦的胸口往下,掌至丹田,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又是輕蔑地一笑,
“你又有何資格嘲諷于我,你如今不也是個廢人無疑嗎?”
白衣僧人翻身而下,似是不屑一般,又好似來了興趣,陰恻恻地一笑,又出言道,
“世人都知風裏留白的劍法劍法雖是綿柔之勢,卻可破風斬刃,削鐵如泥,吹毛斷發,當屬天下武學第一。
可我卻是知道你那劍法十六式不過都是些花架子罷了,若是沒了丹田真氣,你連劍都執不起來。
只是,傅淩香,你練的那淳化心法是淩空派的絕學,你又是為何将它棄之了?”
這妖僧落井下石之事做的實在順手,似是傅淩香過的越落魄,便越合他心意,左右如今這人丹田虧空,于他已無作用,可是讓這天下第一死在他手上,也是着實有趣的事情。
“此事與你無關,”
那妖僧方才在上頭将他往石床上攬時,便已一掌劈開了那繩子,是以商陸如今手腳得到解放,他擡手只輕輕一擋,便止住了那妖僧要往他脖子上去的那只手,
“我來此,是有事要與你商量。”
留他一時也不是不可,一個身無長物的病秧子想與他一個殺人如麻的瘋子商議,說是贻笑大方也不為過,如此他倒是想要看看這人葫蘆裏賣的到底是什麽藥。
他眉毛一挑,更重要的是這人如今根基全毀,已是強弩之弓,卻還能接下他一掌,難不成這世間還有什麽武林絕學是他不知曉的,這妖僧來了興趣,往後一退,便是等着他的下文。
“先帝一事你知道多少?”
商陸盤腿坐在石床之上,單刀直入地開了口,他的眉頭皺的死緊,正盯着眼前之人,似是這個答案對于他來說真是十分重要。
“五皇子布下棋局,弑父上位,又滅了淩空派,他那樁樁件件我是再清楚不過了,”
這人當真有趣,白衣僧人往前探了探身,又勾起嘴角來,
“倒是你,你明知自己的仇人是誰,又知他身在何處,他如今享盡榮華富貴,你卻不去尋仇,傅淩香,你确實變了。”
“不想我當時心軟饒你一命,卻讓你為五皇子所救,想必那時你二人便已開始籌劃,如今大局已定,我也多說無益。”
商陸嘆了口氣,卻又擡起頭繼續說道,
“你知曉此事與我并無幹系,可是,你不能告訴雲煙,她如今來此便是要求個答案,你答應我,這件事不能讓她知道。”
“傅淩香,就算她被蒙在鼓裏做了那小兒的棋子,也着實對你算不上什麽真心。
何況你如今武功盡失,真氣虧損,我徒手便能把你捏死,這般境況,你憑何要我答應,可又想好了要付出什麽代價?”
僧人嗤笑一聲,上前一掌握住了商陸的脖頸,卻是并未用力,只等着他還能再說出些什麽來。
“并未,何況你既知曉我如今已是這般樣子,便應該知道我的真氣于你來說并無作用,我只是要你答應。”
商陸搖了搖頭,似是半分都不覺得愧疚。
那白衣僧人似是覺得要笑出聲來,是笑此人的自不量力,更笑傅淩香如今這天壤之別,
“那我若是不答應呢?”
商陸又搖了搖頭,卻不是為了回答,他十分惋惜,似是對要做之事甚是不忍,從前的傅淩香是手起劍落,從不猶豫,如此,倒是瞧出些兩人的不同來,
“那便只能要你的命了,畢竟死人,最會保守秘密。”
不知何時,商陸的右手早就搭在了後腰之上,腰間長劍陡然而出,寒光淩冽,執劍之人直沖命門而上,而那劍柄之上,赫然是雲煙劍的祥雲白紋!
“我的劍!”
剛那僧人拽走商陸之時,掌風迅猛,雲煙瑾因着正在兩人旁邊,被那勢頭沖的撞在身後牆壁之上。
那凸起鋒利的石塊在她掌側劃出一道口子,鮮血如滴,落在大紅的嫁衣上,倒是給她行了個方便。
女子半分都不關心自己的傷勢,只引着丹田之氣,這才順着傷口逼出只蠱蟲來。
那蠱蟲還不如常人指甲蓋寬,是以雲煙瑾驅着它不斷地往那怪物耳朵處爬去。
身前那老頭正沾沾自喜地不住打量着眼前的一個個“藥爐”,陡然間卻猛地聽聞身後一聲長嘯,等的他回了頭,才看見那原本“溫順”的怪物已目眦欲裂,它前掌震地,眼瞧着是發了瘋。
雲煙瑾只知蠱蟲可控人心神,蠱蟲入腦,飼主便可以人言驅使,可對着這畜生她卻是不知到底該如何。
她如今前額冷汗直流,那老頭卻十分沒有眼色地在一旁吱哇亂叫,是以如今她硬着頭皮直想得讓那怪物直接将那老頭吃了才是。
王華陽被吓得抱頭鼠竄,他不過一介道士,于武學之事上可以說是一竅不通,何況這怪物又不是人,如今發起瘋來,更是連他的指令都不停。
那老龜嘴裏不住地發出些叽裏咕嚕的不知道是哪來的話,卻只刺激得那怪物眼睛更紅了些,竟直沖他而來。
而雲煙瑾并不戀戰,她原本想的是便是看能不能将那怪物據為己用,如今那怪物發了瘋,牽制住王華陽,倒也是殊途同歸。
她用那石塊将手上的繩子割了開,腳下的繩子更是好解,她如今心裏擔心商陸,又怕這山洞被這怪物給折騰地塌了去。
是以雲煙瑾趕忙脫下外袍,伸手欲将背後藏着的劍拔出,快刀斬亂麻。
卻不想那長劍出鞘,映入她眼前的卻赫然是把木頭雕刻而成的劍身。
她明明讓商陸将此劍別在她身後的,怎會?商陸!雲煙瑾猛地瞪大了雙眼,大喊出聲。
可這一聲卻是猛然吸引了那怪物的注意,雲煙瑾一時不察,那怪物竟直逼她面門而來。
噗呲!
那怪物眼睛被一柄長劍刺入,瑩藍的血不住地從眼眶流下,雲煙瑾往後一退,又有人率先擋到了她身前,
“你這人是不是傻,看到怪物撲來不會躲啊!”
說話之人正是何文興,他如今全身濕透,衣服黏在身上,實在是好不狼狽。
原來他和晏兒二人被那老頭掀翻船只後正落入東海之中。
幸好他二人水性甚好,又找到了那木船的殘骸,這才撿了條命回來,又來到了這山洞之中。
只是此事雖說是一大幸事,他們幾人卻是來不及慶祝。
這怪物身有鱗片,不怕劍,便更是不怕這扇子,晏兒如今已從那怪物身上落了下來,那畜生失了一只眼睛,如今更是被激怒。
只是好在他現在不辨方向,倒還是幫他們拖延了些時間,
“別與它糾纏,先救人出去。”
雲煙瑾反應過來,當機立斷一把攔住了何文興将要上前的步伐,何大公子意氣用事,他那扇子剛才砸在那怪物身上磕碰了些角。
何文興一時氣急上頭,竟有要與這怪物死纏之勢,雲煙瑾拽着他的肩膀,将他推向那群女子身邊,又将晏兒拉至自己身旁,用木劍換了他手中的長劍,
“帶他們先出去,這洞要塌了。”
“姐姐——”
“快出去,這地方不宜久留。”
雲煙瑾找到了趁手的兵器,卻也不與那怪物強拼,她只用劍将自己手上的傷口割開的更大了些,她不知道這怪物嗜不嗜血,可是她的蠱蟲,卻是最愛這血了。
雲煙瑾身姿極快,她吸引着那怪物不斷往角落逼去,為何文興他們争取着逃跑的時間。
而那怪老頭如今不知藏到了哪裏,雲煙瑾心裏仍擔心着商陸的安危,還想往那地下的洞口移去。
她小心翼翼地貼着牆壁向前走去,正欲躍上那石窟之中,卻一時不察,猛地被身後一推,竟是直朝着那怪物腳下趴去。
“雲煙!”
“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