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山寨懸案
山寨懸案
梵城地處中原,雖然不比得汴梁城那般繁華,但到底也是片富庶的地方。
且因城中行商貿易的人士不少,酒樓客棧也多的拔地而起,如此的地界遭了賊人惦記,倒也是不為怪的。
只是苦了城中的百姓,遭了這般無妄之災,城中各戶的人家輕則錢財散盡,重則家破人亡,實在是元氣大傷,而這城中的縣令王葛朗更是日日急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般,他身為一城的父母官,卻困于那夥山匪的淫威,遲遲尋不到解決之法,伏低做小,背地裏早就不知道被衆人罵成了什麽模樣。
可今時不同往日,那夥山匪已經被雲煙瑾他們給除了去,王葛朗心中一塊大石已然落下,現如今瞧着什麽都順眼,而面前這幾位年輕人更是被他視作了救命的恩神,恨不得把人當成菩薩給供起來。
如今衆人圍坐在桌前,待相互寒暄了一番後,那縣令眼瞅着便是站起身子來,擡手要給雲煙瑾敬酒,
“本官此前愧對梵城衆多百姓,可也實在是無能為力,這才迫于那夥歹人的威脅,讓衆人遭此橫禍,無奈之下破財消災啊,”
王葛朗皺了皺眉,一副惋惜的神色,可話鋒一轉,又甩了甩袖子,繼續開口道,
“可幸而如今老天爺開了眼,我梵城得了衆位大俠仗義出手,替天行道,本官在這裏,真是謝過各位了。”
王葛朗此人年過四十,生的是一副憨厚長相,處在梵城這地方,山匪沒來之前,日子過的也是十分滋潤,是以這男人雖身量不高,身材卻是富态,用大腹便便形容也不為過。
雲煙瑾擡眼便瞥見他握着酒杯的那五指,指間橫肉堆得好似浮腫一般,她下意識地皺了皺眉,身子卻是往後一退,一把把鶴熙推到了自己前頭當做了擋箭牌使,
“呵呵,縣令說的這是什麽話,我們幾人不過是雕蟲小技,雕蟲小技罷了,不過是運氣好。”
鶴熙被人推得一個趔趄,回身剜了雲煙瑾一眼,又趕忙堆着笑俯身哈腰應承上王葛朗的話,二人酒杯相碰時,那縣令爺面上還是樂呵呵的,似乎并未覺得自己被下了面子,是以兩人相互恭維了一番,這才又坐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并無什麽異樣。
“我看你怕不是什麽江湖子弟,應是個坑蒙拐騙的江湖道士才對。”
雲煙瑾坐在兩人後頭,聽得鶴熙那“胡言亂語”的一通,深覺什麽天花亂墜的詞都能從這人口中蹦出來。
且她越聽這話越覺得熟悉,竟無端想起了自己幼時曾在京城街邊,遇到的那坑蒙拐騙的算命先生,那人跟鶴熙那說話的樣子簡直一模一樣,是以她用胳膊肘怼了怼剛剛坐下的男子,忍不住開口調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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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少調侃我,你自己學武學的多好一樣,不是還是連夥山賊都對付不了。”
鶴熙伸出筷子的手頓了一下,卻是頭也不擡地便回答到。
“我那是不屑于跟他們一般見識而已。”
“是是是,是你大人有大量,趕緊吃飯吃飯,我要餓死了。”
鶴熙夾了塊肉到雲煙瑾碗裏,為着堵住她的嘴,開口的語氣也是十分敷衍,他餓極了,不等的雲煙瑾回答便自顧自地把嘴裏扒拉着米飯,一副餓虎撲食的樣子,看的雲煙瑾又忍不住地笑的更明顯了些。
兩人這番拌嘴吵鬧不過是互相調侃,可是落在外人眼裏卻像是熟稔舊友一般,商陸坐在一旁,原本往女子碟裏伸出的筷子,不動聲色地拐了個彎,想要開口的話也生生堵在了嘴邊,如今卻是怎麽都說不出來了。
“鶴熙公子真是好福氣啊,得了雲煙姑娘這麽個花容月貌的意中人,想來您二人在江湖上,應當也是一對羨煞旁人的眷侶才是。”
坐在王葛朗一旁的婦人開口說道,這話聽着像是長者對于小輩的關愛之語,并無什麽不對,可是卻不想她這一言,竟讓桌上衆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夫人誤會了。”
雲煙瑾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擡起頭時,臉色已冷了下來,直勾勾的一雙眼睛盯着面前的婦人。
“對對對,我們倆才剛剛認識,哪有的什麽——”
“且我已嫁過人,是他人婦,夫人此話實在不妥。”
“你嫁過人了!?”
鶴熙原本解釋的話卡在喉嚨,嘴裏一口飯沒來得及咽下去,差點生生給他噎住,适才囫囵吞了,這才轉身瞪大了一雙眼睛,真情實感地驚訝道,面上好似撞了鬼,上下打量了面前的女子一番。
“怎麽了?我嫁過人難不成還礙着你什麽事了?”
“不礙,不礙,不關我事。”
鶴熙反應過來,趕忙擺了擺手,生怕晚了片刻,自己這小命可就不保了。
“如此倒是我這婦人眼拙了,還請雲煙姑娘和鶴熙公子莫要放在心上。”
女人話語間皆是懊惱與自責,看起來真是無心之舉,如此若是再說下去,倒是顯得他們咄咄逼人了。
“自是不會。”
“對對對,各位都是胸懷寬廣之人,內人嘴笨,姑娘別介意,大家吃菜吃菜。”
這王葛朗倒是寵他這位夫人,左右打量一番,看着雲煙瑾還陰沉着的面色,趕忙幫着他家夫人道起歉來,還趕忙往人碗裏夾了些菜,絲毫沒有責怪的意思,反倒話裏話外都是維護。
而雲煙瑾被他們這麽一攪,原本便不舒坦的心情,如今更是煩躁起來。
她撂下筷子想要走,可還沒站起來,擡手間卻不小心碰掉了商陸放在她身旁的碗。
這碗不知是何時悄無聲息出現的,原本還冒着滾燙的熱氣,可如今摔在地下,瓷片碎了滿地,湯水也灑了出來,将兩人衣裳下擺都給沾濕了,黏黏糊糊的,不舒服的緊。
“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想着——”
商陸也被此打了個猝不及防,他呆愣地望了望地下的一片殘骸,擡起了頭,還沒有反應過來,緩慢地開口解釋道。
“知道了。”
雲煙瑾不耐煩地打斷他,又伸手掃了掃自己的裙擺,那湯水還浸到了鞋上,應當是足衣也一齊濕了,這回她倒是怎麽都得離席了。
雲煙瑾終于站起了身子,臉色還黑着,便想要欠身拜別,側身時,卻正好看見門口一小厮火急火燎地闖進了內宅,神色匆忙地湊到了那縣令耳朵邊上。
眼瞅着那縣令的臉色越來越差,面上的表情比那日聽聞聽聞他們炸了山寨還要白上幾分,雲煙瑾知曉應當是出了什麽大事才會惹的他如此反應,是以她也不好在此時多事,只好又不情不願地坐了回去。
“葛朗,可是出了什麽事?”
王葛朗那位夫人倒是十分有眼色,趕忙伸手扶住她家縣令将要倒下去的身子,美人蹙眉,當真惹人憐惜,可惜,如今應當憐惜她的那人卻是沒有了這份心思。
“派去…去那山寨上的衙役全都…死了……”
王葛朗顫抖着身子,好似踩在棉花上一般,被婦人扶着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話音顫抖着說道,臉上驚恐的表情好似撞了鬼一般。
雖那山匪已死,但剿匪之事到底還屬官府內務,是以他今日晨起便派了人去那山上驗屍,好回來登記造冊,後呈報朝廷。
可如今不僅事沒辦成,他派去的人竟還全死了,那偌大的一個荒山明明燒了整整一夜,那種情境下,哪還有的什麽活物,這事細想開來,實在詭異的緊。
“什麽!”
而原本安安靜靜坐在一旁的暮芹卻是猛地站了起來,滿桌子的人都被她這一聲給吓了一跳。
“那我弟弟呢!我弟弟他回來沒有!”
女子猛地上前抓住了那小厮的胳膊,全然沒有了平日裏那副處變不驚的樣子,只聲帶顫抖地問道。
“我不知道啊,不知道啊,姑娘。”
那小厮被她抓住了衣領,吓得趕忙回答道,兩股戰戰,險些要跪倒在地上,面前這女子好像是要将他剝皮抽筋一般,駭人的很。
可是他一個內宅裏的下人,怎的知道那夥死掉的衙役到底都有些什麽人,他,他也不過是個來傳話的罷了,問他又有什麽用啊。
“暮芹,別為難他了。”
雲煙瑾看不過眼,上前将女子的手扯了下來,至親之人生死未蔔,這般痛苦又怎能足外人理解,她能感同身受,自也是知道,如今說些什麽安慰的話都是沒有用的。
“我要去找他,不行,我得去找他,京兒不會死的,他只是出了門,如今該是回家了,”
女子如同魇住了一般,嘴裏不住地念叨道,
“我要回家找他,對的,京兒一定還在家等我……”
原本好好的一頓飯如今吃成了這副樣子,衆人一時之間也沒有心情再去動筷,每個人臉上如今都是神色各異,卻也不外乎是愁雲滿面。
雲煙瑾閉了閉眼,伸手将搖搖晃晃朝着門外走去的暮芹一把拽到了自己身側,頓了頓開口道,
“我陪你一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