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長路56
56
禮拜天,蘭盛裏77號。
光遙和小爾并排坐在一高一低兩個畫架前面,對着自己的“簡筆畫”潤色潤到一半,然後開始戳下巴。
嗯。
背影的顏色已經塗完了,完全是按本照章,簡席言那天穿的是什麽樣的衣服就用什麽樣的顏色,沒什麽可想的。
除了背景,又是泥土又是水啊又是竹林的,光遙兩手一攤,完全不會畫啊。
偷偷摸摸往對面瞅了眼,簡席言不知道在電腦前忙什麽,又戴上了那副黑框眼鏡,顯得文绉绉的,憑白就多出來一股不怎麽搭調的書生氣。
抿了抿唇,又眨巴了眨巴眼,再看了看面前的畫,無聲地嘆了口氣。
頭一次痛恨自己毫無天賦的畫功。
要說簡席言的帥氣何止一分,連半分她都畫不出來,這還只是個背影而已……
要是她會畫畫的話,她一定要把他現在戴眼鏡的樣子畫下來。
幾分鐘的時間裏,腦子裏YY了無數種可能,最後統統煙消雲散之後才想起來悄悄拿出手機來偷拍一張。
說實話,自從上一次在竹林山莊自己手機裏的隐秘被簡席言發現之後,無論是課堂上還是在蘭盛裏都不敢再明目張膽的拿手機對着他,生怕被抓包。
她還為此給他的相冊單獨建了一個密碼鎖,把秘密都鎖起來。
“咔嚓”一聲,按快門标志性響聲……
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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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了個催……什麽時候戳開了提示音?
由此一來,偷拍的直接後果就是……被偷拍的人第一時間看過來——
她還沉浸在“怎麽會有快門聲”的震驚中,簡席言短暫的對視了一眼,透明的眼鏡片有些反光,刺了下眼,沒能第一時間看清鏡片後面微眯起來的深邃目光。
只是見他自然而然的拿起電腦旁邊的手機。
下一分鐘,自己手機嗡嗡震了下。
“有事?”
光遙盯着屏幕,默默咽了下口水:“有……”
聽見他手機響了聲,才擡頭目光越過畫架遠遠地看過去——
簡席言掃了眼桌上的手機,指尖對着屏幕敲了下,下一刻,直接擡手對她招了招。
光遙斂下眼,心虛的看了看安靜畫畫的小爾,起身抱着顏料盤貓着腰跑過去。
這副“怕偷情被抓包”的樣子是要給誰看?
簡席言關上電腦,忍着到嘴邊的笑,低咳了聲:“又做賊心虛了?”
同樣的話重複兩遍……
然而——
可不是怎麽,這次還真就是“做賊心虛”了,誰讓她心思不正,怕影響小孩子……
簡席言終于不再逗她:“有什麽問題?”
“你看這個……”光遙舒了口氣,想起正事來,把手機拿給他看:“你帶的這個手表的顏色有點銀色又有點金光閃閃……這個要怎麽弄出來?”
照片裏,他去竹林山莊戴的那塊表,此時還戴在手上,她幹脆指着他的手表說。
簡席言順着她的指尖看向自己左手腕,沉思了幾秒,拿過調色盤來:“看着。”
光遙乖巧的點頭,彎着腰目不轉睛。
很快,跟表盤一模一樣的顏料顏色被調出來,用筆尖沾了一點點在畫布上,看着感覺好神奇啊……
現在背影算是完美無缺了,就差大片的背景鋪設。
光遙繼續頭痛。
要不……轉頭瞥了眼小爾的“抽象派”,要不……她也随便塗塗來個抽象派的?
可是……抽象派怎麽畫?請教小爾??
自從她和小爾相處的時間越來越長,兩人的關系比之從前更進一步,雖然說話依然極少,但是兩人經常互動,讓他遞一個顏料的顏色,他每次都心思通透的成功找對。
大概感受到了她炙熱的目光,小孩子收回筆來眼神晶亮的看向她。
溫軟懵懂的目光一下子讓人心裏發軟,愛撫的摸摸他的頭頂,還是算了……不忍心折騰小孩子……
——
臨近傍晚,光遙接到簡月電話,提前離開了蘭盛裏,回家送她去學校。
“光遙姐,廣安小區門口往北一個路口右轉有一家寵物食品店,麻煩待會兒你幫我去買兩包狗糧,家裏最後一點吃完了,晚上大花二花沒得吃。”
進校門前簡月忽然想起來,匆忙交代了一句。
光遙應下,問明白了牌子,回頭順利找到她說的那家專賣店。
她走的時候簡席言還在蘭盛裏,這會兒大概還沒回家,回去的路上給他發了微信說了聲,狗糧先放在門口警衛室裏,讓他回去時記得拿。
信息剛發送成功,意外的,竟然接到了他的電話。
“還在外面?”
她站在小區門口,小心避讓着進出的車輛:“已經到門口了……我給買的狗糧先放在警衛室。”
簡席言打電話顯然不是為了這件事,随意“嗯”了聲,問她:“你後天晚上有沒有時間?”
後天?
“有時間。”
只要是晚上她都有時間。
“那就後天晚上,你給簡月打個電話叫上她,池旭請客吃飯。”
啊?
池旭為什麽要請吃飯?
低頭看了眼懷裏的狗糧,只愣了兩秒鐘,立刻反應過來,這怕是請簡月吃的“賠罪宴”吧,叫上他們作陪,順便當個幌子,不顯得尴尬?
池旭這麽大費周章的也是醉了……
警衛室裏值班的保安大叔有事沒在,他老伴來替他值會兒班,老大娘對小區裏的人一個都不認識,生怕認錯了人,光遙反複描述了一番之後又記了電話號碼才把東西擱下。
——
簡席言挂斷電話,垂眼點開微信,光遙的對話框挂在最上邊,微信頭像有幾分眼熟,大概是職業的原因,他對細節方面向來敏感,以前她才換頭像的時候他一眼察覺到,只是沒過分細究。
後來那天在竹林山莊,在她手機裏看到這張截取了一半的“暗夜星空”才覺得似曾相識。
蘭盛裏門口,池旭帶着口罩墨鏡費事巴力的把兩大箱東西從車上搬進正廳。
簡席言站在窗沿旁,擡眼正對大門門口的白牆落進眼底,那裏原先挂着那幅畫的地方現在只剩下兩個銀白色的小圖釘。
……
莫名想起那幅以他的背影為中心的“簡筆畫”,經過光遙一段時間的“創作”已經大體成型,除了上半部分還是一片空白,下半部分已經潦草的上了色。
只是原本應該是青山流水,外加小溪竹林的唯美背景全給畫成了低年級小學生般的彩筆塗鴉……
下午,光遙出門去送小爾,回來的時候簡席言正站在自己畫架前面,端着杯水仔細端詳。
她窘了下,想要去擋,顯然已經來不及了,只能避開眼光假裝沒看到……
卻偏偏簡席言沒想放過她,随意的往牆邊一靠,勾着唇對她招手。
只能硬着頭皮走過去。
她上過他的課,而且不止一次,自然清楚的知道他對畫畫什麽的專業技能不是一般的高标準,甚至可以說是嚴厲苛責,就單說她的課堂作業就沒一次及格過。
然而,等了一會兒。
“上邊怎麽空着不畫?”
意外的,沒聽到意料之中的批評數落。
完全忽略掉,她驚奇的“啊”了聲:“你怎麽不嫌棄不好看?”
“已經習慣了。”喝了口水,他擡了擡下巴,從杯沿上瞧她,嘴角勾着抹促狹的玩味兒,“你的功底還需要我多說?”
伸手對着畫板上面空白處點了下,重複一句:“這裏怎麽不畫?”
光遙心虛的攪了會兒手指……
“那會兒拍照的時候天還沒全黑,我想畫和你大廳裏那幅畫一樣的黑夜星空。”她特別喜歡的那幅畫,曾經有過一面之緣的英國北部小鎮夜空,“只是還沒想好,沒敢畫……”
生怕一個不留神給畫廢了。
咳……雖然下半部分已經和“廢了”沒什麽兩樣……
但是啊——
想到什麽,豁然擡頭,乖巧賣萌道:“簡老師,要不……麻煩你教我畫?”
她仰着頭的模樣,眼睛有些彎起來,黑眼珠晶瑩,似即将滿弦的明月。
……
想起那幅畫,除了對那畫工實在懶得再吐槽,唯一讓他眼亮的就是角落裏用油筆寫的時間還有落款,字體工整清秀。畫不怎麽樣,字倒是寫得極好。
——
池旭搬完東西去廁所裏洗了手出來,摘了墨鏡和口罩去茶幾上找水喝。
簡席言坐在沙發上,順手翻起只茶杯,倒了杯給他:“你不是宣傳電影去了,還有空回來?”
“籌備得差不多了,下個月去香港就開始全國飛,好歹趁着現在還有點時間跟你們聚聚不是。”池旭邊喝水邊說,差點嗆到。
跟我們聚聚?
簡席言覺得好笑,也沒戳穿他,望了眼牆邊兩個紙箱子:“你搬來的什麽?”
“給大花二花的狗糧,全是澳洲進口,托我一哥們打飛的郵回來的。”
池旭說着回頭看了看兩大箱,就為了給簡月弄這些頂級的進口狗糧,他可是下足了血本,奈何那小丫頭油鹽不進,除了大花二花這一個突破口至關重要,每次都得想方設法從那兩只身上下手,要不然別指望她能再給他好臉色看。
也不知道是不是以前就被簡月給虐慣了,這受虐屬性也就是對她,她一會兒不招惹自己還覺得怪難受的。
池旭默默地對着自己吐槽,餘光一瞥,看見牆角邊一幅極其醒目惹眼的畫愣了下。
忍不住湊近了去看。
看了還不相信似的,誇張的使勁兒揉了揉眼再往前湊。
半天啊喲了一聲。
“這個這個、別跟我說是你畫的……”
池旭臉如醬色看向沙發上閑散翹着腿品茶的人,表情那叫一個微妙。
後者閑閑的抿了口茶,不輕不淡挑眉:“你覺得呢?”
“這要敢是你畫的,估計我家老爺子能分分鐘提着菜刀來把你滅了。”池旭嘿嘿一樂,看到下角娟秀的落款時,忽然想到什麽,強忍着笑意,“這光遙跟着你手把手外加言傳身教這麽長時間,你就把人家教成這樣,是不是太弱了點?”
簡席言聞言,目光掠過去,順帶連人帶紙箱子一掃而過:“你是不想你的進口狗糧派上用場了?”
池旭:“……”
好吧,他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