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長路39
長路39
簡席言去了B市之後,光遙把蘭盛裏的魚照顧得極好。
養魚漸漸摸到了竅門,其實也不怎麽難,尤其是熱帶魚,說是嬌氣但只要各方面都照顧好也不需要天天守着。
于是,順帶着連自己魚缸裏的兩條小魚在她的悉心喂食下,活蹦亂跳,狀态同樣良好。
近來天氣日漸溫暖,她給調了調水溫,全都安置妥當這才回了卧室開電腦準備修稿。
等開機的時候看見桌邊削好的鉛筆,想起那天畫畫的事,胸口又覺沉悶。
那份課堂練筆最終真的交了上去,還是簡席言親自來收的,就連課代表都知道她是個來旁聽的,都不收她的作業……
簡席言打電話跟她說要去B市的時候還跟他就此事打商量,面帶微笑,語氣誠懇的問簡老師,以後我的畫能不交麽?
畢竟她只是旁聽而已,連個學生都不是。
卻不想,他好脾氣的嗯了聲,好整以暇:“可以,只要下節課你別去了。”
光遙憤憤然,直接扣了電話,想以這種方式逼迫她,想都別想。
哼!
重重的,在稿子結尾加了句:雖艱難,但必遠行!
同時,為了鼓舞自己的士氣,二家公舉克裏斯蒂娜二終于狠狠地扳倒一局,把王紙摁住了,反複反複反複碾壓……揚眉吐氣了一番!
——
次日下午,在蘭盛裏抱着電腦打發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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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簡席言暫時離開之後她幾乎每天上午下午都要去開門溜一圈,本來在家也沒什麽事,倒不如盡職盡責過去看門。
小口小口輕啜着剛沖好的奶茶,一目十行浏覽着各種各樣的留言評論,挑重點的給回複一下,碰到好笑的還被滾燙的奶茶給嗆到,連咳好幾聲。
抽了幾張紙巾擦了擦晃出來的奶茶,門口忽然響起一陣短促的鈴聲。
手裏動作一頓,下意識擡頭才反應過來大門外有人?
她在這裏的時候因為沒其他人一般都把大門反鎖起來,畢竟這一屋子的畫可是價值不菲。
光遙起身出去,繞過院子走廊,走進大廳,一眼看見玻璃門外打扮得體的中年陌生男人,正好奇的往裏張望。
她小心翼翼開門:“你好,請問你找誰?”
“麻煩問一下這是不是簡席言的個人工作室?”中年人說話間往裏看了眼,看見大廳裏挂着滿牆的畫,有點目不轉睛。
光遙松口氣,放下防備,禮貌點頭道:“是,我簡老師的助理。”
“那就對了,我從外地來的,好不容易打聽到這裏,想過來看看。”
哦……慕名而來。
以前也會有過來看畫的人,或者愛好者,或者喜歡收藏的,或者是同行過來觀摩的也有,但是并不多。簡席言的名氣的确不小,但以前一直在國外,又行事低調,不喜張揚,除了必要輕易不在公衆前露面,回國後又選了個這麽偏僻的地點開辦工作室,想慕名而來的人的确多,但找不到地方的人也着實不少。
中年人進去浏覽了一圈,光遙作為助理盡職盡責的全程陪同在後,偶爾回答幾個問題倒還像模像樣的。
“不好意思,我想請問一下,這幅畫能賣嗎?”
中年人站在走廊裏其中一幅畫前駐足了一會兒,反複觀摩,忽然回頭問她。
這一問倒是把她問住了,“啊”了聲,有點忐忑:“這個簡老師不在我不能拿主意,不過現在應該是不賣的,簡老師畫展之後應該可以。”
畢竟她來這裏之後從沒見他賣過一幅畫,再說這些都是要辦畫展的,她雖然不大懂但也知道辦展之後價格會只高不低。
中年人聽她這麽說估計也是意料之中,也不勉強。
光遙發現只要是來看畫的人,不管年紀大小好像都極有修養,藝術果然能升華人的情操,換一種說法就是簡席言通過作品把喜好相同正能量的人聚集到一起,就好像她二家的迷妹們似的。
這麽想想,忽然有點與有榮焉。
她微微一笑,打電話給簡席言彙報情況,響了幾聲沒人接通倒是門鈴又響了一遍。
不會吧……嘴角抽搐了下……又來人?
這麽巧?
然而這次來人不是沖着畫來的,而是這一片街道的房管物業大媽。
大媽拿着工作本,胳膊上帶着紅袖章,和氣的跟她解釋:“最近這片有不少老住戶反應線路老化,動不動就斷電,所以我們決定明後天給整修一下臨近的電路,順便給你們每戶換個電箱,你們得确保到時這裏有人看着。”
這下子完全打了個措手不及,她還有點蒙:“能不能延後幾天?”
起碼等到簡席言回來啊,這一屋子的東西,本以為輕輕松松……到頭來她是接了個多大的重擔?
“這個恐怕不行。”大媽也為難,登記完信息才說:“這附近都是些百年老房子,當初建的時候一條街的電路都是連在一起的,要是你這裏耽擱了,別的地方也沒法動工,而且早年電路都裝在了地下,這次集中整修還得把部分地板撬開也是個不小的工程,這麽多年線路老化也不安全,盡早排除隐患也安全些。”
大工程?
好吧。
大媽順便詢問了她和戶主的關系,了解清楚登記下信息後看她自己一個小姑娘,好心的說到時多給她安排幾個工人幫忙。
很快傍晚就有人上門跟她說大概哪塊地板需要大動,什麽地方比較安全,她一一記下,給簡席言打了電話也沒人接,自己又把屋子裏的東西能搬的都搬到裏間,剩下一些大的明天再說。
晚上回到家裏吃完飯也沒等到簡席言的電話,決定先去修稿半小時後再打。
……
同一時間,B市。
簡席言吃完飯,結束了一天的行程,才回到酒店。
推門進去,借着走廊的燈光尋到沙發,沒開燈,徑直走過去随手扔了外套坐下,閉上眼有點疲憊的按了按眼角,再睜眼時,室內影影綽綽的輪廓愈加清晰了幾分。
以前在英國的幾年,他順利開了自己的第一家工作室,并且也有自己的個人團隊,規模不大但每次畫展前期的籌備工作大多不用他自己親力親為,決定回國發展後才解散了工作室,現在什麽都要他自己來接洽難免有些應付不暇。
褲兜裏手機屏幕隔着布料乍然亮起,調了靜音嗡嗡的震動。
一接聽,兩聲“汪汪”之後就是簡月刻意壓制住的尖聲:“小叔,你怎麽不接光遙姐電話,你知不知道你家房子要塌啦!”
房子塌了,什麽鬼?
“好好說話,到底什麽事?”
最近幾天簡月不住校,帶着大花二花住進了池旭家裏,因為不忍心大花二花沒人照料,簡家又離着學校太遠不方便,簡老爺子還不會養狗,幸好池旭自己公寓倒是比較方便又距離近,而且有了之前的教訓,簡月說什麽都不能單獨把大花二花扔在那兒交給家裏阿姨照顧。
于是,這會兒,她閑散的靠在沙發上,一邊看池旭笨手笨腳的沖奶粉一邊給簡席言遞情報。
“剛才我跟光遙姐打電話,她和我說的,好像是你工作室啥事……”說着說着眼一瞥,看見池旭半蹲着毫無技巧的給大花喂奶,頓時急了:“停停停,不是這麽個喂法兒……小叔不和你說了,你自己給她打電話吧!”
說完扔了手機就奔過去,慌忙從池旭手裏奪下奶瓶,奶液從大花嘴裏到地上灑了一路,二花情緒莫名急躁的撲來撲去。
“幹嘛,不就是喂個奶……”池旭話還說完,直接被撲過來的二花摁倒在地。
人在下,狗在上的姿勢看得簡月一愣,立刻笑得不行,拾起掉在地上的手機就要拍照,池旭動作慢了下沒奪過去,簡月故意給他看了眼照片快速鎖了屏。
看他的囧樣,笑得發抖:“看你個笨樣,喂奶不是你這樣,沒看見有兩個奶瓶,不會一手一個一塊兒喂?”
池旭推開還趴在他身上的二花,好不容易爬起來坐地上,神情隐忍:“誰規定喝個奶還得一塊兒?”
“必須得一塊兒,就算不一塊兒你得先給二花喂再給大花喂,要不然後果就是你這樣。”簡月又沖了一瓶奶,一手一瓶,半蹲在地上,居高臨下,沖着躺槍的池旭嘚瑟的調笑,“因為二花是傲嬌的,大花是大度的。”
“……”
池旭那張迷倒衆生的高顏值俊臉上一腦門黑線。
——
挂斷電話,簡席言從幾個未接來電中找到光遙的名字。
一共兩個電話,下午一個,傍晚一個。
往後靠了靠沙發背,換了個舒服點的姿勢,電話撥了過去。
光遙坐在電腦前,才開始修稿就接到簡月的電話,有的沒的聊了幾句,放下手機啃了口蘋果打了幾個字,桌上屏幕再次一亮。
看了眼來電顯示,快速把嘴裏的蘋果咬碎咽下去,清清嗓子才接聽:“喂,簡老師?”
聽筒裏歡快的彩鈴突然變成她的聲音,簡席言不自覺的恍惚了下,半響才說:“今天太忙,手機調了靜音,沒顧得上接電話。”
他的聲音有些低啞,好像說了很多話之後才有的那種疲憊感。
光遙心思晃了晃,“哦”了聲:“沒事,現在說也一樣。”
“簡月給我打電話,說你有事找我?”
呃?簡月?
“有,兩件事。”她想了半天,差點忘了自己要說什麽,“就是……今天下去有人去蘭盛裏看你的畫,想買走廊裏挂的那幅,而且看樣子還特別喜歡。”
他沒什麽情緒,也不顯得意外:“嗯,那你怎麽說。”
“我又做不了主,當然說不賣,而且你不是辦展嗎,展完之後肯定比現在賣要貴得多,你掙得錢也多。”她摳着蘋果,說出自己的觀點。
“你倒是精明。”簡席言沒忍住笑了笑。
“那是,有錢不掙白不掙,賣少了都對不起自己……簡老師,那我就當你是誇我了。”
“不是還有一件事?”
簡席言及時打住她,還想着簡月說的“房子塌了”是什麽意思?
“哦,再就是蘭盛裏電路老化要集中休整,而且不能延後就明後兩天,你能趕回來嗎?”
明後兩天?
“大概不行,最快也得三四天。”他撓着眉心想了想說,“估計還得麻煩你,你要是不方便的話我再找找或者叫池旭去,但是只有你有我那兒的備用鑰匙,你還得去開下門。”
“啊……沒事沒事,我很方便。”說者無意,聽者有意,光遙直接被他最後那句紮心了,指甲在蘋果表皮掐出痕跡來。
“其實不麻煩,有工人幫忙,我只要去看着就行。”她信誓旦旦保證,“而且你放心,我一定把你所有的畫都保護得好好的,絕對不會有問題。”
他淡淡的“嗯”了聲。
沙發背太硬,伸手揉了揉發酸的頸椎,沒再說話,窗外星點寥寥的清輝被雲彩遮住,黑暗裏,與夜色渾然一體沉寂幽深的眼底分明蘊藏着些微不一樣的情緒。
窗外,月光皎潔。
花葉剪影,人魅如玉。
暗香簇簇,心事寥寥。
沒什麽可說的了,光遙又不想挂電話,沉默了一會兒,本想等着對面先挂,可是半天都沒等到,她猶豫着問出聲:“你現在在哪兒?”
“在酒店。”意外的,他很快回。
“呃……你一個人?”
“不然呢?”他反問,“你認為還應該有誰?”
……
光遙噎了下,突然覺得,他不是忙了一天嘛,怎麽現在特有閑心跟她廢話?
确實,已經跟她說的夠多了,簡席言正準備挂電話,忽然聽到——
“簡老師,問你個問題?”
“什麽?”
一個她糾結了很長時間的問題:“你為什麽要把工作室開在那麽偏僻的地方,很多人找都找不到怎麽來買你的畫?”
夜晚靜靜的,書桌上電腦因為長時間沒動已經自己開啓屏保模式,自定義的壁紙上,五顏六色的氣泡飄來擠去。
聽筒裏的聲音卻莫名深沉好聽。
“畫畫不是做生意,不需要門庭若市。交易作品也不是買賣商品,既然無關乎利益,開在哪兒有什麽區別?”
哦。
第無數次覺得,他果然是一個高大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