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長路38
長路38
臨近晚上的時候，涼風乍起，外面似有若無的開始飄起點小雨。
光遙盡職盡責的出去關好窗戶，涼風連同雨絲一塊吹在手背上，觸感濕潤，搓了搓手背，縮着腦袋往回跑。
小爾的媽媽因為臨時有事，晚了一個小時來接他，簡席言有工作的事沒處理完，她也沒什麽事就陪着他一塊等着。
送走小爾，光遙回來随手帶上門，簡席言還在看着電腦，好像沒打算走的樣子。
下午接到電話，有篇稿子必須今晚八點之前發出去，所以要趕着時間盡早回去。回桌前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權衡了一會兒，正要開口。
他仿佛有所感應似的，“啪嗒”一下随手扣了電腦，摘下眼鏡伸手按了按眼角，看她收拾妥當，這才起身要跟她說什麽時，忽然手機響了聲，拿起來看了眼順便叫住她：“先等會兒，有事兒和你說。”
她點點頭，安靜的等他。
終于兩人獨處，心裏卻有點忐忑不安。
提心吊膽的看着他接了電話，簡單說了幾句，很快挂斷。
然後等着他一邊走過來，一邊把手機連手一塊順進褲兜裏。
盯着那雙熟悉又清冷的眸子，清幽深邃，沉寂無垠，她假意撇開眼，不敢跟他對視，唯恐被那束深沉的清光一眼将她看透。
他每走近一步，砰砰砰急躁跳動的胸口就跟着劇烈一分，雙手藏在褲腿後面緊緊攥着，好像下一秒鐘就能聽到他秋後算賬的聲音。
叮咚！
精神拉起一級警備。
終于，他站定在她面前，往窗外瞥了眼，再回來看向她開口道：“我要去B市幾天籌備畫展的事，所以這裏可能需要你多費點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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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就這個？
叮咚！
一級警備解除。
光遙無聲的松口氣，拳頭放開，點頭道：“沒問題……那你要去幾天？”
“不一定，有幾個合作商要親自去洽談。”
關于簡席言回國後第一次在國內辦畫展的事她以前寫那篇軟文的時候就多少打聽到一些，要在好幾個地方輪流開辦。
“那我需要每天來開門？”畢竟除了他就只有她有鑰匙了。
“不用每天開，主要是來喂一下魚，中間再給兌一次水就行。”
“哦”她的責任就是在照顧魚上面是吧？可是……環顧了一圈擺了一屋子的畫，還是有些擔心：“那你這些畫都不要緊？沒人在這萬一被偷了怎麽辦？”
他的一幅畫可價值不菲，全都是金錢啊，怎麽能随便放放？？
“……”
簡席言顯然沒想到她這說法，往後靠了靠，倚着桌邊，看着她一本正經的模樣，冷不防一怔，忽然有些想笑。
心裏微微一熱，沒意識的話就這麽脫口而出。
“沒事——”
然而，話音未落，頭頂上的照明燈忽然不規律的忽閃了幾下，三下兩下，“呼”的一下子驟然陷入黑暗中。
眼前漆黑一片。
怎麽回事？
她吓了一跳，窗外下着雨，連點照明的月光都透不進來，兩眼一抹黑，伸手不見五指。
下意識伸手就去抓對面的人，然而簡席言燈一滅之後就迅速反應過來轉身去拿身後桌上的手電筒，一個往前一個往後，光遙沒估算好距離，一下抓了個空，就要往前撲，幸虧簡席言聽見聲響，回頭摸着黑一把扯住她衣領就這麽給她拽了回去。
“先別動，站好了。”
聽見他的聲音，拍拍胸口頓時安定了許多，眼睛适應了一點黑暗，尋着一點暗光看他找到手電筒打開，在門邊電箱前檢查線路。
“怎麽回事？”
“估計是線路老化，保險絲燒斷跳閘了。”老房子線路都不是很穩定，前段時間跳閘不是一次兩次了，很快檢查出原因，他關好電箱，回頭晃了晃手電，“先回去，明天再說。”
光遙“哦”了聲。
簡席言快速收拾好自己東西，忽然停下回頭看她一眼：“你手機呢，打開手電筒自己照着。”
“……我手機沒電了。”
她自己也有點無語，就那麽恰好昨天晚上忘了充電。
簡席言好看的臉上有一絲絲裂紋，半響，拿出自己手機打開燈光遞給她。
光遙剛準備接忽然見他又收回手去，換了只手自己拿着手機，把手電筒遞給她。
她一愣，不接：“我用手機就行。”
他一語不發，就這麽目不轉睛的看着她。
一秒鐘，兩秒鐘，三秒鐘……
……
“好吧，手電筒就手電筒。”
——
陽光微暖的午後，依舊座無虛席的教室裏，光遙守着面前一張空白的素描紙，下巴抵在鉛筆上，頭一點一點的打着瞌睡。
偶爾偷偷瞄一眼前面講臺上，站在桌子後面彎腰看電腦的人。
簡席言微微垂着頭，單手撐在桌面上，偶爾點一下電腦，黑亮柔軟的發梢完全遮住了整張臉，從前面看過去，只露出一個弧度完美的下巴。
唔……十五分鐘前就是這個姿勢站着，過了這麽長時間一動不動難道不會累嗎？
光遙托着下巴，思緒早不知道飄到哪個旮旯裏去了，看着看着就出了神。
周圍唰唰作響都是鉛筆摩擦在紙面上的聲音，簡席言講完理論知識空出時間讓他們進行簡單的練筆繪畫，但也絲毫不妨礙有不少跟她一樣打着幌子偷偷摸摸觊觎美色的人。
窸窸窣窣交頭接耳的聲音越來越多，講臺上的人終于有所察覺，從電腦上面挪開視線，第一眼看向的卻是靠門邊的角落。
就這麽猝不及防的和她暗搓搓的目光來了個正面碰撞，簡席言一記眼光過去，驚得她下巴一磕，“咯噔”一下鉛筆頭戳在紙面上，戳斷了一小截。
光遙窘了下，挪開眼淡定的拿過橡皮擦幹淨痕跡，換了支鉛筆埋頭專心她的“創作”。
然而，磨蹭了大半天，一拿起鉛筆就覺得手上仿佛挂了塊千斤重的大石頭，每畫一筆都是艱難的。
雖然已經在蘭盛裏耳濡目染了一段時間，但是絲毫不管什麽用，該為難還是要為難，畫畫這事還是要天賦的。
畫了擦，擦了又畫，反反複複之後，恨不得摔筆了……事實證明，上帝果然是公平的，給了你一個文思泉湧寫文如有神助的頭腦，必然要給你配一雙畫個三角形都會抖來抖去的雙手。
光遙從小作文寫的一級棒，五年級的時候參加超市舉辦的青少年組有獎征文活動就能輕松得個一等獎，興高采烈的贏輛自行車回去。
然而，在畫畫方面卻是天賦奇差無比，人家上幼兒園的同齡小朋友畫藍天白雲大樹的時候，她只會反複畫兩條波浪組成的“大海”，上小學人家都會畫爸爸媽媽小朋友美好家庭的時候她才會畫藍天白雲大太陽，上初中時課堂上流行畫那種動漫仿真美少女的時候她只會畫結構簡單小人圖……
所以，以前每每在學校裏要上美術課的時候光遙都是極度排斥的，美術作業本連自己都不忍直視。
由此可見的，她為了簡席言到底做出了多大的妥協，想想自己都覺得感動。
光遙摸了把腦門上的薄汗，瞅着自己面前的“半成品”忍不住想翻白眼，放眼望去簡直跟講臺上大屏幕裏的範本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唉，幽幽地嘆了口氣……好慶幸她這個來蹭課的不用交作業。
手機嗡嗡震動了下，點開一看，是因為有課而來不了的簡月：“啊啊啊，光遙姐，你難得來一次，好想去找你，古文字研究簡直太無聊了。”
悄悄看一眼講臺，往後坐了坐，一手放在課桌上，另一只手拿着手機放在腿上，以一種課堂上“開小差”“看小抄”的常用姿勢發短信：“你不是動漫設計嗎，怎麽還古文字研究？”
那邊很快回：“是選修課啦，本來覺得這課比較容易拿學分，就是人少不大敢搞小動作而且還特無聊……不過話說你們在幹嘛呢？”
她如實回：“練筆，畫畫。”
簡月一聽就來了興趣，非得讓她把她畫的拍個照片傳過去，光遙哪能理她，但耐不住她各種威逼利誘，軟磨硬泡，還搬出簡席言和大花二花來威脅她，無奈只能妥協。
硬着頭皮特不情願的發過去：“說好了，不準笑話我。”
結果片刻就收到：“哈哈哈哈哈哈……你這神作哈哈哈哈哈不行了，先容我笑會兒哈哈……”
那邊課堂上，威嚴十足的古文字專業老教授課本卷起來敲得咔咔響都擋不住講臺下一人抱着手機笑得花枝亂顫……
……
呸，這沒義氣的，根本不可信！
光遙丢了臉面，暗暗吐槽一聲，忽然眼前光線一暗，不自覺擡頭時簡席言已經下了講臺走到自己課桌前，頓時被吓了一跳，手機差點掉下去。
這節課她吸取了前面的教訓，特意早早過來占了第一排靠門的位置，離着講臺更近一些。
先前一門心思和簡月聊天，沒注意他什麽時候走了過來，動作迅速的收好手機。
簡席言也沒理會她眼皮底下的小動作，往課桌上瞥了眼，忽而目光一凝，視線停留在紙上一秒鐘。
先是錯愕詫異，而後啼笑皆非。
慌亂之際光遙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第一時間就去捂住桌面，但還是差了一步，被他看了個分明。
簡席言看看被她護住的畫再看看她，勾了勾唇，清冷的目光染了幾分掩飾不住的清光，手握成拳虛攏在嘴上低咳了幾聲還是沒能壓住到嘴邊的笑意。
歪了歪頭看向門口的方向掩飾過去。
往回走時。
伸手從她桌子上拾起支鉛筆輕輕敲了敲，一本正經道：“下課上交作業。”
光遙：“……”
頓時垮了臉，一口氣不上不下，心裏咆哮着：我是來蹭課的、蹭課的、蹭課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