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長路26
長路26
年初一,光遙睡了兩三個小時就被孟小秋拽了起來。
因為住處離着寒山近,所以簡池兩家往年都有初一去寒山寺上頭香的習慣。
簡教授和池教授年紀大,清早山上霜寒露重,山路又不好走,所以光明正大的督促小輩們去上香,自己樂得在家喝茶下棋賞風景。
寒山寺在A市遠赴盛名,香火鼎盛,不管是附近居住的人,還是特意開車趕來上頭香的人都格外多。
天色将明未明的時候,已經滿山嗚嗚泱泱的全是人,比上一此光遙元旦來的時候多了十倍還不止。
光遙跟孟小秋還有簡月一路,因為離得近,來得又早,所以走在大部隊的前面。
簡席言跟帶着墨鏡的池旭還有簡明軒隔了一段距離,走在後面。
簡明軒通宵打了一晚上游戲,臨近天明才睡了十分鐘,又被簡教授叫起來,十分不情願的跟着上山,半困半醒打着瞌睡往山上走。
簡月時不時回頭張望一眼,感嘆一聲:“哇,你們看山下這麽多人,像不像彎彎幽幽的長龍?得虧我們來得早,還能趕在前面!”
落後幾步的池旭恰巧聽見,毫不留情嘲笑她:“還彎彎幽幽,不會形容就別形容,暴露智商。”
簡月氣得跺腳,躲避着人群掐腰回擊:“哦,我形容錯了,你們看這麽多人,像不像是電影發布會?你看大叔大媽們,是不是都是來看你的粉絲啊……大白天戴副墨鏡,你是芥末吃多了,眼浮腫?”
一句“芥末”成功噎住了池旭,臉色扭曲得鼓了鼓腮幫,頓感牙根發酸。
連帶着簡明軒和簡席言聞言看過去的目光都有種酸辣的芥末味。
簡月一擊得逞,回頭扯着光遙跟孟小秋往上走,轉頭間,目光略過遠處,忽然叫了聲:“呀,快看那邊日出,好漂亮啊!”
說話間,他們已經走到山頂,晨光熹微的東方微紅的朝霞挂在天邊,好似塗了火紅顏料的畫作,天地間融為一體,朝霞正中間,隐約一點耀眼的邊緣徐徐嶄露頭角,折射出璀璨的光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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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旭日東升,破空而出。
周圍不少一起到達山頂的人同樣目不轉睛的欣賞難得一見的日出美景。
“先去上香,出來再看。”他們站的地方正好擋住後面上來的人群,簡席言提醒一句,扯着簡明軒靠邊站。
光遙聞聲回頭,側目間,晨光微閃,一同晃過眼角的還有他映在暖陽裏的側臉。
他側身站着,目視遠處,負手而立間身姿挺拔,穿着黑色連帽羽絨服,帽檐高高拉起來,露出半截白皙圓潤的脖頸。
她想起回國第一次在這裏看見他時,同樣陽光布滿枝丫的清晨,他穿了純白的運動衣,透過領口,遠遠地能看見立起來的襯衣領。
不知道為什麽,大概太過耀眼,不論遠近,總能在人群中一眼看見他。
簡席言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掐滅電源鍵随意連手一塊收進羽絨服口袋裏。
擡頭間和她看過來的視線交錯而過,就這麽猝不及防的碰了個正着,她心中一緊,率先撇開眼,轉身往臺階上走。
簡席言盯了眼她的背影,淡淡的轉開視線。
從早上到現在,他不是沒察覺到,她一直有意無意的避着他。
女生的心思好像清晨的露珠,不知道什麽時候一轉眼便能消失不見。
第二日再彙集,或許還是會周而複始。
——
光遙和簡月孟小秋一起去庭院裏排隊準備上香,一人代表一家,另外還有簡明軒也被簡月扯了過來,說是馬上高三準備高考了,必須上一香。
簡席言和池旭兩人沒什麽事,找了個人少的角落裏等着,聽着一聲聲沉厚的撞鐘聲,目光掠向遠處排隊的人群,輕易找到穿着雪白色羽絨服的簡月,後面跟着另外三人。
“簡月這小丫頭,簡直越大越渾。”池旭摘下墨鏡擦了擦,看向遠處,語氣不善,“成天給我找事,連我都治不了她。”
簡席言輕笑,視線尋過去,輕易戳破:“我怎麽不知道,你什麽時候治得了她了?”
“你們叔侄倆簡直……一個鼻孔喘氣,簡月養成這脾氣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不就是個芥末餃子,她還對你做什麽了?”
簡席言說得風輕雲淡,池旭憋了口氣,牙根隐隐發疼:“還芥末餃子……簡月昨天去了趟我家,結果今早起來,我的牙膏就變成芥末餡的了,漱口水成了白醋。”
簡席言看着他絲毫沒同情心的開始發笑,惹得池旭直接飛白眼。
簡月小時候自己在簡家長大,比男孩子還混,簡直可以說惡行昭昭都不為過,聰明機靈還有種變态的惡趣味,年紀很小的時候就把簡明軒和池旭整得輕易不敢去簡家。
“哎,就因為我家那個阿姨把大花二花喂得腸胃不好,所以就連帶着報複到我身上,要是真有一天她好聲好氣對我了,我可能還會不習慣。”池旭重新把墨鏡戴上,嘆口氣說。
“沒看出來,你什麽時候還有被迫害妄想症了?”
簡席言唏噓一句,池旭也毫不介意,看到遠處正好輪到簡月,純白色的羽絨服在人群裏顯得分外紮眼,勾了勾唇,回頭看了眼旁邊的人,忽然換了話題:“對了,以前小秋成天跟我打聽你的事,我還以為他對你有意思。”
“你想說什麽?”
簡席言警告似的瞅他一眼。
“沒啥,就覺得呢你倆今天不太對勁兒,你對人家幹什麽了,人家對你避之不及?”
“你哪只眼看見不對勁兒?”
池旭嘿嘿一笑,一本正經又吊兒郎當的說:“你忘了我以前學的是什麽了,你不能質疑我的專業技能。”
池旭大學學的是心理專業,畢業之後才改行去唱歌,後來陰差陽錯進了演藝圈,當了明星。
“光遙吧,我早就知道有這麽個人,以前成天聽小秋說起來。”池旭也不管他想不想聽,自顧自回憶道,“聽說家境不是很好,她媽媽身體不好做了手術,大學還沒畢業就自己寫書賺錢,後天突然有一天小秋跑來張嘴就問我借三十萬塊錢說是給她賠償違約金,我當時吓了一跳,然後才知道,她在B市跟雜志出版社簽約不順利,受人排擠,最後多虧了她小舅在國外畢業自己開了公司拿了錢還給我,又給她在A市買了套房子。”
“我知道的就這麽多,全告訴你了。”
池旭做了最後性總結。
簡席言似有若無的擡了擡眼,清冷的眉眼間好似暈染開一抹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
初一下午,孟小秋開了池旭的車去市區看電影,光遙借機一起坐車回去。
其實來的時候原本計劃在池家住兩三天,孟小秋也想多留她在家裏住幾天的,可是她現在完全沒了心思,匆匆忙忙跟着回了市區。
孟小秋年前就看中了一檔賀歲片,從來不願意自己一個人看電影,也不管她樂不樂意,硬是拉着她開到了電影院。
停好車,往門口走的時候,光遙率先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站在臺階上東張西望,手裏抱着兩大桶爆米花。
擡手扯了扯孟小秋,示意:“那不是李珩?”
孟小秋愣了愣,腳步陡然定住,李珩已經看見了她們,目光一亮,擡手招呼着往這邊走。
光遙可不想當兩人的電燈泡,轉身就要走,可孟小秋一看見李珩,更不能讓她回去。
糾纏間,人已經走了過來,站在她們面前,笑容滿面。
“你怎麽在這兒?”孟小秋就奇了怪了,怎麽那兒那兒都能碰到他。
李珩笑得一臉無辜:“誰讓你不接我電話,我看了你發的朋友圈,知道你今天會來看電影啊。”
事實上,他記得年前孟小秋發了一條朋友圈說是特別想看一檔賀歲片,所以年初一上映,他就過來她常來的電影院等,等了一上午沒等到人,下午又過來繼續等。
幸好的是,終于把人等來了。
于是,就這樣,光遙被強迫着跟着兩人極不情願的進去看了場電影。
……
出來的時候三人跟着人群往樓下走,李珩軟磨硬泡要請孟小秋吃飯,光遙正好借機開溜。
孟小秋見她不厚道,氣得咬牙,身子前傾就要去拽她胳膊,後面恰巧不知被推搡了下,她腳下鞋跟一歪就要往樓下摔。
危急之間肩膀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扯了回去,李珩眼疾手快把她抱在懷裏,又因為心急,力道過大,她猛地一撲過來,一個沒站穩,踉跄着兩人一塊往樓下撲去——
“砰”的一下子,落地之前,李珩抱着她轉了個身,自己當了肉墊,結結實實的把她護在懷裏,雖然只有四五級臺階但也摔了個徹底。
後背磕在臺階上,李珩悶哼一聲,孟小秋雖然自己沒磕着,但腦子一時間也摔得發蒙。
周圍人群一陣唏噓……
直到光遙趕過來跟着旁邊的好心人一塊把他們扶起來,孟小秋趕緊開了車把李珩送醫院。
經過醫生檢查,又拍了個片看了看,所幸沒什麽事,也沒傷到骨頭,只是傷了筋骨。
李珩光着上身趴在病床上,後背一大塊深紫色的淤青,看着都怪吓人,醫生按一下他叫一聲,孟小秋看着于心不忍,難得好聲好氣問了句:“很疼?”
一聽她問,他頓時兩眼淚汪汪,仰起頭來,跟個小孩似的看着她:“還以為你真對我不管不問了,疼,太疼了,要不你來試試?”
她氣得“呸”了聲:“誰讓你多管閑事了,疼吧,疼也是你活該。”
李珩委屈的撇撇嘴,咕囔一聲:“你腰才受傷,要是再磕得傷筋動骨還怎麽跳舞?”
孟小秋心中一軟,似有什麽在微微地裂開,不動聲色撇開眼看向門外。
光遙辦完急診手續回來就看見兩人情況極為不對勁兒,來回打量一眼,頓時心領神會,什麽也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