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長路15
長路15
回到家，光遙癱軟無力的倒在沙發上，盯着天花板上的米黃色水晶吊燈發呆。
孟小秋剛放了寒假，回宿舍收拾好東西，因為下學期實習，所以打算開學後直接搬去更方便的A大教職工宿舍。
本來實習期是不能分配職工宿舍的，但是誰讓她是幹部家屬，沾了池教授的光，早早的住進了自己的獨立小公寓。
雜七雜八的一整理，足足收拾出兩大箱行李，孟小秋鎖好門，一手推着兩箱行李往樓道口走，一手拿着手機，聽着電話裏明顯不在狀态的聲音，心領神會的問了句：“不出我所料，這才幾天啊，你又被打擊了？”
光遙自沙發上挺身而起，扯過來個抱枕□□了一番，氣若游絲：“不，本來挺順利，我今天還蹭了他的車，見了他的小侄子，但是回來的時候還是遇見了不可抗力因素。”
孟小秋一愣，沒領會意思：“什麽不可抗力？”
“就是……”此時說起來都心有餘悸，光遙扯着抱枕上的流蘇吊墜委屈的小聲說：“他家有大狗……還是兩只。”
片刻沉默之後。
“噗嗤”一聲，孟小秋笑得說話聲音都發抖，光遙從小就怕狗，她是最清楚不過的，讓她戰勝對狗的懼怕估計比追到簡席言還要難。
她笑完了才想起來正事，“哎”了聲：“你今天都幹嘛了，怎麽就遇見簡席言了，還有什麽小侄子？”
光遙靜默了片刻，從頭到尾給她解釋：“我今天出去買魚啊，剛好在店裏碰見他，然後讓他幫我挑魚，回來的時候因為我抱着魚缸不方便坐車，所以就坐了他的車回來的，不過回來之前先去了車站接他小侄子……就是這樣。”
“你還去買魚？你連個動物園都沒逛過的人你會養什麽魚？”孟小秋驚訝了好一會兒才說，“為了追簡席言你也真是拼了。”
光遙冷哼一聲：“要是不舍得下血本，怎麽能讓他看得到我的狼子野心……啊呸，是情深意切！”說着說着意識到不對，話鋒一轉及時糾正。
“好吧，等哪天我有空了買上豪華魚食，去你家裏看望你那情深意思的魚。”孟小秋懶得再和她計較，擡腳一踢，把行李箱踢到樓梯口：“行了不跟你說了，我拿着兩個行李箱不方便打電話……對了，你買的什麽魚，好看嗎？”
“兩條孔雀魚，有問題？”
Advertisement
孟小秋啧啧一聲：“怎麽不買接吻魚，寓意多好？”
光遙一愣：“你怎麽這麽猥瑣？小心李珩再給你來個半夜突襲，我是不會同情你的。”
孟小秋聞言動作一頓，張着嘴噎了半天，把她這句話徹底拆解分析，陡然反應過來的時候，那邊早就挂了電話。
她唾棄了一句，氣哼哼的收回手機。
一手一個行李箱，哼哧哼哧提到樓下，出了宿舍樓，一擡眼……
臺階下隔着一條水泥小路，明亮的正午日光裏，李珩單手插着腰，咧着嘴角露出兩排雪白整齊的牙齒，對着她招手笑得肆無忌憚。
——
一連幾天，光遙精心照顧着兩條小孔雀魚，每隔一天換一次水，時時照顧着水溫，從不耽誤，逛淘寶的時候正好趕上魚食搞活動，正好就是和她之前從店裏買回來的一樣的，只是按箱買的話價格會便宜很多，算計之後，她定了一箱，到貨時驚喜的發現賣家還贈送了一本《養魚寶典》。
只是唯一不順心的就是，自從那天買完魚回來，她再沒見過簡席言，即便是她每天早晚有意無意的下樓逛一圈期待能有個偶遇什麽的，然而每一次都期望落空，倒是有一次在樓下遇見簡明軒領着兩只大狗溜街，簡明軒見到她驚喜的想過去打招呼，但一看見那兩只虎虎生風的大狗蹲在前面，瞪圓了眼，對她擺出一副有敵人入侵領地的架勢，吓得她随便打了聲招呼就遠遠的繞路而行。
晚上，光遙寫完一篇稿子，忽然想起還沒給她的魚喂食，立刻起身跑出去拆了一袋新魚食。
魚缸裏的兩條小魚，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忘了給喂食的原因，低頭耷拉腦的沉在水底，擡手敲敲魚缸，半天才動一下。
她吓了一跳，趕緊撒了點魚食進去，看見小魚們恢複了點活力，才稍稍松口氣。
轉身回了卧室，躺在床上拿過手機給簡席言發微信，仔細斟酌了片刻，删删改改才發出去：“簡老師，請教一下，魚食一般幾天喂一次比較好？”
點擊發送，然後靜靜地等。
然而——
等了半天，再看看手機……沒回？
然後耐心繼續等，再看手機——
還是沒回？
……
有點挫敗的撇撇嘴，又刷了兩遍朋友圈兒，順利消磨掉了最後一點耐性，返回來有點故意置氣似的索性開始破罐子破摔，她點開對話框，一條接着一條發送——
簡老師，一天喂三次可以嗎？
如果一天喂兩次的話，一次要喂多少？
還有，魚很少動是不是因為吃得太多了？
魚缸放在陽臺上好還是放在客廳裏好，陽臺上會不會太冷了？
太冷的話，會被凍死嗎？？
……
總之，這幾天以來遇到的所有問題，全都沒話找話的發過去，然後盯着手機屏幕發了會兒呆，有點失落的垂下眼，點開自己的公衆號。
上一條推送文章之後再沒往上發東西，下面堆積起來的留言無一例外全都是關心後續發展的，不管是她寫的故事還是她本身的故事，也有不少鼓勵她的，其中意外的還看到一個熟悉的賬號“山是山的水”，語氣興高采烈的留言：男神今天送我氣球，還請我吃飯了（咳，雖然還請了不少電燈泡），但依然心裏美美的，二姐，咱一塊加油哇，争取早日拿下男神，哦，還有，記得按時推送帖文，只要看到我們二姐家的王紙和公舉還在努力，我就不會放棄的！
光遙看了兩遍，意外的，看的有點欣慰，有點委屈，還有點想哭。
窗開不知何時開始飄起零星細雨，偶爾幾個水點落在窗玻璃上，往下劃開一道細長的水痕，漸漸模糊了視線。
盯着窗前吧嗒而下的水滴，神游天外了一會兒，打開文檔寫了個故事第二話的标題——俊美的王紙被巫婆控制了，委屈的公舉只能看看不說話……
孟小秋很快看見并私聊她：“幹嘛，有情況？”
光遙發了個唉聲嘆氣的表情：“我給他發微信，然而半天不回我。”
“在我看來啊，正常表現。”孟小秋發了個長語音，光遙凝神細聽，“難道你沒聽說過？喜歡你的人跟你發我去洗澡了，之後還會發一句我洗完了。不喜歡你的人跟你發我洗澡了，之後就像是死在廁所裏了。喜歡你的人跟你說我去上廁所了，之後還會說我出來了，不喜歡你的人跟你說我去上廁所了，之後就像是掉進馬桶裏了……事實就這麽簡單，他不喜歡你！”
光遙呸了一聲，揭人傷疤很有意思？
——
臨近九點，蘭盛裏77號庭院裏，細密的雨水間，複古的黑漆色仿油燈亮着暖黃色光暈。
簡席言在畫布上勾畫了最後一筆，擡眼視線穿過窗棂，清越的目光落在院落對面夜色裏隐約可見的棕紅色屋瓦上，整齊的瓦面有微暖的亮光散落，反射着些微暗黃色的水光。
有微冷的冷風吹進來，夾帶着雨後濕潤的寒氣迎面撲簌而過。
收回目光，仰在椅背上閉目養神了一會兒，稍稍緩和了些周身的疲憊感又起身活動了下脖頸，出了畫室在水池裏洗幹淨了手，才想起從桌上拔下充電的手機，他向來工作的時候不喜歡外界打擾，習慣把手機放在畫室外，并且調靜音。
此時一開機，接二連三的開始震動，看着一條一條迫不及待冒出來的微信消息，眉頭一跳，擡手捏了捏有點發酸的眼角，盯着手機凝神片刻。
孟小秋不遺餘力的打擊完光遙，盯着手機屏幕上一連串“友盡”“友盡”“友盡”笑得樂不可支，自己樂完了才想起來安慰她：“對了，後天我家老爺子過壽，特意囑咐我讓我叫你一塊去我家吃飯。”
光遙一聽來了精神：“池教授？那簡席言？”
“嗯哼！”孟小秋一臉傲嬌：“這可是你們倆發展□□的大好時機，怎麽樣，我夠意思吧，你自己看着辦。”
光遙頓時心滿意足的嘿嘿笑，想起之前發微信的話題，冷不防“呀”了一聲，而後好奇說：“那你跟李珩呢？”
“什麽？”孟小秋不解。
“微信啊，是不是他洗着澡都要跟你開着語音？”
光遙不甘心，重新把話題扯了回來。
果不其然，一條過去，看着徹底沒了動靜的手機，大笑一聲，心裏暗爽！
嘴角的弧度還沒消退，忽然手機短促的震動了一下：“喂食不一定，一般根據魚的攝食情況決定，一般一天兩到三次為宜，一次喂食要在五分鐘內吃完，還不明白自己上網百度，網上有詳細解答。”
看見簡短的一句話，頓時驚詫的僵住了表情，驚詫之後就是從心底滋生而出的竊喜，雖然語氣算不得熱絡，一貫的冷淡疏離，但對于她來說，毫不在意，冷着冷着也就習慣了。
“謝謝簡老師，我這就去看一下，魚吃完了沒有（笑臉）。”
呵呵呵，該有的禮貌還是要有的。回了信息，光遙鞋子都懶得穿，翻身下床，歡快的蹦跳着跑去客廳裏看她家的小魚們吃完食了沒有。
然而，跑到魚缸前看了看，先前扔進去的魚食一點沒少的漂在水面上，有一些還沉了水底，兩條小魚縮在魚缸兩邊角落裏，閉着眼一動不動，比喂食之前還要蔫不拉幾的。
使勁兒敲了幾下玻璃都沒反應，要不是尾巴偶爾會輕微的晃動一下，帶動一絲絲水草左搖右擺，還以為魚們歇菜了。
看着一動不動的兩條魚，光遙一時間慌了神，不管怎麽說，這兩條魚可攸關她的感情大業，是她前進路上的有利助攻啊，所以沒完成任務之前，絕對不能挂掉。
不對，完成任務了就更不能挂掉了……
她腦子漿糊，開始佩服自己竟然還有時間想這些，回過神來，想起前幾天贈送的那本《養魚寶典》，着急的拿出來翻了翻，翻了半天也沒看出有價值的信息來。
扔了書，匆忙回卧室拿出手機來，點開微信，對着魚缸拍了兩張照片發出去。
簡席言剛放下手機沒一會兒，再次震動了一下，拿起來點開兩張照片翻了翻，眉目間隐隐皺了下，上面兩條小魚本來買的時候活蹦亂跳的，這才幾天，就被折騰成這樣了，明顯出氣兒多進氣兒少。
沉思了一會兒，關了微信，直接一個電話打過去。
一連“嘟嘟”響了好幾聲，電話才被接起來，隐約聽見聽筒那邊明顯底氣不足，又有些驚疑的聲音：“喂，簡老師？”
光遙兩手捧着手機，緊張的手心一陣滾燙，猶疑了半天開口，差點找不到自己的聲音。
“你這兩天都給它們吃什麽了？”大概許久不曾說話，他一開嗓聲音帶着些暗啞沉寂，仿佛透着盈盈水光，直白的開門見山問她。
她一時沒反應過來，愣了片刻，才明白他說的是喂魚的事，趕緊如實回答：“就是一天兩次喂魚食，除了魚食什麽都沒吃。”
真的……她保證，什麽都沒吃……
簡席言聽完沒說話，似乎是在思考，過了會兒，想起什麽說：“你給喂的什麽魚食？”
“就是買魚的時候從店裏順便買回來的，一直用的那種。”那個牌子的魚食還是店老板和他一塊給推薦的，“不過後來買的用完了，正好看見網上同一個牌子的魚食搞活動，我就買了一箱。”
“你把你買的魚食發給我看看。”簡席言口氣一松，好似終于聽出點什麽來，“外包裝和裏面的魚食一塊給我看。”
光遙一聽不敢墨跡，立刻跑去廚房裏拆了一袋新的魚食拍照發給他看。
簡席言收到照片，放大仔細看了看，沒讓光遙在那邊等多久，很快跟她說：“你買的不是正品，網上的冒牌貨，而且魚食摻了假，不但不能吃，裏面的有毒物質還會對魚造成傷害。”
她一聽，“啊”了聲：“那怎麽辦？我的魚會不會有問題？”
“沒事，現在先去給魚換水，清理一下魚缸。”他嘆口氣，端起桌上冷透的水輕啜了一口，再說話時，原本沙啞的聲音清明了幾分：“家裏還有沒有之前剩下的魚食，有的話先喂一點。”
光遙站在魚缸前，看着沒精打采的兩條小魚，搖搖頭，随後又想起他看不見，才回道：“之前的魚食都沒有了。”
沒的吃了，怎麽辦，怎麽晚了不可能再出去買。
“沒有的話明天再去買就行了。”在簡席言看來這顯然不是什麽大事，但是聽着手機那邊明顯失落委屈欲哭無淚的聲音有點無語，還有些莫名的煩亂，“只要把水換了，魚餓一晚上餓不死。”
聽着他明顯冷了幾分的聲音，光遙一愣，吶吶地說：“可是我之前好幾天一直喂的這種魚食，現在全都堆積在水底，兩條小魚好像一點沒吃，我怕它們好幾天沒吃東西真的會……餓死。”
最後兩個字說的有氣無力，似乎這兩條小魚再不吃點東西真的會有生命危險一樣，簡席言換了個手拿着手機，閉了閉眼，靜默了片刻，開口：“那你想怎麽樣？”
話一出口，聽見那邊明顯更加支支吾吾的猶豫聲，要說不說的樣子，他眉梢一挑，忽然有點後悔這麽問她，然而，話已經說出來了不可能再收回去。
再怎麽樣，得自己接着。
所以，下一刻，果不其然的，光遙聲若蚊吶，語氣真誠：“簡老師，你家裏還有沒用完的魚食嗎？”
作者有話要說：
……所以說，要去拿魚食嗎，咳，三更半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