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80.Ch80.狹路相逢
Ch80. 狹路相逢
《琴酒和波本通感後》
/系田
辦公室外傳來敲門聲,烏丸去開,映入眼簾的是個久違的身影。
“你總算來了, Gin。”
琴酒沉默地跟進房間,反手鎖門,聽到稍縱即逝的“咔噠”聲,烏丸腳步微頓,等琴酒轉身,又若無其事往前走。
琴酒恭敬地站在辦公桌前,烏丸坐上造價昂貴的黑色真皮轉椅。
他點燃根煙,白色煙霧在兩人間袅袅升起。
“說吧,找我什麽事。”
烏丸這話問得奇怪,剛才他明明透露出等候多時的意思。
琴酒也沒拆穿,徑直說: “先生,我想回到您身邊。”
琴酒用是的最高規格的敬語,內容卻算不上謙卑。真正謙卑的人會說“請允許我”,而不是“我想要”。
對烏丸而言,下屬或者一條狗不需要自由意志。
他勾唇笑笑,像幼兒園老師循循善誘: “怎麽了收賭債不好嗎”
琴酒看着他, “先生,我已經進行過深刻的反省。”
聽到這兒,烏丸才饒有興致地挑眉: “噢怎麽反省的展開說說。”
“我不應該殺了斯汀格之後失聯一周。”
“這也很正常啊,畢竟我逼你殺了自己的師傅嘛。難道你心裏沒有恨”
烏丸的态度是上位者的游刃有餘。他時常覺得自己是神,能掌控世間萬事,看破所有人心中所想。比如面前的琴酒,他料定對方會誠惶誠恐地辯白,就像和斯汀格比賽當時,四肢都血如泉湧,也不敢開槍。
但出乎意料地,琴酒只是靜靜地望他,那雙橄榄綠的眼眸像湖,深得探不到底。
烏丸一愣,手裏的香煙燃盡,灼傷他的手指。
他“嘶”了聲,飛快把煙扔進煙灰缸,琴酒箭步上前,半蹲着用冷水沖刷烏丸的傷處,又在急救箱裏找到燙傷膏給烏丸抹上。
琴酒身量很高,目測将近一米九,烏丸本來需要仰頭看他,這會兒變成俯視,一股掌控感從胸口油然而生。
“聽說,你喜歡男人。”烏丸冷不丁開口。
琴酒動作微頓,面不改色地承認。
“是。”他仰起頭,頂上的男人四十多歲,服下APTX4869後又注重保養,現在的模樣和七年後相差無幾。
“那你找到固定伴侶嗎”
烏丸打量琴酒,琴酒也在看他。某種程度上,他和烏丸最像,無論工作還是感情都試圖把握主導權,對感興趣的人習慣冷處理,直到對方受不了,主動臣服。
琴酒還沒回答,烏丸又自顧自搖頭: “不對,像你這樣的人很難找到固定伴侶。你和我一樣追求刺激,不是嗎, Gin”
烏丸說着,一只手掌就要撫上琴酒側臉。還沒臨近,琴酒聞到股似有若無的煙味。
說起來,他好像從沒見過那家夥抽煙。所以憂傷孤寂,又比如說好友慘死的時候,對方都是怎麽排解的
琴酒偏頭稍稍避開, “抱歉先生,我不和工作上有接觸的人談感情。”
烏丸眼裏掠過一絲惱怒,手還是照着琴酒的臉過去,但力度由剛才的撫摸變成甩, “啪嗒”一聲脆響回蕩在辦公室,聽上去十分駭人。
琴酒的臉被打到一邊,蒼白的皮膚上立刻浮現微紅的五指印。
“對不起,手滑了。”烏丸沒什麽誠意地道歉,尾指的祖母綠戒指泛着冷光。
“沒事。”琴酒站起來,心裏有一瞬間恍惚。
其實和烏丸調調情沒什麽,如果這樣能更快地達到目的。但一想到那家夥,被人不懷好意地觸碰都變得難以忍受。
他以前明明還跟烏丸睡過好幾次。
『該死的安室透。』
琴酒又開始思念那個人,思念到最好把對方直接殺掉。
盡管如此,站在烏丸面前的琴酒依舊不顯山露水,甚至臉上的傷都沒碰一碰。
烏丸又變成仰望的姿勢,眼裏的不滿幾乎溢出來。他緩了緩,從抽屜裏拿出瓶貼着英文标簽的藥,臉上挂着假笑: “看你沒睡好,這個拿回去吃吧。”
“這是……”
“美國現在最時興的安眠藥,效果很好,我還在談代理,日本目前買不到。”
琴酒很順從地把藥瓶捏在手裏。
“多謝先生,那我從明天開始回總部工作。”
烏丸不由笑了——被氣的。
*
中午,琴酒回到Gin的公寓,對方還沒去警校,百無聊賴地在沙發上看那段嘈雜的錄像。
琴酒走過去,像對方之前那樣“啪嗒”關掉電視。
Gin擡起頭語氣不悅, “你什麽意思”
“這是我的東西。”
“如果不是我錄的話……”
“你發給我了,就是我的東西。”
Gin眉頭緊蹙,難以想象七年後的自己那麽強詞奪理。他剛要反駁,意外發現琴酒臉上的紅印,連忙走到對方面前,冷着臉問: “你被打了誰幹的”
“Boss。”琴酒撩起眼皮,漫不經心回答。
Gin沉默。
“你不是想回去當殺手嗎Boss同意了,随時都可以走。”
“那你……”
琴酒瞥他一眼,從懷裏掏出那瓶藥打開, Gin見狀伸手搶奪,藥物名為diaslumber,很明顯是治療失眠的。
“這是什麽”
“你看不懂Boss知道我沒睡好,特地給的。”
琴酒說着,修長的兩指一翻,中間夾着粒白色的圓形藥片。他當Gin的面塞進嘴裏吞下去,語氣裏盡是嘲諷的笑意, “說起來,某人昨晚也挺鬧。”
“……”
Gin啞口無言,等回過神,琴酒已經走進主卧,一句“你走的時候不用叫醒我”慢慢消散在空氣中。
*
傍晚, Gin思前想後還是選擇回到警校。他被降谷攔在角落,對方開門見山問: “你知道黑澤在哪兒嗎未來那個。”
“不知道。” Gin面不改色回答。
“怎麽可能”
“怎麽不可能。難道你和另一個降谷關系很好。噢,抱歉,你們都好到大打出手了。”
“……”降谷的臉紅一陣白一陣,好半會兒憋出句: “這件事已經過去,就不要再說了。當務之急是找到黑澤。”
Gin從和降谷的對話裏大致整理出那幫條子目前的計劃,他把自己反鎖在寝室,謹慎地給琴酒打電話,鈴響了五聲自動轉到語音信箱。
Gin挂斷,浴室鏡子裏的臉格外陰沉。
這個琴酒怎麽回事睡那麽死,還有沒有身為TK的基本素質
*
七年後,未來。
一家平平無奇的酒吧,貝爾摩德坐在吧臺。獨酌,短短幾分鐘,搭讪的人換了三波。轉眼,她又被一個男的纏住,不過這次,對方神神秘秘掏出個小的真空袋子,裏面是幾粒白色圓形藥片,壓低聲音問: “美女,加大劑量版的RAM,感興趣嗎”
貝爾摩德瞥了眼吧臺後,酒保不知是沒注意還是習以為常,很自然地忙着手裏的酒壺。
她正要開口問價,身後出現個渾厚的男音: “抱歉,能麻煩離我朋友遠點嗎”
新來的男性穿一身孔雀綠西裝,人高馬大,雖然短發是乏味的順直黑色,但上挑的眼尾莫名讓人感覺很不好惹。
賣藥的小販渾身打個哆嗦跑了。
賓加一臉不悅地坐下來,随口要了杯伏特加, “你瘋啦,不知道RAM成。瘾。性多高”
貝爾摩德無辜地撫長發笑笑: “解下市場價和需求而已嘛~”
RAM全名叫Repozepam,是由日本藥。監。局批準上市的一種安眠藥,治療失眠效果很好,銷量也前所未有的高,不過最近陸續有黑市流通該藥的傳聞。懂的都懂,其實就是把它當成低級的替代品來嗑。
“所以,你找我什麽事”貝爾摩德抿了口酒。
賓加警惕地環顧四周,目之所及有好幾個酒客嘴裏嚼着可疑的藥片。
他狠狠皺眉, “你想知道金菲士為什麽死嗎”
“為什麽”貝爾摩德反問,轉瞬又笑意盈盈說, “我猜他是發現了成田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對。”
“該不會……跟這藥有關”
聽到這話,賓加眼裏快速掠過一絲訝異。不愧是能游走在鴿派朗姆和鷹派琴酒間,還片葉不沾身的女人。
想到琴酒,賓加心裏一陣複雜。
貝爾摩德摩挲着杯沿的口紅,思考比賓加更深——
既然金菲士的任務是在成田身邊收集情報,再反饋給Boss。
那這款安眠藥成功上市有沒有成田在背後斡旋Boss又知道多少
回憶起曾經不為人知的經歷,貝爾摩德不自禁捏緊高腳杯,白皙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你跟我說這件事,就不怕我轉頭彙報給老板嗎”
賓加灼灼地盯她,雖然潛伏需要告別了玉米辮,但上挑的眼睛目光依舊犀利。
“你會嗎,貝爾摩德。在老板拿你試A藥之後”
話音未落,貝爾摩德風馳電掣出手掐住賓加的脖子。她手指纖長又塗着鮮紅的指甲油,白與紅的襯托,随着動作看起來十分紮眼。
吧臺後的酒保聽到動靜循聲望來,正要靠近制止時,貝爾摩德已經親昵地靠在賓加肩上,嬌嗔: “親愛的,抱歉,我有點醉了。”
酒保于是又重新專注自己手上的事。
“不想死的話就小心你的舌頭。”
賓加扶着貝爾摩德的肩膀微笑: “別緊張,我只是覺得不能再這麽下去。”
他沒多少良心,但也看不慣平常人因為失眠,開了幾片藥就淪為藥物的奴隸。
琴酒失蹤後,他同樣有長期睡不好覺的經歷。
貝爾摩德聞言,換了個更放松的姿勢和賓加相擁。
“想讓我幫你,只需要回答我一個問題。你是不是喜歡琴酒那個家夥,想幫他報仇”
其實,問題的答案昭然若揭,如若不然,誰會願意整天戴着張面具,壓抑本性過日子
貝爾摩德知道賓加性格自由,現在卻自願接替金菲士的位置,在成田身邊做秘書,累得像條狗。
她以為賓加不會回答,畢竟這是很私人的事,沒想到對方問酒保要了杯蜂蜜水,杯子推給她後,手指沾酒,在桌上寫了個字——
『是。』
*
同一時間,某老舊小區內,風見帶領零組成員埋伏在一間公寓外,聽到裏面輕快的歌聲,眼神示意最前面的同僚敲門。
叩叩叩——
“誰啊”一個成年的女性聲音問。
“物業。”
女人邊嘟囔着“我物業費剛交了呀”之類的話,邊趿着拖鞋過來開門。
門一開,一幫人試圖把女人按倒,沒想到玄關數十個裝快遞的紙箱像崩塌的山轟隆隆倒下來,反而把他們砸得頭暈眼花。
片刻後……
“你是怎麽越過這些障礙物給我們開門的”風見脫口而出,轉瞬又端正臉色, “不是,我的問題是,你為什麽在地下論壇留這種言論”
旁邊的同事一只手捂住後腦勺砸出的凸起,另一只手打開筆記本屏幕。
風見面無表情指着論壇底部的最後一條評論:
『貼主真想解脫的話,在明晚把對方幹掉。因為流星雨和月環食同時降臨,周圍的磁場發生劇烈變化,即使對方死亡,也不會對你的生命産生任何影響。』
女人撓撓亂蓬蓬的頭發,随手在地上抓了根口香糖拆開包裝,塞進嘴裏。她嚼了嚼,含糊地說: “我亂寫的啊。匿名論壇不都這樣嗎而且,誰能保證這個貼子本身就是真的兩個人通感什麽的,世界上怎麽可能有嘛”
風見望着對方理所當然的臉頭暈目眩,雖然他也不相信有所謂的“通感”,但技術科的同事斬釘截鐵表示這是琴酒浏覽過的最後一條記錄。
以他的了解,琴酒不是這種喜歡怪力亂神的男人,有沒有可能他真采納了女人的建議
那是對誰下手呢
電光火石間,風見毫無根據想到一個可能——
“降谷……前輩嗎”
*
夜深人靜,烏丸蓮耶走到別墅二樓最裏面的房間,雪白的床鋪上躺着個兩鬓斑白的女人,身上插着各種用來維持生命體征的管子。
女人是金菲士真正的母親,十幾年前,時任地方議員的成田爆出貪污大額公款。但他是二代,上面有人力保,作為對公衆的交待,被推出來頂罪的就是金菲士的父親——成田的秘書。
丈夫“畏罪自。殺”後,金菲士的母親隐姓埋名在工地幹活,不小心遭遇事故,成了半死不活的植物人。
這人本來是烏丸調查出金菲士身份用來威脅的籌碼,金菲士死後,又想着用來對付琴酒。
琴酒雖然表面冷漠,其實也有心軟的部分。而金菲士正好是他最脆弱時趁虛而入的那只害蟲。
烏丸本以為只要留着女人的命,總有一天琴酒會再次出現,但随時間推移,琴酒的死亡愈發成為可能,既然如此,留着個累贅還有什麽意思
想到這兒,烏丸低下頭,注視了會兒氧氣面罩上朦胧的霧氣,毫無征兆地伸手拿掉。只是片刻,剛才還呼吸微弱的女人胸口劇烈地起伏,像一只缺氧的魚張大嘴,去汲取盡可能多的氧氣。
不過,沒有還手能力的女人很快變得安靜。
她死在皎潔的月光下,逐漸成為一具漂亮又冰冷的屍體。
烏丸打開女人的床頭櫃,裏面放着她兒子當時在成田那兒發現的安眠藥。
現在由烏丸和成田改頭換面上市,嗑友間簡稱“RAM”,在成功本土化前還有另一個名字——
『Diaslumber』。
*
七年前,現在。
琴酒和Gin依舊延續着自己在組織,對方在警校的分工。
回到總部後不久,還沒得到代號的別所徹像上次一樣找到琴酒。
琴酒裝作不曾察覺地和對方成為朋友。
今天是別所靠受傷換取成田信任的重要日子。
琴酒根據對方給的路線圖,事先埋伏在一棟高樓的天臺,不一會兒,一輛黑色的豐田緩緩駛入視野。車門打開,身穿筆挺西裝,戴金絲邊眼鏡的別所率先出現。
他恭敬地拉開後座的車門,琴酒在狙擊槍的瞄準鏡裏等待最佳時機。
對方似有所覺地擡頭,兩人目光相觸的瞬間,一雙再熟悉不過的貓眼在瞄準鏡內成倍放大。
琴酒的心髒開始控制不住地怦怦亂跳。
他很清楚,這種緊張不屬于自己,而是那個沉不住氣的家夥。
琴酒嘴唇一抿,砰地射出一槍,伴随樓下驚慌失措的叫聲,他逃也似地轉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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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事與願違,琴酒到達樓底時,安室透也正好換裝出現。他對着琴酒略微勾唇,神态間頗為自信, “畢竟搭檔了這麽久,你的行動模式我還是挺了解的。”
“滾開,別擋着路。”
安室置若罔聞,扯掉臉上的遮蔽物塞進口袋,敞開雙臂站在不遠處說: “消失了這麽久,都不想我嗎”
“……”
琴酒不動聲色地觀察地形。這條巷子太窄,僅夠一個人通行,別說飛檐走壁,連避免和安室正面沖突都很難。
他提着槍沉默地走過去,把自己投入安室懷抱的同時,尋找全身而退的時機。但安室的懷抱很暖,人也瘦了好多,讓琴酒片刻失神。
就是這短暫的幾秒, “砰——”
琴酒被驀地揍倒在地,仰起頭,擋住陽光的安室臉色異常陰沉。
“你這是什麽意思”
安室笑笑,眼裏卻冷若冰霜。
“不是要比擒拿嗎現在,就在這兒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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