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66.Ch66.跑起來
Ch66. 跑起來
《琴酒和波本通感後》
/系田
第二天,黑木起了個大早。他站在鏡子前審視自己——因宿醉浮腫的臉,刷了好幾遍牙也清除不掉嘴裏的酒臭,渾身上下哪兒還有半點警校生的模樣
他狠狠皺眉,又沖進浴室洗一遍澡,折騰完已經是一小時後。
黑木在外婆驚詫的目光中準備出門。
“又去哪兒啊可別像昨天一樣這麽晚回了。”
黑木腳步一頓,回頭給外婆一個擁抱,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外婆,我應該能重新回警校念書了。”
“真的嗎”外婆聞言,臉上如溝壑的皺紋随之舒展。
“對,果然還是那兒最适合我。”
外婆目送孫子離開,許久長吐口濁氣。
阿渡的出生是個意外,就算用了避孕措施,也不是萬無一失。當時,阿渡的父母都在事業上升期,每天早出晚歸,照顧阿渡的重任落到外婆身上。
外婆自诩盡心盡力,但祖輩的愛還是不能完全和父母的等同。
久而久之,阿渡對父母從小時候的滿眼崇拜變成現在的愛唱反調。外婆知道,其實孫子心裏還是渴望他們的認可。
希望這孩子還有再一次的機會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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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冢班這節是法醫學,多媒體教室的大課。
上這門課的老師喜歡站在講臺讀ppt,和學生互動很少,聲音像蚊子又快又輕,是打瞌睡的好時候。
講臺下的學生倒了一片,只有零星幾個還在苦撐。
這裏面不包括降谷和琴酒。
降谷在認真地記筆記,筆尖碰到紙上聲音唰唰,琴酒純粹是對上課內容感興趣。當看到ppt上死者的各種創傷——槍的,刀的,打的,溺水的,他表情不變,瞳孔卻因興奮微張。
萩原撐着頭打個哈欠,餘光瞥到旁邊松田的腦袋小雞啄米似地幾乎撞到桌子,他不動聲色托一把。
這時,燈突然亮了。
鬼冢背着手站在門口,不茍言笑地道聲抱歉。他淩厲的目光從前往後掃過一排又一排。
室內響起一陣互相拍打提醒的聲音。
“現在是上課,不是讓你們打瞌睡的!要睡就回去睡!我的意思是退學!”
“喂,喂。小陣平醒醒!”
睡夢中的松田吧唧兩下嘴。
萩原一副“啊,朋友再見”的悲壯表情,放了本來托在他下巴的手。松田“砰”地撞到桌上,倒吸口冷氣,總算因為劇痛醒了。
他察覺門口一股冰冷的視線,定睛一看,吓得魂飛魄散。
“不是吧……”
鬼冢殺人的目光從松田掠過,定格在琴酒身上。
“黑澤跟我出來,其他人繼續上課。”
琴酒在大家注視中神情淡漠地起身。他離開教室,鬼冢緊随其後,松田剛松口氣,已經跨出門一步的鬼冢重新回頭,中氣十足地說: “松田陣平到後面站着聽,另外寫5000字檢讨,明天給我。”
“……”
“聽到了嗎”
“報告教官,聽到了!”
鬼冢走後,法醫學老師還一臉感恩戴德。他是個宅,平時和屍體相處久了,壓根兒不知道該怎麽和活人交流。
可沒等他高興太久,燈一暗,前排的萩原,伊達和景光就開始說悄悄話。
“你們說鬼冢教官叫黑澤去幹嗎”
“不知道啊。”
“Zero覺得呢”
降谷捏緊筆杆,壓着嗓子說了句: “好好聽課。”
随後在大家看不見的角落,他眉頭緊蹙——
如果沒看錯,別人避之不及的創傷畫面,琴酒卻津津有味。
*
走廊裏的鬼冢踢踢踏踏。他步伐很快,有意把琴酒甩在身後。琴酒挑挑眉趕上去,離開一步時對方突兀地開口: “你剛看到ppt上那些死者好像很興奮,你是變t嗎”
琴酒若無其事笑一下: “你誤會了教官,我只是對這方面的知識很感興趣。就像……松田和萩原對拆彈一樣。”
到了校長辦公室,鬼冢打開門,面無表情地示意琴酒進去。房間裏有兩個人,除了大島老頭,還有……
黑木渡轉過頭,挑釁地瞪琴酒一眼: “校長,就是他,昨晚我看到他和一群不幹不淨的人混在一起。”
琴酒站過去,似乎從黑木的只言片語裏預感到什麽。黑木迫不及待地展示手機裏的照片——這是一張偷拍,背景是漆黑的夜空,在狹窄的巷子裏,幾個男人背對鏡頭朝遠處走,最中間的戴着手套,還握着把槍。
男人很高,穿一身黑色的風衣完全融入夜色,披在腦後的銀發相當顯眼。
長那麽高又留銀色長發的男人本就不多見,更何況校長還有多年刑偵經驗。他看了看照片,擡頭對黑木笑道: “謝謝你專程跑一趟,這個情況我了解了,你回去吧。”
黑木聽到前面還很驕傲,覺得自己有很大希望重回警校。但最後一句讓他唇邊的笑瞬間凝滞。
“校長,您說什麽”
大島的表情頗為遺憾, “抱歉孩子,雖然學校是教書育人的地方,但不是做錯了任何事都有重來的機會。”
賭博說明喜歡刺激和金錢,這種人即便勉強做了警察,也守不住本心。
計劃落空的黑木還要大吵大嚷,等在外面的鬼冢進來,眼疾手快把他帶走了。
關門後隔了一會兒,還能聽到黑木的咒罵。
大島嘆口氣,轉瞬又歪頭看着琴酒微笑。
“照片上的人不是我,昨天的這個時間點我和我……別人在一起。”
大島的眼裏劃過一絲訝異,這個“別人”是誰,不言而喻。短短幾天,黑澤同學的稱謂怎麽就從“男朋友”到“別人”呢
年輕人的感情都這麽善變的嗎
*
接到琴酒聯絡的安室匆忙趕來,站在校長辦公室門口卻難得猶豫。
安室深知校長有多敏銳,自己的僞裝或許能騙過鬼冢教官,但……
他暗自吸了口氣,旁邊的鬼冢面露狐疑, “怎麽還不進”
安室轉頭笑笑,不動聲色地擰開門把。琴酒聽到動靜轉頭,目光交彙時又忍不住一聲冷嗤。
只是看眼神,他就能懂安室的畏懼,更別提因為通感産生的心跳共振。
安室關了門快步進來,走到校長辦公桌前努力做到目光鎮定。
大島溫和地笑笑: “抱歉讓你特地跑一趟。黑澤同學說昨晚十點和你在一起”
“對。”安室斬釘截鐵地說。
事實也正是如此,昨晚十點,他和琴酒在趕回警校的路上。和好之後,他們什麽都沒做,只是吃了頓飯,一起壓壓馬路。但就算這樣,和喜歡的人安靜待着,內心也非常充實。
大島點點頭,甚至沒問那張照片的事。
他盯着安室僞裝後的臉沉默了會兒,突然說: “方便讓我看看你嗎七年後的降谷同學。”
安室頓了下,還沒來得及回答,耳邊傳來了琴酒的聲音: “那我先出去了。”
“好,辛苦你了黑澤同學。”
臨走前,安室感覺琴酒的目光從側臉刮過,他心煩意亂沒轉頭看。
門又“砰”地關了,房間裏只剩安室和大島。
大島起身給安室倒了杯冰水,示意安室在對面的位置上落座。
“很驚訝我為什麽會知道嗎”
“是黑澤主動告訴我的——他來自未來。他把這個當作籌碼,進了警校,說是為了等朋友。。”
安室不自覺笑了下, “我知道。”
“嗯,然後是他在入學考的擒拿項目裏被‘降谷’打傷。但降谷卻堅持自己根本沒參加比賽。那個時候我知道了你的存在,因為最無懈可擊的僞裝就是‘不僞裝’。”
“不愧是校長。”安室真心說完,倒了點水在手帕上慢慢卸掉僞裝。
大島看着面前的安室逐漸變成昔日熟悉的模樣,慨嘆了句: “你好像成熟了很多。”
安室依舊在笑,笑容裏摻雜只有自己知道的苦澀。他端起杯子抿口水,技巧性地忽略這個問題。
“我本來覺得人該活在當下,對未來的事沒什麽興趣。但看到你讓我改變了主意。你就當滿足一個老頭的好奇心,告訴我——”
“為什麽你一進門就開始緊張是不是這屆學生裏有人犧牲了”
聽到這個問題時,安室還在喝水。他反射性地閉眼藏起裏面洶湧的情緒。過了會兒,放下水杯若無其事說: “沒有。沒有人犧牲,大家都在各自的崗位上好好工作。”
大島靜靜地盯着他,忽地笑了: “孩子,謝謝你顧及一個老人的心情。但你別忘了,我以前也幹過問訊,任何細微的停頓都逃不過我的眼睛。”
安室攥緊杯子,擡頭擲地有聲說: “我不會讓這種事發生。”
大島于是懂了,貼心地換了個稍微輕松的話題, “好。那我們來聊一下關于黑澤同學的事。你們在未來是怎麽認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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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裏,鬼冢倚在窗口抽煙。他聽到由遠及近的腳步聲,趕忙把煙頭往窗框上一碾,順手卡進縫隙。他揮散煙霧,轉頭一看是黑澤陣。
真是什麽讨厭來什麽。
下一秒,黑澤站到他側後方一臉平靜地說: “這煙的味道挺兇的,原來教官喜歡這種。”
鬼冢指着他的鼻子: “警告你,別想威脅我。就算校長知道,頂多扣我點工資。”
琴酒看着他笑,鬼冢反應過來, “等等,聽這意思,你也抽煙”
“當然。”
鬼冢很不可思議,因為學校禁煙,小賣部自然沒有賣。每天的例行檢查,他也沒在琴酒的寝室或者衣服上聞到過一點煙味。
“你真戒了”
琴酒沒說話,但表情說明了一切。
鬼冢暗罵了句。他也在老婆的督促下戒過很多次煙,但每次都以失敗告終。難道他的意志力還不如個學生
琴酒見狀,漫不經心笑笑: “我本來也以為戒煙很難,但現在發現有些事比戒煙更難适應。”
他說着,拿起鬼冢塞在窗框縫隙的煙頭扔進身後的垃圾桶。
鬼冢向來嚴肅的臉因琴酒的舉動尴尬不已,幹巴巴地問: “你指的是什麽”
琴酒沒說話,因為辦公室的門開了。那個莫名讓鬼冢熟悉的青年出現在不遠。他看着黑澤走過去,起初慢吞吞的,而後步伐逐漸加快,卻始終離“跑”差一些。
鬼冢想到自己,每次周末回家和老婆見面,明明心裏想得要命,步伐還是很克制,總是不會“跑”起來。
琴酒走到安室面前,對方也正好轉頭看他,四目相對時,安室眼裏一瞬間劃過了複雜的神色。
“校長說要給你放一天假。”
琴酒挑挑眉, “為什麽”
校長慢悠悠地踱出來拍拍琴酒的肩膀, “算給你的獎勵。”接下來半句,大島靠近琴酒耳邊,用了只有兩人能聽到的音量, “謝謝你讓我見到他。你是個信守承諾的人。”
這件事,大島在琴酒擒拿考受傷後提過。當時他說: “以後有機會,我也想見見你等的人”。
琴酒很短暫地笑了下,跟安室肩并肩走了。
等兩人離開很遠,大島臉上溫和的笑也卸下,面無表情地對身後的鬼冢說: “老八,或許我一開始就不該把黑澤留在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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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陽光明媚。
琴酒換了警服,穿上慣常的黑風衣,經過操場時收獲無數羨慕嫉妒恨的目光。
天實在是熱,這種天還要出操簡直是種折磨。
安室很佩服琴酒還能穿那麽厚,并且鄭重思考起對方是不是衣服不夠。
正在這時,琴酒轉過頭冷不丁問: “我們現在去幹什麽”
安室笑着指了指T上“仲夏夜之夢”的logo, “我剛好要去送外賣,你陪我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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