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二花稱王 (5)
被他們真的砸出了幾分震天動地的氣勢。
當青石磚砸得不剩多少時,騾子拎着個大筐,氣喘籲籲地跑了過來。
“給,拿、拿來了。差點過不來,外面還有幾股黑衣人在搜人,呼,呼,我繞了點路。”羅長生大汗淋漓,喘得仿如一口破風箱。
穆昇對菜花道:“你先頂一下,我一會就好。”
說罷,他就在筐子裏翻了起來。
這筐裏裝的是車馬隊新年時買回來的煙花炮竹,因為走了采購隊的公款,所以就買多了點。後來,大家被那硫硝味熏得夠嗆,就剩下了這一筐炮仗,沒有放完。
筐子裏除了這些炮仗外,底下還有十幾個木碗外加兩張當初抓猴子時置辦的大網。
此刻,只見穆昇熟練地拆開了數個圓筒,将裏面的火/藥倒出來,放進一個木碗中。把一根拆下來的引線一頭放入碗中,又弄來泥巴把整個木碗都嚴嚴實實裹了起來。這樣忙了一陣後,終于趕在菜花砸完所有青石磚前弄出了十五個土炸/彈來。
“希望能少幾個啞炮吧。”穆昇自己心裏也沒底,這樣胡亂弄出來的東西,到底有多少能炸響。
不過在他想來,只要其中能有兩三個成功,就能順利地進行下一步行動了。
此時,院中的墨羽與世子他姐都覺察到事情有點不對。
若真是大軍先鋒營趕到,別說有沒有什麽震三山,他們也早該沖破黑衣人的防守,進到院子裏來了。
可現在呢?那些震三山倒是斷斷續續一直在砸,可怎麽就不見什麽人影出來呢?
顯然,夫蒙哲也意識到這一點了,他皺眉思索了片刻就大喊道:“上當了,大家別管外面的人了,都過來抓緊幹掉世子!”
頓時世子這方就陷入了岌岌可危的境地。
這時,黑衣人們并沒注意到,在那些沉重可怕的震三山中,好些帶着火星的玩意也被夾雜着投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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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着,就聽院中突然爆發出一陣地動山搖的巨響。
不論是黑衣人還是世子護衛,都被震得搖搖晃晃,墨羽則趁亂連連出手,把黑衣人中幾個比較厲害的家夥都刺成了重傷。
巨響過後,滿院子騰起一股刺鼻的硝煙味,淡黃色的煙霧也遮蔽了大多數人的視線。
就這個功夫,早就候在牆頭的唠叨和謝爾他們紛紛甩出繩套,将那些死掉的黑衣人給套了上來。
要不是世子他們被堵在院子中央,菜花都恨不得用繩套把那小子直接拽出來。
每個黑衣人屍體被撈過牆後,下面就是好幾個人同時出手——扒衣服、扯面巾!
扒完一套就有一位鼬族人接過來,麻利地穿戴整齊。
雖然鼬族人自己也有黑衣服,可大家的樣式卻與這批刺客的有所不同,且也沒有類似的面巾與腰帶。為了保險,自然還是換上刺客的衣服才好渾水摸魚。
最後,除了謝爾他們八個真鼬族人之外,還有武力值比較靠譜的菜花和穆昇,一共十人換上了僞裝。
他們換好衣服,從牆頭翻進去時,那些土炸/彈弄出的煙霧也漸漸消散了。
唠叨趴在牆頭看着謝爾、菜花他們偷偷摸摸地混進了黑衣人的隊伍中,禁不住十指用力,死死握住了手裏的大刀。
菜花他們此刻都在黑衣人的外圍,與那些真正激動的黑衣人不同,他們幾個都是握着利刃跟着瞎哼哼而已。
菜花回頭看了眼,十人小隊中,每個人都貼到了一個真黑衣人的身後,于是,她果斷地一揮手。牆頭上的唠叨他們就齊聲大吼道:“沖啊!!!”
黑衣人都是一驚,然而他們并沒發現,在那詭異的吼聲中,有十個黑衣人被一刀割斷了咽喉。
菜花麻利得把身前的屍體朝後一甩,自己則上前一步,頂替了原來那位黑衣人的位置。
穆昇這邊也順利完成了第一次刺殺,他扭頭去看菜花,就見到這位淡定的姐們正伸腿把那屍體朝後一踢,直接踢到了牆邊。然後牆頭上,一個繩套極為默契地唰一下圈住了屍體,悄無聲息地拉了上去……
穆昇擦了下額頭的汗,對自家菜花的心理素質有了全新的認識。你熊的,大姐大!
後面,十人小隊不再統一行動,大家各自尋找合适的時機,開始不斷地暗殺黑衣人。
菜花此刻心中有些激動,她發現面上的黑斑在微微發熱。為了确定她的猜想,百忙之中,大仙還掏出随身攜帶的小鏡子,掀開面巾,仔細查看了下黑斑。哈哈!果然縮小了!
之前菜花通過幾次黑斑的變化,有了個推測。她若是救了好人,黑斑就會縮小的比較多;若是救了個不好不壞的人,可能就效果差一些;若是救了個大惡人,也許黑斑反倒還會擴大一些。
這次哪怕她是殺人,可只要殺的人本身就背着血債,她依然是在行善,哦,應該說是叫除惡!
這樣,黑斑也會縮小!
大仙心中大爽!太棒了!要知道,想要救到大好人,其實還真有點難,可若要除掉些惡人,那就好辦多了……
菜花越幹越熟練。
挑個死角,貼上去,捂嘴,一刀!伸腿向後一踹,然後目不斜視地繼續做出一副奮勇向前的模樣……
一炷香的功夫,黑衣人又損失了幾十個人。而牆外的唠叨等人也已經換好了衣服,從菜花他們殺出的缺口中,溜進了院子。
唠叨、蘭毅他們進來并不是來殺人的,這十二位好漢偷偷摸摸将那兩張大網散了開來。
當初為了抓那些能跳能跑的大猴子,車馬隊特意申請了一筆銀錢,做出了兩張各長十幾米的巨網。不過,自打猴子被吓跑了之後,這兩張網就被閑置了下來。
沒想到,今夜,這兩張巨網即将成為這場行動的關鍵所在。
唠叨等人也不敢磨蹭太久,各自找了個人多的方位站定。待謝爾他們那十個人被穆昇集合起來後,就在菜花尖利的口哨聲中将巨網嘩啦一下全部撒開。
黑衣刺客們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大多數人就被兩張大網罩住了。
而謝爾他們則趁機在人群中殺出了一條血路。
作者有話要說: 新式武器震三山:武功再高,板磚撂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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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有點低燒,不知道二更搞不搞得出來。昨晚洗完澡,濕頭發沒吹,就一直在刨鍵盤……我今天暈暈乎乎地還琢磨出一個解決這問題的好辦法——剃個禿瓢就徹底沒煩惱了,咳。
☆、致命一刀
當謝爾他們沖到世子跟前時, 就一把扯掉臉上的面巾,露出了那顯眼的黑斑。這才讓苦苦支撐多時的護衛們頓時喘過了氣來。
然而此刻還不是放松的時候,僅剩的二十來個護衛将世子和郡主護在中心,向着院門發起了沖鋒。
此刻夫蒙哲他們只剩下四十來人還能行動自如,其他人都被兩張巨網困住了手腳。
但穆昇和菜花趁着身上還有僞裝,就混在其中一陣亂殺, 竟把他們殺得亂了陣腳。也有幾個腦子清醒的黑衣人仍舊想要追殺上去, 卻被特意留下來斷後的墨羽給絞殺了。
撒了網的車隊衆人也不敢久留, 跟在菜花穆昇的身後與世子的護衛隊一同向院門跑去。
此刻為了便于敵我辨識, 車隊衆人都把面巾扯下,露出了挂着兩個黑眼圈的臉龐。
蕭夏在驚慌失措、孤立無援了一整夜後,看到了這些熟悉的面孔, 不禁眼淚都快下來了。
菜花此刻心情甚好,她已經感到了, 自己的臉上的黑斑正在快速縮小, 為了不讓旁人看出端倪, 她還特意把自己的臉塗了個血乎拉茲。
“穆華!穆昇!”胖世子小聲喊了兩句, 菜花因心情太好,就主動跑了過去,還破天荒給了這小胖子一個微笑。
穆昇此刻也跑到了蕭夏身邊。他看這小胖子折騰一夜也沒扯大家後腿, 心裏就有些發軟。于是他向護衛隊長點了個頭,就将胖世子抱了起來。
以穆昇如今的力氣,扛這麽個小胖子一點問題都沒。
隊長看穆昇抱得很穩,速度也沒下降, 就放心将人交給了他。
一夥人很順利的切掉了幾個守門的夫蒙人,眼看就要脫離險境,逃出生天。然而,沒人發現,在蕭世子右前方奔跑的一名貼身侍衛,臉色卻越來越難看了。
只見他抿緊了嘴唇,似乎經過了激烈的心理鬥争後,終于下定了決心,回身朝着胖世子突然揮出一刀!
電光火石間,護衛隊長因為來不及阻止,下意識地就伸手一推抱着世子的穆昇。
這一推,着力點很是巧妙,雖然沒讓胖世子完全避開那要命的一刀,卻讓穆昇擋在了世子前面,将自家的脖子送到了利刃之上。
眼看,穆某人就要将這一腔熱血抛灑在寒冷的刀刃之上,突然,他身後的菜花動了!
時間恍如凝滞了一般,穆昇看到自己被人推得失去了平衡,整個人側翻着向前撲去,而他身後的小花臉卻面容扭曲地驟然騰空而起,兩條勁瘦的細腿猶如毒蛇出擊般,猛地向他踹來……
“砰!”的一聲,時間再次流動起來,而原本即将引頸就戮的穆昇也被菜花猛地踹倒在地,向前滑出去好幾米遠。
同時,那致命的一刀也在一條細瘦的腿上砍出了道極深的傷口!
“啊!!!”衆人此時才反應過來,護衛隊長也有了機會,将那叛變的護衛給一刀砍死。
“花!!!”穆昇爬起來,對懷裏被當作肉墊險些壓得背過氣去的世子看都沒看一眼,一步就沖去了倒在地上爬不起來的菜花身邊。
“小華!”車馬隊衆人看到剛才那驚險的一幕,也立即圍了過來。
“別吵,給我幾條面巾。”菜花咬着牙,坐了起來。
衆人也不廢話,趕緊把那些蒙面的黑巾交給菜花。
大仙也不看她那汩汩冒着鮮血的傷口,鎮定而快速地将幾條帕子擰成繩子。然後在傷口上端,緊緊地紮了一圈,又聞了聞流出的血,點頭道:“還好,沒毒。”
穆昇此刻眼睛裏彷如充了血一般,他扭頭就朝那推他的護衛隊長瞪去。
隊長雖然當時是情急之下為了保護世子,可畢竟因此險些害死穆昇,如今也讓菜花受了重傷。所以他緊鎖眉頭面無表情地說道:“待世子安全後,我還你一條腿。”
“誰他瑪要你的腿,我要你的命!”穆昇咬牙切齒道。
那隊長竟面無表情地點點頭,道:“也行。”
穆昇知道此刻不是算賬的時機,他轉過身,背對菜花蹲下,道:“我背你,要不,我抱着你?”
大仙拍了拍他,在唠叨等人的攙扶下,爬到了穆昇的背上。
胖世子此刻才明白過來,剛才那一剎那,他險些就命喪黃泉了。而為了救他,穆華也斷了一條腿。
小胖子不敢哭出聲,他把嘴巴緊緊地抿成了一條細線,可眼淚卻已經糊了個滿臉。
氣氛有些沉悶而尴尬,可所有人都知道,此時最重要的是逃命!
就在他們跑出去沒一會,那些被網子纏住的黑衣人也掙脫了出來。
于是這夥兩百多人的追兵就在菜花他們身後三百多米處緊追不舍。
跑了片刻,穆昇感到背上的菜花在漸漸變冷,他想到将死之人都會逐漸失去溫度,心中焦急起來,兩腿邁得飛快。
菜花此時确實是失血不少,但她腦子還算清醒,于是在看了看身後那些追兵後,提了個建議:“我有個地方可以藏身,但最多只能容下三十人。而且我們必須有人留下來引開那些追兵。”
那護衛隊長立刻接口道:“我帶着護衛隊引開他們,你把世子和郡主照顧好,南疆蕭家永遠記得你的大恩。”
隊長心裏清楚,今晚,就算菜花等人不來相救,其實也無法責怪他們。畢竟他們是三百年前就離開了南疆的鼬族分支,并不曾受過如今南疆王的絲毫恩惠。
可若是菜花他們不來,此刻世子多半是已經……而現在,這些鼬族分支不但救出了世子與郡主,還要繼續保護二人性命。所以,這一番,南疆蕭家可是欠下了天大的人情。
時間緊急,菜花也不矯情,快速說道“前面彎道處,鼬族人與世子和郡主都從右側的斜坡溜下去,下去後不要動,待追兵過去後,再跟我走。”
話音剛落,他們就跑到了這處彎道,當山壁遮住了後方追兵的視線時,隊伍無聲地一分為二。護衛隊長為了更逼真,還把世子的披風拽下來,搭在自己胸前,用手托起,做出個懷裏抱着人的假象。
墨羽并沒跟着護衛隊一起,而是抱着世子,與菜花他們一起趴在斜坡下方,靜待追兵跑過。
果然,不一會,那兩百個追兵就從彎道這頭跑了出來,他們并沒想到前面那些人已經分成了兩隊,于是仍舊埋頭苦追不休。
待那些追兵都跑遠後,菜花低聲道:“快,他們很快就會發現那邊人數不對,這邊來……”
一行人在菜花的指點下,很快就來到了一處偏僻之地。
“看到那從灌木沒?下面是塊板子,唠叨你去移開那板子。裏面是個傾斜的洞穴,都進去。”菜花臉色越發蒼白,然而沒人注意到,在她那滿是血跡的花臉下,黑眼圈已經消失無蹤。
待衆人進入石洞,唠叨又細心地從裏面将木板複原,只是當他即将掩住入口時,一個小黑影蹿了進來。
唠叨雖然吃了一驚,但很快他就拍着胸口嘟囔了一句:“二花你也不吱一聲,吓死老夫了。”
入口被再次遮蓋住後,菜花從懷裏摸出了個火折子,點亮。
大家摸索着朝裏面走了一會,就見到了那刀削斧砍出來的石洞。
“哇!”所有人都輕輕嘆了一聲。
穆昇雖然也吃了一驚,但他此刻沒心思關注這些。
借着菜花手裏的火光,他發現裏面還有個房間,于是就快步走了過去。
當看到裏間也只有一張矮桌時,就有些難過了。
瑪蛋,自家小花臉受了這麽重的傷,竟然連個躺下歇腳的地方都沒有……
“都怪我!”他不禁把心裏的話,說出了聲。
“噗,”菜花輕笑了一聲,道:“別搞的如喪考妣一般啊。我這就是腿上受了點傷,養一陣就沒事的。”
“沒事……你知道自己現在像個什麽嗎?”穆昇小心翼翼地把菜花從背後放下來,轉過身來仔細打量她的臉色。
“像什麽?救命恩人嗎?”菜花因為失血過多,整個人都有些慢吞吞、懶洋洋的樣子。這與她平日總是一副精明強幹、極不好惹的模樣完全不同。
穆昇倒沒有因此而看出什麽嬌弱的美感,反倒更加覺得內疚起來。自家平日像個鬥雞一般的小花臉,如今變成了一只敗犬……好可憐、好愧疚,好沮喪……
就在衆人在石洞中安頓下來時,一隊黑衣人卻去而複返。他們正是夫蒙哲發現護衛隊的人數不對之後,派回來找人的。
于是,這群黑衣人分成若幹小組,開始反複搜尋可疑痕跡。
石洞裏,菜花手裏的火折子已經被唠叨接了過來,在菜花的指點下,大家從那張矮桌下摸出了油燈、水壺、陶罐、盆爐和一點木柴……
唠叨把油燈點亮,火折子還給了菜花。
而墨羽看了看菜花那道吓人的傷口後,說道:“萬幸,沒有傷到腳筋。就是他這段時間是沒法走動了。總要養上個把月才能慢慢恢複。我這有點外傷藥,先給他對付用上,回頭出去了,再找大夫吧,咱們的巫醫沒逃出來,不然還能……”
穆昇看到石洞裏有清水,就倒了一碗出來,把菜花的傷口稍微清洗了一下,再把那藥粉倒在傷口處。
雖然此刻菜花的傷處已經沒有再嘩嘩冒血了,卻仍是不斷地向外滲血。那藥粉撒上去,沒一會就被沖得有點散開。
“綁上。”菜花有氣無力地說道。
穆昇點點頭,他還是有點傷口處理常識,于是就把菜花的褲腿卷起來,将自己裏衣幹淨的地方撕了兩條下來,然後和着藥粉綁在了菜花的傷口處。
弄完這些後,大仙就算再牛,也有些抗不住了。她今晚本就出了大力,後面又流了不知多少血,就算是個鐵打的真漢子,也吃不消這樣折騰啊。
穆昇看着臉色越發蒼白,身體也仿佛變得冰冷的菜花,緊張得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當菜花迷迷糊糊中,微微哆嗦了起來時,穆昇眼眶一紅,就把人撈進懷中,緊緊抱住。
活了兩輩子,穆昇一直都是大大咧咧慣了。可今晚,這短短幾個時辰裏,他終于體會到揪心的感覺了。
懷裏的少女,幾乎沒有多少肉感。也是,這些年來,兩人一路奔波從沒在一處停留太久,更不用說享受下好吃好喝的舒适生活了。在這種情況下,又還要練功,因此別說是菜花了,就是頭菜豬也長不出肉來啊。
想想後世,像菜花這個年紀的女孩子都在過着什麽樣的日子。再低頭看看懷裏這姑娘,不但頂着一對招人恥笑厭惡的黑斑長大,還要在吃人的難民、兇惡的匪徒和危機四伏的軍營中輾轉求生。
他一個大老爺們都時常會有吃不消的感覺,可,從未聽這個花臉小丫頭說過一個苦字,更不用提,看她流淚哭泣了。
若是不熟悉菜花的人,多半會覺得,這花臉莫不是個鐵石心腸的家夥吧。
可穆昇知道,她不是。
她板着的小臉下,是一顆爛好人的軟心腸。就看她最近這一年裏,幫大家做了多少好事。就連出門采購,都要救人行善,幫老爺爺上醫院什麽的。(大仙表示,你這就是誤會我了,真的。)
更別提,今夜,當他遇險時,是菜花毫不猶豫地搏命相救。當時她那張扭曲猙獰的小臉在穆昇心裏留下了難以抹去的深刻印象。
越想,穆昇就越難過。這難過裏,有心酸,有憐憫,有愧疚,有擔憂。而在難過的更深處,似乎也有什麽東西在悄無聲息地生根發芽。
作者有話要說: 低燒患者就不留小劇場了,大家可以自己腦補一下“大戰之中,穆昇發現菜花還有心思照鏡子時的目瞪狗呆。”
感謝大佬們的霸王票和營養液,明天再補具體名單啊~吃了藥,感覺自己暈暈噠。
☆、脫險
當菜花等人在石洞中躲避時, 護衛隊則在山莊大門附近展開了殊死搏鬥。
幸虧黑衣人分出了大半人手回去搜山,此刻圍攻護衛隊的只剩下五十來人。
然而,即便如此,從夜襲最開始就在搏命厮殺的護衛隊已經漸漸走到了體力的盡頭。哪怕他們戰技再高超,還是眼睜睜看着族人與好友不斷地倒在了敵人的刀下。
當護衛們只剩下最後八人時,山莊外突然傳來了隆隆的踏地之聲。
護衛隊長心中一震, 他奮力架住三把砍來的大刀, 擡頭朝大門處看去。
只見在晨曦微亮的光線中, 黑壓壓一隊人馬正在朝着他們奔來。而在隊伍最前面的, 卻是跑着兩個面上帶着黑眼圈的鼬族人!
隊長從未想過,有一天他會覺得鼬族人的黑斑是如此好看,那兩個圓圓的黑坨坨彷如幼時最愛吃的焦糖一般, 看着就讓人心生喜悅……
而黑衣人這方,顯然也看出來, 這新來的近千兵士絕不是來幫他們的。
于是他們彼此對視一眼後, 竟然丢下搖搖欲墜的護衛隊, 四散着向山莊內部逃去。
來援的, 正是喬小燕與阿意去聯軍大營請來的救兵。
聯軍的大部分兵士其實都在四處征戰,大營中,如今只剩下五千人左右。這其中能出戰的, 大約是三千人。
原本馬将軍接到小眼和阿意的求援時,還想要拿捏一下這些南疆蠻人。然而小眼得了菜花的提示,先是把所謂的山匪形容地非常可怕,接着又點明了他們還同時派人去麻昌縣求援了。
這一下, 馬将軍就不好拖延了。他知道那麻昌縣的縣令、縣尉等人都是魏将軍一系的,對那個南疆世子也算是挺照顧的。回頭若是麻昌縣的人比他們還早到,那他可就不好解釋了。搞不好還要落個不光彩的把柄在那魏某人的手裏。
想到這裏,馬将軍幹脆好人做到底,于是爽快地點了一千步兵,外加三輛馬車,命他們即刻趕往蓮花山莊救援。
從大營到山莊,大約有十裏路程。阿意他們這一來一去大約花了兩個多時辰,因此援兵趕到山莊時,已是晨曉時分。
阿意會說些南疆話,護衛隊長會說點官話,剛一碰面,他們就迅速把情況說了一遍。
因此帶領援兵的于校尉立刻将兵士分成了兩曲,每曲各五百人。他帶領五百人先趕往南疆護衛所說的彎道處,搜尋世子等人。而另外五百人則負責沿途捉拿黑衣人,如有反抗,格殺勿論。
石洞這邊,穆昇抱着菜花坐了許久。他心裏焦急萬分,卻也知道若是貿然出去,很可能會害了大家。
這時,二花的耳朵微微抖了下。它忽然人立而起,仿佛正在聆聽什麽似的。
正當大家還在發愣的時候,二花騰地跳了起來,朝石洞的出口跑去。
穆昇抱着菜花不便移動,唠叨倒是立刻就跟了過去。
當他看到二花到了出口那裏,開始用小爪子使勁刨那木板時,就有點明白過來了。
“來,二花退開點,我給你開條縫。”唠叨也不管小黃鼠狼能不能聽懂,自說自話地上前去移動木板。
待他挪出了條四指寬的縫隙時,二花嗖一下就蹿了出去。
而解決了不少黑衣人的大營兵士,此刻正在護衛隊與菜花他們分開的彎道處仔細搜尋。喬小燕他們也嘗試着呼喊菜花、世子的名字。
大家正忙乎着,也沒人注意到路邊的松樹上,一只黃鼠狼正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們上下打量。
待喬小燕與阿意出現在人群中時,那狼子的小黑豆眼仿佛閃了閃光。然後就看它扭頭哧溜一聲蹿下樹,迅速消失在斜坡下的草叢中了。
石洞門口,唠叨蹲在那條縫隙旁,等了一會。一盞茶的功夫,就見小黃鼠狼三蹿兩跳地颠了回來。
還沒等唠叨開口說點什麽,二花就一跳,直接從唠叨頭頂躍了過去。
“诶……”唠叨眨了眨眼,認命地搖搖頭,把木板挪回原位。
二花跑進裏間,直接跳到穆昇肩上,一邊“吱吱”亂叫,一邊伸爪朝洞外比劃。
穆昇微微側身,擋住了大部分人的眼光,然後小聲問道:“是不是可以出去了?”
二花用力“吱”了一聲,小腦袋還連連直點。
穆昇早就覺得菜花養的這只黃鼠狼極通人性,而且若說信任的話,二花在他心中也只比菜花略低一些。
于是穆昇轉過身來,對大家說道:“神獸說,咱們可以出去了。雖然我很信任它,但大家還是謹慎為上。”
這裏基本都是南疆人,他們對鼬族的神獸多少都有些聽聞,因此倒也能接受穆昇這個說法。至于車馬隊衆人,則早就知道穆家兄弟養的這只黃鼠狼極為靈性,因此也沒有什麽疑問。
于是,穆昇避開菜花的傷口,把她如孩童般抱在懷裏。大家排好隊,開始朝外走。站頭一位的是目前戰力最高的墨羽,然後是唠叨等人,最後才是抱着傷員的穆昇和世子姐弟倆。
二花看大家出來了,就蹦蹦跳跳地在前面領路,走了一會,衆人就聽到了熟悉的呼喊聲。
“穆華~~”
“世子~~~”
“謝爾~~”
當看到喬小燕、阿意和護衛隊長帶着許多士兵朝他們跑來時,衆人都發自內心地歡呼了起來,“喲吼~~~!!!”
勝利會師後,大家到最近的院子中暫時歇息一下。
于校尉看到南疆衆人傷勢輕重不一,就發話道:“我看這樣,今夜諸位中有不少都受了重傷,若都在此處等候,怕耽誤了治療時機。而山莊裏此時還未清剿完畢,不如我派人用馬車将各位直接送到大營中,請營中軍醫為傷者及時療傷。”
墨羽聽了護衛隊長的翻譯後,與世子姐弟倆低語了幾句,就對于校尉道:“既然如此,還請校尉将我等直接送到麻昌縣吧,那裏看病抓藥也方便些。待回頭安頓好了,世子必将去大營好好感謝馬将軍和諸位一番。”
于校尉倒是想把人帶回大營,也好在馬将軍面前表個功。不過他也不敢強行把南疆這些人帶走,因此就沒有多說什麽,直接頭應了。
墨羽請衆人稍等片刻,他運起內勁,獨自返回了世子小院一趟。
而此時,陸續有被大營士兵找到的南疆護衛被送了過來。之前在馬場和果園暫避的六名鼬族人也順利歸隊。
不多時,墨羽就拎了個包袱回來了。
于校尉也把來時就準備好的三輛馬車叫了過來,安排傷勢嚴重者上了其中兩輛,而世子姐弟和墨羽則上了另外一輛。
就這樣,縣城大門剛開時,南疆衆人就被兵士們護送到了縣衙。
縣令蔣宜派得知昨晚的事情後,趕緊命縣尉鄭聚友将同仁堂的邬憫大夫請來。同時命手下去離縣衙最近的吉順客棧包了兩個最好的院子。
當邬憫大夫趕到吉順客棧時,南疆衆人已經大致安頓了下來。
一通診脈開藥忙下來後,邬大夫擦了擦汗,喝了口茶,對縣尉鄭聚友說道:“請大人放心,患者多是外傷,除了一位腿部受傷較重之外,其餘傷者養上十來日即可痊愈。”
對邬憫來說,這些異族人雖然個個帶傷,但好在都未傷及性命,實在非常幸運。然而他并不清楚,原本山莊中/共有一百八十多人,可如今還活着的只有不到五十人。其他一百三十多人全都死在了昨晚的夜襲之中。
南疆人性子裏有股狠勁,對敵人狠,對自己也狠。昨晚不少護衛其實受傷後,只要躺下不動,黑衣人不一定會跟上去補刀。然而,這些傷勢較重的南疆人,卻全都做出了相同的選擇——死也要拉一個黑衣人墊背!
邬憫今天之所以看不到一個危及性命的重傷患者,就是因為,那些重傷者都為同伴們拼盡了最後的一絲力氣。
這也讓負責調查和收尾的于校尉,在看過現場後,對南疆人産生了一種非常複雜的感覺。
而此刻在吉順客棧的一個院子中,車馬隊衆人正圍在菜花的床前,齊齊發呆。
原來,當邬大夫給菜花看過傷,把過脈後,就發現這個傷得最重的南疆人竟然是個女子。
不過邬憫不是個莽撞人,雖然他以為南疆兵士可能男女皆可,但還是沒有當着衆人喊破此事。
只是在清理傷口前,詢問道:“在座的,可有這位小兄弟的親人?”
穆昇此時也反應過來了,他趕緊開口道:“還請大夫随我到外邊說話。”
邬憫看了眼穆昇,點點頭,跟着他走了出去。
屋子中的其他人,除了蘭毅之外,幾乎都以為菜花恐怕是傷得太嚴重了,大夫不敢當面直說。
而屋外的兩人低聲交談了幾句後,邬憫嘆了口氣,道:“世道多艱,百姓何辜。放心,此事我不會多言。以後在麻昌縣裏,若她有什麽不适,你只來找我。”
穆昇朝這位仁心仁術的大夫深深一鞠,邬大夫連忙攙起,道:“只是,她這樣絕不是長久之計,你們還是盡早設法脫身吧。”
兩人回到屋中後,蘭毅看那邬大夫面色如常地開了方子,配了藥,心中才微微松了口氣。剛才他也是糊塗了,怎麽就把菜花是個姑娘這事給完全忘記了呢?
邬憫借口病人需要安靜,支開了其餘人等。這才指導着穆昇給菜花的傷口清理、敷藥、包紮。
送走了邬大夫,穆昇看菜花臉上全是污漬,就打了溫水,擰了帕子過來,給她擦臉。
☆、來不及了
大仙此時服了藥, 人暈暈乎乎的,腦子也不太靈了。聞着身邊人熟悉的氣息,她就閉着眼任由穆昇給她擦拭起來。
然而,當菜花臉上那些污漬被擦拭幹淨時,穆昇手裏的帕子也啪唧一聲滑進了水盆,濺出了一片水漬。
看着眼前這光潔水嫩的小臉, 穆昇微微張着嘴, 腦中一片空白。
如遠山般輕逸的秀眉, 纖長濃密的眼睫, 鼻梁上的肌膚微微反光,映襯得一張小臉如瓷如玉,讓人舍不得在上面留下一絲痕跡。
陌生的眉眼加上熟悉的淡紅菱唇, 就這樣組合在一起,毫無違和感地闖入了穆昇的視線。
“菜、菜、菜、菜……花?”穆昇愣了半晌, 直到大仙因為這突如其來的安靜, 而睜眼看過來時, 才結結巴巴地開口喚了一聲。
大仙有些疲累, 也懶得開口說話,就歪着頭,朝穆昇揚了揚眉毛。那意思是分明就是, 你又幹啥壞事了?臉怎麽紅了?
可穆昇卻一把捂住眼睛,道:“嚴禁賣萌!賣萌可恥!”
說完又猛地跳起來,滿屋子亂轉地翻找着什麽。
菜花無奈地坐起來,有氣無力地問道:“你又做啥妖啊?”
穆昇也不答她, 直接把那面小鏡子翻出來,朝菜花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