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1)
黃菜花沒搭理木棍關于尋親的疑問,小心捧起地上的黃鼠狼,進了屋子。
家裏也沒啥好藥,只能先把狼子身上的血跡擦拭幹淨了。好在它傷口裏并沒混進太多土渣,用清水沖洗了兩遍,就算完事了。
木棍看着沒啥新鮮事了,困意上湧,沒一會就鑽進被窩裏睡着了。
而黃大仙則與桌上的黃鼠狼大眼瞪着小眼。
半晌後,大仙才陰森森地問出了一句話“說吧,你怎麽會穿了我的皮?”
沒錯,從第一眼看到這只黃鼠狼起,大仙就認出了,那就是她化形前的原身!
也許在人的眼中,黃鼠狼都長得差不太多。可做為一只地地道道的黃皮子,大仙絕不會認錯任何一只黃鼠狼,更別提這與她相伴了五百年的一身好皮!
桌上的黃鼠狼抖了抖,可憐巴巴地把自己受傷的那側對着大仙,企圖收獲一份同族之情。
“看來,你能聽懂人話啊。”黃大仙揚了揚眉毛。
桌上的黃鼠狼小心翼翼地點點頭,又擔憂地看了眼床榻上的木棍,臉上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大仙嘆了口氣,道:“放心,他睡着了,不礙事。”
黃鼠狼點點頭,又專心盯着大仙看了一會。
“你只能聽,不能說?”黃大仙琢磨了片刻後,問道。
黃鼠狼用力點了點頭,張口輕輕“吱”了一聲。
大仙摸了摸下巴,道:“那我來說,如果說得對,你就點點頭,說得不對,你就搖搖頭。”
“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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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直在幫着我養雞?”
“吱。”
“今天那人來偷雞,被你咬了?”
“吱。”
“你想吃雞嗎?”
“吱,吱吱!吱吱!”
“嗯,別急,我知道,你是個好的。黃鼠狼嘛,不愛吃雞才怪了,嘿嘿。不過真是要謝謝你啊,幫我看着雞窩,辛苦了。”
“……吱。”
前面兩人一問一答都還算順利,可想了好一會兒後,黃大仙仍有個問題不太好問,于是喃喃自語道:“那你究竟是誰呢?又是如何鑽進了我的皮囊呢?”
這話一出,對面的小黃鼠狼頓時就流下淚來,把眼眶周圍那兩片黑亮的絨毛都浸成了一縷縷狀。小黃鼠狼朝着黃大仙爬了兩步,也說不出話來,只是黑豆眼眨都不眨一下地,癡癡看着大仙的臉。
電光火石間,大仙腦中忽然閃了道光。她瞪大眼睛,低聲說道:“你不會才是黃菜花原身吧?!!”
“吱!!!”
……
這個夜晚,黃菜花徹底失眠了。她千算萬算,怎麽都沒想到,自己根本就沒化形成功!
如今的人形不過是占了黃菜花原身得來的,難怪一絲法力都沒啊……
兩只“黃鼠狼”說了一晚上,也沒想好要怎麽辦。
但有個想法是統一的,她們都想換回來。
大仙自然是打算換回去後,好繼續修煉。如今這個身子是具肉體凡胎,于修仙一途,毫無希望。
菜花自然是也想變回人形,天知道,她這段做黃鼠狼的日子有多驚慌失措、險象環生。長期餓着肚子不說,還走哪兒都要躲躲藏藏。躲過了餓急眼的災民,還要小心野狗野狼,甚至天上飛的大鳥都險些要了她的小命。
要不是後來聞着味兒,找到了自己的原身,她還真不知道,會不會找個水坑跳進去淹死拉倒。
不過,眼下大仙自己是個凡人沒法修煉也就罷了,而小黃鼠狼在聽了半晚上關于妖類如何修煉的教導後,仍舊七竅通了六竅,一竅不通!
于是這一個普通凡人對着一只普通黃鼠狼,都愁眉不展地想要撓牆。
兩人說累了,正準備躺下先休息休息。這時就聽床上打着呼嚕的木棍突然怪腔怪調地開了口:“普通的迪斯科,普通的搖;普通的黃鼠狼,普通的撓;普通的靈魂在出竅……”
他這缺詞斷句、荒腔走板的一嗓子倒把大仙和狼子給驚到了。兩人保持着一個姿勢,僵在當場,半天不敢亂動。片刻後,木棍那熟悉的呼嚕聲再次響起,大仙這才眼角抽搐着,喘了口氣。
瑪達,睡個覺都不老實!誰家說夢話像他這樣連說帶唱啊?!關鍵是,聽着怎麽這麽欠抽呢?!
第二天一早,大仙向木棍宣布,為了報答黃鼠狼的“護雞之恩”,以後這只名叫“二花”的黃皮子就要在這裏安家落戶了!
原本黃大仙想得挺好的,一只黃鼠狼嘛,還是很好養的。什麽都吃,體型也不大。每天找點大蟲子、菜葉子就算葷素搭配,很能對付過去了。
可她忘記了,二花原本是個人來着。于是,當黃大仙費勁巴拉地找來三只大青蟲準備給她加個餐時,這位黃鼠狼小妹卻驚得一頭紮進了大仙的後脖子裏……
看着滿足地喝着粗糧粥的黃鼠狼,黃菜花沒好氣地嘟囔道:“這麽好吃的青蟲,竟然不吃?真是傻兮兮!”說罷就在二花與木棍驚恐萬分的目光中,拎起了青蟲,丢盡了……雞嘴裏。
黃菜花把二花留下來,并沒藏着掖着。她還想借着二花,好好整整楊林川這樣打他們家雞壞主意的臭賊。
于是,她除了去大廚房時沒帶着二花,其他時間就總是讓二花蹲在她肩膀上,走哪兒帶到哪兒。
別說,這一人一黃鼠狼的最潮組合,甫一亮相就引來衆人的……驚吓。
大家聽說過養貓養狗養鳥的,可誰見過養黃鼠狼啊?
而且,雖然沒人敢明說,可內心裏都有些怵這黃皮子。畢竟民間有太多關于它的傳說,要說常見到的小獸中,什麽玩意最邪性,那絕對是非他莫屬了。
愛記仇,會報複,小心眼,多狡詐……這些可都是黃皮子千百年來積攢下的絕佳口碑。
再加上,黃菜花臉上那兩塊黑斑與她肩膀上黃鼠狼長得一模一樣,這就讓她原本只是醜怪的面相,平添了一份詭異。
倒也有膽子大的,像王婆子這樣,湊上前來勸說:“菜花啊,這大仙可不好養啊。若是一個不留神,得罪了,那可是……我看還不如好吃好喝送大仙歸去吧?”
菜花早就等着有人問這話了,小臉糾結地說道:“婆婆,我也沒辦法啊。這大仙說了,與我有緣,要守我十年。前一陣有人偷雞,大仙為了抓賊,還受了傷。我就是再不懂事,也明白個知恩圖報的道理,怎能現在就把大仙趕走?而且大仙還說了,它守在我身邊這段時間,只要不害到我頭上,它就不會傷人,讓大家不要驚慌。”
她話音剛落,肩膀上的二花就配合着點了點頭,還清楚地“吱”了一聲。
“哎呀媽呀,大仙顯靈,大仙勿怪!”王婆子吓得不輕,昏頭昏腦就跑回家去,心裏亂跳了好一陣子。
沒幾天,李家寨中,黃菜花與二花這對詭異組合就出了名。然而懾于黃皮子大仙的威名,往日不把菜花放在眼中的那些人,如今都只敢遠遠偷瞄幾眼,就怕不小心冒犯了大仙,引來禍事。
所有人中,最惶恐不安的就屬楊林川了。他可是親手揍過那只黃鼠狼的啊!當時只以為已經砸死了,所以沒放在心裏。
可如今聽了傳言後,楊林川還不信邪,跑去偷看。結果當他看到那黃鼠狼不但沒死,還光明正大地蹲在醜菜花肩膀上時,頓時就咬牙切齒地暗暗咒罵了起來。
誰想到,他這邊剛罵了個頭,那黃鼠狼竟似聽到般,立刻扭頭看了過來。
結果,讓楊林川心驚膽顫的是,那黃鼠狼不但一眼就盯上了他,竟還緩緩露出個可怕的獰笑!
“媽呀!”楊林川屁滾尿流地逃了開去。
二花得意地蹭了蹭大仙的臉頰,黃大仙一臉欣慰地誇道:“不錯,這個猙獰的笑容終于練出了老夫一分神采。”
也因為楊林川偷雞這事,菜花意識到,自己和木棍這段時間氣色太好了些,确實有點惹人眼了。
為了避免更多麻煩,同時也考慮到與将來的問題,黃大仙開始帶着木棍一起練起了武功。
這武功是黃大仙給自己化形之後特意備下的。畢竟當了五百年的黃鼠狼,乍成了人形,定然要有個熟悉軀體的适應期。而這段時期裏,練上幾套凡人的武功是可以加速适應新軀體的。
目前兩人練的這套武功,其初階并沒太大殺傷力,而是更加注重打熬筋骨、堅韌皮肉。不過,大仙選擇這功法的原因就在于,它非常适合解決木棍和菜花眼下所面臨的問題。
這武功在初階需要消耗體內儲存的能量,再配合特定的重複動作,進而達到從皮到肉最後到筋骨的一路精練。
這個階段裏,不管怎麽吃,都是絕不會胖起來的。有條件的話,不但要多吃,還要盡量吃好的,吃滋補的,這樣才能盡快度過這個階段。這也就是俗話中常說的窮文富武,沒點錢財,想要練武是很緩慢很困難的。
不過,如今的黃大仙也不指望能練成個什麽一流高手,只要能讓自己和木棍既胖不起來又能強身健體,她就滿足了。
也得虧這套武功暫時還不需要多大的活動場地,兩小家夥關上門,在房中一二三四練上一個時辰也就足夠了。因此倒也沒人發現他倆背地裏的搞出了這些花名堂。
果然,才練了十來天,這倆家夥就再次削瘦起來。那幫紅眼病們見狀,也再說不出什麽刁難和質疑的話了。沒看見菜花為了養雞養大仙,連自己那點口糧都省下來了嗎?你瞧瞧,如今瘦得那臉蛋又小了一圈,兩個大眼睛……咳,大眼睛很抱歉,藏在兩個黑八坨裏,實在是看不清楚啊……
作者有話要說:山匪甲:诶嘿嘿,木棍啊,你和你那小媳婦晚上都嘎哈呀?
木棍:啊?沒嘎哈呀,就是先動手動腳一陣子,然後就一起進被窩困覺啊。
山匪單身狗乙:……我擦!你小子以後肯定腎虧,哼!
☆、少男少女的煩惱(抓個蟲)
在無人察覺的情況下,伴随着每天睡前的一個時辰練功,木棍和菜花正悄無聲息地發生變化。精神足了,力量大了,當然,肚皮也越來越難填飽了……
而黃皮子二花在适應了山寨中的生活後,也找到了自己的專營業務。
原先就因為有她在暗中幫着管理雞群,才使得菜花當上了雞中之霸,咳。如今過了明路後,李家寨後山中就又出了個奇景。
清早和傍晚時分,三十只土雞排成兩隊,整整齊齊地在木棍家和後山林子間安靜往返。而它們身後,總有只黃鼠狼,時而人立,時而疾奔,一絲不茍專心致志地看顧着自家的雞群……
不過大仙并沒讓二花就此轉職成一只專業養雞的黃鼠狼。如今她的人身是真沒法修煉了,但以前的黃鼠狼原身卻是實實在在可以修煉的啊。
也許是二花從沒接觸過修煉之事,又或者是在變成黃鼠狼後,她的腦子也縮水了……總之,大仙每次教導二花修煉之後,都覺得自己的靈魂又蒼老了幾歲。
不過,好在二花雖然笨點,但她的态度非常認真。大仙說要她感應日月天地精華,于是她就白天曬太陽,晚上沐月光。吸沒吸收到什麽精華暫時看不出效果,倒是木棍家的雞窩再沒人來偷了。
你想啊,大半夜的不睡覺,頂風冒雪、心虛氣短、心慌意亂地摸過來。剛靠近雞窩,忽然一對綠慘慘的鬼眼在你臉跟前亮了起來……
深夜裏炸開的慘叫聲,已經讓後山的賊偷們都哆嗦着藏回了被窩。
這就使得黃皮子二花在李家寨中的威名愈發顯赫,而木棍和菜花也暗中坑了幾個膽肥想要弄走二花的混蛋。
不過,因為他倆都是陰着出招,所以那些掉進茅坑、摔斷胳膊、滑進糞池的家夥們,都心虛地以為是大仙顯了靈。
于是,也不知從何時起,在木棍家的雞窩旁就多出了一個石頭搭建的小祭臺。上面三不五時就有些野果山菇,以及某些誰都不明白的鬼畫符……
随着小雞成年,開始下蛋後,菜花看着時節還不錯,就開始孵蛋,擴大雞群。
孵蛋這事,有母雞操心,菜花她們幫不上大忙。但旁人最擔心的雞瘟這事,卻還真是菜花與二花解決的。
在二花出現之前,大仙就發現了,自己變人之後,嗅覺似乎要比旁人靈敏。她能分辨出,普通人無法察覺的許多氣味,就如同當初她還是黃鼠狼時能做到的一般。
各種味道中,大仙尤其對那些與家禽相關的味道格外敏感。
嗯,這只肉質肥美。
這只腹中雙卵。
這只正欲抱窩。
……
這只生了病,臭!
因此,她總能提前把病雞找出來,要麽宰掉,要麽隔離,使得雞群不會出現傳染性的雞瘟。
後來二花加入了養雞的隊伍後,這一人一鼠都對家中土雞的氣味特別敏感。因此,雙管齊下,菜花養的雞就從來沒出現過大毛病。這讓山寨中的婦人們,格外羨慕。而菜花那個“雞娘”的诨名也升級成了“雞神”……
就這樣,黃大仙一家三口就在養雞、放羊、練功(修煉)中忙碌不休。
轉眼,五年過去,二花手下已經管着近百號雞小弟了,而當初的那個小雞窩也變成了一排整齊的雞舍。
在雞舍不遠處,那座無名的小祭壇上,也出現了一個怪模怪樣的泥塑。雖然乍看下,很難認出這泥像是個什麽玩意,可路過此處的閑人卻都心中有數,那可是萬萬不能得罪的黃大仙啊!
說起黃大仙來,那自然是神通廣大。起初拜它是為了保佑家禽不生病,當然某些做了壞事的王八蛋則是為了祈求大仙能夠大人大量、高擡貴手放過他們。
後來也不知哪家的婆婆操心自家兒子後繼無人,情急之下,也不管這供着的是個什麽野狐仙,就跑來燒了幾根香,祭了半盤子肉菜,結果半月內,就得了喜訊。
好家夥,這樣一來,咱大仙的祭壇就繁忙了起來。這個求子,那個求姻緣,有求賭運昌隆的,有求身體健康的,總之,李家寨的各色人物似乎都在這裏找到了點心靈寄托。
他們所求之事有的應驗了,有的毫無變化,這些與菜花二花一對花沒啥關系,可那些應驗了的人家就都把功勞算到了她們的身上。幾年下來,倒讓菜花他們真正成了後山中無人再敢招惹的對象。
十一歲的黃菜花如今也算是個少女了,雖然并沒發育出什麽曼妙的曲線,但少女獨有的纖細與靈動卻是藏不住的。當然,這些都是在沒有看到她臉的前提下。
小時候頂着那對八坨黑斑,菜花勉強還能逗個趣。如今大了,她這面相也就熟人還能接受,偶爾遇到個陌生人,能把別人吓個半死,往往還要伴随幾聲驚呼——“妖怪啊!”
不過,也恰因此,到目前為止,李家寨中一幫色鬼色狼沒有一個對菜花小妹動過色心的,看着就心裏發毛啊!
也幸好他們沒打過什麽壞主意,如今的菜花和木棍可再不是弱小可欺的兩個小娃了。
單是木棍,如今就很少有閑漢再敢胡亂撩撥他了。畢竟那把子過人的力氣再配上不知輕重的傻氣,惹急了弄折個胳膊踹斷條腿也很平常。
說道木棍,寨子裏的人都不禁會加上一句,真是傻人有傻福,老天疼憨犢。
當初的小傻子木棍,若不是撿到了個醜菜花,後來又多了個黃大仙,誰能想到他還能有如今的日子啊。
雖然還是有些傻氣,可瞧瞧人家,在小媳婦的精心照顧下,才十三歲就長了個大高個。雖然身板還有些單薄,但力氣卻賽的上三個成年壯男。
而且,還不止這些,木棍幼時帶着點憨态的面容也越長越好看,硬是從原本只是五官端正的傻小子變成了如今這般俊朗愛笑的少年郎。
這肯定是大仙保佑!
而且,若是旁人像木棍這樣變得力大如牛,那肯定早就被幾個山寨當家人派出去幹髒活了,但木棍卻傻得因禍得福,從而能夠一直在後山安生地養他那群羊。
其實,一年前,木棍還真被逼着出了趟活,不過,當他跟着鼻青臉腫的小隊正,兩手空空地回山後,就再也沒人來找過他了。
那隊正回來委屈又氣憤,直說木棍那傻子,下山一見血就開始發瘋,根本就不認人。見誰靠近就揍誰,到後來也不知為何,他就像個咬鈎的老鼈一樣,盯着隊正一個人揍,死不松口,誰來都拉不住……
這樣一來,別說打劫了,他們那隊人能囫囵個地跑回山來,就算不錯了。
大家這才明白,敢情木棍跟在隊正他們跑回來的時候,還是因為想要繼續“追殺”隊正那倒黴鬼啊……
其實那姓周的倒黴隊正還有話沒說出口,剛開始木棍發瘋時,他們是真的只想着控制住這傻子甚至還考慮了下,要如何利用他一下。可後來木棍開始追打周隊正時,他可是下了殺心的。
然而,現實很無情地告訴他,哪怕他有那個歹心,面對大發神威的木傻子,他也只能做一個心胸寬廣的倒黴蛋。
不過,誰都沒想到的是,木棍這趟山下發了次瘋之後,回來就發起燒來。
沒了法力的黃大仙只能與二花兩個徹夜不休地照顧了他兩天兩夜。
聽他燒到最危險時,嘴裏還冒出好多胡話。什麽紮心了老鐵,什麽六六六之類的,小嘴還挺忙乎。不過大仙忙着給他擦身子降溫,也沒顧上分辨這些呓語。
然而,讓大仙傻眼的是,第三天清晨,木棍終于清醒過來後,看着她說出的第一句竟是“姐們,你這煙熏妝化得忒實在啊……”
沒錯,木棍醒了。他傻了十幾年,沒想到竟然還有恢複神智的一天。也終于想起了,自己到底是誰。
穆昇是個二十一世紀的普通男人,當了兩年義務兵後,拿了退伍費和家裏贊助的三萬元,在老家開了個餃子館。誰讓當兵兩年時間裏,他在炊事班就呆了一年多。跟着胖班長把南北各色餃子學了個精熟。
然而,在普普通通的小餃子館老板背後,還藏了個不為人知的秘密。穆昇在網上可是一位小有名氣的主播,一幫捧場的哥們姐們就喜歡看他歡脫地與自家神經貓二哈狗的抽風互動。一個月的打賞下來,經常超過餃子館的營業額。
本來穆昇的小日子過得挺有滋有味的,然而,天有不測風雲。有天半夜,他煙抽完了,出門采購。結果恰看見燒烤攤上,鄰居小妹下晚班路過,被幾個醉鬼糾纏。
穆昇上去攔了兩下,結果一個醉鬼大概是古惑仔看多了,拎起個啤酒瓶,特嚣張地在桌上一砸,朝着穆昇就指了過來。
然而,醉鬼的空間感是很詭異的,他本來只是想裝個叉,指着穆昇放幾句狠話,過過瘾。
可同桌的逗比已經喝麻了,硬是遲了五分鐘才反應過來——哎呀,哥們要打架!于是這位猛地跳了起來,想要義氣地三個人單挑穆昇一個人。
結果,那碎酒瓶子被他一撞,直接就插進了穆昇脖子。
餃子館老板,網紅直播——穆昇,當場死亡。
大概是因為見義勇為而丢了小命,所以這輩子的穆昇帶着記憶投了胎。
作者有話要說: 穆昇:我這小媳婦長得多個性啊,放在現代,那是鐵鐵要火啊,不行了,一看她,我就想樂。
大仙:為啥我看着你這小眼神就想抽你呢?
另外,非常感謝“好好寫別摸魚”寶貝送來的的地雷雷,炸得板凳精神抖擻!哇咔咔~
祝寶貝們周末愉快輕松,吃肉只長胸,诶嘿嘿~~
☆、這是要私奔的節奏
重新投胎的穆昇發現,自己這輩子生于一個貧困的古代山村中。家裏情況并不好,生母難産去世了,家裏也只有兩畝山地,日子可謂是捉襟見肘。幸虧還有只産奶的母羊在,總算是讓他沒有剛生下來就面臨斷糧。
想要改變現狀吧,可他還只是個大小便全自動的奶娃娃,幹着急也沒屁用啊。就在他已經暢想了七百三十次,以後長大了以後要如何如何時,一場風寒引起的高燒讓他成了個傻子……
再清醒過來,已經十一年過去,兩歲到十三歲之間那些混亂不堪的記憶讓他足足花了三天時間,才把情況大概理清楚。
親人早喪,山匪兇狠,穆昇性子再樂觀也忍不住心頭陣陣發冷。然而,幸運的是,他并不是孤零零一個人。
五年的陪伴,讓他那些混亂記憶中,一張小浣熊精的笑臉出現得格外頻繁。
撫平了心緒後,穆昇一睜開眼,就被這張親切的小臉給逗樂了。
菜花早就聽過木棍的各種胡言亂語,如今聽不懂什麽煙熏或者火烤的鬼話,也不糾結。大仙伸手摸了摸穆昇額頭,發現溫度正常。于是,才安下心來說道:“瞧你那個膽兒吧,見了點血,就把自己吓得燒了三天。”
穆昇聽了,只嘴角含笑地緩緩說道:“菜花,我不傻了。”
大仙正轉身去端米粥,聽了這話,動作一頓,猛一扭頭,眯着眼就上下打量起來。
片刻後,她神情淡定地說道:“既然好了,就去跟你爹說一聲吧,免得他老人家擔心。”
這問題一出,但凡穆昇敢說一句“好啊”,那他肯定就要真的去見那已經死了七年的老爹了。
“別胡扯了,我爹死七年了。快把粥端來,再來個鹹雞蛋,我都餓死了。”穆昇心中暗自嘚瑟,嘿,想試探哥們,那麽多無間道可不是白看的,哈哈。
菜花剛才聽穆昇說自己不傻了,第一個反應确實是不信,她覺得,更可能是木棍在昏迷中被人奪舍了。
因為她們修煉之人都知道,傻子是最好奪舍的目标,而昏迷中的傻子基本就是白送的肉軀。只是一般傻子都沒什麽修煉的潛質,這才少有人去奪舍他們。
不過,好在穆昇不是什麽奪舍的老鬼,他自然能給出不被大仙送去見爹的答案。
吃飽喝足後,看着趴在桌邊正好奇萬分地看着自己的菜花和二花,穆昇微微翹了下嘴角,開口說道:“想知道,我為什麽不傻了嗎?”
對面一大一小兩個腦袋齊齊點頭。
“好吧……我也不知道~”(攤手)
“我呸!”
“吱吱!”
穆昇确實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清醒的,聽說過有發燒燒成個傻子的,可沒聽說有燒成個正常人的。
不過,除此之外,他還是有挺多話要說的。
“我不叫木棍,爹以前給我起了大名,叫穆昇,你以後喊我穆哥好了。”
“哦,感覺也沒什麽差別啊,還是個木嘛。”菜花無所謂地說道。
“咳,不是……對了,你家裏還有什麽人嗎?”穆昇知道自己這輩子的身世,可對面這個浣熊小妹卻從沒對誰說過她的身世。
大仙看了眼一旁的黃皮子二花,撓了撓頭,道:“也,也沒啥好說的,出來逃難的時候,被賣了。後來遇到李家寨的山匪,就上山了。”
二花原本輕輕拍擊桌面的大尾巴,蔫了下來,縮了縮前爪,安靜地靠着大仙的胳膊,把自己團成了個球。
穆昇看對面倆家夥情緒不高,就沒再追問,這年月,這匪窩,有點悲慘的過去實在太尋常了。
“咱們……要不要找機會離開?”既然不談過去,穆昇幹脆談起了将來。
大仙愣了下,思考了起來。
匪寨中的人,只知道木棍力大如牛,其實菜花如今也練出了一副鐵拳,揍起人來,虎虎生風。
按着他們現在的本事,要想逃下山去,還真有些希望。
之前大仙沒考慮過這問題,是因為這五年時間裏,她已經把周遭的人事都打理好了。不但是他倆能過上稍微自在點的小日子,就連二花都對後山這片林地産生了家的依戀。
若是帶着二花和木棍離開這裏,換個新環境的話,也許能過上更好的日子。然而在眼下這個亂糟糟的世道裏,更可能遇到的是,無法預測也無法抗衡的危機。
所以,在黃大仙看來,最保險的是,等到她恢複原身和部分法力再走。這樣就算遇到大禍,相信她也能保住木棍與二花的小命。
現在木棍醒來,成了穆哥,似乎逃走也有更大把握了。但穆昇就武力來說,其實并不比之前強一銅板。所以,考慮了一會,菜花開口說道:“現在這裏還算安穩,你剛好點,咱們不急着走。這裏至少能讓咱們安心練功,如今你醒過來正好,我倆的武功也到了二階,要換練法了。之前我還發愁要怎麽教你,如今就好辦了……”
聽着菜花叽叽咕咕地說着,穆昇心中非常踏實。這是個有主意,能自立的妹子,他覺得自己這輩子的運氣似乎已經開始觸底反彈了。
“對了,穆哥,我覺得你還是繼續裝傻比較好。”菜花忽然說道。
穆昇幾乎立刻就明白了,道:“也是,我之前傻着,他們還想讓我下山去搶劫,若是知道我好了,怕是更不會放過我了……”
于是,從這天起,穆昇在外面還是那個傻呆呆的木棍,畢竟有十一年的從業經驗,幹起來那真是得心應手。而且 ,又不是真傻了,再遇到那些犯賤欠揍的王八蛋,他能毫無負擔地一言不合就發瘋。
幾次下來,後山上更沒人願意招惹這古怪的一家的三口了。
而回到家的穆昇,則認真地跟着菜花一起學習新的招式,畢竟,這亂世裏,武力再高也不嫌棄。
練了小半個月後,穆昇發現,菜花教的這套功夫,更像是打基礎的調養功法。論殺傷力,連後世部隊裏的軍體拳都不如。
于是,他試着把軍體拳的幾個招式演了出來,黃大仙看了,覺得這些動作簡單易學,實際打架時也挺有用處,于是兩人就輪流教學起來。
至于菜花那套武功和穆昇的軍體拳來自何處,兩人都非常默契地從不打聽。畢竟誰沒點小秘密啊,是吧?
日子一天天過去,原本圖個安寧的黃菜花發現,最近寨子中隐隐有些躁動。
宏德三十三年,大昌國,正式爆發內亂。
南邊山民暴/亂,北邊異族入侵,藩王割據,朝堂混亂,幾路人馬都打着匡扶社稷的名號,在大昌國內争鬥不休,亂世之相徹底顯現。
李家寨所處的餘山在大昌國的西面山區,因群山峻嶺圍繞,歷來是個出山匪的好地方。
原本,因這裏山勢險峻,道路難行,又沒有太多的油水可撈,所以那些打來打去的勢力從沒把眼光投向這裏。
這也使得不少無處可去的難民,雖然明知道這李家寨中沒幾個好玩意,卻也不敢逃下山去。畢竟在亂世中,這裏勉強還能有些許安寧。
這天,菜花把前面要的兩只活羊四只活雞送到了張勇那裏。張管事看着左右無人,低聲對菜花道:“最近晚上警醒點,把值錢的東西歸攏歸攏。我聽說,山下不遠的鎮子裏已經打起來了。”
聽了張管事的提醒後,菜花送完雞羊回到家就和穆昇開始忙碌起來。
“擦!都打到山下了,看來這平靜日子是要完啊。咱們也不用考慮走不走什麽的,趕緊嘁哧咔嚓收拾好就開溜吧。”穆昇有些心疼地看着院子裏的雞羊,說道。
家裏這許多雞羊,肯定是帶不走了。如果現在就動手宰了,那動靜太大,肯定會引來了旁人主意,這就很可能給他們的跑路大業帶來不必要的風險。
“別心疼了,”菜花非常有經驗地說道:“真要跑路了,帶上它們只會給咱們招來禍事,太招眼了。”
穆昇點了點頭,道:“養了十幾年羊,連點肉湯都沒喝到,感覺好虧啊。”
好在,沒有肉吃,總還有不少雞蛋。自打家裏的雞多起來後,菜花就把一時半會吃不完的雞蛋偷偷腌了起來。鹹雞蛋能保存的時間更長,而且還帶着鹹味,油油沙沙的蛋黃頗好下飯。
只可惜,如果真要逃跑時,兩人能帶的東西有限。所以眼下不如吃一部分,藏一部分,最後再弄兩個逃難的包袱,也好時刻準備開溜。
至于二花,自然是要跟着他們一起走的。好在小黃鼠狼不管怎麽吃喝,體型就這麽大點,到時候塞衣服裏或者包袱中,帶着一起走,也不礙事。
定好了主意後,大仙就指揮穆哥帶着小二花開始藏糧。
自打用鹹雞蛋買通了大廚房的主管陳財後,菜花和穆昇就能夠把每個月米糧提前領了,然後回家自己做飯吃。
靠着張勇的關照,再加上這幾年來,家中的雞蛋以及兩人在山林中捕獲的野味加餐,家裏倒也省下了一些米面粗糧。
本來這些都是存下來應付饑荒的,如今倒是不用留了。大仙下廚,和好面,摻了雞蛋和鹽,做出二十多張鍋盔煎餅,放涼了,切成塊,放進包裏。其餘的糧食則被他們藏進了山林深處的一個洞裏,若是有機會回來,也算是留了條後路。
這個山洞還是穆昇傻着的時候,在放羊時誤打誤撞發現的。後來就被大仙征用了,做為偷吃雞蛋和野味的臨時據點。這幾年下來也沒人發現,可見是個安全的位置。
作者有話要說: 穆昇:我的喜羊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