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六千字章)
第71章 (六千字章)
天色昏暗, 飛雪飄零,凨城各家客棧酒樓大多因明日年節, 而早早更換大紅燈籠張貼對聯。
大堂內賓客酒局熱鬧,人聲噪雜,已然是一派喜慶氣氛。
從廊道下木階的朱珠司藍兩人,佩戴鬥笠掩人耳目,悄然出客棧。
沒想剛出客棧大門,卻正巧撞見匆匆而來的林大小姐, 好在朱珠眼疾手快,擡劍攔住她的去路。
林錦頗為急切,步履不停, 一時沒認出兩人,眉目輕挑, 不耐煩道:“本小姐有急事,你們做甚?”
朱珠只得撩開鬥笠露出真面目, 明眸含笑,揶揄道:“大小姐你的識人能力,真是堪憂啊。”
“你們師姐妹兩全身裹得如此嚴實, 本小姐怎麽可能認得出?”
“小聲點, 我們是避仇呢, 對了,你莫非是有什麽消息告知?”
林錦頗為自信應:“那當然,本小姐在藥鋪外守了大半天,終于先前見一輛馬車秘密行駛進凨城最有名的芙蓉金鋪, 這金鋪說不定才是百問堂的總堂!”
“芙蓉金鋪, 你有進去打探過嗎?”朱珠露出些許好奇,壓低聲詢問。
“這金鋪不比尋常宅邸, 四面筆直猶如密不透風的筷子筒樓,而且只有一處入口,外人根本無法潛入。”
“行,這事我們知道,大小姐回去休息吧。”朱珠見此,便也不欲麻煩林大小姐摻和其間。
林錦忙追上神神秘秘的兩師姐妹,目光打量道:“你們在暗中調查百問堂,莫非是懷疑他們跟雲山血案有關?”
“沒有,我就是好奇百問堂的底細而已。”
“本小姐才不信你的話,現在各門派都說雲山血案是朝廷鷹爪所為,所以聯盟意圖抵抗朝廷,這分明是聚衆謀fan!”
朱珠見大小姐偏向朝廷,心間本就因面具殺手跟朝廷暗有關系而心生厭惡,禁不住回嗆道:“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朝廷有什麽了不起!”
殺人償命,天經地義!
林錦眼露意外,神情訝異道:“謀反是滅九族的大罪,你們真是不要命了。”
“大小姐,我們早就孤苦無依,自然是無所畏懼,再說雲山山莊血案若真是朝廷鷹爪所為,那你我就是朝廷抓的替罪羊,難道不更應該将真兇繩之以法嗎?”
“可是……”
朱珠看出對方猶豫不決,便正好有意阻止這位大小姐陷入江湖門派與朝堂的血腥對抗,直白道:“行俠仗義闖蕩江湖從來不是容易的事,現在遇到朝廷,你若是擔心牽連誅滅九族,不如趁早放棄,趕緊回家做千金大小姐,興許能趕上明日年節,咱們道不同不相為謀,就此別過吧!”
說罷,朱珠挽住司藍快步穿過風雪,匆匆離開街道。
眼見天色一點點昏暗,林錦獨自立于風雪之中,神情忽明忽暗。
酒樓客棧的門前紅燈籠搖晃,微光映襯霜雪飛染紅,畫面頗為詭異。
酒客們粗犷噪雜聲響,幻化成一道道林錦熟悉卻恐怖的聲音。
“林錦,你給我跪下!”
“一個女兒家整日裏拿着長鞭收拾這個教訓那個,打打殺殺,成何體統!”
“那些人往衙門遞上足足百張訴訟狀子,若沒有你爹,現下你早就進牢裏等死,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往後不要再癡心妄想做什麽女捕快,我不需要你一個女兒來繼承衣缽,林家列祖列宗丢不起這個臉!”
“今日你必須嫁,要是逃婚,以後就不再是我的女兒!”
風雪不知覺間越發大了許多,連帶林錦身影亦模糊不清,更覺周身寒冷異常。
年底在即,街道內很快就沒什麽行人,形單影只的林錦,神情不複平日張望傲慢,滿是落寞無助,好似突然墜入無底深淵,無處掙紮。
沙沙聲響,腳步聲臨近,軟糯稚嫩嗓音突兀響起:“大姐姐,你怎麽在外面吹風淋雪啊?”
林錦回神,恍惚的看向衣物沾上風雪的小尼姑,只見她懷裏捧着盛放香燭紙錢的竹籃,拙劣掩飾低落神情應:“本小姐出來散散心,你怎麽一個人在外面?”
“慧靜給師傅買東西,大姐姐要跟慧靜去避風喝杯熱茶麽?”
“算了,我還有別的事。”
說罷,林錦偏要離開,可還沒轉身,又停了下來,偏頭看向仍舊張望自己的小尼姑,猶豫出聲:“無引師太讓你出來買東西,你身上還有閑錢嗎?”
也許想要潛進芙蓉金鋪,并非完全沒有別的辦法。
小尼姑從袖兜裏取出剩下的幾個銅板應:“這些都給大姐姐。”
林錦不可置信的看着滿面真誠的小尼姑,心中設想破滅大半,嘆氣出聲:“這幾個銅板,你還是自己留着買燒餅吃吧。”
果然自己真是昏了頭,怎麽會傻到向一貧如洗的小尼姑借錢呢。
小尼姑看着掌心的銅板,腦袋轉了轉,詢問:“大姐姐是想要很多很多的銀子嗎?”
林錦颔首應:“對,至少五百兩吧。”
自己想要進芙蓉金鋪探查百問堂的情況,肯定得打扮成有錢大戶,否則恐怕進門就得被人趕出來。
“那大姐姐跟慧靜去前面的院落一趟吧。”
“你真的能拿出五百兩?”
小尼姑領着路應:“嗯,師傅把水若庵的錢都放在箱子,慧靜見過裏面有很多銀票。”
林錦猶豫道:“這樣做,你會不會有麻煩?”
畢竟五百兩數目不小,無引師太搞不好會狠狠訓斥責罰小尼姑一頓!
“不麻煩,師傅說水若庵的錢以後都是給慧靜保管,所以慧靜有一把箱子鑰匙,平日裏要花錢可以直接拿。”
“無引師太,對你也太好了吧!”
江湖傳聞裏性情反複無常,行事令人畏懼的無引師太,竟然會這麽溺愛自己的小徒弟。
小尼姑抱着竹籃領路,彎眉笑着,點頭應:“嗯,師傅是天底下對慧靜最好的人!”
林錦見此,亦被感染幾分笑意,方才不再有所顧慮,視線轉而看向她竹籃裏的物件,并不像過節準備,好奇問:“你買的這些死人用的香燭紙錢做什麽用?”
“不知道,師傅先前回到院落就把自己關在房內,只交代要備這些物件,好像很不開心的樣子。”
“看樣子你師傅祭奠什麽親人或是好友吧。”
小尼姑點頭應:“也許吧,不過師傅沒有朋友,好像有一個姐姐,可惜慧靜從來沒見過呢。”
林錦一聽,亦沒有什麽印象,便沒再多想。
兩人來到巷道某處大院,林錦好面子,不想被太多人知道自己借錢的事,所以悄悄翻牆跟小尼姑進院,而後在約定地點等待。
雪夜紛飛,院落的老樹枯寂滄桑,林錦打量地方,猜想應該是水若庵一派租的院落。
年底凨城客棧要麽關門歇業,要麽價錢高漲,還不如尋常百姓院落便宜敞亮,更适宜門派弟子聚集居住。
風聲瑟瑟,枝葉搖晃時,有三兩腳步聲臨近,林錦本以為是小尼姑。
沒想卻見是水若安的其它弟子,連忙隐匿身形,只見她們穿過廊道,嘴裏頗有怨念的嘀咕。
“師傅老人家如今真是越來越偏心,慧靜師妹弄丢心經,竟然都未受半句責罰!”
“我看師傅老人家太溺愛慧靜師妹,将來保不準要把掌門之位給她。”
“不可能,慧靜武功再厲害,可性子呆傻的像個啞巴,論資排輩她怎麽也不該是一派之主!”
“二師姐說的有理,只不過師傅老人家性情,咱們都知道,誰敢唱反調,三五年禁閉絕對少不了啊。”
“不過上回水若烏芩庵山門受襲,弟子死傷無數,只有慧靜毫發無損,若她是朝廷奸細的話,她就絕對當不了水若庵掌門!”
衆尼姑于牆落腹诽惡語,心思卻是狠毒至極,林錦聽的是更是氣惱,随即抽出長鞭,悄然逼近。
院落劈哩叭啦聲似鞭炮聲響,哀嚎慘叫連連,不過很快咆哮寒風遮掩大半。
大院主屋內裏,香燭靜燃,小尼姑手裏折着紙錢,整齊堆疊一旁出聲:“師傅,這些夠嗎?”
“夠了,你也去睡吧。”無引師太探手接過紙錢放置火盆之中焚燒,神情悲戚,輕嘆道。
小尼姑起身,想起大姐姐的錢出聲:“師傅,弟子想要取錢。”
“你自己去拿就是,為師想一個人靜靜。”
“是,師傅。”
從內裏出來拿着五百兩銀票的小尼姑,快步穿過廊道,獨自往後院行進,趕赴約定角落。
沒想卻撞見三五個師姐,她們鼻青臉腫,腿腳不便,互相攙扶行進,小尼姑困惑道:“二師姐,怎麽了?”
“沒、沒什麽,我們不小心摔了一跤!”幾人心虛毒計被人偷聽得知,一時哪裏還敢張揚,滿是畏懼應道。
“是啊,慧靜師妹,千萬別跟師傅老人家提。”
“嗯,好吧。”
眼見幾人狼狽離開視線,小尼姑仍是摸不着頭腦。
待到院落牆角,林錦先一步看見小尼姑,于黑暗處出聲:“慧靜,在這呢。”
小尼姑聞聲,擡頭張望,方才看看見樹上的人影,熱切喚:“大姐姐,五百兩銀票給你。”
林錦躍下樹木,探手接過銀票看了看數目,心生別扭,卻還是直白出聲答謝道:“等以後有錢,本小姐一定會加倍還給你!”
“大姐姐不用還,師傅說滴水之恩湧泉相報,慧靜一路勞煩幾位姐姐照顧,這是該有的答謝。”
“不行,本小姐不能白拿錢財,不過剛才替你出了口惡氣,至少給你解決一個不小的麻煩。”
小尼姑困惑不解問:“什麽麻煩啊?”
“自然是你同門裏的那幾個惡毒師姐,她們心思壞着,你将來要真做水若庵掌門,可得長點心吧!”林錦真是沒想到尼姑庵裏的壞心思,其實一點都不比別的地方少。
“大姐姐,其實慧靜不想做水若庵的掌門。”
“為什麽,難道你要還俗,不當小尼姑?”
小尼姑面露難過的搖頭應:“慧靜在尼姑庵裏長大,怎麽會不喜歡做尼姑呢,只是想到師傅以後不在,心裏就很不舒服,而且師姐們都不喜歡慧靜,倒不如把掌門讓給她們吧。”
林錦見此,探手拍了拍她的光頭,嘆氣出聲:“你這個性子确實不太适合做掌門,不如跟你師傅提議換人,說不定以後能免去很多争奪。”
連向來遲鈍傻乎乎的小尼姑都能感覺到那些師姐妹的壞心,想來她怕是多年來一直都被暗地裏孤立排擠在外吧。
慧靜搖頭應:“可師傅不喜歡慧靜說這種話,她老人家會生氣的。”
“唉,真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啊。”林錦心生感慨,擡手掃落小尼姑衣物的積雪,将自己的帽子戴在她的小腦袋瓜,安撫道,“快回去吧,別着涼了,現在大家都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我還有別的事去辦,等有空再來看你吧。”
“嗯!”小尼姑探手摸了摸腦袋上軟乎乎的毛氈帽,心情已然雨過天晴,欣然應道。
待見小尼姑離開這方角落,林錦亦盤旋飛上矮牆,眉眼恢複往日光彩,出聲:“哼,本小姐要是先一步查出百問堂的老底,到時一定要狠狠笑話那兩師姐妹!”
夜色深處,林錦身影消失暗夜,撲閃聲響,似是離籠飛鳥振動翅膀,奮力前行。
風雪飄落,酒樓客棧燈盞明亮,可凨城外連綿如山嶺的流民難營,卻無一盞燭光,漆黑如淵,死氣沉沉。
而此時遠離凨城的都城,繁華都城亦是燈火璀璨,酒樓歌臺內王公貴族喝的酒酣耳熱,絲毫不知天下大亂,醉生夢死。
衆多貴家宅邸的林府,書房內燭火搖曳時,籠中鴿子咕咕叫喚,主桌前的中年男子正倒着兩杯酒出聲:“故人風雪夜裏來訪,薄酒一杯,莫怪招待不周啊。”
那另一處暗處的模糊人影,爽朗笑道:“林大人太自謙,老婦貿然前來打攪,該自罰才是。”
“這麽多年來您的性子,真是從未變過。”
“哪裏啊,老婦變化大咯,現下牙齒松動,沒剩幾顆,除了酒,別的都吃不了。”
兩人淺酌數杯,方才停了說笑,林山詢問:“不知何事來訪?”
“其實老婦是因為雲山血案的通緝令。”話語落,對方拿起一旁的通緝令,指腹指着兩女子,“她們可不是朝廷要找的兇手。”
“林某知道她們不是血案犯人。”
“既然如此,何不撤銷通緝令?”
林山查看通緝令,視線停留在其中熟悉畫像,蹙眉道:“只因此案是即位太子的內閣大臣下達通緝令,就連刑部尚書亦無從過問。”
“難道林大人就這麽看着朝廷誣陷清白?”
“如今世道大亂,各地藩王蠢蠢欲動,天災人禍不斷,新主昏庸無能,奸臣賊子作亂,林某也是沒有辦法。”
對方聞聲,靈敏察覺出聲:“看來真兇是位高權重啊。”
“林某不便多言,只是現在雖不能澄清她們冤屈,如果您是想保住她們四人安危,那倒是不成問題。”
“你林山向來鐵面無私,怎麽突然願意徇私舞弊?”
林山禁不住對方直白問話,沉重嘆息解釋:“實不相瞞,這畫像中一人是林某小女,她雖生性頑劣,私自逃婚,卻性情仗義,絕非殺人奪命的兇手,此次她恐怕是受牽累了。”
“難怪朝廷通緝令下達至今,各地捕快都不曾趕盡殺絕,反而都試圖活抓嫌疑人等,看來都是林大人千金的面子吧。”對方打趣道。
“慚愧,林某前不久收到凨城州府令來信得知女兒下落,便派忙我兒趕赴凨城,估摸明日應該快到了。”
“凨城,現下是各方勢力的是非之地,可不太平啊。”
林山颔首嚴肅道:“據林某猜測,朝廷打算奪取凨城,進一步剿滅打擊各大門派勢力,而後與各藩王起義軍争鬥國土,現下凨城是關鍵之城,恐怕是風雨欲來啊。”
“既然如此,那老婦就不多待耽誤時間了。”
“您難得來訪,不再留下多喝幾杯嗎?”
只見暗處之人擡手搖晃身側的酒葫蘆,慷慨笑道:“老婦先前去你酒窖打了些酒,哪裏還喝的下啊,後會有期!”
“好,後會有期!”林山啞然失笑應,亦是沒想到對方身手,如今仍舊敏捷,自己府中護衛簡直如同虛設。
待暗影消失屋內,林山目光看向滿是褶皺的通緝令,視線停留在那兩名年輕女子,若有所思道:“看來這兩人跟她關系非淺啊。”
燈火朦胧,霜雪厚重,疾風吹的萬家燈籠晃悠不停,猶如無聲喪鐘。
眼看又一場暴風雪即将到來,很顯然欲轟轟烈烈的将這繁華糜爛的都城披上喪布,長埋于地。
而夜深人靜的凨城,各處酒樓客棧大多已閉門,街道不少陷入黑暗。
芙蓉金鋪附近的小客棧屋內,燭火未滅,朱珠司藍兩人正盤坐調息療傷。
朱珠面容布滿細汗,待穩定內息,緩緩睜眼,忍不住打了個噴嚏,“阿嚏!”
“看來一定是有人背後說我壞話。”朱珠裹着被褥坐在矮榻,探手倒着茶水碎碎念叨。
而盤坐的司藍周身萦繞寒霧,氣息變化細微,峨眉舒展的出聲:“寒冰掌果然是名不虛傳,那一掌的功力遠勝狄姬當初的傷害。”
“師姐喝茶。”朱珠遞着茶水,湊近張望司藍的面色,擔憂詢問,“師姐要不要也吃顆還陽丹以防萬一?”
司藍接過茶盞搖頭應:“不必,幸好已經能控制寒冰訣,只要護住心脈,對我而言威力大減。”
“這是不是意味寒冰訣只對其它門派武功有極其恐怖的傷害能力,但是對同門心法者就會大打折扣?”
“可以這麽說,不過應該還得看修煉級別和雙方內息能力,比如她們都知月華宮主練到第八層,而狄姬只到第四層,她們兩者動手,狄姬還是很容易受傷致死。”
朱珠聽的更是好奇詢問:“師姐的寒冰訣,現在第幾層?”
司藍喝着茶水,思索應:“狄姬之上,司沁之下,具體就不知曉了。”
畢竟沒接觸過寒冰訣心法,司藍并不能輕易判斷。
“如果師姐練到第九層,也許就能打贏司沁了?”
“師妹真是異想天開,聽聞司沁她練了許多年寒冰訣都沒成,我猜測第九層應該是極其難以達到的地步。”
朱珠見司藍都感覺到難,便沒再癡心妄想。
看來還是得尋些別的法子才能打敗司沁。
司藍放下茶盞,從行李裏取出療傷藥物,顧自服用,目光看向窗外矗立的芙蓉金鋪,緩緩出聲:“師妹讓我們住在這處,莫非是想今夜偷偷潛入芙蓉金鋪?”
“今夜不是好時候,等明日聚衆宴席再說吧。”朱珠覺得百問堂主肯定在老窩裏藏着許多不為人知的事情。
“為何是明日?”
朱珠裹着被褥走向床榻,而後先行躺進床榻裏間,面露狡黠應:“明日過年夜,再加上百問堂主設宴,那時守衛戒備最松懈,我們比較容易得手。”
司藍見此,不再多問,擡手放下紗帳,平身躺下。
兩人一時無聲,窗外的風聲刮的急,就連木窗戶都嗡嗡作響,有些噪雜。
朱珠裹住被褥,悄悄看向離自己半臂遠的司藍,隐隐感覺有些不習慣。
“師姐,睡了嗎?”
“怎麽了?”
司藍于暗夜迎上朱珠亮閃目光,雙手搭在身前,心想她多半是按耐不住了吧。
先前朱珠對自己親昵之舉,反應平平。
這事,司藍可沒忘呢。
朱珠被問的反倒有些心虛,只得拐着彎應:“我覺得好像有什麽事忘記做了呢。”
比如親一下?
又或者抱一下嘛!
司藍薄唇抿緊,隐忍笑意,視線掠過那熠熠生輝的明眸,故作不知應:“莫非師妹忘記洗腳了?”
“師姐,我剛剛洗了腳。”朱珠怨念的看向一本正經的司藍,心想她就不能想點別的嘛!
“師妹是口渴想喝水?”
“我一點都不渴!”
雖然司藍并未去看朱珠,卻能想象她這會的眉目神情,大概是臉頰鼓鼓,圓眸嗔怪,就像透着紅潤甘甜的石榴。
若是再逗下去,朱珠恐怕就得不高興了。
“那師妹到底想做什麽?”司藍只好偏頭去看熱切盯着自己的朱珠,喉間幹燥,柔聲詢問。
朱珠被司藍突然探來的注視目光,弄得無暇臆想,心慌又心虛,升起忸怩,擡手扯起被褥蓋住腦袋,悶聲應:“沒、沒什麽,趕緊睡覺吧!”
而本來已經打算順她心意的司藍,沒有想到朱珠竟突然安分了。
司藍無奈抿唇,擡手握住朱珠綿軟溫熱的手,十指緊扣,安撫出聲:“我擔心寒冰訣的影響,現下不好親近,師妹忍着些吧。”
朱珠露出眼眸看向司藍溫柔溺愛的目光,才反應過來,她早就看出自己心思,卻還故意戲弄自己,心裏又羞又惱,嘴硬的應:“哼,我才沒有想親你!”
沒想到,司藍竟然變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