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萬字一章)
第65章 (萬字一章)
眼前的司藍, 眉目神情一如往常,并未瞧出什麽異常, 朱珠卻總覺得不太放心。
“師姐,好像對那白駿桉很感興趣?”
以司藍漠然沉悶性情,前陣子跟芙駱林大小姐她們幾人一路通行,朱珠都沒聽她主動提及過她們幾回。
反而對只有一面之緣的白駿桉,卻接二連三的從司藍嘴裏冒出來,實在是讓朱珠不得不心生危機!
“我以前從未見過此人, 哪來的興趣?”司藍神情微冷,幽寂目光貌似無意的打量惴惴不安的朱珠,更覺她心虛, 話語停頓,轉而鋒利詢問, “倒是師妹怎麽如此熟悉白駿桉?”
這話一問,朱珠險些露餡!
是啊, 自己這一世就算出谷都是在司藍眼皮底下轉悠,按理不應該對初次出現的白駿桉如此了解才對!
朱珠忙尋思解決法子,腦袋靈光一閃, 只得順勢承認道:“其實方才我聽見廊道外有動靜, 便偷偷察看, 誰想劍門宗竟然住在我們同樓層的客房,所以偷聽會他們的談話,這才得知白駿桉的真面目。”
呼,可算是圓回來了!
司藍見朱珠突然坦白私自行動, 心間頗為意外, 半信半疑的應:“這可真是巧了,他們竟然也住在這家客棧?”
“對啊, 而且不止月華宮宮主來凨城,那劍門宗的宗主這回也來了呢!”
“那師妹還打聽到什麽?”
朱珠目光落在兩人佩劍應:“先前聽他們話語,這參月辰星劍是他們劍門宗的寶劍,天恨谷虎頭峰崖洞裏的烏芩估計真是白駿桉的師傅,他們好像一直都在找她。”
“那以後我們需要避開劍門宗,否則會是個麻煩。”司藍思量道,又見朱珠說的真誠不似虛言,暗想也許她并非特意私會白駿桉,心裏怒火消散些許,食指輕彈了下她腦門,無奈道,“師妹身子不适,卻還私自出門偷聽,真是該罰。”
“哎呦。”朱珠冷不防遭受到偷襲,滿眼無辜的看着司藍,“我這不是想打探消息嘛,再說月華宮那兒還有更可怕的事呢!”
“師妹,竟然還去打聽月華宮的住處?”
“我、我不是特意去的!”
朱珠吓得連忙探手捂住腦門,生怕司藍再度偷襲,只得編着謊言解釋道:“這兩門派住的很近,我就是一不小心發現的!”
司藍有些不信朱珠說的巧合,只得暗自存下疑心,待得空再暗地調查究竟,耐着性子詢問:“那師妹在月華宮那兒探查到什麽可怕的事?”
“師姐你還記得我們初次跟月華宮弟子交手,當時她們喚你宮主嗎?”
“嗯,隐隐有些印象。”
朱珠湊近到司藍面前,認真打量她這張熟悉面容,認真出聲:“師姐,月華宮宮主跟你的臉很像!”
“月華宮宮主跟我長的相像,難道是很可怕的事嗎?”司藍不滿的挑眉,探手捏住朱珠耳垂,“師妹該不會是在對我搪塞瞎編吧?”
“師姐冤枉啊,我指的是月華宮宮主跟你非常相像,而且我都差點認錯人!”
“真有師妹說的如此相似?”
司藍打量朱珠澄澈雙眼,暗想自己跟她從小相識,按理世上沒有人會比朱珠更容易認出自己。
朱珠卻說她竟然會把自己跟月華宮宮主認錯,那絕對是非同一般的相像,莫非是易容術?
“嗯,不過我瞧着月華宮宮主有白頭發,年歲應該挺大,可能就是臉保養的比較好,師姐,她會不會是你的家人啊?”
“不可能。”
司藍回神,面露抗拒,神情凝重道:“師妹,我除了你,再沒有別的家人。”
朱珠本以為司藍會開心或是感興趣,完全沒想到她會是如此抗拒厭惡反應。
尋常人聽聞到自己有親人,按理應該高興才是啊。
“師姐,你怎麽了?”朱珠都忘了掙脫司藍捏住耳垂的手,別扭的歪着腦袋湊近到跟前,擔憂詢問。
司藍垂眸看向關切自己的朱珠,心間卻是無盡沉悶,滿是寄望的詢問:“師妹,世上有那麽多人,應當有可能會存在模樣相像卻毫無關系的人,對嗎?”
如果可以,司藍寧願自己的父母已經死去,也不願承認她們丢棄自己!
朱珠心生猶豫的應:“嗯,說不定是的吧。”
對于家人,朱珠總是懷有親近懷念,卻忘記司藍則不同,她從沒有感受關于親人團聚的溫暖記憶。
那些在天恨谷度過的漫長孤獨歲月,讓司藍對周遭一切事物淡漠疏離,卻并不代表她心間就沒有恨意。
如果司藍父母在世,那司藍無疑就是棄嬰,以她孤傲敏感性子,更不可能會認這種人為至親。
到時說不定司藍會氣的動手,朱珠如此想着,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畢竟月華宮宮主瞧着不像好人,而且武功又實在高深,朱珠也不想司藍卷入莫名危險之中。
司藍聞聲,神情稍顯松懈,探手緊緊抱住身前朱珠入懷,臉頰貼近她耳旁,尋求安慰般的念叨:“師妹,我不需要那些背棄我的人,我只要有你就夠了。”
被抛棄,是司藍最不能忍受的事,更恨不得她們都已經死去!
很明顯的感覺到司藍情緒低落,連帶她周身寒流都更甚,朱珠當即凍的肌膚顫栗,卻還是探手回擁住她纖瘦身段,低聲鄭重應:“嗯。”
往日裏向來鎮定自若的司藍,此時卻好似脆弱不堪的風中紙鳶。
朱珠現在才明白為什麽司藍對自己上一世私自出谷耿耿于懷,甚至反複猜忌懷疑自己。
原來司藍一直都知曉她或許是被父母抛棄的棄嬰,心間本就落下傷痛,所以才對自己的不告而別如此憤怒,朱珠心裏亦是愧疚自責。
半晌,司藍暗自收斂情緒,因擔心自己體內寒冰訣傷害到朱珠,便稍稍拉開距離,緩和心神詢問:“那師妹打算怎麽給她們兩派送消息跟百問堂會面?”
“很簡單,我們把跟百問堂會面的地點時間分別送給她們就行。”
“好,我去送信。”
朱珠忙攔住司藍動作,勸道:“師姐別急,月華宮宮主厲害的很,我先前偷窺被發現,險些受傷,送信這事還是小心隐秘點的為好。”
而且朱珠從心裏覺得月華宮宮主跟司藍肯定有關系,所以想盡量避開兩人的接觸,以免引得司藍傷心不快。
司藍見朱珠提及險些受傷,連忙握住她的手腕,探查脈搏,蹙眉出聲:“師妹,怎麽不早說?”
“我這不是不想讓師姐擔心嘛,那月華宮宮主把寒冰訣練的真是出神入化,她那手指頭稍稍一指,一股寒流竟然追殺我好長路段,實在可怕!”
若非朱珠腳滑,僥幸逃過追擊,恐怕這會身上怎麽也得留個血窟窿。
司藍見朱珠如此說,更是覺得她太沖動行事,訓斥道:“師妹莫非忘記答應過我不再冒險行動?”
“我沒忘,只是情況特殊,所以就便宜行事。”朱珠自知理虧,只得撒嬌道。
“師妹信不信,我真會打斷你的腿!”司藍見識過寒冰訣的厲害,又聽朱珠提及先前險境,更是心有餘悸,不免嚴肅訓斥。
雖然朱珠說的有驚無險,但是司藍不難猜想,若是她當時中招受傷,而自己又不在身旁,她必然是會有性命之憂!
本以為坦白從寬的朱珠,沒想到還是被司藍厲聲教訓,連忙弱弱解釋道:“師姐我再不敢了,而且我也不全是好奇,本來還想抓一個月華宮弟子來打聽寒冰訣的弱點,說不定有機會治好師姐體內作祟的寒疾。”
司藍看向朱珠又吐露一連串的心思,既因她在意自己冒險而心軟,又因她不顧危險私自探查而氣惱,眼眸泛紅,低沉出聲:“那師妹若是因此而喪命,可曾想過我該如何是好?”
寒冰訣固然難以忍受,卻遠不及朱珠再次死在司藍眼前,更讓人絕望痛苦!
“對不起,我錯了,師姐你、你別哭啊。”朱珠想過司藍可能會教訓自己,訓斥自己,卻怎麽都沒想到司藍竟然會難過的紅了眼,心慌道,“實在不行,師姐就狠狠揍我一頓,我保證不躲不逃,成嗎?”
早知剛才就不該坦白交代,讓司藍生氣,總比讓司藍傷心難過的好。
朱珠束手無策的看着司藍沉浸傷心之中,完全不搭理自己,自己的心髒像被扔進沸水裏飽受煎熬,只得探近身,乞憐似的輕吻泛涼唇間喚道:“師姐,別不理我,好不好?”
司藍看向湊近到面前的朱珠,偏頭避開她落在面上的輕盈熱息,兩天頰生熱,探手輕推開湊近過來的嬌軟身段,置氣出聲:“師妹,往日裏我打你,那是為讓你長記性,可現下師妹卻一而再再而三的撒謊不聽話,實在是難以管教!”
“師姐是天底下待我最好的人,我怎麽會不聽話啊。”朱珠見司藍終于有所反應,便不介意她的惱怒,大着膽子如失了骨頭般依靠司藍入懷,滿是讨好,“這次真是意外,我保證再也不冒險私自行動,以後師姐讓我往東絕不往西,如果再有違背,那下回就、真打斷我的腿!”
說這話時,朱珠暗想這回可真是賭大了!
司藍目光看向朱珠讨好面容,指腹捏住她的下颌,視線落在她那胭紅唇珠的櫻唇,心裏并不信她的話語,幽幽出聲:“按理現在我就該打斷師妹的腿。”
當即朱珠吓得眼眸睜的又大又圓,心想司藍不至于玩真的吧?!
“怎麽,師妹莫非吓得不敢出聲了?”
“師姐,我、我覺得現在不是好時候啊。”
司藍挑眉看向意圖出爾反爾的朱珠,手臂圈住她身,居高臨下的審視道:“師妹方才不是說不躲不逃的嗎?”
“我沒有想逃,只是好不容易有可能跟面具殺手會面報仇,若是斷了腿,豈不成殘廢,那怎麽動手啊?”
“無妨,我到時會替師妹報仇,師妹就等着好消息吧。”
朱珠吓的咽了下幹澀喉間,腦袋瓜瘋狂轉動,目光看向似乎不像開玩笑的司藍冷靜面容,暗想現在逃跑,肯定是沒可能。
以司藍的身手,現下兩人的距離姿勢,別說打斷自己的腿,恐怕霎時間捏斷自己的脖頸都不成問題!
“師姐,我要是真成殘廢,以後吃喝拉撒都得麻煩你,這多不好意思啊。”
“師妹放心,我照顧你,怎麽會覺麻煩,更何況羞澀二字,師妹似乎是從未有過的。”
這話說的,朱珠沒來由感覺司藍像是在笑自己不知羞?!
雖然跟事實沒差多少,但是成殘廢,這可不是朱珠所希望的啊!
朱珠眼見司藍固執己見,實在是想不出旁的法子,黑亮眼眸吓得潤出水光,更顯楚楚可憐,腦袋埋在她頸間出聲:“師姐,我真的知道錯了,可是斷腿很疼啊!”
看來最後還是只能用眼淚來搏一搏了!
說話間,朱珠硬是眨眼間飛快擠出幾滴溫熱淚水,精準落在司藍側頸溫涼肌膚,暧昧勾人。
司藍心間微漾,薄唇抿緊,掌心輕撫朱珠纖細後頸,眼見她眼眸紅潤的像只純潔無辜的小白兔,心裏卻明白她其實是只狡猾豔麗的小狐貍,完全松懈不得半點,只得壓下心軟,淡然應:“師妹放心,我下手很快,應該不會太疼的。”
本來只是裝哭的朱珠,一聽司藍如此溫柔的說出冷酷無情話語,心想看來是沒得商量,頓時真給吓哭了!
唉,都怪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騙,估計是把司藍徹底惹惱了。
這回若是自己再有心躲避,豈不又證明,自己對司藍撒謊欺瞞,朱珠一時陷入進退兩難!
司藍沒想朱珠哭的是梨花帶雨,晶瑩眼淚似雨珠從她稠密睫毛間簌簌溢出,而後自倩麗白嫩面容滑落,更有三兩淚珠俏皮的鑽進她衣領,徒留隐晦深色。
只是朱珠如此害怕模樣,卻沒有像過去那般逃避耍賴,反倒讓司藍有些意外。
而朱珠吓的連睫毛都在打顫,眼睛一閉,雙手緊緊環住自己,心腔劇烈起伏不定,好似待宰的羔羊恭順。
司藍看的心間泛濫,目光落在朱珠哭成花臉的蒼白面容,喉間幹澀,忍不住低頭貼近,唇瓣觸碰濕潤,下意識模仿朱珠親昵時的逗弄,好似解渴般貪婪索取。
這突然的親昵,遠出乎朱珠意料,明眸輕眨的睜開眼,遲鈍的接受司藍的親昵,還有些不明白她的心思。
朱珠只覺整個人就像飄起來的棉花,身段依靠司藍,直至內息不足,漸而有些軟綿無力。
待司藍主動拉開距離,蔥白指腹擦拭朱珠面容淚痕,深邃眸間波光粼粼,面目神情卻平靜的很,輕嘆出聲:“這回姑且留着師妹的腿,不過再有下回,我可就不會如此輕松放過師妹。”
生氣歸生氣,司藍到底還是見不得朱珠哭泣可憐模樣,更何況她還是為自己冒險行動。
再加上現在凨城勢力繁雜,現在若是打斷朱珠的腿,自己一人恐怕護不住她的安全。
而此時劫後餘生的朱珠,完全不敢有半點其它旖旎念想,更沒空擦眼淚,只慶幸傻笑道:“我就知道師姐心疼舍不得下重手!”
雖然剛才朱珠真的以為司藍會打斷自己的腿!
“我是不願師妹胡鬧喪命,若是打斷一雙腿能确保師妹度過餘生,那自然是舍得下手。”司藍不想讓朱珠得意忘形,掌心稍稍握住她那纖細而脆弱的腳踝,稍稍用力吓唬道。
其實如果司藍真狠心,當初在天恨谷時就不會放朱珠出谷的。
“啊,師姐說的是!”朱珠頓時沒了先前肆意姿态,不敢亂說話,生怕司藍變化無常,突然動手。
司藍看出朱珠膽小畏懼心思,眉眼暗笑,便不再吓她,探手擦淨她的小花臉,指腹貪戀柔嫩,稍作停留,而後掌心輕拍了拍她單薄身背,出聲:“好了,既然要送信,師妹先下來,我去安排。”
朱珠聞聲,方才從司藍懷裏移開身,整個人精疲力盡的躺在床旁,暗嘆剛才真是比打一架還要兇險恐怖!
司藍顧自起身,行至桌旁,磨墨提筆寫信。
“師姐,我看把信偷偷藏在食盒飯菜裏,讓店小二送進她們住處最安全。”朱珠緩和心思,翻身看向司藍提議道。
“好。”司藍停筆,待晾幹墨跡,方才起身,欲邁步出屋時,目光看向懶散躺在床榻的朱珠,不放心道,“在我回來之前,師妹不許出屋。”
“師姐放心,我現在已經雙腿癱瘓,哪兒都不會去!”朱珠惜命般無比乖巧應話。
司藍忍俊不禁的聽着朱珠的話,心想看來這回她真是吓得不輕。
待房門關閉,朱珠聽見腳步聲遠,方才長呼口氣,回想先前司藍的主動親昵。
朱珠抿了抿唇,舌尖隐隐有些發麻,心神蕩漾的抱住被褥,臉紅暗嘆:“沒想到司藍學的還挺快啊!”
明明司藍一開始對于親昵,生疏的很,現在竟然都能反客為主。
朱珠覺得這樣下去,自己估計就得和練武一樣,遲早會被司藍碾壓成渣渣。
看樣子,必須得精進修行,否則肯定會被司藍小瞧!
傍晚時,天色昏暗,燈籠光亮使得各家酒樓客棧分外亮堂。
雅間燭光搖曳,朱珠肚子餓的在床榻翻來覆去,碎碎念叨:“司藍怎麽還不回來啊?”
只是讓店小二送個信,應該不至于耽誤這麽久吧。
夜幕遮掩凨城樓閣亭臺,客棧店小二從竈臺提着食盒給客棧各雅間送飯菜。
司藍遠遠窺視動靜,只見一方房門展開時,白駿桉露面,其間确實如朱珠所說是劍門宗等人。
而等隔壁雅間房門半展,一泛着寒冷內息的女子接過食盒,随即警惕的關上門。
司藍并沒能看見朱珠提及模樣跟自己相象的女子。
不過現下既然确認月華宮劍門宗位置,至少證明朱珠所說非虛。
至于別的,對于司藍而言都是無關緊要,便不欲過多探究,更何況念及朱珠現下可能該嚷嚷肚子餓了。
而劍門宗人先行将食盒展開,各弟子準備用飯,白駿桉盛米飯,視線停頓在紙團,探手取出道:“宗主,這有秘信?”
劍門宗宗主琦離聞聲,探手接過信紙,展開觀望,緩緩出聲:“百問堂的消息真是靈通,我們才在凨城落腳,他們竟已知曉下落。”
白駿桉于一旁恭敬詢問:“那我們要赴約嗎?”
“現下情勢所迫,劍門宗門毀壞,弟子死傷無數,所在州城盡數被占,如今只餘部分山嶺在手,我們迫切需要跟百問堂會面聯盟,今夜大家早些休息,明日不得耽誤。”
“是!”
而當劍門宗謀定心思時,此時月華宮宮主司沁手中亦展開信紙。
“宮主,弟子這就去抓那店小二前來盤問!”
“不必。”月華宮宮主司沁眉眼盛氣淩人,須臾間,指腹紙張冰封破碎成沫,冷冽出聲,“凨城本就是百問堂的地盤,他們想知道總會有法子,反正此次前來就是為百問堂,他們自己送上門來,反倒省去麻煩事。”
“是!”月華宮衆弟子有些懼怕宮主周身冷冽寒氣,紛紛退避。
話音未落,從外進入幾名月華宮弟子,參拜彙報:“宮主,先前偷窺的女子,并未找到屍首。”
月華宮宮主司沁眼露意外,幽幽道:“沒想到如今江湖中,竟然還有年輕小輩能逃得了寒冰指的追擊,看來她的武功身法很不錯。”
“宮主,會不會是上回提過兩位武功厲害的年輕女子?”一旁的少宮主狄姬,隐忍寒流,上前說道,“聽說她們現下前不久進凨城,我懷疑可能是她們在偷窺監視。”
“你有查過她們門派武功嗎?”
“先前曾多番查詢,并未得到消息,尤其是與宮主樣貌相似的年輕女子,一直查不出來歷身份。”
月華宮宮主司沁察覺她的別有用心,食指并攏運氣出招,蹙眉訓道:“真是無能!”
“宮主恕罪。”狄姬跪在地上,嘴角滲血,眼眸滿是不甘,低聲應。
“此行目的是為百問堂和秘籍殘本而來,至于其它人,若是阻礙行事,格殺勿論!”
“是!”
這方雅間屋內一時寂靜無聲,而此時朱珠司藍兩人,正在矮榻吃牛肉爐鍋。
原本欲給朱珠提食盒帶飯菜的司藍,沒想到足不出戶的朱珠,竟然餓的已讓店小二備菜入屋。
熱霧沸騰,朱珠執筷夾起涮熟的牛肉嫩片塞進嘴裏,小嘴燙的紅潤,好似抹了胭脂花紅,碎碎嘀咕:“師姐,再不回來,我都要餓死了。”
司藍瞧着朱珠紅潤面色,并不太信她的誇張言語,淡然執筷夾起些蘿蔔放置碗碟,詢問:“師妹不出門,怎麽安排店小二備這些吃食?”
朱珠察覺危機,忙咽下肉片,探望應答:“師姐可別胡亂懷疑,我可是專門等着店小二從廊道過,方才逮住他。”
許是隔着霧氣的緣故,朱珠明眸瞧得有些朦胧,更顯純淨無辜,司藍将小碗蘿蔔遞給她出聲:“我只是被師妹騙太多回,所以例行詢問罷了。”
“師姐,你不要生氣,多吃肉!”
“我沒生氣,師妹別偏食,吃些蘿蔔和湯。”
“哦。”朱珠聞聲,見司藍沒有繼續追究,暗自松了口氣,探手接過盛着小碗,又配合吃着鮮甜蘿蔔,才繼續問,“對了,信送到她們房間了嗎?”
“嗯,這會她們應該都已發現信紙的存在。”司藍并不像朱珠一股腦都将食物放進爐鍋,執筷吃一些放一些,有條不紊,安靜的很。
朱珠面露好奇詢問:“師姐的信裏是怎麽寫的?”
“信中以百問堂的口吻邀請她們明日藥鋪會面,所以應該不會懷疑我們的存在。”
“那師姐有看見月華宮宮主嗎?”
司藍搖頭應:“她們的弟子出來見店小二,并不讓旁人入屋。”
“這樣啊,看來真是警惕。”朱珠本來還擔心司藍會影響心情,現下反倒安心,三兩口吃掉蘿蔔喝完湯,方才繼續下牛肉嫩片,打算敞開肚皮,痛快大吃一頓。
眼見朱珠忙于吃肉,并不再多問,司藍便試探出聲:“師妹不好奇劍門宗白駿桉的反應?”
語落,朱珠涮牛肉嫩片的動作悄悄停頓,目光看向冷靜從容的司藍,暗想絕對有問題!
司藍竟然又一次主動提及白駿桉!
朱珠視線落在司藍秀美眉眼,心間捉摸,自己該怎麽回話,才能不動聲色的試探她的心思呢?
“莫非師姐知道什麽?”
“我知道的,應該不如師妹知道的多。”
這話就像玩扔沙包游戲,居然又被司藍砸回到朱珠手裏。
全然不明白司藍的心思,朱珠不好處理燙手山芋,便索性直白應:“剛才我又沒跟着師姐一塊送信觀察,怎麽可能知道白駿桉的反應啊?”
司藍皺眉,不太滿意朱珠的回答,執筷夾起朱珠面前煮了好一會的牛肉,而後放置她的碗碟,淡然應:“我以為師妹能夠猜得出白駿桉的心思。”
朱珠更是捉摸不透司藍的話,目光透過熱霧迎上她那沉靜墨眸,只得硬着頭皮說:“我實在猜不出來,不如師姐告訴我吧?”
平日裏說話向來是直來直往,人狠話不多的司藍,此時竟然像是在跟自己繞圈子!
這可真是讓朱珠心裏更急了!
司藍看着朱珠眼眸藏不住的好奇探知,心間更是陰沉,毫不猶豫的避開她探索目光,視線轉而落在沸騰湯水,神色冷淡應:“我方才沒有偷窺他們看信的反應,所以并不知道。”
果然朱珠還是對白駿桉格外的好奇在意啊。
而朱珠更沒想到,司藍繞了這麽一大圈,竟然不知道!
這要是換成芙駱那家夥,朱珠絕對會覺得她是在逗自己玩呢!
“既然師姐不知道,幹嘛還故意問我?”朱珠怨念的說着,而後執筷夾起牛肉塞進嘴裏,眉頭一皺,頗為費勁的咀嚼。
司藍夾給自己的牛肉,煮的好老,竟然有些咬不動!
“正因為我不知道,所以才問師妹猜測而已,誰想師妹誤會話意,這豈能怪我?”
“可是我看起來像是會知道白駿桉的反應嗎?”
朱珠費了老大的勁,才一骨碌的吞咽下牛肉,腮幫子都有點酸疼。
司藍見朱珠仍舊裝傻,執筷又給她夾了些牛肉,飽含深意道:“師妹向來古靈精怪,我以為慣會揣度人心呢。”
朱珠看着碗碟裏的牛肉,腮幫子有些顫,目光絕望的看向司藍,暗想這是什麽新型懲罰嘛!
“我要有這讀心本領,當然是用來看師姐的心思,哪裏會白白浪費給白駿桉啊。”朱珠認命的咀嚼牛肉片,暗想司藍可千萬別再給自己夾肉了。
自己的牙,還想多用幾年呢!
司藍見朱珠如此說,陰郁心情稍稍見晴,目光看向她臉頰鼓鼓吃肉,聲調略顯輕快出聲:“所以我跟白駿桉,師妹更在意我?”
“那當然啊。”朱珠見司藍一反常态的在意白駿桉,便順勢詢問,“難道師姐不會選我嗎?”
司藍瞧着朱珠熠熠生輝的明眸,卻并未如她所願,淡然應:“那倒未必。”
假若不是知曉上一世朱珠她與白駿桉的傳聞,司藍大抵真會因為她的甜言蜜語,而被她蒙在鼓裏一無所知。
這話說的朱珠心瞬間涼透,不解的追問:“師姐你會不選我?”
白駿桉和自己,司藍竟然破天荒的搖擺不定!
可惡的白駿桉,他哪裏比得上自己跟司藍親近!
司藍并未立即應答,視線從朱珠氣鼓鼓的臉蛋移開,執筷從沸水裏夾起蘿蔔,細細品嘗鮮甜滋味,心間暗生愉悅,緩緩道:“師妹,我可沒說不選你,只是在認真思索罷了。”
“我不管,師姐你不準選白駿桉!”
朱珠毫無理由的認定司藍當然只能選自己!
“師妹為什麽不許我選白駿桉?”司藍心裏希望朱珠不是喜歡白駿桉,所以才如此抵觸。
“因為白駿桉他武功很差,而且比我還差,師姐你應該選我啊!”
“師妹,武功可以勤奮訓練,用以彌補差距的。”
司藍希望朱珠有更直白的回答。
而此時朱珠已經氣的夠嗆,心想完了,司藍她可能真看上那個小白臉了!
否則以司藍的淡漠性子,旁人死在眼前,她都不一定會出手相助。
更別提幫白駿桉練武訓練,這可是自己的獨家待遇!
“不行,白駿桉長的醜,年歲大,而且是劍門宗的嫡系弟子,将來可能就是下一代劍門宗宗主,師姐你去教他,一定會讓江湖中人笑話他的!”
幾乎是一口氣的功夫,朱珠在腦袋裏網羅一大堆有的沒的。
司藍挑眉,面露不悅的看向朱珠,心間滋生殺意,低沉出聲:“原來師妹是擔心白駿桉顏面無光啊。”
早知朱珠對白駿桉如此上心在意,司藍先前就該一掌弄死他!
朱珠卻不知道司藍洶湧殺意,滿腦袋都已經因為司藍選白駿桉而酸成苦水,自然也沒注意細想,苦口婆心道:“師姐,我是擔心你啊,你不喜歡江湖闖蕩,可白駿桉他肯定是要留在劍門宗,他不會跟你回天恨谷的。”
一直以來朱珠都知道司藍願意出天恨谷,完全是因為要替自己報仇。
而對于闖蕩江湖,司藍本身是沒有半點興趣,所以她将來無疑是要回天恨谷過以前的孤僻生活。
到時司藍還得跟白駿桉不歡而散,所以現下朱珠必須讓她打消念頭。
可惜朱珠忘了,司藍的心思從來都是快準狠。
“若是白駿桉不願,那就将他綁去天恨谷。”
“這、這也行嗎?!”
司藍見朱珠頓時沒了聲,面色萎靡,明顯并不想讓自己跟白駿桉有所往來,眸間泛冷,幽幽質問:“師妹,你真是擔心我嗎?”
“當然啊!”
“那以後就不要跟白駿桉會面,更不許跟他有任何往來。”
朱珠卻誤以為司藍已經打定主意,心如槁木,嘴上卻不得不應:“好。”
哼,司藍竟然要自己跟白駿桉避嫌,那就偏不如她意!
司藍審視明顯言不由衷的朱珠,周身寒氣彌漫,暗想她若是敢不聽話,私自去見白駿桉,那自己就殺了他!
到時哪怕朱珠要因此而跟自己置氣決裂,司藍亦絕不手軟!
兩人各懷着陰差陽錯的心思,默默吃完飯。
很快,朱珠洗漱乖巧躺在床榻,表面正醞釀睡意,實際上正琢磨怎麽把白駿桉趕出凨城!
最好把白駿桉趕到司藍看不見的地方,讓他有多遠滾多遠!
而沐浴梳洗的司藍,不多時,亦邁步走近榻旁落座,目光看着一反常态早早閉目的朱珠,眸間閃過疑慮。
紗帳垂落,朦胧遮掩外間光亮,司藍輕躺在外側,卻并未閉目。
往日裏總是纏着親近的朱珠,此時顯得有些冷淡。
司藍抿唇不悅,卻耐不住的擡手,連帶暗影亦緩慢落在朱珠面容。
冷白玉指宛若無暇美玉,極為輕柔的落在朱珠臉側,随即司藍便将她攬入懷中,鼻間長舒氣息,備感安心。
可冷不防投落進溫涼懷裏的朱珠,猛地被打斷心思,納悶的望向傾身而近的司藍,并未看清她的容貌神情,便被她冷冽而熱情的吻,摧毀思緒。
白日裏司藍的主動,讓朱珠有些挫敗,現下又因白駿桉的出現,自是不想乖巧順從司藍的吻!
兩人衣裳交疊,呼吸浸染,連帶那墨發都混為一體,好似深海裏茂盛生長的藻。
這如墨般光澤的海藻互相糾纏,卻并不和諧,反倒像是争奪陽光一般,彼此力道越絞越緊,幾近窒息。
可細微的呢喃熱息,如同躍進幹草的火星子,頃刻之間,星火燎原。
眼看洶湧熱浪就快将朱珠燒的投降時,忽地一陣淩厲寒流沖撞而來!
朱珠疼得厲害,不安出聲:“師姐!”
原本沉迷親昵的司藍,亦察覺體內寒流的竄動,連忙運氣平複,安撫應:“師妹別怕,沒事了。”
當初險些被冰封致死,朱珠自然記得那般痛苦滋味,所以方才以為司藍要發作,吓得驚呼。
朱珠心有餘悸的看向伏身姿态的司藍,視線落在她淩亂衣領處的白皙。
才發覺先前親昵有些過火,兩人不知何時都已衣裳不整,乍一看,着實是暧昧不清。
這般很顯然已經不止是親昵玩鬧,朱珠甚至覺得像極上一世自己誤打誤撞瞧見芙駱的豔麗畫面。
而司藍亦見朱珠春色洩露,悄無聲息替她攬緊身前衣物遮掩嬌嫩,心間泛熱,面色卻極為平靜,沉思出聲:“師妹,我可能确實需要找月華宮弟子來解寒冰訣的厲害。”
否則往後想跟朱珠親近,司藍若是忘神,便極容易傷害到她。
話語落,卻不見朱珠反應。
司藍有些擔心朱珠受到寒冰訣的傷害,探手輕觸她的面容,目光落在她恍惚模樣,擔憂喚:“師妹,怎麽了?”
朱珠心神飄忽在外,腦袋裏滿是上一世無意間撞見芙駱跟女人赤身歡好的畫面。
那是朱珠第一次知曉,原來世上不止有男女之歡,女人跟女人也能做那種事。
可朱珠從來沒有想過跟司藍做那種事!
哪怕是跟司藍互相親昵,朱珠也只是以為自己喜歡跟向來冷漠淡泊的司藍親近玩鬧而已。
雖然朱珠兩世為人,但是大多忙碌的很,根本就沒有對男人或是女人有過那種念頭。
所以朱珠才能跟司藍當着所有人的面,大方且肆意的玩笑親昵。
可現在朱珠突然有些不确定了,腦袋裏的弦,陡然間崩裂!
“師妹,莫非哪裏不适?”
“我、我沒事。”
朱珠被司藍的焦急呼喚召回心神,視線迎上她坦誠目光,連忙心虛的避開視線,詢問:“剛才又是寒冰訣發作了嗎?”
司藍見朱珠恢複如常,眉頭方才舒展,側身攬住她,薄唇親向她額旁安撫,心裏卻後怕的應:“嗯,我還以為師妹牽連受傷了。”
兩人姿态一如既往的親昵,朱珠卻覺得自己像是進入冰火兩重天。
腦袋裏渾渾噩噩,仍舊在極力拉扯思緒。
心裏卻又愛死司藍夾雜冰冷卻溫柔的溺愛在意。
朱珠擡眸看向司藍,還不知道該怎麽跟她說,自己可能跟芙駱一樣喜歡女人。
可朱珠又不确定,自己是像芙駱那樣花心濫情的喜歡所有女人,還是只喜歡司藍。
不管如何,自己對司藍,肯定并非過去的那種喜歡了。
那司藍呢?
她若是知道自己的心思,還會像以前那樣繼續縱容自己對她的親昵念想嗎?
如果沒有白駿桉,朱珠覺得說不定有希望!
只是現在,朱珠突然不那麽自信了!
看來現在當務之急是先要對付白駿桉!
朱珠可不想以後司藍真帶着白駿桉回天恨谷!
那朱珠非得隔應的活活氣死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