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64章
客棧雅間, 矮榻盤坐的司藍,素雅面容染上胭紅, 而向來冷淡的一雙秀美眉目,此刻宛若一汪盈盈春水,波光潋滟,全然不似往日料峭寒意。
朱珠看的心慌意亂,腦袋卻是滿頭霧水,困惑應:“只是親下手而已, 師姐怎麽了?”
這麽大的反應,真是不符合司藍平日裏的性情。
司藍亦察覺自己有些過激,暗自壓下心神, 淡漠應:“還未洗手,髒。”
“我不覺得髒啊。”
“師妹, 真是不知羞!”
朱珠見司藍美目揚兮,略帶羞赧, 并無怒意,只得忍笑附和哄應:“師姐別生氣,吃飯吧!”
不知是年歲見長, 還是因為司藍性子使然。
兩人在天恨谷時, 司藍其實就已經不怎麽在朱珠面前露體更衣。
以前只覺司藍性情冷淡疏離, 現下朱珠才看出她似乎只是面子薄容易害羞。
如此對比,朱珠覺得自己似乎在司藍面前,似乎确實有點沒臉沒皮不知羞恥?!
兩人稍稍恢複如常,一時之間, 只餘碗筷碰撞發出的些許聲響。
司藍安靜進食, 亦不忍回想先前心亂害臊之事。
待聽朱珠咕嚕喝湯,司藍擡眸見她胃口不減往日, 全然不像身子不适症狀,打量出聲:“我看師妹的不适,與其說是癸水預兆,更像吃撐腹脹所致。”
“咳咳!”朱珠險些忘記司藍會看病,一時也不敢瞎編,只得應,“也許是吧,那些山楂丸都沒了,師姐不如再買些?”
“行,不過師妹要好好留在客棧休息,我去藥鋪一趟就行。”司藍輕嘆應道。
本來制作的山楂丸是為給朱珠消食,誰想趕路途中全給她做零嘴吃食。
這回司藍可不會如她所願,決定暗地改善山楂丸的口味,治治她貪食的毛病。
“好!”朱珠正愁沒機會跟司藍分道行事。
不多時,兩人用完飯。
朱珠配合的躺在床榻閉目,等聽到司藍腳步聲自廊道遠去,方才睜眼,盤坐起身,思索如今繁雜局勢。
既然現在劍門宗和月華宮的人都聚集在凨城,想來絕非巧合。
而且月華宮的寒冰訣又害得司藍一直忍受傷痛,現下既然撞到一塊。
朱珠打算偷聽月華宮來凨城用意,順帶抓個弟子,詢問關于寒冰訣的治療法子。
從雅間出來的朱珠攔住店小二出聲:“哎,今天入住一隊冷冰冰的女子,她們住在幾號房?”
以月華宮的練武風格,冷冰冰最是适宜形容她們的存在。
“您順着廊道前面直行盡頭,右轉第三間就是。”
“好,多謝。”
而後朱珠果斷關門回到自己雅間,徒留店小二茫然無措,她不是要去找人的嗎?
從雅間翻窗而出的朱珠,輕身躍上屋檐,因着積雪緣故,行走的并不快。
“一、二、三!”朱珠數着數目,停步伏身,探手揭開屋瓦。
沒想卻看見的是劍門宗若幹弟子,而白駿桉位于其間,衆人之中一位年歲已高的婦人正坐中央,尤為顯目。
“宗主,弟子今日無意間看見兩女子佩戴師傅的參月辰星寶劍。”
“竟有此事?”
白駿桉颔首嘆道:“可惜她們輕功太厲害,弟子沒能追上查問究竟,尋找師傅下落。”
屋瓦之上的朱珠悄悄蓋上屋瓦,得意笑道:“笨,你們絕對猜不到我就在你頭頂呢!”
真沒想到劍門宗宗主竟然也偷偷進凨城,如此興師動衆,絕對有大事。
不過現在朱珠沒興趣偷聽他們門派的事,當務之急是先去找月華宮!
從屋檐繼續冒着寒風行走,朱珠現在知道他們住的雅間,遠比自己跟司藍要寬敞,所以要多數數目。
好不容易朱珠再次停身,鼻尖凍的通紅,探手扒開積雪,小心揭開屋瓦,視線躍入排坐的衆女子時,不由得屏住呼吸!
屋內月華宮衆弟子正在打坐練功,周身寒氣浮動,竟然屋內比寒風淩厲的屋外還要冷!
不過最令朱珠震驚,還是為首者的女子面貌,乍一看簡直就是司藍本人!
司藍,她什麽時候背着自己成為月華宮宮主!
朱珠有些懷疑自己的眼睛,連忙眨了又眨,再次察看确認,心間止不住感嘆,這女人真是像極了司藍!
好在細看之下,還是能看出兩人面貌變化差異。
這月華宮宮主氣質,瞧着就比司藍更要冷酷無情,老練毒辣。
遠比先前更換墨藍衣物的司藍,還要有壓迫震懾。
這其中恐怕也有對方武功內息過于高深的緣故吧。
當然最緊要的是司藍從不佩戴飾品耳墜,而這女人她甚至有耳洞!
再細看女人的面容,哪怕頗為相似的眉眼亦有差異,比如司藍的眸間更黑亮純粹,相比更有朝氣。
更別提司藍冷白細膩肌膚,光澤滑嫩,而女人眼角細紋頗多,發間深處隐約有白發,相比之下果然還是司藍更年輕貌美!
幸好這陣子沒白跟司藍親昵厮磨,朱珠才能有如此細致比較差別。
而分清兩人之後,朱珠心間的疑惑卻更多了。
這女人跟司藍會不會有什麽關系啊?
世上總不會有無緣無故如此相像的兩人吧!
正當朱珠滿心困惑時,沒想那原本盤坐的月華宮宮主,忽然之間擡頭,冷眸如幽深冰窟,讓人渾身渾身發冷!
只見一縷渾動寒氣,自月華宮宮主指間猛地飛出,朱珠暗嘆不妙,連忙翻身,快步逃離!
朱珠腳下屋瓦竄動,積雪飛舞,那道寒氣猶如利箭一般,緊随身後而來!
“嗖嗖”聲漸而逼近耳旁,朱珠吓出冷汗,腳下一滑,整個人翻滾跌落屋檐躲避,危急之時,連忙探手攀住邊沿。
眼見那股寒流沖撞消散,而後化作漫天冰沫散開,朱珠大口呼出白霧,低聲嘆道:“哇,真是見鬼了!”
這月華宮宮主的武功,簡直是高深莫測,出神入化!
現在朱珠無比相信,司藍先前說的話了。
自己最好還是安分點!
如此一番折騰,朱珠也不敢在外溜達耽誤時辰,連忙匆匆趕回雅間,以免被司藍察覺不對。
待從窗外翻身入內,朱珠拍了拍身上冰雪,而後快步跑近床榻。
沒想才剛落座,便聽到似是司藍腳步聲臨近,朱珠連忙脫鞋,一股腦鑽進被褥。
正欲閉眼時,朱珠猛地起身,連忙伸手将自己的鞋擺放規整,方才躺直裝睡!
薄紗搖晃垂落時,房門展開,司藍從外推門入內,只覺屋內寒氣未消,不免困惑。
客棧裏炭火備的齊全,怎麽會泛着陣陣冷意?
司藍關上房門,将藥包放置桌旁,視線落在窗戶處,随後便看見窗旁地面清晰淩亂的鞋印,當即眉頭一皺!
大抵是積雪沾上鞋底,入屋融化,方才能是如此情況。
而這鞋印大小以及鞋底針線細紋,司藍無疑是再熟悉不過了。
朱珠的鞋,從小到大都是司藍縫制,針法細紋絕不可能錯過眼。
司藍偏頭警惕的看向紗帳處,随即疾步走近,只見床旁的鞋倒是擺放的規整。
不過鞋面濕潤泥濘處的積雪卻太明顯。
看來是朱珠沒來得及察覺擦拭處理。
司藍挑眉,忍耐心間不悅,探手撩開紗帳,觀望故意裝睡的朱珠。
朱珠模樣生的無辜憐人,可性子卻太過狡猾!
看來她裝病讓自己去藥鋪,分明是有意支開自己。
司藍想不明白,朱珠能有什麽事需要瞞着自己私自行動。
直至腦海裏突然冒出一個人,白駿桉!
今日他一出現,朱珠才顯露不對勁!
而此時閉眼的朱珠,小心髒撲通不停,隐隐察覺司藍目光,正幽幽盯着自己,實在是有些繃不住表情!
可司藍偏偏沒有任何動作,朱珠只得自己裝作睡醒模樣,皺眉睜開眼,佯裝不知情的出聲:“師姐,你什麽時候回來的呀?”
司藍居高臨下俯瞰撒謊的朱珠,明明心間已經氣的抽疼,面上卻故作無事,冷聲應:“方才回來不久,師妹身子好些了嗎?”
“嗯,好多了。”朱珠有些不太适應,如此說話姿勢,總覺得司藍此時比那月華宮宮主還要危險幾分!
待自顧坐起身,朱珠視線看向司藍面貌,心裏仍舊止不住感慨,先前瞧見的月華宮宮主,真是跟她好像啊!
司藍側身坐在床旁,目光落在朱珠衣裳處因沾染雪花而浸濕的暗色斑點,墨眸更添幽暗,緩緩道:“師妹,明日打算幾時去藥鋪跟百問堂會面?”
朱珠回神,念及先前發現,腦袋裏冒出新計劃,搖頭出聲:“不急,到時先讓她們幾個門派跟百問堂會一會,我們悄悄暗中觀察探探消息。”
劍門宗和月華宮都在此時來凨城,十有八九是來找百問堂。
不管她們之間是尋仇,還是因為所謂的秘籍殘本,總之這個熱鬧不看白不看!
再說,朱珠覺得把五大高手如今剩下的門派人員聚集一處,面具殺手出現的可能性會更高!
床旁姿态端正的司藍,蔥白玉指交錯疊放,宛若不斷絞緊的繩索,目光停留在狡黠眉眼的朱珠,隐忍怒火詢問:“師妹所指的門派是指劍門宗,還是單指白駿桉?”
果然朱珠是背着自己去找白駿桉了!
朱珠一愣,心想司藍怎麽只關心劍門宗和白駿桉?!
月華宮明顯比劍門宗更厲害,更值得小心注意才是啊。
難不成司藍看上那白面書生似的白駿桉?
可白駿桉的武功相比司藍而言,簡直就是小弱雞,司藍不可能看得上他啊!
“師姐,我指的是月華宮和劍門宗,白駿桉那人武功平平,其實沒什麽用的。”
“師妹,真是這麽認為嗎?”
朱珠從來沒見司藍對旁人如此好奇,心間沒來由的升起危機感,連忙添油加醋誣蔑道:“那當然,白駿桉這人就是僞君子,師姐你可別被他謙遜有禮的假模假樣給騙了!”
“原來這樣啊。”司藍附和應道,探手觸及朱珠衣裳雪水浸潤處,動作輕柔,目光越發深不可測。
她這麽了解白駿桉的為人,看來上一世兩人真是非同一般的交情!
既然如此,司藍更不能再讓朱珠背着自己跟白駿桉私下會面!
朱珠親口答應過自己,絕不會喜歡旁人。
若是朱珠違背誓言,司藍縱使舍不得對她動手,可那白駿桉必定要死無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