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這夜裏寧家宅邸, 有人一夜無夢,有人一夜忐忑。
一場大火燒了半夜, 驚動整座雲城百姓。
夜半更夫敲鑼聲響徹街道,百姓們紛紛提桶打水救火。
寧府書房仆人來報:“老爺不好了、着大火了!”
“你狗嘴驚嚷嚷什麽,老爺我好得很!”寧老爺執筆練字,暗想看來動手倒是挺順暢的。
仆人被訓斥的停了聲,低聲道:“老爺是咱家米鋪着火,據說燒了大半, 您就不急嗎?”
“什麽!”寧老爺頓筆,面色蒼白,全然沒有先前鎮定模樣, 慌張道,“快、快救火!”
黎明之初, 火光漸而撲滅。
濃霧初現,地面坑坑窪窪的積水, 極容易濺濕行人鞋襪。
此時寧家廂房屋內,紗帳裏兩人俱未起身。
不多時,榻上傳來些許動靜。
朱珠欲翻身, 卻發現動彈不得, 很是不自在, 皺眉睜開眼,入目的便是司藍白皙纖細玉頸,滿鼻清香,頭昏腦漲的險些骨頭都酥軟。
幸虧此時司藍并未醒來, 否則真是丢死人了!
朱珠明明記得自己昨夜保持不少距離, 那眼下鑽進司藍懷裏的是誰?
從司藍臂彎撐起身欲離懷,朱珠俯瞰熟睡中的司藍, 一時停了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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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藍五官生的美,眉眼尤其出色,哪怕熟睡,亦讓人不敢貿然造次。
可是沒有司藍淩厲目光的審視,如此不設防的模樣,讓朱珠有些忍不住想欺負她!
當然朱珠想的不是揍司藍一頓,至多就是想試試親她的滋味罷了。
誰讓司藍薄唇生的嫣紅而細嫩,看起來就很好親的樣子啊!
然而,還沒等蠢蠢欲動的朱珠下定決心,沒想司藍卻探手将其按回懷裏。
溫暖,柔軟,滿是青木淡香的懷抱,讓朱珠猛地心跳加速,更有些血氣上湧,一時做賊心虛不敢動靜。
這感覺比偷親還刺激!
完,果然自己是變态啊!
朱珠深深唾棄自己腦袋裏的奇怪念頭,小心翼翼鑽出司藍的臂彎,果斷拉開距離,臉蛋漲紅的呼氣,嘟囔道:“好險,差點暈過去!”
說話間,朱珠裹住自己小被褥離得遠遠的,生怕被司藍再給勾起蠢蠢欲動的荒唐心思。
此時仿佛司藍是一頭兇狠可怕的惡狼,朱珠則是柔弱可憐的小白兔。
司藍緩緩醒來,入目,便是如此景象。
朱珠那雙炯炯有神的黑亮眼睛正盯着自己,整個人裹住被褥,只露出腦袋,神情古怪的很。
“師妹,怎麽了?”許是剛醒的緣故,司藍嗓音微啞,連帶着說話都更低些,困惑道。
“師姐,竟然睡懶覺,真是少見啊。”朱珠佯裝無事發生,一本正經應話。
平日裏司藍都醒的比自己早,今天真是有些反常了。
司藍見朱珠如此說,偏頭查看紗帳外光亮,才知這會竟然都近巳時。
“那就起來吧。”司藍自顧起身,探手撩開紗帳,穿戴衣物,偏頭回看仍舊裹住被褥動的朱珠,不解道,“今日雲城應該有不少事,師妹不打算出去看熱鬧嗎?”
朱珠懶散的搖頭,哈欠連天,俏皮應:“不急,反正現在寧老爺肯定比我們更心急?”
“師妹,莫非是順勢派土匪抓住寧老爺偷糧的人手押送官府?”
“答錯咯,師姐不妨再猜猜吧?”
朱珠探手撐住腦袋,頗有興致的看着司藍。
“我不知師妹打算如何阻止寧老爺偷救濟糧食的計劃?”司藍有些猜不透朱珠古靈精怪的心思,索性直白詢問。
“其實啊,我是讓寧老爺偷雞不成蝕把米,而且還得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所以師妹昨夜派人去偷寧老爺的糧?”
司藍真是沒想到朱珠竟然會這般計劃。
朱珠得意笑道:“對啊,不僅偷糧,還放了火哎,現下那夥笨賊應該被押送官府審訊,估計寧老爺昨夜寝食難安咯。”
最重要的是朱珠打算繼續給寧老爺下套吓唬整整他。
這樣不僅能讓寧老爺分身乏術,還能降低他的警惕,朱珠何樂而不為呢!
“師妹,可真是個小滑頭。”司藍本以為朱珠是想抓住寧老爺的把柄,沒想她倒好,竟出其不意的偷寧氏米鋪的糧。
現下損失慘重的是寧氏米鋪,而被抓住官府的賊人也是寧老爺的人手。
寧老爺這個虧是非吃不可。
說罷,司藍自顧落坐梳妝臺前梳發打理。
朱珠裹住被褥坐起身,張望司藍端坐身姿,不滿出聲:“我這哪裏是滑頭,分明是足智多謀才對嘛。”
這事不僅讓寧老爺吃虧,還能用寧氏米鋪糧食救濟更多流民。
至于寧老爺,除此之外還得花錢打理官府處理那批賊人,否則随時能捅出更大的簍子。
司藍笑而不語,手執木梳,将墨發梳理整齊,而後用木簪挽發,視線看向銅鏡整理儀容。
眼見司藍已經收拾整齊,賴床的朱珠只得起身穿戴衣物。
昨夜散下的長發,這會垂落身後,已然快要及腰,朱珠湊近嘟囔道:“師姐也給我梳發整理下呗。”
司藍偏頭看向湊近過來的朱珠,清澈水靈的明眸,盡顯嬌媚狡黠,無奈出聲:“師妹,這麽大的人該自己學會梳發挽發才是。”
“我哪有師姐心靈手巧啊!”朱珠賣乖的笑道,而後麻利的坐在梳妝臺前,一幅乖巧等待姿勢,“師姐,行行好嘛!”
見此,司藍只好給朱珠梳發,指腹穿過她濃密黑亮發間,靈巧變化,視線看向銅鏡裏朱珠朝氣蓬勃的青春面容,輕聲嘆:“師妹如今越發張開,俏麗模樣真是一日一變化。”
朱珠透過銅鏡迎上司藍注視目光,臉頰微熱,難得害羞應:“那當然啦,不過師姐長的也挺好看。”
司藍打量朱珠言語時,不禁流露的少女嬌羞,指腹編織幾縷小發辮,試探道,“師妹長的讨喜可人,可我應該不是惹人喜愛的那種吧?”
至少在司藍的認知裏,朱珠害怕自己,遠勝過親近自己。
“怎麽會!”朱珠偏頭仰看司藍漂亮臉蛋,難得直白,“師姐,你絕對是江湖裏一等一的絕色美人!”
司藍迎上朱珠無比認真的模樣,暗自詫異,垂眸間,恢複淡然,啞然失笑道:“貧嘴,師妹見過多少江湖美人,就敢輕易評判如此稱號?”
朱珠不得不承認,司藍笑起來真是如冰雪消融,雖是冷冽依舊,卻更迷人。
“我不管,反正我就是覺得師姐最好看。”
說罷,朱珠轉過頭,不再多看司藍,以免被她察覺自己心髒亂跳的動靜。
司藍見朱珠耍賴一般的說着,便也不再與她糾結,唇角上揚,指腹系緊發繩,掌心輕搭在她肩,出聲:“好了。”
朱珠微愣,忙回神,目光投向銅鏡裏的自己,可視線卻被司藍清麗面容直直勾住,不免回想上一次的意外親昵,心間更是狂跳不止!
糟糕,這難道是什麽突發惡疾啊!
早間兩人用飯時,一夜沒睡的寧老爺面如土色。
“管家人呢?”寧老爺拍桌質問。
仆人畏畏縮縮的低頭應:“回老爺,整座雲城都搜遍,管家昨夜起就不見了。”
寧老爺氣的是吹胡子瞪眼,擡手掃落茶具,心累扶額詢問:“官府大牢裏有查過嗎?”
“今早捕頭送來賊人名單畫像,其間沒有管家。”
“他難不成是變成蚊子飛走了不成!”
昨夜本該燒毀福來客棧倉庫的大火,竟然變成米鋪糧倉,損失不計其數!
寧老爺想想,心都在滴血,恨不得親手弄死管家!
仆人跪在一旁,怯懦道:“老爺,您說管家會不會是怕您處置,所以逃了?”
“不可能,他老婆孩子都在雲城。”寧老爺想不明白為什麽事情會變得如此局面。
話語聲落,忽然之間,窗外飛來一把小刀徑直紮進書桌前。
寧老爺吓的一震,偏頭張望窗外白日,心慌的拔下小刀,展開信紙。
須臾之間,寧老爺驚的滿面大汗,随即抓緊紙張,一幅大防姿态。
仆人于一旁見此,吓得腿軟出聲:“老爺,莫不是仇人,不如報官吧?”
“不許報官!”寧老爺回神厲聲呵斥,探手就衣袖擦拭額前汗水,“這件事不得聲張,否則我捏死你!”
“是。”仆人弱聲道。
午後天氣昏暗,寧府喜慶氣氛濃烈,廂房內更是裝扮的紅豔。
寧家婢女伺候司藍試穿嫁衣,朱珠從外入內,獨自坐在桌旁嗑瓜子,想看又不敢看,心間糾結,就跟麻花似的。
“新夫人,真漂亮啊。”
“這嫁衣襯的新夫人膚如凝脂,最适合不過了。”
朱珠豎起耳朵偷聽了會,憤憤咬碎瓜子,暗想司藍向來穿的素樸,自己還從來沒見過她穿豔麗衣裳,反倒先便宜別人了!
婢女們恭維贊嘆之聲不絕于耳,可司藍卻不甚在意,只是意外朱珠的安靜。
司藍邁步繞過屏風走近喚:“師妹,回來了?”
“嗯。”朱珠總算聽到司藍主動關心自己這個師妹,連忙放下瓜子,轉頭直白的打量,頓時呆住目光。
本以為司藍會不适宜豔麗衣物,沒想卻将她襯的更是美豔。
而且并非奪目的豔麗,反倒更像漫天大雪裏的傲然紅梅,豔而不俗,真乃一絕!
司藍見朱珠反應平平,又未曾言語,一時倒有些忐忑,擡手示意婢女退下,方才落座一旁問:“怎麽了,師妹覺得不好看嗎?”
朱珠呼吸險些停止,直至心間不适,方才緩過聲,呼氣舒暢應:“沒有,師姐挺好看的。”
只是好看到讓朱珠有些不敢直視,稍稍拉開些距離,方才穩住心神。
司藍眼露狐疑,覺得朱珠如此反應頗為異常,探手輕觸面容,有些燙的厲害,皺眉道:“師妹,發熱了麽?”
朱珠見司藍主動湊近關切,更是無法控制狂跳的小心髒,似是暈眩跌進司藍幽深墨眸,呼吸不穩應:“沒、沒有,我應該是方才跑來跑去,所以有些累了。”
說罷,朱珠偏頭假裝随意的避開司藍溫涼掌心,擡手端起茶水猛灌!
完蛋,剛才竟然覺得司藍姿态甚是撩撥,自己看來真是病入膏肓,徹底沒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