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在聽楊輝說了他那無聊至極的夢之後,顧北陸現在覺得眼前這倆都是會夢見俞夕的高度可疑分子,因為俞夕昨天在學校就跟他們倆接觸最多。
沈迪和蘇韋凡不約而同地對視了一眼,都覺得顧北陸肯定是瘋了,居然關心起他們的睡眠狀況?事出反常必有妖。
一夜無夢的兩人都搖了搖頭,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顧北陸。神經病啊……
顧北陸放心了,同時也在心裏罵了楊輝一句。
除了那掃地僧,一般人誰會亂做夢。
沈迪見他沒反應了,趕緊逃脫:“你沒事我走了。”
顧北陸攔住他,想起還有事:“等等,有事。俞夕今天情緒怎麽樣?”
沈迪終于知道顧北陸今天有哪裏不對勁了。以前顧北陸找他都是關于俞夕的事,今天居然問什麽做夢,這能正常嗎?
沒從顧北陸口中聽見俞夕兩個字他都覺得不習慣。
但他還沒來得及回答,蘇韋凡就搶在前:“俞夕他好像心情不太好。”
雖然他昨天才認識俞夕,但也能明顯地看出俞夕今天從早讀前就不在狀态。顧北陸跟俞夕關系好,應該知道是什麽原因吧:“你知道他怎麽了嗎?”
顧北陸一聽俞夕真的不開心了,心中一陣焦躁。
但課間的時間太短,就這一會兒的功夫上課鈴已經響起,眼前兩人也不再理會他,轉身就走。
沈迪邊走邊埋怨蘇韋凡:“你早上說的什麽人體骨骼也太吓人,誰聽了能心情好?”
他聽完都覺得喉結疼,雖然還沒長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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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韋凡反駁道:“那不都是你們對喉結認知錯誤。”
顧北陸看着他們的背影沉默了片刻,從兜裏摸出了手機。
學校不允許學生上學期間使用手機,但他慶幸他從來不守這些所謂的破規矩,馬上下單了俞夕最饞但是平時不怎麽吃得到的炸雞。
在他們家都是營養師配的餐,俞夕又天天跟着他吃飯,沒什麽機會吃到這些快餐。小學時很多同學選擇在學校過生日,俞夕就是那個時候才接觸的炸雞薯條,仿佛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饞得不得了。
顧北陸平時也沒有關注過這些快餐,只知道俞夕愛吃。他蹙着眉心,在手機app上把能點的都點了一通。
在走廊上把餐點完了,他才往樓上走。經過七班門口時,他一眼就看見了那個空着的座位。
是俞夕的座位。
人去哪了?
顧北陸突然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他猛地轉身,整層樓的走廊空無一人。他又跑進廁所,廁所也空無一人。
*
此時此刻,俞夕正在學校外邊的李記便利店裏挑三明治。
早上他害得顧北陸連早餐都沒吃,還跟人家生氣,顧北陸現在一定很餓又很不開心。
他一下課就偷偷翻牆出來,要給顧北陸帶早餐。
他從冰箱裏拿了一盒牛奶,然後認真地挑選三明治,顧北陸只吃雞肉的,但這店裏都是培根的。
俞夕轉頭朝櫃臺裏望去:“老板,沒有雞肉三明治嗎?”
老板邊算賬邊回答:“雞肉今天賣完了,只有培根了。”
“這樣啊……”
俞夕犯起了難,他太清楚顧北陸的飲食習慣了。顧北陸從來不吃別的口味,如果随便買一個回去,他是寧可餓着也不會吃的。
這個人是他見過的最固執最不會将就的人了。
老板半天沒聽見動靜,擡頭看了他一眼,又看看表,心想這學生真有意思,長得十分秀氣,校服都穿得規規矩矩的,外套的鏈子還拉到了脖子,一看就是乖孩子,跟那些天天翻牆出來的皮猴不是一挂的。
沒有他想要的東西了,他卻不走,也不去拿替代品,而是乖乖地站在原地,盯着保溫櫃,咬着嘴唇,表情認真又為難,仿佛在做什麽人生重大決定。
老板都快被逗樂了:“怎麽了小同學?培根的也好吃的。”
俞夕搖了搖頭:“他只吃雞肉的。”
ta?老板一聽就明白了。他在學校旁邊開了十幾年的店,早戀見得多了。
“哦?她還真是挑剔,只吃雞肉啊,這可不好辦……”他故意拉長尾音,想看看這個乖孩子的反應。
“老板,這附近還有什麽地方能買到雞肉三明治嗎?”俞夕真誠地問。
他以往自己買東西的機會不多,但顧北陸給他買東西時,就算一家店沒有了,也會再找第二家第三家,一直找到為止。
老板打量着他,這學生雖然樣子和聲音都軟軟糯糯的,但做起事來大有一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氣質。
這樣才能追得到女孩子嘛,老板很欣賞,熱心當起了助攻:“你可以到街尾的那家看看,他家生意一般,說不定還有。”
俞夕看了看時間,還有不到十分鐘就上課了,但顧北陸可不能餓這麽久。在上課和顧北陸的健康之間,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後者。
“謝謝老板!”他付了牛奶錢,轉身飛快地往街尾跑。
好在這條街不長,他兩分鐘就跑到了街尾,很幸運地買到了最後一個雞肉三明治。
等他抱着食物回到學校的圍牆外,離上課只剩兩分多鐘了。他顧不得那麽多,趕緊把三明治和牛奶分別放進外套的左右兩個口袋裏,踩着牆面突起的部分就蹬了上去。
這是他長這麽大第一次翻牆,雖然平時不喜歡爬上爬下,但一直游泳也鍛煉了靈活性,這個牆翻得比他想象中輕松。
剛才出來的時候,從校園假山一直爬上了大榕樹,踩着粗大的樹枝就夠到了圍牆。但回去時就沒那麽順利了,他一邊要找着力點,一邊還要護着口袋裏的牛奶和三明治,小心翼翼的,動作慢了不少。
終于爬回了假山,正好上課鈴聲響起,他一着急,抱着假山山體就往下滑,手被劃傷了也沒發現。
急沖沖地跑進教學樓樓梯間時,跟下樓的人撞了個滿懷。
兩人的速度都很快,俞夕感覺自己差點被撞飛,一時間眼冒金星。
等他看清楚眼前的人,氣喘籲籲地愣住了。
顧北陸坐在地上,他坐在顧北陸身上,雙手還死死護着兩只口袋裏的食物。
顧北陸的胸口也在劇烈起伏着,額頭上都滲出了汗珠。他一路從樓上找到樓下都沒見找人,快急瘋了。
相撞的一瞬間,他看清楚了俞夕的臉,一把将人飛出去的人拉回自己身上。
樓上此起彼伏地傳出了“老師好”,摻夾着刺耳的桌椅摩擦地板的聲音。但兩人除了彼此的呼吸和自己的心跳之外,什麽都聽不見。
“你去哪了?”幾秒之後,顧北陸緊張的情緒突然爆發出來,沒多想就脫口而出,并沒有注意語氣和表情。
俞夕這時才感到胳膊上火辣辣地疼,加上顧北陸又對他這麽兇,委屈得鼻腔裏一陣酸熱,眼睛馬上就淚汪汪的。
這副表情把顧北陸看得心疼死了,馬上把人摟進懷裏,什麽都不問了,只顧道歉。
“夕夕對不起,我早上不應該對你那樣,都是我的錯。”
“原諒我好不好?以後我再也不敢了。”
“你不高興就打我咬我,我給你買炸雞。”
俞夕在他懷裏,用他的襯衫擦幹了眼淚,然後忍着顫音說:“是我對不起……嘶”
不小心碰到了胳膊,疼得他立馬擡起了手。
顧北陸眼眸一深:“怎麽回事?怎麽弄成這樣?”
俞夕也沒辦法隐瞞了,從口袋裏掏出了牛奶和三明治,包裝都有點被壓扁了。
“出去給你買早餐了……在假山被擦傷了……”
他不太敢跟顧北陸對視,心虛得怕被批評。
沒想到沒等來批評,下一秒,他就被迫身體離地,被穩穩地抱了起來,短暫的失重感讓他緊緊抓着顧北陸的肩。
他都不敢問要去哪,也不敢要求放下他,因為他知道不會如願。
在顧北陸懷裏,他顯得又薄又小只,重量也沒多少,還乖乖的不掙紮。
*
醫務室裏,顧北陸看着校醫拿酒精棉去消毒血淋淋的傷口,立刻一只手把俞夕的手握住,另一只手捂住他的眼睛。
俞夕從小就這樣,再疼也不出聲,只是緊緊地閉着眼和抓住他。
校醫說:“都是皮外傷,但面積有點大,會有點疼,忍一下啊。”
感覺到懷裏的人在發抖,顧北陸的心揪得更緊了。從教學樓到校醫室,他已經在心裏罵了自己一百遍王八蛋。他如果不這麽王八蛋的話,俞夕根本不用受這種苦。
包紮好了傷口,校醫給開了病假條,囑咐回家好好休息,傷口不要碰水,要定期換藥。
出了校醫室,顧北陸立刻打電話叫管家派車來學校。
俞夕坐在椅子上等他,胳膊已經不疼了,兩只手都打着繃帶,突然覺得自己像個米其林輪胎,掄着胳膊玩。
他就是這麽個容易快樂的性子,上一秒還疼得想哭,下一秒就能自己找到樂子。
過了好一會兒,顧北陸才頭低低地回來了。俞夕也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喊人快吃早餐。
顧北陸的注意力卻全在他身上,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很輕地碰了碰繃帶,低聲問他疼不疼,鼻音很重。
剛才不知道人受傷時,他還能滔滔不絕地道歉,現在卻一句都說不出來,他覺得任何道歉都沒辦法彌補俞夕。
俞夕的皮膚嫩跟雞蛋似的,擦傷這麽一大片該有多疼啊,他想想就受不了,自責得要命。
“不疼了,你快吃吧,你不吃我就白買啦。”俞夕指了指放在一旁的三明治和牛奶。
顧北陸不再說話,低着頭,走到一旁拿起三明治,背對着他大口吃起來。
“好吃嗎?”俞夕看着他的背影,好奇地問。
顧北陸平日裏吃的三明治大多是家裏廚師做的,不知道這家小店合不合口味。
過了好幾秒,顧北陸才回答了一句:“嗯,很好吃。”
雖然他已經盡量穩住聲音,但俞夕還是聽出了問題。
他起身,從顧北陸身後繞到了面前。
顧北陸聽見了腳步聲,立刻轉身扶着牆把臉埋着咳嗽起來。
嗆着了?俞夕拍着他的背,讓他慢點吃。
“你手……別亂動……咳咳咳。”顧北陸邊咳嗽邊把身子躲開,避免俞夕碰到傷口。
“我是胳膊傷,又不是手掌傷。”俞夕辯駁後,又問,“你真的沒事嘛?”
顧北陸埋着臉,在俞夕看不見的地方把眼淚抹掉,硬生生收穩了情緒。
不能讓俞夕看見他哭。
他再也不會這麽混賬了,不能讓俞夕為他擔心了。這個傻瓜看見他沒吃早餐,就冒這麽大的險去買,要看到他哭還不知道又會胡思亂想些什麽。
“沒事,就是太好吃,吃太大口噎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