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俞夕還是覺得顧北陸莫名其妙,沖澡就沖澡,為什麽這麽緊張?要停水了嗎?
“到底怎麽了嘛?”
顧北陸咬緊牙關:“天涼,再不去就要感冒了。快去!”
俞夕撓了撓頭,說不上哪裏不對勁,但還是轉身走進了游泳館的沖涼房。
聽見嘩啦啦的淋浴聲響起,顧北陸才倒吸一口冷氣。
該死,剛才那一瞬間,恍惚中仿佛是夢裏的俞夕向他走來。他真擔心下一秒就會夢境重演。
往常天天在一起不覺得,他現在才發現,俞夕已經長大了。這副身體已經不再是小時候的小奶團子,而是抽條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年。
這個認知讓他措手不及。
他揉了揉太陽穴,頭有點疼。
剛剛跑步消耗了一些體力,頭腦好不容易清明了一些,現在又混沌了。
他甩了甩腦袋,努力把這些擾人的思緒都丢出大腦。
作為一個自控能力超強的高材生,很快就平複了自己的情緒。等他們都沖完澡坐在餐桌旁吃早飯時,俞夕已經完全看不出他有任何異常的神色。
可能顧北陸是真的擔心他着涼,剛剛在游泳館才那麽着急。俞夕覺得這個理由很說得通,放心地往嘴裏送了一口炒雞蛋。
好吃。
他又吃了好幾大口,然後發現顧北陸盤子裏的食物一點兒也沒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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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rek你不餓嗎?”平時顧北陸吃飯比他多比他快,今天跑步消耗那麽大怎麽還不吃?
顧北陸臉上沒什麽表情:“不餓,你多吃點。”
俞夕奇怪地看着他,目光在他臉上打轉。
顧北陸第一次被看得極其不自然,端起牛奶戰術性喝了一口,以逃避俞夕得審視。
他有信心,以他的僞裝水平,不會透露任何心思。他不像俞夕,所有想法都寫在臉上。
俞夕突然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探過身子,靠近了他。
如果在平時,顧北陸看着這自己送上門的小棉花糖,肯定會揉一把小腦袋,再勾進懷裏咬一口臉蛋。
但今天——
“看我做什麽?吃早餐。”他嚴肅地放下牛奶杯,想把人推回去。
俞夕靈活地繞開了他的手,然後湊過臉,長長的睫毛幾乎貼着他的臉。
過近的距離讓兩人都能聽見彼此的呼吸,顧北陸覺得耳朵有點癢。
俞夕眨了眨眼,看清楚了他下巴上的痘痘:“你上火了啊Derek。”
怪不得吃不下東西。
還沒等顧北陸說話,他就離開餐桌跑到小客廳裏,拿了醫藥箱又跑回來。
顧北陸一臉不解,看着他從藥箱裏拿出藥膏,擠在指尖就要往他臉上塗。
他條件反射地側開了頭。俞夕頓了頓,自然地用另一只手把他的頭掰回來。
顧北陸:……
冰涼的膏藥觸碰到他的皮膚上,痘痘被按壓得有點疼痛。
他嘶了一聲,俞夕立刻放輕了動作,還用嘴給他吹風。
塗藥其實就短短幾秒,但顧北陸覺得十分漫長。他今天的确沒什麽底氣,總覺得對不起俞夕。
但是具體怎麽個對不起法,他也說不明白。
終于等到俞夕收回了手,他喘了口氣。
但是俞夕的目光很快又被他吸引了,這回是盯着他的脖子看。
看得顧北陸在極其不自然的狀況下,做了個吞咽的動作。
俞夕卻兩眼一亮,像發現了什麽新大陸一樣,伸手去戳:“Derek,你長喉結了诶!”
顧北陸頭皮一麻,僵在原地,連躲都來不及躲。
俞夕偏偏還在好奇地觀察,戳一戳,戳兩戳。
怪不的顧北陸聲音低了那麽多,原來到變聲期了。俞夕摸着自己光滑的脖子想,他什麽時候也能有。
他覺得很神奇,從小一模一樣的好朋友,身體突然變得跟他不同了。
那顆喉結還在上下滾動,俞夕的視線随着一起移動,又想伸手時,迅速被顧北陸一把握住了手腕。
細膩如玉的手腕被一只有力的大手緊握着,對比鮮明至極,仿佛輕易便能摧折。
顧北陸的臉色很不好。
俞夕被這反應吓到,呆住不敢動,眨着大眼睛看着他。
對上這眼神,顧北陸洩了氣似的松開他,起身往外走,邊走邊說:“吃完出來,我在外邊等你。”
俞夕有點委屈,心想着顧北陸今天脾氣真不好。太兇了!哼!
不就是碰了碰他的喉結嘛,要不是自己沒有,用得着玩他的嗎?真小氣。
一早上兩人之間的氣氛降至冰點。昨天上學路上還勾肩搭背,要不就是手拉着手,總之一路貼着對方,像連體嬰似的,一直到教學樓的三樓才分開。
今天卻是俞夕走在前,顧北陸跟在身後,誰也沒有主動說話。
俞夕第一次在顧北陸這兒受委屈。虧他還擔心他是不是病了,還給他塗藥。早知道不管他了!
顧北陸在身後緊緊地盯着眼前的人,俞夕今天腳步特別快,頭也不回。他知道自己今天行為舉止很可疑,肯定惹俞夕不高興了。
俞夕什麽都不知道,俞夕是無辜的,他真是混蛋。
眼看就要走到校門口了,他加快腳步走上前想道歉,沒想到沈迪一個健步從一旁殺出來,摟着俞夕活蹦亂跳,叽叽喳喳地不知道在說什麽。
上樓時,沈迪還從書包裏掏出了兩瓶酸奶,把一瓶給了俞夕。
俞夕頓了頓,還是接過來,說了聲謝謝。
沈迪很高興,又把瓶子奪回來:“我幫你擰開!”
他的動作很快,俞夕都沒反應過來,手裏的酸奶已經被擰開了蓋。
俞夕喝了一大口,說很好喝。沈迪可得意了,拍着他的肩說:“我以後每天都給你帶。我爸媽離婚以後給我雙倍零用錢,我都花不完。”
俞夕:……
顧北陸冷下了臉,捏着書包,發出了塑料品壓扁的聲音。
以前每天都是他給俞夕帶酸奶的。而且怕俞夕背着重,都放在他的包裏,到了教室再給人。
喝着酸奶走進教室後,俞夕回頭望了一眼,恰好望見樓梯間顧北陸上樓的背影。
他癟了癟嘴,不高興地坐了下來。
沈迪湊過來,煞有介事地盯着他的表情:“你今天不對,有心事?”
俞夕越想越氣,問沈迪:“你長喉結了嗎?”
沈迪本能地伸手去摸脖子:“沒有啊,你長了?”
俞夕又問:“如果你長了,你的好朋友還沒長,你會給他摸嗎?”
沈迪沒弄懂這是什麽問題,只是愣頭愣腦地點了點頭:“這……摸就摸呗,又不會少一塊肉。”
俞夕同意地點了點頭:“我也會。”
但是顧北陸那個小氣鬼不會。
蘇韋凡一放下書包,就聽見他們兩個的讨論。
他加入了聊天:“不行的,喉結是個危險的部位,不要随便給別人觸碰。”
兩張求知的臉看了過來。
蘇韋凡擔任起了學委的職責,把講臺上的人體骨骼拿了下來,給同學們科普:“喉結其實就是甲狀軟骨,除了是第二性征以外,也保護着我們氣管、食道和頸動脈,都是性命攸關的部位,萬一沒控制好力度可能會出人命的……”
俞夕聽了吓出一身冷汗。
原來他差點要了顧北陸的命?!
*
一班。
顧北陸一進教室走到座位上,就有人從身後拍了拍他的肩。
他蹙眉轉過頭,看見了一副不認識的面孔。
也不算太不認識,是那個掃地僧,但他現在誰都不想理,瞥了一眼就回過身開始整理書桌。
掃地僧同學馬上挪了個座位,做到了他前桌:“顧北陸,認識一下,我叫楊輝。”
昨天他沒機會跟顧北陸打上招呼,今天終于抓住機會了。
顧北陸一個眼神都沒給,抽出一張消毒紙巾擦書桌。
楊輝是個超級e人,早就聽說了顧北陸的性格,也不覺得尴尬:“對了,昨天跟你一起,長得很好看那個是你弟弟嗎?”
顧北陸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擡眸看了他一眼,眼神不算友好。
楊輝見他終于有反應,趕緊問:“他叫魚什麽?昨天話說到一半就被你拉走了。”
昨天他聽見有同學在讨論顧北陸有個很可愛的弟弟,也在他們年級,他掐指一算就猜出來了。
“關你屁事。”顧北陸冷冷地抛出幾個字,把手中的消毒直徑揉成一團,朝角落的垃圾桶投了進去,全程一副撲克臉。
楊輝不惱,繼續聊天:“我覺得我跟你弟弟很投緣,才見了兩面,只說了一句話,我昨晚就夢見他了。顧北陸你能不能把他的微信……”
“你說什麽?”顧北陸打斷了他。
楊輝終于發現了,顧北陸不是一般的沉默少言,而是對特定的話題才有反應。
“我說我跟你弟弟很投緣。”
“不是這句。”
“……我昨晚夢見他了。”
“你再說一遍。”
“我……做了一個夢,夢裏有你弟弟……”
顧北陸像被觸碰了逆鱗一般,眉眼間的戾氣可以把人鯊死。
接下來的早讀時間,楊輝被抓他到男廁所裏,把做的夢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顧北陸從來沒有這麽認真地聽過故事,把夢裏的每一個細節都問得一清二楚。确定楊輝沒有夢什麽不該夢的,他才作罷,并且警告人以後不準打俞夕的主意,尤其不能睡前想俞夕。
楊輝很為難:“不是我想,我就是很容易夢見新朋友,幾乎每個新認識的朋友我會夢一次。”
顧北陸嚴厲道:“下次不準夢了。”
豈有此理,萬一這掃地僧下次是那種時候夢見俞夕怎麽辦。顧北陸無法接受這件事。
只有他能在這種時候夢見俞夕,其他人都不行。
楊輝對他的內心戲一無所知,又說:“不止這樣。有時候給我送禮物、關心我的、跟我談心的……反正一天裏給我留下深刻印象的人,我都會夢見。”
*
課間,沈迪和蘇韋凡被同學喊出教室。
看見一張熟悉的臭臉時,沈迪轉身就要跑,被早有準備的顧北陸抓了回來。
“放開我!你幹什麽!”沈迪的第六感告訴他,絕對不是什麽好事。
顧北陸把他們倆拖到角落,質問道:“你們倆昨天做夢了嗎?夢見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