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艾葉,救我
第54章 “艾葉,救我。”
從見着蘇東衡的第一眼起,野獸的直覺就告訴他此人并非善類,甚至大概是因此莫名激發出争奪配偶權的欲念,大庭廣衆之下突然失态……
都修成人形了竟然還保留着這奪偶本性呢。艾葉暗自撓頭,發情這事是雖是無可厚非,畢竟自己怎說都是個野獸,再修千萬年也終成不了人,這點我控制不了——
按以往來說,天天躺在昆山上吃喝養膘,浪蕩随性,從沒有心儀的妖啊人啊的;單單天道輪回自然發情,那幾百年也不會發作一次,況且最近一次還不到短短二十年……
想那次自己發癫融了冰川緩解的不适,但猜山腳下應該有不少受災的凡人來着。
而今寄人籬下,束手束腳根本無從發洩。
但現在問題不是這個啊!
艾葉越想越是個無地自容,腦袋撞得木榻咚咚直響。
勉強能用最近強行施法太多,導致險些走火入魔失控之說詞搪塞過去,總不能直接堂而皇之告訴大家夥兒“小爺我最近發情,情緒不好,麻煩多擔待。”
不這,又不是什麽草長莺飛春色撩人的季節,寒冬臘月的天,發的個什麽不可理喻的情?
他在床榻上又滾了一兩個時辰,心力交瘁迷迷糊糊的眯了小會兒。
沒等困意上頭,門外一陣叮叮咣咣的噪聲響起,緊接着咚地一聲,已經落了鎖的院門被人狠勁撞了開來,吓得他直接從榻蹦了起來,惶惶見窗外一片漆黑。
大半夜的遭賊?
艾葉一猛子起得太急,暈暈乎乎眼冒金星,半晌揉了揉眼,朦胧中似乎聽見有銀鈴的聲音夾雜在那煩躁的噪音裏,方才緩過些神來。
怎麽就回來了?
“嘁,花滿樓去都去了,怎不在那春宵一刻值千金的地兒過夜!”艾葉整個妖還有點打晃兒,赤腳下了床, 不疾不徐趿拉着靴子埋怨着嘟囔:
Advertisement
“回來敲門就是了,幹嘛要撞開啊!你這到底是怕擾到我,還是生怕擾不到我!”
他把那靴踩到一半兒,動作停了片刻,覺得那鈴聲響得奇怪。
不似平常那樣罡步有序,步綱蹑紀,甚是談不上是在正常走路——那聲音簡直就是歪歪斜斜颠三倒四雜亂無章。
艾葉這會兒抓了門把手嗤地諷道:“成天說我喝多沒個正形,這回兒你自己成了這般德行,酒醒以後我定要貼着耳根子唠叨,看你那面子往哪兒擱——”
沒等他拉開門,房門自個兒嘩地被扯得大開,艾葉吓得倒退幾步,迎面沖來的人伴寒風還卷着相當濃烈的酒味,踉跄失力似的跌了進來,
全身倚在有些脫了色的老舊紅木門框上,眼看腿上逐漸撐不住,順着門框往下滑。
顧望舒垂首晃晃悠悠,張嘴呼不出半個字,整個人像在酒缸裏跑過似的熏得艾葉喘不上氣,趕緊捂了鼻子嫌棄地上下将他審視一遍。
這人也不知怎麽搞得衣衫上黏着雪漬潮濕不堪,平日裏整潔如斯的銀發也是松散黏濕地貼在臉上,活像只冬眠着被天敵揪醒,再遭雪水打濕了的無辜兔子。
“和着這是特地過來耍酒瘋啊?”艾葉眉頭擰成麻花,啪啪拍了他臉頰兩下,沒好氣道:
“喂,走錯地兒了,這不是你屋。出去、左拐,臭死了。”
“唔……”顧望舒埋頭扶額,極為困難地吐出聲來。
艾葉這會兒着是無奈,看他一身髒兮兮也不是辦法,啧地扯了顧望舒大氅系在領口的帶子,嘴上陰陽怪氣道:
“與別人出去喝花酒混窯子,嘴上說着只是吃酒相談,我看你可是歡天喜地泡在那花紅酒綠的胭脂粉氣裏,與花枝招展的小妓圍坐一圈,任人靠在身上喂酒也不拒絕,一杯接一杯,一壺連一壺,到底醉成這樣,還好意思回來給我看!”
艾葉越想越氣,腦袋裏幻想的畫面鮮明得幾乎跳出寒夜,成了小紙人兒歡呼雀躍演在面前,讓他罵得聲是更大:
“你他娘的到底喝了多少?難為怎麽得找回來,怎不睡在半路叫野狼給撿咯,我明兒直接出門給您撿骨頭!”
“艾葉……”顧望舒忽然嘶啞着嗓喊了他一聲。口中滾燙的熱氣瞬間化成白霧,短暫停在二人之間。
夜馬急奔得久了,細汗與哈氣結成細碎冰晶黏在臉上,竟像是個在冰窖中凍上千年的人,唯有眼尾一抹粉氣和難忍痛楚蹙起的眉頭,勉強能添一絲不盡人意的生氣。
“幹嘛,我勸你最好別借酒意上頭說什麽鬼話——喂,诶!”
艾葉身子驟地一傾,竟是顧望舒一把握住自己解着他束帶的手腕,用了實打實的大勁兒一拽,要他毫無防備地腳下一虛,直直跌進懷裏。
本又氣又惱的抑着要撕碎這人的心,下一瞬已被他按在懷裏,手臂力大得很勒得肋骨快要斷了般喘不上氣來,頭悶在顧望舒頸窩裏,濃烈酒氣混着份帶着隐隐桂香的體味直沖進鼻腔。
“诶?诶……喂喂喂,你別,別……我……我現在……”
不知他這副身子哪兒來這麽大的力氣,艾葉惶惶然的腦子裏一片空白,什麽恨,什麽怨,什麽仇,全都噗地散了。
只覺得自己快被揉碎了,捏爛了。
像是自萬丈懸崖上墜落,失了重,又在落地粉身碎骨前直被股無形的力拉了起來。
他想深呼吸去消了這股難忍的酸脹感,卻發現自己被箍得牢實,喘不動。
“不行……你發的什麽酒瘋……快點放開…放開!我身子不舒服!”
艾葉心頭大叫不好,無奈顧望舒摟得實在是太緊,甚至是用盡全力想把他揉進身子去,一邊狠按着他的後背,一邊拼命把身子往上蹭。
鬧得他腦子嗡嗡直響,血氣翻江倒海地往上湧。
“對不起……借我,抱一下。”
顧望舒面如土色,啞得連發聲都費力,喘息聲如擲重石。
艾葉愕地發覺原來渾身滾燙的人是他而不是自己——這人此刻渾身熱得像是個活火爐,根本不像個在這天寒地凍臘月夜策馬數裏,再徒步爬上山的人應該有的溫度。
連忙挺了身子掙出些空隙以來撐起腦袋,從底下拿膝蓋一頂,顧望舒當即悶哼一聲被他反丢到身側去。
艾葉趁機搬過他的臉。
顧望舒眼中像是起了漩渦的海,妃紅的瞳仁被一條條清晰可見的血絲連接,輕輕顫動,碎裂。
……他是不舒服。
艾葉喉結一滾,憋了口氣道:
“風寒?發燒了嗎?還是是傷着哪兒了?”
顧望舒再沒應聲,眉眼狠狠沉了下去。
接着像是下了什麽決心般鉗住艾葉的手腕一拽,艾葉措手不及,整個兒被他拎了起來。
二人光着腳在屋裏拉拉扯扯,地板都被腳步砸出空空震響,在這寂靜深夜中格外響亮。
可把他吓得是背毛直豎,顧望舒骨節分明的手指硌得他痛,根本容不得反抗地直直被他‘掄’到榻邊。
小腿撞到木樁,艾葉一下失了重心,帶着抵着他那個齊齊跌到榻上去。
“嘶——你……!”
只是這次還沒等到他張口罵,人影席卷着鋪天蓋地的熱,将他壓在下頭。
艾葉本就只着亵衣,松松垮垮經不得拉扯,慌張拽回滑下去的領子,胸膛驚慌起伏。
顧望舒面色慘白,咬破舌頭的血自嘴角絲絲洩出,神色渾然盯着他胸口看了半晌,可把艾葉盯得兩頰滾燙,怎耐那衣裳半扇被他壓住,怎麽都拽不出來,擋不住。
顧望舒略顯恍惚地喃道:“原來不胖的……”
“啊?”
“你向來……”顧望舒話到一半又不知因何處吃痛,擰眉噎了回去。
“哦!”艾葉吆喝道:“怎麽人家到了冬天毛厚,自然化成衣衫看着便也厚了些,你莫非當我真是顆球兒了!我說你這人眉毛底下挂倆蛋——”
“不要動了……”顧望舒用胳膊肘抵住生氣亂動的艾葉,視線向下。不知到底是心頭哪味不适作祟,這向來端着君子冷雅的人竟忍不住握上他藏在厚衣下的蠻勁蜂腰。
“噫嗯!”
艾葉一個激靈捂嘴沒了聲兒,過上好久方才擰了幾下身子,困難道:“你,你也別動了……”
二人這般雙雙抿嘴噤聲,耳畔沉得全是對方愈加沉重的呼吸聲。
“……把手拿走行不。”艾葉先極小聲地試探道。
“稍等……”
“等什、等什麽啊!”艾葉鼻尖嗅上幾下:“這味道,你被人下藥了??”
“大概。”
“就知道那姓蘇的畜生大有問題,讓來,我去替你扒了他皮去!”
“艾葉!”
顧望舒急急抓住欲逃的手臂,喉嚨一咽,艱難道:“先幫幫我。”
艾葉唰地跟熟螃蟹似的紅到脖根兒,視線慌張不知看哪兒,支支吾吾含糊道:“我…唔無仔丢…”
再看顧望舒未置理睬,兩眼昏昏解起洇濕的黑袍,艾葉眼球大震,拿胳膊胡亂遮了眼睛,慌得連連搖頭叫道:“顧望舒你個登徒子你表裏不一卑鄙無恥衣冠禽獸!”
“什麽…?”顧望舒狐疑一頓,混濁中有不多剩餘的理智。
“我…我不知道,沒做過,不懂,我不會!不會幫啊啊啊啊!!!”
顧望舒:“………。”
艾葉“………………?”
“想什麽。”顧望舒跪坐榻上,費勁嘆道。他兩臂撐在艾葉頭頂,往下看着被自己困在身下的獸,無力中滿是無奈。
“煩請您動半分妖法,施些冰寒助我入體。”
他的喉嚨裏像是卡了幾塊燒紅的炭火,灼傷得發啞:“眼下并無解藥,我鎮不住。”
話落,顧望舒一手撐着他的腰,單手拉解起內衫。
可惜手顫,努力了好一會兒也沒解開,幾根繩子反倒是糾結得越來越緊,幹脆呲拉一聲,硬是使了蠻勁撕扯開來。
艾葉一窒,指縫中見得那蒙着酡色的白玉撐在身上。
栗地閉上眼,哀叫道:
“你一等,咱商量着尋個別的法子呢,別急,別——!”
話音未盡,艾葉腦子裏轟地一聲,像是新年夜的花火,滿城炸了個火熱,星火點點漫天而下。
他張嘴缺氧地大喘幾口氣,眼中騰然起了層水霧。
那人已經整個落在自己身上了。
“等不了。”
“救我。”
艾葉嗅到他身上混着泥土幹草的雪水味,此時明白過來他夜裏策馬狂奔了這麽久都降不下來火氣,大概雪地裏也滾過,可仍舊不得緩解半分,無論如何都滅不掉的心頭火——自己成了他最後一個法子。
艾葉擰了幾下身子,忽覺有什麽抵到了腿上,頓時繃得僵直,不敢再妄動。
“那你……”艾葉吐氣穩住情緒,道:
“自作孽不可活,寒氣入體可不是那麽好适應的,你過後傷寒發燒燒到死也別喊我照顧。”
說罷抽出手,壓住背将他緊地按入懷中。
寒氣順指尖融進顧望舒背後那些凸起不平的瘡瘢,鞭痕愈合後留下的一道道痕跡,混着細汗織成滾燙的網。
那些寒氣洩出掌心便被吞沒,尚未能能讓他降下太多溫,便覺伏在身上的人哆嗦着打了個寒戰。
“……”
艾葉抽一只手順他腦後向上,摘下幾片黏在頭發上的幹草葉子,凝着眼裏閃着碎光的黑,撬開顧望舒緊閉的牙關,伸兩根手指進去。
黏糊的觸感全是觸目驚心的紅——他還在為保持理智咬着舌頭。
“松口。”
顧望舒幾乎說不出話來,眼眶忍得通紅。本就迫切渴求于他掌心那點寒氣,這會兒卻撤了半只手,甚是給人嘗了些甜頭又吝啬納回的滋味多半是讓他更煩躁了。
“不要取走……!”
“……強行引寒氣入體,一冰一火兩行大脈,你受不住。”艾葉慢聲道。
“沒那麽多法子了!”顧望舒焦急間嘭地捶了掌下榻:“假若橫豎都要死,至少這般若是挺得住,還能有些機會。”
“可我這才剛剛動手,你就這般犯了寒噤!”艾葉急道:“你不想死,我也不想親手要了你的命!”
“艾葉,求你聽我的——呃!”
顧望舒驟地哽聲,胸膛中嘭地一撞,腦袋裏的嗡鳴便占據了全部。
那只冰涼的手自他的唇邊滑走,帶着鮮紅的血跡順胸口向下畫去。
“你這是……”他在泯滅的最後一瞬愕然看見那妖偏頭躲避視線,漲成醬紅的臉。
“我現在會控制不住自己,容易傷你。”他強抑着胸口呼之欲出的獸性,發情的野獸無法忤逆天性。
“所以 你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