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你們
你們
潘子安:“你...嗝...剛才是不是笑了?”
鐘良材趕緊莽起臉,沒好氣的:“你知不知道,你打嗝的樣子很醜…”
這都是因為誰!她連口飯都沒吃好!越想越氣,見他手裏剛好端着酒杯,潘子安想也沒想,奪過來,仰脖就是一口悶!
潘子安:“哈!好像壓下去了!還有麽?”鐘良材又倒了一杯,潘子安又是牛飲,喝完又舉杯朝他要。
他有點心疼酒,不舍得再倒,皺着眉:“你想喝水就外面喝水去,別糟蹋了我的酒。”
她又打了一個嗝,這下好了,還透着飯味和酒氣!鐘良材嫌棄的很,伸手捂住口鼻...
哈哈,可算是被她逮到了,趁他被嗆的不留神,一手搶過酒瓶,咕咚咕咚就是往下灌。急的鐘良材連連去奪,也顧不上嫌棄她了,慌得語無倫次:“哎呀,哎呀!錢,都是錢啊!松手…不是,你松口啊!糟蹋東西啊!豬啊,你是豬啊!再不松口,可別怪我打你了啊!”
他是真急了,急到…他出了兩根手指,頂着她的腦門,用力往後怼她的頭...潘子安這才“哈”出一口酒氣,總算把剩下的半瓶子酒還給了他。
鐘良材又開始嫌棄了,來來回回的擦酒瓶口,碎碎叨叨的:“啊呀…太不講究了,這還讓別人怎麽喝,杯子是幹什麽使的,你有腦子麽?”
诶?好像真的不再打嗝了!潘子安活過來了!看着鐘良材這般心疼難過,她大仇得報呀,開心...早知道這樣就行,她就早點禍禍他書房的酒了,就倒去花園做肥料!
潘子安喝了幾口酒,壯了幾分膽氣:“鐘先生問我有腦子麽?我哪能有呀...早晨您不是說了嗎,在這兒不準用我的腦子!”
鐘良材聽出了她的陰陽怪氣,放好酒,松了松領帶,咬着牙,噎着一口氣:“就剩這麽一瓶洋酒,很貴的!”
潘子安得了勢,揚着頭:“那…你量一量,把我喝過的,都算到贖金裏好了!反正已經欠了一萬,債多了不愁!”
鐘良材叉着手臂轉過身,朝窗外呼出一口長氣,忍耐,冷靜…總不能跟女人一般見識。
他仍背着身:“今天你們都做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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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樂得不必正面看他:“去了山頂,吃了下午茶。”
他:“你該知道,我要聽的不是這些。”
她:“我不知道。你們的世界,我是不懂的。”
他轉回身,背靠着窗邊,看着她回味這句“你們的”,這裏都包括了誰?
他試探着:“你們相處的不愉快?他對你不好?可他還是帶你去了山頂,去那裏喝下午茶的人非富即貴,他也不算敷衍你這個鐘家三小姐。”
她:“可我不是鐘家三小姐。”
他:“你是說...你被他看破了?!”
她在期待什麽,鐘良材和高湛秋本質上都是同一類人,悻悻回道:“沒有,但…他問了一句話,問我能不能讓他多看看我。”
他:“他對你很感興趣。”
她想起了高湛秋撲朔多情的睫毛,這可沒什麽好講,趕緊換了個方向:“他對香港很感興趣,他用手握住了堅尼地、中環、九龍倉…”
他似乎聽到了他想聽的,将身子挺直,離開了窗邊:“九龍倉?”
潘子安滑到窗前,學着高湛秋的樣子,用虎口掐着比劃:“這裏是堅尼地、這裏是中環、這裏是九龍倉。”
鐘良材若有所思,潘子安見他不再追問,想來他是滿意了。
潘子安:“明天他再來,我能不陪他了麽?”
鐘良材:“他不好麽?外貌與身家也算不俗,又比良璞懂女人,你若能像你姑姑一樣,趁機撈住他,也算有了靠山,說不定贖金也就替你還了。”
潘子安不懂,他為何将高湛秋與鐘良璞提到一起,這兩人有什麽好比給她看的?又提姑姑做什麽?她與鐘良材說話,怎麽感覺雞同鴨講呢?
她:“…你覺得我和他般配麽…你就不擔心他會看穿我這個假千金?其實你也知道,我和你妹妹,和你們,根本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山頂的一杯咖啡,你的一口洋酒,都可以換我們一個月的口糧。請你不要再勉強我讨好你們,我也會對你們敬而遠之。你說過,我在這裏的任務,只是為你引出那夥水匪,而他不是,對麽?”
他不得不承認,在這之前,他是有些許瞧不上潘子安的,雖然教養告訴他應該對她一視同仁,但他對她做的,無不是因為他心底清楚:她無所依傍、無能為力、無法反抗。他所謂的照顧他、保她安全,只是掩耳盜鈴、自欺欺人罷了。
他想再确認:“你的這些話,是你姑姑教你的?”
她有些生氣了,豈止雞同鴨講,簡直對牛彈琴了:“奇怪,你老提我姑姑做什麽?她如今是你們鐘家的人,和我們也不同的!”
鐘良材笑着解開了領帶,挂到衣架上,又脫了羊絨馬甲,将襯衫袖子捋到肘上,之後又開始低頭解皮帶。
潘子安眨巴着大眼睛,他…他幹什麽…這些話雖然很難聽,但也還不至于就要抽自己吧,語氣沒了剛才的硬氣:“不…你抽皮帶做什麽?我喊人了!”
鐘良材愣了一下,瞬即明白她恐怕誤會了自己的舉動,只是她那腦子裏都裝了些什麽!轉而又覺得有趣,壞笑道:“你叫啊,警衛就在外面,看你叫不叫的來?”
潘子安:“…你你…別過來,我從窗戶跳下去!”
鐘良材故意将皮帶甩了甩:“你有本事就跳啊,二樓是摔不死人的,頂多再把你的傷口崩開一次…”
潘子安見他走過來,吓得閉上了眼,鐘良材卻将皮帶放在了書桌上。然後輕輕點了下她的額頭:“你以為我要幹什麽?喝了這麽多酒,不暈麽,還不早點休息,我可沒時間陪你聊什麽你們、我們的…”
潘子安被吓的晃了下身子,小心翼翼睜開了眼。鐘良材将輪椅調了方向,拉着去了卧室,在床邊将她從輪椅中撈起來,送到了床上。他的手臂還是白,病态的白,白得她心裏發慌。
鐘良材瞧她慌慌張張,笑了笑:“這裏只有一張床,你怎樣對我敬而遠之?”
潘子安将被子裹了裹:“你…能不能再拿床被子來?”
鐘良材有些後悔,但還是點了點頭,将先前扔出去的被子又搬了回來。起初懷疑她攀權附貴,輕視她才随意待她,現在聽到了她的本心,卻不能再像之前那般無禮了。
鐘良材有些認真:“我不會勉強你讨好誰,但高湛秋的目标是你,你不覺得蹊跷麽,你也知道你現在是什麽樣子…”,說罷覺得好像有點問題,又找補了一句:“何況,那晚他出現的太及時了,我不得不懷疑他。”
潘子安扭過頭,不想理他,她現在什麽樣子?他一個跛子,也比她強不到哪裏去,好吧?嘁!
時間尚早,鐘良材安置好她,便起身去了外間書房處理公事去了。
卧房裏只剩下潘子安,她越想越憋屈,忽的坐起來,拗着身子勉強的照上了門邊的鏡子。诶,難怪,幾日沒洗澡了,頭發也油膩膩的,腿上還纏着白繃帶,真是狼狽啊!今日下午就是這般形象,去山頂吃的茶麽?高湛秋陪她做這麽多,圖什麽?
冷靜下來,其實鐘良材說的雖然難聽,卻也是對的,高湛秋的目标怎麽會是她?如此看來,他沖的果然是鐘家小姐這個身份?
……
鐘良材昨晚似乎在書房忙到很晚,都這個點了,竟然還沒醒。
昨晚喝了些酒,潘子安醒來覺得腦袋發沉,連着打了幾個噴嚏。吵得他悉悉簌簌的翻着身,閉着眼,無意識的将身上的被子往她身上送了送。他是不是忘了,他們昨晚是分開蓋的被子...他睡着的時候倒是個好人呢!
老畢敲了敲門,聽到子安應了聲,才推開一點門縫,但仍站在門外,小心問道:“都起了麽?陳醫生來了,不好讓老先生久等了,這才上來打擾你們。”
子安已坐了起來,鐘良材在旁邊悠悠問道:“幾點了?”
老畢:“十點鐘了!大少爺昨晚怎睡的那麽晚?還是多顧着身子…”
鐘良材心思多,慌忙起身走出去:“怎不早點上來喊我,昨晚船運的事都趕到一起,這就睡過頭了…”
見老畢點着頭,鐘良材還有些慌,又把老畢拽到一邊:“我們的被子都是各蓋各的…”
老畢本來就覺得貿然敲門有些唐突,要不是因為知道大少爺最忌諱遲到,他是不會硬着頭皮上來喊起床的,本就擔心看着什麽不該看的,聽了大少爺這句話,才反應過來自己又多嘴了,也有些慌了:“是是是,陳醫生已在樓下候着多時了…這才沒什麽分寸的上來喊了。”
陳醫生是過來換藥的,這事潘子安已經不記得了,但鐘良材是記住的,早早的約好了時間。昨晚也并非忙什麽船運的事,他只是...嗨,他也不好說自己怎麽就魔怔了,什麽“你們我們”,什麽“敬而遠之”…煩了他一晚!
見到良材,陳醫生笑着問:“良材這是有什麽心事?”
鐘良材摸了把臉和還沒來得及剃的胡茬,窘迫的:“…這也看得出來麽?”
陳醫生也不見外:“哈,望聞問切,你不懂,我可懂。昨晚沒怎麽睡好吧?”
鐘良材:“…您快裏邊忙正事吧,別研究我了,又不會給您雙份的診金。”
陳醫生提着醫藥箱,笑哈哈着往裏走,老畢近旁跟着。
子安已穿好了衣服候着。
陳醫生瞧她也是臉色不佳,心裏犯了嘀咕,良材的心事莫不就是為着她吧。果然啊,年輕人幾個能抵得住朝夕相處?只是也該春色滿面,怎麽倒各個的心煩意亂,他可是老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