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
第 5 章
元圓圓終于吃到了馄饨,軟燙鮮香,一口一個,吃得不亦樂乎。
樓遇川也慢悠悠地吃着,等元圓圓吃完了兩碗,才開口道:“明天一早,府尹大人就會開堂問審,照杏兒現在的情況,估計很快就回說出背後之人,那把匕首,估計也是那人給她的。”
“不一定哦。”
“為何?”
“那人可以輕易拿捏杏兒,想必是有什麽把柄在握,對了,杏兒的家人呢?”
樓遇川一早就想到這一層,開始懷疑杏兒的時候,已經安排人去她家裏打聽了,聽說還有父親和小娘。不過,杏兒是被賣到李家的,為了視自己如敝履的家人而被別人利用,好像很不對勁。
他倆對視一眼,就往衙門趕去。
如果對方不是以父母親人做要挾,那麽肯定就是镖局裏的人慫恿了杏兒,說不定杏兒現在有危險。
等他們到達衙門的時候,就被告知,杏兒已經自缢身亡了。
還是晚了一步。
兇手畏罪自盡,案子還有疑點。府尹雖想盡快結案,但是也贊同樓遇川想要再查一查的建議,就一邊發布公告說案子已破,讓背後之人放松警惕,一邊再派人以探視關照為由,繼續打聽杏兒的周邊關系。但是镖局人多眼雜,一時也沒有再找到可疑的人,只能徐徐圖之。
正好趁着這幾天,在樓遇川的幫助下,元圓圓把華師傅的畫像和特征告訴府尹。府尹大人知道這位副手頗受樓公子器重,在此次破案中也是出了很多力氣,表示願意幫忙。
但是由于她師傅是江湖中人,又沒有明确遇害的情況下,官府沒有大張旗鼓地尋找,就将畫像和信息往周邊的城鎮分發。
樓遇川也修書回家,利用定波城的勢力範圍,在江湖中打聽消息。
元圓圓心裏已是感激不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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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臨安城已經住了十天有餘,她每天早出晚歸,計劃尋遍沿街的小乞兒,遇到了就送點吃食,順便問問是誰撿到的紫玉珠,至今仍一無所獲。
不過臨安城不愧是大城,街上的乞兒不多,大多數被遺棄的孩子,都是被送到了佑安堂,當地豪紳接濟着,官府也派人監管着。這都是樓遇川告訴她的。
杏兒落網後,元圓圓就打算換個客棧。
她牽着活蹦亂跳的馬路路,在門口遇到了樓遇川。
樓遇川就給她帶到了離衙門最近的一家客棧,離他的小院也近。
樓遇川偶爾會來找她,請教些草藥的問題,偶爾也聊聊江湖上的奇聞逸事。
從天南地北,說到鴻興記的輪回琵琶腿,從古今神話,轉到吳王小女的腰圍。
“傳說紫玉是愛而不得被自己折磨死的,那她當時肯定很瘦很瘦。”元圓圓肯定地說,“可惜了了,這世上有這麽多好吃的東西,她怎麽把持得住呢?”元圓圓又困惑起來。
“傳說還說了,她化為鬼魂與韓重同居三日,完成了夫婦之禮,也許他倆都不用吃飯吧。”樓遇川說。
“三日啊~”元圓圓默默地吞了吞口水。
元圓圓心裏還是擔憂着華師傅的安危,雖然華師傅在她看來是神通廣大,無所不能的,但這麽長時間沒有任何消息,她實在是放心不下,早飯時連小籠包都只吃得下七個了。
這晚,元圓圓睡得仍然不踏實,突然聽到有人在敲她的窗,她猛然睜開眼,沒有點蠟燭,輕手輕腳地去查看。有個搔首弄姿的身影倒影在窗紙上,她眼角抽了抽,認出是練去非。
“小圓圓,喝酒去呀!”打開窗戶,看到練去非眨着眼睛,翹着嘴角,一張令澄澄滿月都失色的臉,幾乎就要閃瞎元圓圓。
“啪。”關窗的聲音,差點兒砸到他如春筍般拔地而起的鼻梁。
就在練去非撫着鼻子一臉莫名的時候,旁邊門開了,元圓圓走了出來。
“小圓圓~你是不是怪我口口聲聲說着要以身相許,卻又不來找你呀~”練去非能想到的只有這個理由,畢竟女孩子家家的臉皮薄,心裏害羞又別扭。
“你~”練去非的話沒有說完,因為他看清了元圓圓的臉,“你整容去了?”
自從元圓圓假扮鬼魂後,就再也沒有塗藥畫眉了,反正大師姐她們也認出她了,樓遇川也不問她為何那樣打扮,她覺得自己更加無需在意了。天光大好的時候她就戴鬥笠,晚上就更不用擔心了。
“下次別去那家了,啧,技術不行啊。”練去非似有嫌棄地用細細的手指戳戳元圓圓的臉。
元圓圓也不說話,沉着冷靜地看着他,發現自己已經習慣了這男美人的抽風做派。怎麽好好的美人,後腦勺先落地的呢,她默默惋惜着。
當練去非發現這是元圓圓的原裝臉,他沉默了。
早在客棧就看出元圓圓有喬裝,但現在,他覺得她大可不必改扮。
元圓圓也沉默着,沉默,是今晚的美人卷珠簾,萬徑人蹤滅。
“額,我不會嫌棄你的。”練去非一臉誠懇又沉重地說着。
“嫌棄我什麽?”喝個酒而已,又不是義結金蘭。元圓圓不再理他,飛身一躍而起。
練去非:“……”愣了一瞬,也起身追去。
若是今晚有人賞月,就會看到兩個人影,在房頂上,彈彈彈~
元圓圓早就聽說臨安城千島湖上的畫舫是聲色犬馬的煙花之地,練去非把她帶到這邊來,說是帶她來見見世面,元圓圓也不想拆穿他貪戀美色的本性難移。
不過,由于元圓圓嗅覺靈敏,最後挑了一艘沒有那麽豔麗的畫舫。
元圓圓站在船頭打量了一下,練去非直接掀開水晶珠簾,彬彬有禮地示意她先進去。
元圓圓跨入畫舫,看了下四周,內裏确實清雅。兩位衣衫單薄的歌姬,一位撫琴,一位吹簫,叮叮咚咚地,兩名侍女站在角落。
客人也不多,就三位衣着華麗的年輕人,身後站着三個小厮。
這時,音樂突然停了,所有人都朝元圓圓這邊看過來,實際上,是在看元圓圓身後的練去非。
這位男美人,只要不是刻意隐匿自己的氣息和身影,到哪裏都是焦點。一身鑲金綠袍,高挑修長,翠竹般挺拔,尤其是那張驚豔絕倫的精致臉龐,肌膚細膩,眉眼如畫,連女子都遜色幾分。
元圓圓剛剛跟着他走過人群的時候,已經體會到了孔雀開屏也不過如此吧。
練去非進來時,神色自若,舉手投足優雅風流,還抽空朝各位愛慕者頻送秋波,雨露均沾。
他跟着元圓圓坐到空着的一桌,很快就有侍女送上酒水。
練去非給了侍女一顆金珠,女孩子臉紅紅的,嬌怯怯看了他好幾眼,練去非也朝她點點頭。
元圓圓不管身邊的莺莺燕燕,她就是來喝酒解悶的,拿起酒杯就喝起來,喝了幾口,吐出心中迷惘,也不說話,就這樣偶爾抿着酒。
練去非手撐着額角,半眯着眼,欣賞着曲子,時不時跟着搖晃幾下,似乎很是沉醉。
元圓圓想起近期發生的事情,紫玉珠,太行大盜,杏兒背後的人,師姐她們幾個近期也沒有什麽動作,想起在雁回派的那幾年,英師傅她老人家是否還康健。英師傅就是她的啓蒙老師英秀中。
雖然她被趕走了,但她并不怪英師傅。從她有記憶起就在雁回派了,她最近才知道,原來她的英師傅,二十年前在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的一代女俠。英師傅知道她是冤枉的,但是卻沒有保下她,而是勸說她離開雁回派。是的,其實她本來不想走的,但是英師傅找到她,勸她離開。
再後來,她就遇到了後面的師傅華青章,帶她回了碧璜山,給她治病,教她輕功,識別草藥。碧璜山盛産翡翠碧玉,在江湖中也有一定知名度。想起不知所蹤的師傅,她心裏盤算着下一步,“哎~~”。
“女孩子家家的,怎麽總是嘆氣?”練去非這句話似曾相識,像是按下了什麽機括開關一樣,元圓圓随口就回到:“我從小命苦,三歲喪母,五歲喪父,有個弟弟被親戚抱養,但他們卻不要我。”
“哎哎哎?等等,你上次說的是‘三歲喪父,五歲喪母’!”練去非一臉疑惑地看着她。
元圓圓幽幽看他一眼,想不到出淤泥而層林盡染的練公子,竟然,意外地,單純啊~
練去非:“……”
“哎~~”元圓圓這一句是為練去非嘆的。
“只聽說越是美麗的人越是會扯謊,想不到老實人扯謊的時候更加不眨眼啊~”練去非眯眼看着她。
“錯了。屠龍刀是刀,菜刀也是刀,是刀就可以殺人,是人就會扯謊,本質沒有區別。”元圓圓又喝了一口酒。
“刀有來歷,人也有。你真的是來尋師傅的嗎?”
“自然,這件事我沒有騙你。”
“那你還有什麽事騙我。”
“沒有了。”
“那以後你不許騙我了。”
“好。”元圓圓答應着,自己不說話就行。她猜測自己有點兒醉了,雖然她從未醉過,也從未喝過超過一杯的酒,但已經有身處雲裏霧裏的微醺感。
練去非似乎又高興起來,喋喋不休地說着樂曲啊、美人啊什麽的,元圓圓也不甚在意,她只是來喝酒的。
突然“撲通”一聲,音樂也停了。
元圓圓循聲看去,只見對面坐着的三位年輕人中間的一位倒地不起,身邊的其他人趕緊圍過去。
不多時,其中一個年輕人顫巍巍地說“他死了~”,然後叫小厮趕緊去報官。
歌姬和侍女吓得抱成一團,緊縮在角落裏。
元圓圓和練去非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