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鳶尾
白色鳶尾
許願咬了口吸管, 眼睛亮亮的,“我不怪她,希望你能夢想成真。”
雖然梁亦沒說他的夢想, 但許願知道, 姜頌就是他的夢想。
梁亦舉起奶茶,碰了碰她的,笑笑,“謝謝你,許願。”
英俊的少年,為情所困,連眉間都染上了憂郁。
“我想帶她回英國。”良久他開口。
“什麽時候啊?”陳馳問。
“下周。”
“這麽快!”
衆人詫異。
只有周聿白眸光淡淡, 像是看穿一切,“手續辦好了?”
“嗯。”
“希望你能夢想成真。”
“謝謝。”
“也希望你夢想成真。”
梁亦笑了笑,用只有兩個人看得懂的目光看向他。
靜谧。
沉默。
忽然, 許願膝蓋上的手機亮了亮。
她忙将手機遞給周聿白, “周聿白, 你的手機。”
“幫我點開。”他淡淡道。
一旁的陳馳眼裏滿是不可思議,他用手肘抵了抵梁亦的胳膊, “那是周聿白的手機哎, 我們認識這麽多年, 那手機都碰不得,他居然讓一個女生随便碰他的手機。”
“那又怎麽了?”梁亦挑挑眉。
“那是周聿白啊, 最注重隐私, 而手機是他最大的隐私,他把自己的隐私分享給許願了。”陳馳驚恐萬分, 有些難以接受。
“你太蠢了。”梁亦搖搖頭。
許願劃開手機,不小心看到屏幕上, 有一個穿着白色長裙,很漂亮很溫柔的女人,跪在地上,雙手交叉握在一起,垂着眸,虔誠地祈禱。
畫面無比美好。
許願久久不能回神。
她想,那個女人是周聿白的秘密。
或許是他的母親。
也只有這樣溫柔漂亮的女人,才會生出這麽一個清隽優雅的少年。
不動聲色挪開視線,許願将手機遞給周聿白。
周聿白接過,看了眼手機,擡頭看向梁亦,“去接她吧。”
他沒說是誰,但大家都知道。
梁亦僵了僵,神情有些緊張,但更多的是壓抑的喜悅。
他起身,拍了拍周聿白的肩膀,“謝謝,兄弟。”
周聿白抿了抿唇,看向許願,“應該謝她的寬容和仁愛。”
梁亦笑着看向許願,“許妹妹,謝謝你。”
許願的眼睛彎了彎,沒說話,但眼裏的笑容卻是無比真誠。
梁亦起身,拿着車鑰匙告別。
青春的小河慢慢流啊流,許願後來再想起梁亦,便想到那個夜晚,神采飛揚,對未來無限期望的他。
夜色朦胧,月光灑在地上,照亮四方。
周聿白喝得有點多,臉蛋紅紅的,許願湊到他身邊聞了聞,栀子香混着酒香,淡淡的,挺好聞。
她湊到他面前,大着膽子看着他長長的睫毛,心裏悸動了下。
“許願,來一杯!”溫炎喝大了,舉着酒遞向她。
陳馳接過酒瓶,拍了下他的腦袋,“你瘋了,小嬌妻也敢惹。”
溫炎摸了摸腦袋,看着許願傻笑,“哦,對哦,大佬的小嬌妻。”
“大佬呢?”他問許願。
許願看着依偎在她旁邊,手上還拿着瓶酒的少年,忽然像是酒精沖上頭腦,她拿走他手裏的酒瓶,喝了口,“我陪你們喝會兒。”
說這話的時候,她沒喝酒,但是頭腦昏沉沉,像是醉了。
“大氣啊,小白花!”陳馳笑道。
月色下,陳馳昏着腦袋,碰了下她的酒瓶,“你喜歡周聿白嗎?”
許願愣了下,“哪種喜歡?”
陳馳兩只手指戳了戳,“就那種男女間的喜歡,喜歡他的人可多了,姜頌為了他遠赴英國,又為了他回國,還有許寧,為了和他一個班,拼命學習,喜歡他的人真得太多太多了,可惜周聿白只有一個。”
許願笑了笑,“我不早戀。”
陳馳也笑了笑,“我也不早戀。”
沉默了會兒,他拿起酒瓶舉到許願面前,“來,敬你一杯,小白花,祝你能在合适的年齡,遇到喜歡的人,然後白頭到老。”
什麽是合适的年齡呢......
許願壓下疑問,嘴角抿了抿,“謝謝。”
許願喝了一小口,感覺腦袋沉沉的。
沒周聿白管她,她也想放縱一次,嘗嘗喝醉的感覺。
聽說一醉解千愁。
可惜,她沒醉。
打車回到藍月灣。
林姨已經走了。
屋子裏靜悄悄的。
許願顧不上開燈,扶着周聿白到了沙發。
少年個子太高太沉,她費了很大的勁兒,才将他安頓好。
她坐在地上,看着窗外的月亮。
看了許久許久。
腦袋昏昏沉沉。
她好像醉了。
月色下,少年閉着眼,許願笑了笑伸手描繪他精致的眉眼。
“你喜歡周聿白嗎?”陳馳的問題再一次回響在她腦海。
許願想了想,用他的手機打開燈光。
微弱的燈光照亮了這一角。
許願仔細打量他的眉眼。
每一根眉毛,她都想牢牢記在心裏。
她伸手,抓住他的大手。
纖細的手指輕輕撐開他骨節分明的手指。
十指相扣。
她拿起自己的手機,拍了張照。
溫熱的感覺席卷而來,許願心裏暖暖的。
“周聿白,聽說十指連心,你看,我抓住你的心了。”
她笑了笑,趴在他旁邊,聽着他的呼吸。
他的鼻息噴灑在耳邊,許願覺得耳朵癢癢的。
她打量着他的臉,傻乎乎地笑着。
“周聿白,有你真好。”
漸漸地,許願覺得一陣困意襲來,她忙打起精神,又細細看着他。
她擔心,以後再也沒有機會了。
這樣安靜的他,只屬于自己的他。
醒來後,他不會記得她曾這樣,眷戀地看過他。
就此一次,就好。
“周聿白,我會永遠記住你的。”她笑了笑,又握緊了他的手。
少女昏昏沉沉,蹲在地上,睡着了。
半夜,朦朦胧胧間,她感覺握着的手松開,接着,反了過來,那只手,握住了她的。
十指相扣。
力氣比她的還大。
緊接着,身體落入溫暖的懷抱。
許願迷迷糊糊間,開口說道,“周聿白,這是很純粹的,朋友的牽手哦。”
然後,她聽見對方應了聲,“哦,好。”
徹底陷入沉睡前,許願聽見他說,“什麽關系不都是從朋友開始的。”
-
次日。
許願醒來,感覺喉嚨幹幹的,她朦胧地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了主卧。
昨天晚上,她也喝了些酒,迷迷糊糊間,她好像牽了周聿白的手。
她趁着人家睡着,偷偷牽了他的手!
許願錘了錘自己的腦袋,有些難以接受。
後來她是怎麽到床上的?
許願怎麽想也不起來。
奇怪,她不是坐在地上的嗎?
“許願小姐,快點起床哦。”
門外響起林姨親切的聲音,許願忙起床穿上衣服。
她害羞地打開門,小心翼翼瞄了眼客廳,沒發現周聿白的身影。
“少爺已經去學校了。”
林姨說道。
“啊,起這麽早。”許願抓了抓自己的頭發,有些心虛剛才的偷偷摸摸。
“嗯,聽說月考快到了,他要幫人家補習呢!”
許願腦子裏一片空白,她擡眸,“他要給人家補習?”
林姨将早餐放在許願面前,點點頭,“是啊,早上班主任打電話給他,說讓他幫忙給哪個女生補習來t着,少爺本來拒絕的,但是後來班主任一直求他,他就去了。”
許願愣了愣,拿着筷子的手都有些僵硬。
“小姐,您也需要補習的話,晚上和少爺說一聲,少爺可是南宜高中難得一見的超級天才。”
許願笑了笑,只是笑容有些僵硬。“不用,我有朋友教我。”
林姨應了聲好,将牛奶放在她面前,就去忙其他的了。
許願心不在焉地吃着早餐,心裏有些酸澀。
昨天還和她牽了手,今天就去給人家補課了?
吃完早飯,許願獨自去了學校。
月考将至,到處都是低頭苦讀的莘莘學子。
更有甚者,連走路都在背單詞。
許願抓着書包帶子,覺得自己就是個不愛學習的學渣。
這一整天,許願除了上課,腦海裏就是那個找周聿白補課的女生。
前有許寧,後有姜頌。
現在不知又來哪個紅顏知己。
許願悶悶不樂地将課本塞進書包,準備回家。
走到門口,遇到了任嘉餘。
任嘉餘斯斯文文,高高瘦瘦,穿着一身校服,戴着副眼鏡,普普通通,沒啥特色。
和那天從邁巴赫上下來的,優雅清隽的少年大相徑庭。
許願還記得,他藏在眼鏡下的眼睛很深邃。
“去圖書館?”他問。
許願想了想,點點頭,“嗯。”
“一起。”
“好。”
兩人默契地往圖書館走去。
進了圖書館,随便找了個位置坐下,許願拿出試卷,放在桌上,任嘉餘坐在她對面。
“最近進度還可以嗎?”任嘉餘問。
許願點頭,“還可以。”
“我們一起複習下這次語文試卷吧?”任嘉餘拿出試卷攤在桌上,拿了支筆遞給許願,“上次你說我的筆不錯,我買了支送給你。”
許願想推脫。
任嘉餘卻是直接将筆塞進了她手裏,“買都買了,不要顯得我多沒面子。”
許願拿着筆,臉一下子就紅了。
她小聲說了句謝謝。
“不客氣。”
兩人低頭開始研究試卷。
許願也漸漸沉浸其中。
忽然,她感覺一道灼熱的視線盯在她身上,許願身體忍不住抖了下。
她随着感覺看去,撞見周聿白和另外一個女生坐在她後面不遠處。
兩人之間空得很大,但那女生看向周聿白的目光,愛慕迷戀。
許願看見周聿白目光如炬地盯着她。
她聳了聳肩。
搞毛線。
自己不也在教人家。
許願轉回目光,很認真地聽着任嘉餘講解語文試卷的選擇題。
“想不到,你語文也挺好?”許願撐着下巴,看向他。
任嘉餘放下筆,“還好,從小就開始學,談不上好不好,背爛了罷了。”
“你家裏管得很嚴?”許願眼睛眨了眨,“好像有錢人家的小孩,童年都要學很多東西。”
“嗯,不止童年,現在也要學。”
“學什麽呢?”許願問。
“鋼琴,小提琴,奧數,拉丁舞,什麽都要去學。”任嘉餘并不開心,眼裏無光,有些疲倦。
“拉丁舞......”許願頓了頓,“你為什麽還要學拉丁舞?”
“我媽媽就是拉丁舞演員。”他嘆了口氣,“她非讓我也跳。”
許願同情地看向他,“真可憐。”
忽然,她感覺頭頂一片陰影籠罩,她擡頭,就看見周聿白雙手插兜,一臉冷淡地看向她。
後面還跟着個滿眼都是他的迷妹。
“可以借支筆給我們嗎?”周聿白眼神認真地盯着許願,那只拿着筆,雪白細長的手。
“嗯?”許願看了他手上那只價值不菲的鋼筆,不解地問,“你手上那是什麽?”
“同學,聿白哥哥的鋼筆沒墨了,可以借支筆給我們嗎?”女孩長得很可愛,大大的眼睛眨啊眨,迷人得很。
許願看了眼手上的筆,愣了愣,“可是這是朋友送我的筆。”
她看了眼任嘉餘,“任嘉餘,你還有多餘的筆嗎?”
任嘉餘翻了翻書包,搖頭,“沒有了,借給他們吧,我們一支筆就行了。”
“好吧。”許願将筆遞給了周聿白,“喏,拿好,這是我的禮物,別弄壞了。”
周聿白眸色深了深,看向她冷冷一笑,然後轉身。
許願忍不住打了個冷噤。
“他好像不高興。”任嘉餘看着周聿白的身影說道。
“啊?”許願看着他,“你咋知道?”
“周聿白,咱們南宜高中神話,你見過他什麽時候給人補過課?”
許願有些心虛。
他給我補過。
話說完,任嘉餘突然想起之前,許願滿是周聿白影子的試卷,愣了愣,忙改口,“可能我不知道的地方有,但是現在他顯然不樂意教這女孩。”
“你咋知道他不樂意,他不樂意還有人逼着他教嗎?”許願撐着腦袋,有一下沒一下,敲擊桌面,掩蓋她內心的慌亂。
“他明顯情緒不對啊,很不耐煩,一直在那看我們。”
許願:......
“算了,不說他了,咱們剛剛說到哪了?”
許願随手指了指選擇題第二十條,“這條我們講講呗?”
任嘉餘點點頭,“好。”
兩人研究完試卷,外面已經天黑了。
許願起身,和任嘉餘揮揮手,兩人在圖書館門口分開。
許願回頭看了眼,剛才周聿白在的位置,發現那裏已經沒人了。
“不會陪美女吃了吧?”許願撇撇嘴,無視心裏頭的酸脹,雙手拉了拉書包帶子,往外走去。
回藍月灣的路上,必定要經過車棚。
許願大晚上還不敢走那,因為車棚不單單屬于南宜高中,像附近的其他學校,比如職高,藝校,體校的學生,也将車子停在這。
大晚上的,那邊經常有晚上偷偷摸摸約會的情侶。
許願屏住呼吸,才進車棚,她就聽見男女嬉笑聲。
她垂着腦袋,心不在焉。
漸漸地,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大,甚至大到許願耳朵疼,她擡頭看去,就見女生被男生攬着細腰,她的手還搭在人男生手背上,但她開始一根根掰開男生的手指。
“寶貝你做什麽?”
“那個男生好帥!”
“有我帥嗎?”
“比你帥多了,我們分手吧,我想睡他。”
許願:......
她的耳朵髒了。
“喂,你看什麽?”男生發現許願在看着他們,忙瞪着眼睛看向她。
許願低下頭,雙手緊緊握着書包背帶,往前走去。
“有什麽好看的,沒見過情侶吵架嗎?你他媽眼睛......”
許願捂住耳朵,剩下的話沒聽見,但她知道不是什麽好話。
漸漸地聲音遠去。
她松了手。
卻是感覺後背響起一陣腳步聲。
很輕很輕。
她吓得加快腳步。
但背後的腳步聲越來越快。
許願回頭看,只看見一雙男人的球鞋。
心跳如雷。
臉色發白。
完了,遇到壞人了。
耳畔響起陌生又灼熱的呼吸聲。
許願感覺腿都在打顫。
但她必須跑。
很快,跑到拐角處,有人用力牽着她的手,攬着她的腰,将她壓在了牆壁上。
許願心跳暫停。
想叫,卻被那人用手捂住她的嘴。
但很快她聞見熟悉的栀子香。
心松了下來。
她身體不住地顫抖。
“別叫。”少年低沉暗啞的聲音傳來,許願點點頭。
“周聿白,我怕。”被少年捂住的嘴,緩緩張了張。
酥酥麻麻的感覺傳來,周聿白全身一股電流湧過,他忙松開捂住她嘴的手。
“別怕,我在。”他抓住她的手,很緊很緊地牽着她的手。
許願感覺呼吸有些不順。
一開始是害怕,現在是害羞。
腳步靠近,那雙球鞋映入眼簾。
周聿白摸了摸許願的頭,“等我。”
說完他從褲兜裏,掏出鐵棍甩了出去。
高大的身影慢慢朝那黑影走去,許願的心提到了嗓子上。
她見識過他踹人的樣子,只可惜,這裏路燈壞了,許願看不真切。
但能聽到一個粗壯的聲音悶哼一聲。
很快,周聿白走了回來。
許願看向他,拉住他的手,不放心地問,“你沒事吧?”
周聿白點頭,“沒事,走吧。”
許願回頭,看着躺在地上的身影,借着月色,這張臉,和剛才那張罵她的男生重疊。
“是他。”她震驚不已。
“以後別一個人回家,等我。”男生低沉的聲音傳來,許願點了點頭。
黑暗中,她害怕地縮在他旁邊,小小的身子靠着他。
“還在害怕?”他問。
許願點頭,“有點兒。”
周聿白笑了笑,“第一次遇見你那天晚上,你怎麽看光明正大怼着那個混混看?”
許願想起他們的第一次見面,眼睛眨了眨。
那件事好像過去了好久好久。
但她卻記得他踹人的弧度。
桀骜。
卻很優雅。
她垂着眸,聲音瑟瑟發抖,“周聿白,我當時也是很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