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鳶尾
白色鳶尾
少年穿着黑色短袖, 黑色長褲,雙手插兜,眼神冷淡。
少女一襲黑裙, 高傲冷豔, 眼角流着淚,委屈地看向前方的少年。
裙角飛揚,長發飄舞,眼裏的灼熱在這樣的晚夏,燃燒整個青春。
許願看了眼,挪回目光。
病嬌小姐的愛瘋狂又熱烈。
她下意識地握緊雙手。
車子很快駛過,來到一家咖啡店停下。
門口擺了一排的多肉, 五顏六色,在陽光的照耀下,散發耀眼的光芒。
門口挂着風鈴, 顧客一進門, 風鈴就被推得“叮叮”作響。
許願跟在任嘉餘身後, 簡單幹淨的穿搭,松松垮垮的丸子頭, 齊劉海下是一雙水泠泠的眼睛。
屋子裏充滿着淡淡的咖啡香, 很好聞, 隐隐約約還能聞見一陣花香。
許願看去,每張桌子上都擺放着幾株玫瑰。
店主是個優雅知性的女人, 見到任嘉餘的到來, 親自接待。
任嘉餘朝她微微一笑,“姐, 不用了,我帶同學上去坐坐。”
女人點頭, 視線挪到許願身上,淡淡笑了笑,“小妹妹想喝什麽?”
許願想了想,嘴角微勾,“和任嘉餘一樣。”
任嘉餘回頭,目光清亮,“姐,兩杯拿鐵,謝謝。”
女人笑了笑,沒說話。
她的個子很高,站在許願面前,許願需要擡頭看她。
離得近,許願聞見她身上有股淡淡的玫瑰香。一下子,許願就想起了姜頌那張冷豔妖嬈的臉。
她眨眨眼,用力保持冷靜,跟上任嘉餘的腳步往二樓走去。
兩人坐下,任嘉餘從書包裏拿出幾張試卷,許願掃了一眼,有些詫異,“高三的卷子?”
任嘉餘輕輕“嗯”了聲,“這次數學競賽,咱們的競争對手還有高三的學長學姐,必須要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
說完,他把卷子遞到許願面前,語氣淡淡,“你也做做看。”
許願接過試卷,拿過桌上的筆,做了一題,眼睛亮了亮,周聿白上次教她的那些公式,包括一些答題技巧,在這場試卷上居然用上了。
剛才還低落的心情,在知識的海洋裏,瞬間被平息。
她低着頭,垂着眸,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拿着筆,草稿紙上被她寫得沙沙作響。
任嘉餘沒打擾她,有些驚訝她的答題速度。
許願在努力發奮,任嘉餘也沒閑着,拿起另一張試卷開始寫了起來。
-
高聳入雲的大廈,車流不息的街道。
汽車鳴笛聲,路人談話聲,酒店音樂聲,纏繞在一起,在耳邊盤旋。
讓本煩亂的心更加亂如麻。
周聿白抿唇,走到那輛破舊的自行車前,長腿垮了上去。
“聿白......”
姜頌跑到他跟前,抓住了自行車的後座架。
周聿白看了眼被她抓着的後座,皺皺眉,“姜頌,我以為我說得很清楚了。”
姜頌紅着眼,漂亮的鳳眼滿是不甘心,“聿白,我們從小認識,你難道就這麽忍心嗎?”
“我狠不狠心,決定在你。”
他淡漠開口。
“什麽?”姜頌不解。
“你不要再糾纏我就行了。”說完,雙腳踩動踏板,自行車緩緩向前駛去。
姜頌眉頭緊鎖,低頭看向自己發紅的掌心。
周聿白的話,像一巴掌狠狠甩在了她臉上。
半個小時前。
五十樓的電梯門打開。
姜頌長發飄飄,戴着墨鏡走向電梯。
身後卻響起清冽,磁性的聲音。
“姜頌,聊聊。”
她心瞬間狂跳。
多久沒有聽到他喊自己的名字了。
姜頌眼眶發熱,她轉身,目光癡癡地看向周聿白。
那樣英俊,優秀的男人,此刻雙眼猩紅,眼裏是她從未見過的暗沉。
仿佛壓抑了無數痛苦。
但片刻,就恢複了漠然。
是她熟悉的冷淡。
兩人來到樓下咖啡店正在播放《怦然心動》的主題曲《Let It Be Me》。
熟悉的曲調萦繞在耳邊,姜頌紅了眼眶。
她看着對面那個眉骨間都是煩躁的少年,雪白的手掌蜷起,指甲掐進了肉裏。
“喝點什麽?”周聿白問她。
“冰美式。”姜頌氣息有些不穩,神色緊張,完全沒有剛才面對許願的嚣張。
周聿白拿起手機掃碼,下單了兩杯冰美式。
姜頌看着他,紅唇微張,眼眶發熱。
少年沒看她,窩在沙發,刷着微博。
他關注的人不多。
但那家名叫簡的咖啡店,卻也是他關注的其中一個。
那家咖啡店主人,發了一條微博。
簡:生活簡單,又充實,歡迎來到簡做客,品嘗咖啡的同時,還能約上三五好友聚聚。【圖片】
周聿白不知怎的,修長白皙的手指不可控制地點了上去。
圖片打開。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很溫馨的圖片。
少女穿着件幹淨的白T,皮膚雪白,近乎透明。
低着頭,沒有拍到正臉,但卻可以看見她潔白無瑕的側臉,以及鴉羽般纖長的睫毛。
少女低着頭正在做試卷,旁邊放着一杯拿鐵。
而她對面是一個穿着白色襯衫的少年,少年清隽優雅,也正低頭寫字。
陽光灑在他們身上,溫暖又惬意。
周聿白眉頭微蹙,他平靜地點了個贊。
“聿白。”姜頌喊他。
周聿白擡頭,冷漠看向她。
情緒淡淡,毫無波瀾。
姜頌咬唇,纖長的指甲掐進肉裏,疼痛讓她鼓起勇氣。
她醞釀了情緒,開口道,“Let it be me,Don’t take this heaven fromone.”
咖啡店裏,低沉的合唱聲音響起。
Let it be me
讓我愛着你
Don’t take this heaven fromone
不要讓我的夢想破滅
周聿白驚詫于她突如其來的告白。
氣氛靜谧。
尴尬。
姜頌咬着唇,皺了皺眉。
她知道會被拒絕,可她還是奮不顧身。
怎麽辦呢?
姜頌覺得,哪怕被他厭惡,讨厭,她也要在他的生命裏拼命留下痕跡。
就算最後化為泡沫,消失,她也要愛得狂熱,兇猛。
即使前面毫無退路,她也甘之若饴。
咖啡到了,清香四溢,咖啡很冰,玻璃杯染起霧氣,化為水滴,一路往下墜落。
很快滑落桌面,啪嗒一下。
服務員連忙拿起抹布擦了擦。
擡頭的瞬間,被兩人出色的外表迷住。
不自覺多看了兩眼。
特別是少年那張如雕刻般精致的臉,瞬間讓她羞紅了臉。
她顫着手,将咖啡放到少年面前,說了句,“請慢用。”
少年點頭,擡眸看了她一眼,“謝謝。”
女孩瞬間羞得落荒而逃。
姜頌咬咬牙,垂眸,眼裏滿是哀怨。
他彬彬有禮,可對她,卻是冷冰冰,比冰美式還冰涼。
這場插曲,瞬間打破了剛才尴尬的靜谧。
“姜頌,我查了監控,是你換的卡片吧?”周聿白抿了口咖啡,修長的手指在桌上敲了幾下,“你良心被狗吃了嗎?欺負小姑娘。”
姜頌身體一抖。
她擡頭看他,眼底閃過一絲驚慌。
周聿白迅速捕捉到她眼底的情緒,他不屑地扯了扯嘴角,“姜頌,今天又讓我認識了你一次。”
姜頌眨眨眼,眼皮跳得飛快,她緊緊握住咖啡杯,冰美式的冰涼,涼到了骨子裏。
“聿白,我只是怕她搶走你......”
“搶走?”周聿白挑眉,像是聽了什麽笑話,“請問姜頌小姐,我什麽時候是你的了?”
那樣的目光,那樣的絕情,姜頌大腦的弦立馬繃緊了。
她想到許願說的,“周聿白不是物品,他是自由的,不歸任何人。”
姜頌眼尾一紅,淚水一滴滴流了下來,“聿白,能不能不要對我這麽殘忍?”
“我對你殘忍?你傷害人小姑娘,寫那種卡片,讓她下不來臺,你怎麽就不想想,這對她一個未成年的小姑娘,殘不殘忍?”
周聿白放下咖啡杯,慵懶随意地靠在座椅上,眼神薄涼,“姜頌,別逼我罵你!”
他腿太長,咖啡店座位擁擠,雙腿無處伸展。
只能懶洋洋地靠在座椅上,長腿曲着,低頭玩起游戲。
是款打槍游戲。
姜頌陪他玩過。
“聿白,我陪你玩吧?”姜頌哽咽着道。
“你怎麽還在?”周聿白擡眸,不悅地看向她。
“你做錯事都不用付出代價嗎?”他放下手機,長腿伸直,踢了踢桌子的一角。
“你他媽還有心思在這表白?你良心被狗吃了嗎?”
少年皮膚在陽光下,白得耀眼,漂亮精致的五官,因為憤怒,染了一層淡淡的粉紅,很嫩,可他的眼裏卻滿是怒火。
姜頌知道他此刻真得怒了。
是因為許願吧?
雙手抓t緊裙子,心裏對許願的怨恨再一次達到巅峰。
“可許願沒有讀出來啊!許願沒有承認她是勾引男人的潘金蓮啊!”
周聿白:......
簡直了。
他端起咖啡,猛地灌了一口。
冰涼苦澀的感覺充斥唇間,他才感覺火氣被壓制。
長指輕敲着桌面,周聿白褪去平常那副溫雅,深深呼了口氣。
他不對女生發火。
不對女生動怒。
他忍。
手掌握緊,他閉上眼睛,忽地,又睜開。
“滾啊!”
他的聲音暗啞低沉。
像沒有睡醒的獅子。
“我不走。”
姜頌很軸。
就乖乖坐那喝着咖啡。
勢必要守護她的愛情。
周聿白沒高興搭理她。
低頭繼續打游戲。
游戲聲音很小。
周聿白性格從小就穩定,從不吐髒話,可今天他卻罵人了。
他對她展現了從未有過的情緒。
她是特別的。
姜頌放肆地打量着面前的少年,饑渴地看向他。
目光定格在少年,白皙薄薄的脖頸上。
他那裏白白的,一定很香。
她好想咬一口。
她咬過的。
咬了無數次。
她還親過他的唇。
不過周聿白不承認,說她做夢,讓她去看醫生,她才不去。
她去了,她就不能親他了。
周聿白察覺到那道火熱的目光,擡頭看向她,“姜頌,你有多久沒去看醫生了?”
-
那個叫簡的咖啡店。
此刻因為咖啡店主人發的微博,湧過來一批顧客。
店主人也是存了私心,用任嘉餘做誘餌,吸引了一批顏值至上的顧客。
她這個表弟的漂亮臉蛋不用,簡直就是浪費。
店主人收錢收得手軟。
但這也嚴重打擾了兩人學習。
接二連三被人搭讪,任嘉餘有些不悅。
于是和許願換了另一家店。
臨走前,店主人也覺得有些抱歉,她也沒想到微博竟然爆了。
任嘉餘沒追究,只是兩個人還在做題,被打擾到,始終有些不爽。
星巴克二樓。
有不少學習的同學,南宜幾個高中都很卷,加上各個學校都要參加數學競賽,大家恨不得住在圖書館。
圖書館座位有限,也就只能到咖啡店學習了。
這也導致,每到周末,大街小巷的咖啡店紛紛爆滿,幾乎是開一家火一家的程度。
兩人試卷做得差不多了。
準備對答案的時候,許願旁邊多了個人,随後一陣淡淡的花香傳來,她擡頭,便看見劉若儀那張好看的臉。
劉若儀素面朝天,穿着無袖碎花連衣裙,到大腿下一丢丢的位置,下面穿着一雙黑色長靴子,背着黑色單肩包,長發飄飄。
美呆了。
“許願,我可以坐你旁邊嗎?”她問。
許願傻傻點頭。
任嘉餘淡淡瞥了她一眼,随口問道,“你怎麽來了?”
劉若儀坐下,從書包裏拿出試卷,擺在桌上,又拿出鉛筆。
“我姐說她惹你不高興了,讓我來看看。”
許願智商“嗖”一下回來了,她擡眸,眼睛還紅紅的,但剛才任嘉餘向店裏要了冰塊,給她敷了敷,好了很多。
“你姐姐是那個咖啡店老板娘?”
劉若儀點頭。
“那你們......”她的視線在劉若儀和任嘉餘身上掃了掃。
劉若儀淡淡道,“他是我表弟。”
許願震驚,低下頭沉默不語。
果然學霸都是一家。
劉若儀剛來,沒趕上他們剛才一塊兒做試卷,她有自己的複習計劃,打開一張嶄新的奧數題做了起來。
大家都非常努力。
他們的世界裏只剩下了學習。
許願連傷心的時間都沒了,全被各種題型充斥着。
劉若儀點的咖啡到了,一杯冰美式。
她掃了眼許願和任嘉餘面前的牛奶,眉頭輕挑,“你們就喝這從外面帶進來的牛奶?”
許願搖頭,“我們還點了點心的,還沒有到。”
想了想,許願補充道,“我不怎麽能喝咖啡,任嘉餘也不能喝,我們就在外面便利店買了牛奶,在星巴克點了一些面包什麽的。”
劉若儀點頭,那張美人臉上閃過一絲暗笑,“你們口味倒是挺像,我這表弟,海鮮過敏,還乳糖不耐受。”
“你居然也海鮮過敏?”許願驚訝地看向任嘉餘。
正在批改許願試卷的任嘉餘擡眸,點點頭。
“嗯。”
許願有些震驚。
她總算明白任嘉餘為何對她特別關照了。
原來他們一樣可憐。
“許願。”任嘉餘喊她的名字,聲音清冷,和他人一樣。
許願看向他,目光認真,纖細的手指緊緊握着筆,“怎麽了?我的試卷是不是做得很差......”
任嘉餘搖頭。
面前的少女乖乖的,長長的眼睫微眨,穿着件簡單的T恤,皮膚很白,纖細的手腕上戴着金色手鏈,任嘉餘在網上看見過這個手鏈,很火,并不便宜。
對許願,他多了一份好奇。
任嘉餘掩下眼底的困惑,開口道,“不,你比之前進步很多。”
劉若儀放下筆,擡眸,“給我看看。”
任嘉餘将試卷給她。
她看了下,驚呼“我草。”
“許願,你是被周聿白開過小竈吧?”
許願點頭,“這都看得出來?”
劉若儀長發垂落在耳邊,她覺得礙事,拿了根皮筋束了起來。
然後皺眉,“周聿白的獨門秘籍太多了,你這裏就能看出他的影子。”
許願輕輕“啊”了一聲。
劉若儀沒說話,她垂眸,認真翻閱許願的卷子,越看越驚訝,直接将筆一擱,窩在沙發上,垂頭喪氣道,“這破比賽我不想參加了,周聿白是人比得過的嗎?”
許願:......
任嘉餘:......
“咱們已經輸了。”劉若儀嘆了口氣。
許願拉了拉她細長冰涼的手指,“別啊!”
劉若儀突然想到了什麽,眼睛一亮,“這本身就是不公平的起跑線,除非......”
她頓了頓。
“什麽?”任嘉餘問她。
“除非讓周聿白給咱三一塊兒開小竈。”劉若儀說道。
許願:......
這比登天還難。
劉若儀搖搖頭,猛地清醒過來,抿了口冰美式,淡淡道,“這不可能,咱們還是趕緊學習吧,我就不信我劉若儀不能考出個名堂來。”
許願看着她不斷變臉,有些迷茫地抓了抓頭發,她怎麽覺得,劉若儀是個美人瘋?表面清冷,實際內裏憨憨傻傻的?
三人在咖啡店待到日落。
學習三人團,在這個下午感情迅速升溫。
劉若儀和任嘉餘都不差錢,兩人輪流點甜品,許願吃得滿足極了。
可心裏頭的那絲煩悶,又湧了上來。
即使她用學習充滿自己,可閑下來,還是忍不住想起周聿白。
想起清晨,她坐在他的自行車後面,微風輕拂,她緊張得不敢呼吸。
又想起,他手攬過她肩膀的溫度,他掌心的溫度,快要将她燃燒。
可她的那一番話,定是涼透了他的心。
他以後肯定不會理她了。
日落時分,夕陽懶洋洋照在窗邊,許願覺得心空落落的,胸口的疼痛又密又細。
劉若儀将試卷疊好放進書包,看向撐着下巴發呆的許願,問道,“許願,這次征文你參加嗎?”
許願點點頭。
劉若儀又問了任嘉餘。
任嘉餘搖頭,“我只對數學感興趣。”
劉若儀沒理他,她靠向許願,伸手将她耳畔的碎發撥到而後,“許願,你比剛來的時候多了些肉。”
許願因大美人的突然靠近,小臉通紅。
剛才的胡思亂想,瞬間煙消雲散。
只是心裏的空洞,仍無法填補。
“不開心?”女孩子心細,一下子感受到了許願的走神。
她眉目間籠上一縷哀傷,絲絲縷縷,惹人垂憐。
“誰忍你了?我去錘她!”
劉若儀甩了甩她靓麗的高馬尾,整個人高許願一頭,許願依偎在她身邊,顯得小鳥依人。
劉若儀真是個十足的大姐大。
許願垂着腦袋,有些悶悶的,連任嘉餘都将目光停留在她臉上。
被兩人盯得頭皮發麻,許願忍不住開了口,“我就是和一個朋友說了一些,比較傷人的話......想他一定會很傷心吧?”
劉若儀點頭,“那肯定。”
任嘉餘沒說話,只是靜靜看着許願,他目光深沉,讓人捉摸不透。
許願越想越難過,可她也不知道怎麽辦。
她該和周聿白坦白嗎?
她想了想,如果和周聿白坦白,他應該會幫着勸阻姜頌吧?
可他真得會站在自己這邊嗎?
許願不敢想。
她自卑膽小,并不覺得自己這個認識不到一個月的學妹,會比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還要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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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一家幾口都不在家,許願匆匆吃完飯就上了樓。
快速洗完澡,許願鑽進了t被窩。
她穿了件白色睡裙,是溫容給她準備的,有些大,穿在身上松松垮垮,但很好看。
拿過一本單詞書,許願看了起來。
枯燥無味,很催眠,許願短暫地忘記了一切,陷入了睡眠。
夢裏她夢見周聿白牽着姜頌的手,冷冷看向她,“許願,你真會覺得你比姜頌重要?”
他冷冰冰地看向許願,目光是她從未見過的冰冷,“你真看得起自己,一個從鄉下來的野丫頭,怎麽敢和頌頌比的?”
他牽着姜頌的手轉身。
高挑挺拔的背影冷漠無情。
許願看着他離開的背影哭得絕望,“周聿白,周聿白,你別走,你別走......”
夢境格外真實,真實到許願能感受到胸口的疼痛酸脹。
睡夢中的女孩,細細哭着。
白白的小臉,滿是淚痕。
許願很快從睡夢中驚醒。
那種疼痛,依然存在。
她開燈坐起,摸了摸自己濕漉漉的臉,愣住了。
什麽時候,周聿白對她這麽重要了?
喉嚨一陣發幹,許願想喝水了。
她穿上拖鞋,小心翼翼地下了樓。
倒了杯水咕嚕咕嚕喝着,小姑娘眼睛發紅,長長的頭發披散着,嬌小的身體在寬大的睡裙下,顯得更加纖細。
黑暗裏,她有些呆滞地看着地面,眼眶發酸,她抽泣得小聲哭泣着。
她好像把對她很好很好的朋友。
弄丢了。
一滴淚流了下來。
許願摸了摸,是熱的。
她心不在焉地往樓上走去,走到最後一個臺階時,沒注意,被絆倒在地。
腳腕處,火辣辣的疼痛襲來,許願咬着牙爬起。
但好像走不動路了,她只能坐在樓梯上,抱着自己的膝蓋小聲抽泣。
許俊生的拘留,父母的冷淡,兄長的欺淩,都沒有讓許願哭得這麽傷心。
但姜頌的威脅,成了壓垮她的最後一根稻草。
安靜的夜晚,許願坐在樓梯上,将頭埋進膝蓋裏,小聲地哭泣。
嗚咽聲,奶乎乎的,并不嘈雜。
許灏半夜回到家,沒開燈,但隐隐約約聽見一陣細密的哭聲。
他打開手機燈光,看見許願蹲在樓下,肩膀一抽一抽的,像只喪家犬。
第一次,許灏沒有開口吼她。
他默默打開門,坐到門口的臺階上,從褲兜裏掏出一根煙,抽了起來。
煙霧缭繞,朦胧了他那張英俊的臉。
明明那麽讨厭許願。
可此刻他的心卻怎麽也高興不起來。
女孩小聲的哭泣聲萦繞在耳邊。
他嘆了口氣。
讨厭許願,并不是因為怕許願回來搶家産。
而是因為,當初是他把許願弄丢的。
他騙家裏人,是許願自己丢的。
可其實,是他主動推着許願出去玩,結果看見游戲廳有幾個朋友在打游戲,他就跟了上去,将許願丢在一旁,自己玩起了游戲。
結果一把打完,許願已經不見了。
後來一直沒有找到。
那件事,成了許灏心裏的刺。
有朋友知道是他弄丢許願,暗地裏一直威脅他給錢,這麽多年,許灏被敲詐地耗盡心神。
他忍不住開始埋怨許願,漸漸地,他開始恨許願。
許灏抽了許久的煙,煙熏得嗓子疼,他想喝水。
打開門,許願已經不在了。
他擡眸朝樓梯看去,那裏空空蕩蕩,仿佛她沒出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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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月灣。
周聿白今天沒有住在清河北苑。
今晚,他不想離她那麽近。
他怕自己忍不住去找她,去質問她為什麽,為什麽抛棄他。
許願說的話,周聿白不信。
他攬住她纖細的肩膀時,分明看見她的臉紅了紅,長長的睫毛微顫,神色緊張。
沒有厭惡。
周聿白許久沒有入睡,一閉眼,便是少女絕情冷淡的目光。
她生得柔弱,可那時的目光卻是從未有過的冷漠。
是什麽一下子改變了她?
許願把他當傻子吧?
他怎麽可能覺得她突如其來的冷漠是厭惡?
周聿白起身,打開筆記本電腦,把腦海裏的關于數學的技巧統統給許願寫了下來。
最近小姑娘估計是不想和她見面了,他只能将一些學習技巧發給她。
希望她Q.Q沒有把他拉黑吧。
算了,還是打印吧。
萬一她真把他拉黑了,不是白費一場。
修長漂亮的手指噼裏啪啦在電腦上敲擊着,周聿白天生聰明,舉一反三是他的拿手絕活。
做完這一切,周聿白又将文件打印出來,用訂書機訂好,放在了桌上。
做完這一切,周聿白才重新上了床。
此時,外面天空已經露出魚肚白,太陽爬上樹梢,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周聿白拿起手機打開Q.Q。
許願的頭像是一朵小花,此時頭像是黑的。
不在線。
周聿白點進她的空間,發現她昨晚發了一條說說。
是小願啊: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周聿白想了想,點了個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