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鳶尾
白色鳶尾
夜晚周家。
燈火通明。
門口開滿了煙粉色的薔薇花, 剛被主人澆了水，晶瑩剔透的水光在燈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門口大門被打開, 高挑的少年單肩背着皮質書包, 神色淡漠。
他身材高挑，穿着件白色短袖，牛仔長褲包裹住他筆直修長的腿。
進了門，他停下腳步，望了眼不遠處的許家別墅。
別墅燈火通明，屹立在灌木林蔭之處。
看了眼他收回目光。
如玉般的長指伸向褲兜，觸摸到手機屏幕, 倏然收回手。
算了，太晚了，不宜打擾。
“聿白, 你等等我！”
身後跟上來一個戴着貝雷帽, 穿着黑白條紋, 無袖長裙的女孩。
女孩有一頭金黃卷發，濃密柔軟。
她手上捧着幾本尚未拆封的書, 纖細的手腕上戴着價值不菲的女式手表。
“聿白, 你又不理我！”姜頌跺跺腳, 怒瞪着他。
她個子高，但在周聿白面前還是不夠看。
“你跟着我做什麽？”少年冷漠開口, “周家晚宴, 你也來參加？”
姜頌不理他。
她習慣了少年的不冷不熱，但能和她說話, 就是他還沒有那麽心情不好。
這世上，沒有人比姜頌還了解他的一舉一動。
他是她刻在心裏, 最深的思念。
在倫敦，無數個夜晚，姜頌将他的一言一行都回憶了無數遍。
她的愛瘋狂又熱烈。
深深看了一眼少年，姜頌眼睛裏閃爍着調侃，“周聿白，你這麽聰明，怎麽沒有想到，今天會是我的回歸宴？”
說完她倚靠着門，笑道，“周聿白，今天這頓飯阿姨有沒有和你說必須回來吃？”
周聿白清隽的眉眼含着怒意，冷冷看了她一眼，“姜頌，你越距了。”
少年傲然屹立，明明很清冷的性格，此刻卻是怒火中燒。
姜頌搖搖頭，将手中的書全然丢到他手上，“送你的，全新未拆封，這可是失傳已久的寶貝，我好不容易搞到。”
“不要。”少年将書又塞給她。
姜頌沒急，只是拿起書，像丢垃圾一樣扔在地上。
只聽“啪嗒”一聲，書散落在地上，攪擾了夜晚的寧靜。
“你不喜歡？我也不喜歡，怎麽辦？扔掉好了。”少女笑容邪魅，月光下的眼狡邪得像只狐貍。
周聿白看了散了滿地的書，覺得胸口一陣煩悶，“姜頌，夠了。”
姜頌不聽，她就喜歡看他因她露出的表情，憤怒也好，不悅也罷，她都瘋狂得迷戀。
對他，她早已愛入骨髓。
放棄他，像是割下一塊身上的肉。
少女雙手環胸，欣賞着月光下少年愈發不耐的神情，紅唇微勾，“聿白，我們是注定要在一起的，不是嗎？沒有誰能把我們分開。”
說完她轉身。
金色卷發飄蕩，一陣薔薇花的清香傳來。
她看向院子裏的這片薔薇園，笑意從眼底溢出。
這片薔薇園，可是她陪着周媽媽種下的。
她已經深入到周家每個角落。
沒有誰能将她和周聿白分開。
如果有，那她一定沒有好下場。
姜頌嘴角揚笑，目光所及不遠處一對夫妻，她忙伸出雙手，朝他們跑去，“阿姨，叔叔，姜姜可想你們了！”
看，她所有的社交都是圍繞他。
周聿白，沒人能夠将我們分開。
-
周聿白消失了。
準确來說，他消失在許願的生活裏。
許願在醫院住了五天，也就出院了。
出院那天，天空下着雨，許家只派了司機來接她和陳姨。
煙雨綿綿，許願在陳姨的攙扶下往車上走去。
離開之前，透過玻璃窗，她看着被煙霧籠罩的醫院，看了許久許久。
沒有來。
最後一天，他也沒有出現。
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麽，他們本來就不應該有什麽交集。
平行線怎麽可能相交？
是她想多了。
許願轉過頭，躺在車椅上閉目養神。
窗外小雨淅瀝瀝，拍打着車窗，輕輕的，像是一首節奏悠揚的樂曲。
欣賞了一會兒大自然的演出，便到了許家的大門。
她看了一眼門口，空蕩蕩。
沒人來接她。
許願眼眶有些溫熱。
她揉了揉眼睛，深吸了口氣，走了出去。
許家安安靜靜，連個人影也沒有。
後來，陳姨有些不忍地告訴她，一家四口出去吃火鍋了。
許願不動聲色點點頭，也沒在意。
心已經失望透頂，也沒有多傷心了。
她扶着樓梯走到二樓。
她的房間還和她走之前一樣，整整齊齊，空空蕩蕩。
她坐在書桌前，看向雨霧茫茫的窗外，酸酸的眼睛眨了眨。
沒有多想，女孩從書包裏拿出少年送給她的電子書和手機。
她放在了桌上，呆呆地看了幾眼。
從前迫切想要的智能手機，如今擺在她面前，好像也沒什麽稀奇。
想了想，許願用收納袋包裹好放進t抽屜。
她不能收這些東西。
雖然對他來說，無關緊要，但對她而言，她還不起。
她身上的錢加起來，都買不到一根原裝的數據線。
她打算趁着周末去打點零工，在許家不是個長久之計。
這裏，她沒有安全感。
這種感覺就像是，公司年底裁員，不知道什麽時候就随便找個借口，把她裁了。
是夢，總會醒的時候。
那刀架在脖子上，說不定什麽時候就砍下去了。
她需要有一定的金錢，放進口袋裏，說不定能救她的燃眉之急。
許願決定了，一切都要靠自己。
外面下着毛毛細雨，許願撐起傘，出了門。
來到熟悉的街道，許願看見前面那個便利店，上次就是在這裏，她遇見了周聿白。
她沒往那裏走，而是選了個相反的方向。
南宜市是宜居城市，商場購物中心遍地都是，有的地方，一個街道就有幾家商場。
繁華世界，讓人看花了眼。
一家大樓內部的頂樓西餐廳正在招人，許願看了眼應聘啓事，就按了電梯往裏走去。
電梯到了頂樓。
許願深呼吸一下，調整好心态。
“滴”一聲，電梯門打開。
她擡眸，撞見門外一個熟悉的身影。
少年穿着一條奶白色寬松短袖，胸口還有一個知名logo。
修長堅實的手臂正在打字，黑色休閑褲壓制了些他的清冷。
脖子上挂着白色的藍牙耳機，單肩背包。
少年氣息撲面而來。
許願愣了下，似乎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他。
想了想，還是和他打了招呼。
周聿白聽見電梯聲響起，收起手機，便瞧見許願纖細柔弱地站在裏面。
他看了她一眼，随口問到，“出院了？”
幾天不見，他們有些生疏。
許願乖乖點頭。
少女穿着天藍色修身內搭，襯得她脖頸白皙細長，外搭白色蕾絲長裙，頭上戴了個白色發箍，整個人青春可愛。
她好像哪裏變了。
好像劉海剪了。
變得更可愛了。
剛想開口說話，姜頌踩着雙限量版球鞋朝這邊跑來，“哎呀，電梯到了，聿白，你也不喊我。”
聲音嬌嗔，動聽。
說完她擡眸，與電梯裏的小姑娘詫異的目光相撞。
她挑挑眉，“小妹妹，還不出來？打算站在裏面到地老天荒嗎？”
姜頌今天穿着黑色短袖，左下角的衣角紮起，露出漂亮的小蠻腰，迷你超短裙，襯得雙腿又長又直。
身材火辣性感。
真得很漂亮。
許願愣了下，忙從裏面走了出來。
她看向周聿白，發現他也在看自己。
目光溫柔深沉。
他有一雙很清亮的眼睛，仿佛一眼就能看穿人的心思。
這樣的人，許願覺得他不當警察真是可惜了。
只是恐怕沒有和他說的機會了。
“你……”他望向她，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柔。
周聿白本來就是個很溫柔的人。
“聿白！”姜頌走到他身邊，見他目光裏是她從未見過的溫柔，當即有些愣神，“你在幹嘛？”
她朝他吼。
許願看見這一幕，有些失了神。
這個世界上，居然還有人能對他這種态度。
或許就是他的縱容，才讓她這般放肆地喜歡他吧！
他們兩個可真般配。
同樣都是高挑的個子，精致的長相。
許願沒說什麽，直接轉身離開。
身後傳來少女嬌滴滴的笑聲，“聿白，我求求你了，我要遲到了。”
她可真活潑，許願想。
也長得很漂亮。
像模特。
櫥窗裏的模特。
之前覺得少年只身一人有些孤獨，現在不了。
因為櫥窗裏的模特，已經湊成了一對。
而她這個欣賞模特的路人，也該退場了。
周聿白看了眼那纖細白色的身影，有些微怔。
孤單寂寞。
讓人心疼。
他從口袋裏拿出一根棒棒糖，沒管身後姜頌的聲音，朝着許願追了上去。
“許願。”他攔住她。
許願沒想到他會當着女朋友的面追上來，有些驚訝。
但下一秒，她後退了一步，“學長，怎麽了？”
目光單純，有些閃躲。
兩人之間不知道什麽時候起了生疏，明明那天清晨，她還躲在他懷裏哭泣，可憐兮兮。
周聿白有些不知所措，他伸出手掌，露出裏面一根草莓味的棒棒糖，“給你。”
許願搖頭，她看了眼身後追上來的姜頌，淡淡道，“學長，她來了，改天我把手機和讀書器讓茵茵帶給你，我們保持距離吧！”
說完，她緊了緊手中的帆布包，轉身離去。
看也沒看少年一眼。
其實，她早知道有這麽一天。
或者說，她就做好準備了。
所以才逼着自己，不去淪陷他編織的那些溫柔幻夢。
身後少年看着她離去的背影，眼神裏充滿困惑。
她的态度為什麽這麽冷淡？
他想起那天清晨，她像個無助的小孩撲進他懷裏。
他低頭看她的臉，紅撲撲，眼淚汪汪地看着他，哭得肆無忌憚。
可轉眼，那些時光像是被這場雨帶走了。
姜頌也看了眼許願的身影，倏然，心裏有了危機感。
她從未，見過周聿白如此溫柔。
雙手緊緊攥住手機，力氣大到仿佛要将它捏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