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章
第 64 章
蘇止無所謂地道:“有何好擔心的, 周硯反正活不久,再過兩個月便是中秋,他必死無疑, 喜兒不過一個無知小童,又能翻出什麽浪花來?只要周硯一死,昭王這一支便絕後了,昭地收歸朝廷, 他的人難道敢抗旨?”
皇後的心還是不安,“可是, 他把喜兒帶走了,我的倚仗沒了, 萬一……”她瞥了天子一眼,“……他若是熬不了幾天便殁了, 沒有儲君繼位,其他藩王必起異心。早上便有消息傳來,臨川王的兵馬已有異動, 怕是不日便會舉兵南下。”
蘇止看了天子一眼, 滿不在乎地道:“放心,我不會讓他那麽早死的。臨川王的兒子不明不白地死了,他當然不甘心,雖說周炀的死與我們不相幹, 但他死在鎬京, 這筆賬臨川王是算在咱們頭上了。再說, 周炀刺殺儲君可是滅族的大罪,臨川王自不會承認, 必反咬一口,他如今是騎虎難下唯有先發制人。更何況, 臨川王本就是個有野心的人。”
這事本就是周炀作妖在先,臨川王就算出兵也是出師無名,皇後并不太擔心,她如今愁的,是手中的籌碼沒了,“無論如何,必須把喜兒找回來。”
蘇止看着她,忽爾一笑,“就算找回來了,他到底不是你的親骨肉。時霜,你不是一直想要自己的孩子嗎?如今正是時候。”
他的聲音如流水淌過,帶着蠱惑,皇後聽得心頭突突直跳,“什麽意思?”
蘇止擡手撫向她的臉,讓她緩緩靠向自己,貼着她的耳朵低聲道:“你還不明白嗎?一個你親生的孩子,我們的孩子。”
皇後倏地瞪大雙眼,還未細想,蘇止的吻已落在她唇上,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熱烈。
她被撩撥得意亂情迷,可心裏的震驚和疑惑未解,用手微微将他抵開,“你是說……我們的孩子?你瘋了?”
蘇止輕吻她的臉頰,在她耳邊道:“我本來就是個瘋子,你才知道?天子病重,後繼無人,這個時候只要你向天下宣告你已懷上龍裔,誰還敢有異心?只要把孩子生下來,他便是嫡子,是我大周名正言順的繼承者。喜兒不過是個娼妓生的野種,怎麽能和我們的孩子比?”
皇後顯然還未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可、可是,天子都病成這樣了,我這會說懷上龍裔,誰會相信?”
蘇止頓住,斂起臉上笑意,冷聲道:“誰敢不信,我便殺誰。”
這話皇後是信的,畢竟他是連大理寺都敢一把火燒了的人,可當時事态緊急,皇後雖也惱他行事太狂妄,卻沒真的責怪他。然而這可是關乎江山正統的事,皇後的心狂跳不已。
“你真是瘋了,我才不要和你一起瘋……”皇後話雖如此說,但心裏已開始動搖,“再說……我若是能懷上,早上就懷上了,這麽多年來,無論是和天子還是和你……都沒懷上過,這又豈是我現在說有就能有的?若是假孕,如此荒謬又愚蠢的事你知道我是不會做的。”
蘇止擡起皇後的下颌,剛才還迸着殺意的眸子,這會已柔情似水,還帶着點小得意,“那是因為我不允許。你若是懷上那個人的孩子,我怕我會忍不住把你們兩個都殺了。不,是三個。”
皇後愣住,難以置信地看着蘇止。
她以前一直以為自己不孕,是天子的原因。可喜兒的出現打破了她這個想法,她開始懷疑是自己的問題,還一度傷感自己做惡太多,這是上天對她的懲罰。卻原來,是蘇止的任性和嫉妒在作祟。
啪的一聲,皇後狠狠甩了蘇止一巴掌。
蘇止不怒反笑,“你知道為何每月初一打後的幾日,無論你如何召見,我都不進宮見你?因為每月初一是天子在你宮裏留宿的日子,那幾日你的身上還留存着他的氣息,每次我聞到那股氣息,都幾欲作嘔。時霜,你根本不懂,每月的初一我有多煎熬,我不停地告誡自己不可沖動,這才忍着不去永延殿把他殺了。”
皇後怔怔看着蘇止,她本該生氣的,他明明知道一個子嗣對她有多重要,卻偏不如她的願。可她氣不起來,剛剛那一巴掌的紅印子還殘留在他白皙的臉上,這已是她對他最大的懲罰。扪心自問,若是別的女人懷上蘇止的骨肉,她會毫不猶豫用最殘忍的方式把那女人折磨致死。
氤氲的水汽漫上她的雙眸,她緩緩撫上他的臉,“阿止……”
蘇止把手覆在她的手上,“時霜,我好高興,從此以後,你只屬于我。”
他将她圈在懷中,瘋狂地吻着她,“我說過,這世上只要你想要的,我都給你,便是你想我的命,我也給你。而我要的,不過是一個你。”
皇後閉上眼,熱烈地回應他,滾燙的淚沿着腮邊滑落,若是時間可以永遠停留在這一刻,她願意奉上她的所有。
她忽然想起他們還坐在禦榻邊,天子就躺在禦榻上,雖說天子如今就是個活死人,但總歸有點膈應,“別在這兒……”
蘇止說好,抱着她往側殿去。一名宮人不知死活地捧着湯藥進來,被這一幕驚得惶然不知所措,蘇止冷冷看了宮人一眼,長袖一拂,那名宮人兩眼一翻便軟軟倒在地上。
那只盛着湯藥的銀碗也随之跌落,骨碌碌地滾到禦榻前。
禦榻上的人,一動不動,似乎對周遭的一切毫無感知,唯有那雙蒙了一層陰翳的眼珠子,微不可察地顫了一下。**
昭國最近有兩樁盛事,一是失蹤兩年的小昭王終于回來了,二是小昭王不但回來了,還準備大婚了,據說昭王妃還是雲宮的聖女。
不但如此,昭國最富有的商賈衛家的長子也準備大婚了,婚期還是同一天,說是要沾沾昭王夫婦的福氣。據衛家透露的消息,這位王妃不但是雲宮聖女,還是去年那位神秘的女神算。那些受過王妃指點的富貴人家,為了報答恩人并給自己積福積德,自發地捐資捐物做善事,舉國上下一片歡騰。
婚事雖然有點倉促,但依舊熱鬧,該有的都有。
“還是紅色好看,多喜慶,襯得人多嬌美。”外面賓客說笑聲喧鬧聲陣陣,婚房內卻溫馨安逸,芸娘一邊替白鳶整理身上的嫁衣,一邊感慨道:“時間過得真快,眨眼便兩年了。以前我和喜兒兩人相依為命,真沒想到我會多了個妹妹。這次若非你和小昭王相助,喜兒小命不保,這會我還能在這裏看着你出嫁,真好,上天真是待我不薄。”
白鳶道:“那是因為姐姐心善,種善因得善果。當初若不是姐姐把我從渭水撈上來,我早就死了,我死了,周硯自然也活不成。所以我們幫你和喜兒,都是應該的。我早就替你算過,你是先苦後甜的命,以後姐姐你啊,就安心享福吧。”
芸娘笑着道:“我如今還有什麽不滿的?于我來說,最大的福氣,便是看着喜兒平安長大,看着你和小昭王長長久久,還有,看着你生兒育女。我瞧着小昭王蠻喜歡孩子的,喜兒那麽招人煩,季公子和東方公子都躲着他,只有小昭王,這些天忙得不可開交還樂意抽空陪他玩,連處理政事時也讓他留在身邊。若是将來有了自己的孩子,必是寵到天上去。”
說到這個,白鳶的臉微微發起燙來,避重就輕地道:“喜兒怎麽招人煩了?我覺着他好得很,又體人意,不然吳塵也不會拼了老命護着他。”
芸娘知她害羞,順着她的話道:“也是上天開眼,吳塵竟然熬過來了,小昭王說了,就讓吳塵留在喜兒身邊了。”
白鳶知道周硯的打算,他怕自己最終還是解不了咒,他若是死了,喜兒便是他的繼承者,有吳塵在,可好好輔助喜兒。所以這一個月來,他都把喜兒帶在身邊,好讓屬臣熟悉這個小殿下。
芸娘替白鳶把紅蓋頭整好,又道:“過了今晚,你便是昭王妃了。往後要好好和小昭王過日子,別老是跑去替人看面相了。時辰差不多了,小昭王該進來與你喝合卺酒了。”臨出去前,又指指一旁案幾上的一只匣子,意味深長地道:“裏面的東西,你要記得看。”
外頭吹吹打打的聲音漸漸消停,賓客們走得差不多了。
又過了好一會,守在門口的仆婦終于喊道:“新郎官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