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章
第 41 章
白鳶有點不耐煩了, “我問你話呢,你怎麽老是反問我?我再問你一遍,你是什麽人?為何喜兒會與你在一起?”
“啊……這……”吳塵咽了咽口水, 只好又道:“老奴是吳塵啊。至于老奴為何與小主子在一起,事關緊要,恕老奴無可奉告。”
“吳塵?”此時又有一人自牆頭躍下,驚訝道:“你怎麽會在這裏?”
吳塵轉過身來, 同樣吃了一驚,“小王爺?你怎麽會在這裏?”
遠處有吵雜的聲音傳來, 周硯對兩人道:“官兵快到了,先離開這裏再說。”
吳塵神色一凜, “兩位請随老奴來。”
兩人跟着吳塵,在小巷子裏兜兜轉轉, 小半個時辰後來到一間二進的小宅院。進了院子,兩名眉清目秀、約摸十五六歲的男子迎了出來,喊吳塵做師父, 聲音同樣又塵又細。
其中一人道:“師父, 又出不去?”
吳塵搖了搖頭,“你倆去接應一下張家夫婦,我怕他們一時半會走不脫。”
兩人領命而去。周硯猜測吳塵說的兩人,便是剛才在城門口想把喜兒帶出城的那對夫妻。
進了屋, 吳塵總算把喜兒放了下來, 弓着腰問喜兒, “小主子,方才沒吓着你吧?”
喜兒搖了搖頭, 轉頭撲到白鳶懷中,歡喜道:“姐姐, 你怎麽去了那麽久都不回來?我和娘親都想你了。”
白鳶半蹲下身子,将喜兒打量了一遍,“你娘親呢?你不好好在淩霄殿待着,怎麽跑這兒來了?你娘親知道你在這兒嗎?”
喜兒指着吳塵道:“娘親說,吳伯是來接我去鎬京見父親的。姐姐,坐船好好玩,我會釣魚了……”
喜兒總歸才五歲,事情說不清楚,白鳶看向吳塵,“究竟是怎麽回事?他娘親芸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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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塵面露難色,“他娘親還在大昭,老奴奉命帶小主子前往鎬京。至于是奉誰之命,聖女,你就別為難老奴了,有些事情老奴說不得。”
周硯嗤了一聲,“吳塵,你是天子身邊最得力的人,連皇後都使喚不了,你自然是奉天子之命了。天子讓你帶喜兒到鎬京……見他父親?他父親是誰?”
吳塵沒作聲。
白鳶似想起什麽,自懷中取出一塊蟠龍玉佩,“芸娘說喜兒的父親叫王天行,這是當年王天行留給芸娘的信物。”
“這是宮中之物。”周硯看了一眼,什麽都明白了,“六年前,天子曾微服到大昭找我父親,不巧我父親巡視邊寨軍營去了,一個月後才回府。據天子說,那一個月他一直在大昭游玩,芸娘便是在那段時間懷上喜兒的吧。”
吳塵繼續沉默。
周硯又道:“怪不得周炀這幾日捉了這麽多男童,原來如此。太子已故,天子龍體每況愈下,儲君之位卻仍空懸着,于是想起自己流落在外的私生子,故爾讓吳塵你千裏迢迢把人接回鎬京。不料消息走漏被皇後知道了,以她的性子,是斷不會讓人平安抵達鎬京的。”
難怪周炀都顧不上找他了,還有什麽比儲君之位更重要的事情,喜兒一旦到了鎬京被立為太子,周炀和皇後的如意算盤便打空了。
白鳶詫異極了,“你是說……喜兒是天子的骨肉?”
周硯看向吳塵,吳塵半垂着腦袋,仍是一聲不吭,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周硯亦知他王命在身,不得透露半句,只道:“如今周炀的人已封鎖了整個河陰,別說一個孩子,便是一只蒼蠅也飛不出去。你有何打算?”
吳塵輕嘆一聲,“老奴三日前與小主子抵達河陰,這三日來嘗試了好幾次出城,都被守城的人識破,正頭疼着呢。”
周硯又道:“說來也巧,我們這一路正是要去鎬京,你不妨與我們一同上路,路上好有個照應。”
喜兒卻哭喪着臉道:“姐姐,我不想去鎬京,不想見父親,我想娘親了,姐姐你帶我回淩霄殿找娘親吧……”
吳塵慌了,忙蹲下哄他,“小主子,那可不成,你忘記你娘親是怎麽說的了?她讓你路上聽老奴的話,等到了鎬京,除了能見到你父親,還有很多好玩的、好吃的,都是你在大昭沒見過的。你見過大象沒?你父親的花園裏便有幾頭大像,大象比牛壯多了,四條腿有柱子那麽粗,耳朵比扇子還大,鼻子老長了,還能卷起來,它把鼻子伸進水池裏,吸滿一肚子水,再用鼻子噴出來,像下雨一樣,到時小主子坐在它背上,就像是坐在一座小山上,可威風了……”
到底是小孩,被這麽一哄又動心了,“那……我要姐姐和我一起去。”
白鳶看向吳塵,“我問你,既然是接喜兒到鎬京見天子,為何不把芸娘一并接走?”
吳塵想了想,這話他可以答,“天子說鎬京不太平,要等一切塵埃落定,再把芸娘接到鎬京。”頓了頓,吳塵問周硯:“小王爺,你失蹤了一年,到處都在傳你遇到不測了,為何你會在河陰?方才你說你們也要去鎬京,不知所為何事?”
周硯不想透露太多,只道:“我只是躲起來養病了,之所以要去鎬京,是因為有些事情我必須告訴天子,但有人不想我進京面聖,一路上百般阻撓。吳塵,你是聰明人,既然我們有相同的目的、相同的敵人,我的建議你何不考慮考慮?”
話不必說透,吳塵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朝周硯揖了一禮,“老奴謹尊小王爺之命。”
周硯暗自腹诽,這老狐貍,明明是他權衡過和我們一起上路有利無弊才答應的,卻說什麽尊我之命。
喜兒咋見白鳶,歡喜得不得了,拉着她的手到後頭院子,給她看自己昨晚捉的蟋蟀。
吳塵趁機問周硯,“還有一事老奴想不明白,還請小王爺解惑。鎬京盛傳聖女在雲宮養病,為何卻與小王爺在一起?方才小主子還說聖女是他姐姐?還有,聖女可是臨川王世子周炀的未婚妻,按說她不可能站在我們這邊啊。小王爺別怪老奴啰嗦,老奴身負王命,不得不謹慎行事。”
周硯笑了笑,“此事說來話長。但吳塵你大可放心,聖女如今是我周硯的未婚妻了,過去的事她不願意再提,連名字都改了,她如今叫白鳶,以後你就叫她白姑娘吧。她在淩霄殿住了一年,與喜兒情同姐弟,若是有人想傷害喜兒,她第一個不同意。周炀要是被她遇上了,就一個死字。”
吳塵愣住了,心道如今的年輕人可真難以捉摸,說變心就變心,當初聖女和臨川王世子訂婚,人人都說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怎麽才一年多,兩人就勢同水火了?但不管如何,這對于他來說是好事。
他這趟從鎬京到大昭,任務只有一個,把喜兒平安接到鎬京。原本一路順利,但自從幾天前上岸後,便一直被周炀的人追殺。看來就連天子的寝宮也有皇後的眼線,皇後是斷不會讓喜兒活着抵達鎬京的。如果這一路上有聖女的保護,那他的勝算便多了幾分。再不濟,先把人帶出河陰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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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陰衙署。
“世子爺,該喝藥了。”燕遲将藥端進書房,發覺他晌午拿進來的飯菜仍原封不動地放在食案上,“呀,世子爺,你怎麽還沒用膳?飯菜都涼了。”
“放下吧。”周炀坐在案後,頭都沒擡,仍看着手中的書信,“皇後那邊有消息嗎?”
“沒有。”燕遲将藥放下,心道離上一次收到皇後的信不過才五天時間,世子爺也太着急了,可轉念一想,天子的身體越來越差,上回皇後的信中除了下令截殺天子的私生子外,還提到天子上月在禦花園中賞花時忽然暈倒,如今朝中上下都等着天子下旨立儲,也難怪世子爺着急。
周炀又問:“人呢?捉到了嗎?”
燕遲搖了搖頭,“已派人查過那男子所持過所上的住址,其實是個庵堂,裏頭只有五六個老尼姑,都說沒見過那對夫妻和小孩。附近的宅子也搜過了,并無發現。”
雖然已料到是這樣的結果,周炀還是忍不住罵了句飯桶,“吳塵那閹人狡猾得很,豈會這麽容易被找到?”
燕遲忙道:“世子爺你放心,懸賞令發下去三天,已有好幾個人來舉報領賞了。況且各城門都加派了人手,嚴查出城的人和貨物,他們根本無法出城,今天就是例子。城中所有客棧都收到通告,只要有人帶着小孩住店就會上報。雖然還沒捉到人,但只要他們人還在河陰,被我們找到只是遲早的事。”
周炀不置可否,按着眉心輕揉,神色疲倦,他此時是萬分頭疼。
原本為了周硯的事已焦頭爛額,沒想到皇後一封急函,讓他先別管周硯了,因為眼下還有個比周硯更重要的人——天子竟然有個私生子在大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