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章
第 32 章
白鳶往周炀身後看了一眼, 果然見到周硯已被人制住,而押着他的人,正是剛才打扮成季夜的人, 還有什麽不明白的,這是中了人家的計中計。
她問周硯:“周硯,那塊霹靂木你沒帶在身上吧。”
周硯說沒有,“那麽重要的東西, 我自然不會帶在身上,我又不是傻子。”
白鳶在心裏翻了個白眼, 你剛才就傻了一次,“既然如此, 那你暫時不會死咯?”
周硯不由嘆氣,聽着是在關心他的生死, 其實是在關心他的家財。可是轉念一想,好歹也是一種關心,比沒有的強, 于是笑着道:“當然不會, 周炀又不是傻子,東西沒找到,哪能這麽快讓我死。對了,你方才沒受傷吧?”
周炀看着兩人旁若無人一唱一和互相關心, 心裏很不是滋味, 冷聲對周硯道:“你少得意, 就算我不殺你,也絕不會讓你好過。”
周硯滿臉不在乎, “只怕你會失望了,皮肉之苦于我來說, 小意思。”
周炀道:“是嗎?那如果看着季夜死在你面前呢?你也不在乎?”
周硯果然臉色一沉,“要是季夜死了,皇後更加休想得到霹靂木,我早有安排,只要我和季夜稍有不測,自有人會将霹靂木和皇後的罪行呈給天子。”
周炀嘴角扯了扯,顯然不信他的鬼話,“那我倒是着急想知道,你說的是不是真話。”
那邊白鳶不耐煩了,“周硯,既然沒我的事,那我先走了。”
周硯眷戀地看了白鳶一眼,“鳶兒,不必擔心我,你多保重。”
白鳶嗯了一聲,又冷冷朝周炀道:“你聽着,周硯是我的未婚夫,你要是敢動他一根手指頭,別怪我不客氣。”說罷腳尖一旋,幾個縱身便消失在屋頂上。
周炀:……
周炀怔住,滿腦子都是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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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忽然間說走就走了?
她難道不想殺他了?
就算不打算殺他,怎麽連救都不救一下就走了?
為何周硯喊她做鳶兒?
還有,周硯什麽時候成了她的未婚夫了?
直到燕遲喊了幾聲世子,周炀才回過神來,吩咐一句把人帶進去。
回到偏廳,周炀也顧不上重新沏茶,拿起早已涼掉的茶便灌了幾口,東方月臨走前那一句“周硯是我未婚夫”一直在他腦裏回響,讓他又嫉妒又惱火。
周硯被燕遲帶了進來,兩手雖被反縛在背後,但一進來便大咧咧坐在周炀對面,“我也渴了,弄點茶來喝喝。”
燕遲看了周炀一眼,周炀不言語,這是默許了,燕遲于是倒了茶喂給周硯。
周硯喝完,不等周炀開口便道:“霹靂木的下落,我是打死不會說的,你不必浪費時間。”
周炀沒看他,又替自己倒了一杯茶,端着茶盞卻不急着喝,不知在想什麽,好一會才輕聲道:“阿硯,算了吧。”
周硯不解地看了他一眼,周炀又道:“至親皆亡,我知道你很難過,但人死不能複生,無論你再做什麽,他們都回不來了。可你自己呢,你還年輕,難道就不替自己打算?”
周硯剛才還漫不經心的神色消失,雙眸漸漸凝起寒霜,“他們是怎麽死的你最清楚,他們明明本不該死。”
周炀垂眸,“是,我都清楚。或許你覺得我和皇後是一丘之貉,但我從來沒起過害他們之心。你大哥被我帶回東宮後,我也勸過他,讓他把霹靂木交出來,就當什麽事也沒發生。他若是當時應允,我可保他性命無虞。”
周硯難以置信地看着他,“皇後在霹靂木上施咒術殘害天子,你竟然讓他裝做什麽事也沒發生?便是随便一個臣子、庶民,但凡起了謀害天子之心,都是誅九族的大罪,更何況那是皇後?周炀,別忘了你也是姓周的,你身為周氏族人,不但不效忠天子,還和皇後狼狽為奸陷害忠良殘害族兄?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嗎?”
周炀卻道:“你方才也說了,但凡有人起了謀害天子之心,都是誅九族的大罪,那你可曾想過,皇後施咒的事一旦被天子知道,會牽連多少人?皇後身後是柳家,柳家身後又是多少世家大族?大樹連根拔起,多少人會因此丢掉性命?其中又有多少無辜的人受牽連?怕是半壁江山都會傾塌,大周局勢不穩,北方蠻夷必伺機而動,這難道是你想看到的結果?”
周硯氣極而笑,“這麽說,你助纣為虐,其實是為了江山社稷着想了?周炀啊周炀,你是非不分颠倒黑白的本事可真是不小。這些年來皇後把持朝政,柳氏一族權傾朝野,仗着皇後的關系做了多少結黨營私中飽私囊的事?你話說得好聽,不過是因為你母親就是柳家女,皇後倒了,你母家首當其沖。你所謂的那些無辜的人,又有幾個是真的幹淨的?他們根本就是這株大樹的蛀蟲,難道為了保住這些蛀蟲,就讓真正的忠良之臣無辜枉死嗎?”
周炀抿了抿唇,“我當然知道太子是個正直君子,可我也說了,他已經死了,就算讓再多的人陪葬,也于事無補,何必再牽起一場腥風血雨?你口口聲聲說柳氏一族結黨營私,可你一路從大昭走到這兒,路上可有見到流離失所食不果腹的流民?可有聽到埋怨朝廷聲讨柳氏的聲音?皇後确實把持朝政,可那又如何?如今這天下,四海升平民康物阜,誰會在意坐在禦案後發政施仁的到底是誰?”頓了頓,他一字一句地道:“你以為天子又會比皇後做得更好嗎?”
當今天子一向性格優柔寡斷,除了剛登基那幾年有過一陣子雄心壯志,之後一直無心朝事,總是找各種借口不上朝理事,禦案上積壓的奏折,大都由皇後代為批閱。開始時天子樂見其成,逐漸依賴成性,到了後來,皇後大權獨攬,天子便是察覺了已無力回天。尤其老宮主東方策仙逝,蘇止接過雲宮衣缽,皇後更是一手遮天。
周硯怔了怔,随即冷笑道:“周炀,你別忘了你也是姓周的!周氏先祖授命于天,大統天下,沒想到竟出了你這麽一個忠奸不辨是非不分的白眼狼,枉為周氏子孫。我只問你,你是鐵了心當皇後的鷹犬,迫害我等周氏族人,甘願将這江山拱手相讓嗎?”
“我沒有。”和周硯的義憤填膺不同,周炀的語氣很平靜,“我從沒起過害你兄長、父母之心,皇後利用霹靂木施咒一事,我也是事發當天才知。那日皇後忽然急召,命我務必攔下周钰,生要見人死要見屍,總之絕不能讓他到宜昌宮見到天子。我一再追問之下,才知霹靂木一事。你說得對,我母親是皇後的姐姐,我和皇後是一根繩子上的蚱蜢,霹靂木之事若是被揭露,不但皇後倒下,柳氏和柳氏背後所有的勢力都會瓦解,我自是不願見到這樣的結果。至于你父母趕去鎬京的路上出事,我并不知詳情,或許是蘇止,又或許……真的就是一場意外。”
“意外?”周硯冷笑,“這麽湊巧的意外,你信嗎?周炀,若你的父母和兄弟也死于這樣的意外,你會袖手旁觀嗎?若是不會,你就少來勸我,你我本就不是一條道上的人。我和我兄長一樣,不會為了自己活命而屈服于皇後的淫威之下,更不會棄天子而不顧。”
周炀似是早料到會如此,只淡淡一笑,“阿硯,你我只是立場不同,所以選擇不同罷了。若是你我身份調換,也不見得你會比我高尚。我承認我一向有野心,當初天子立儲,選了你兄長周钰而不是我,我心裏很是不甘,因為我很清楚,他之所以選周钰,并不是因為周钰比我優秀,而是因為我與皇後多了層關系罷了。如今周钰已死,儲君之位必是我的,我還是那句,我雖有野心,但我也信奉做事不做絕的道理,只要你不擋我的路,把霹靂木交出來,我自會保你一命。”
周硯卻像聽笑話一般,哈哈大笑起來,“做事不做絕?周炀,你連自己未過門的妻子都能殺人滅口,你覺得我會信你?你就省省吧,總之,打死我也不會說。”
這是捋了周炀的逆鱗了,當時他已擒住周钰,一邊命人去追逃脫了的侍衛,一邊準備将人帶回東宮,東方月忽然出現,質問他為何要這麽做?他一時慌了神,周钰趁機朝東方月大喊:“速上宜昌宮禀報天子,皇後施咒謀害天子!證據就在周硯手裏……”
他當即将周钰打暈,但已來不及了,東方月已聽到了周钰的話,憤怒之下便要上山到宜昌宮面聖,周炀苦勸無果,無奈之下痛下殺手。
周炀咬着牙道:“是嗎?怎麽說你也是我的兄弟,我當然不會殺了你,不過……若是季夜的話,我倒是無所顧忌。”他吩咐燕遲,“把季夜帶過來,我十分想看看,莫非你寧願看着季夜死在你面前,也不肯說出霹靂木的下落?”
周硯雙眸一冷,薄唇緊抿。一時兩人都沒再說話。
過了片刻,剛才領命去帶人的燕遲匆匆趕了回來,半攏着手在周炀耳邊道:“世子,不好了,季夜被人救走了。”
周炀劍眉一蹙,低低罵了句一群廢物,怪不得方才東方月說走就走,原來是救季夜去了。剛才兩人鬧得動靜這麽大,其實是想轉移他的注意力。他寒臉看向周硯,周硯雖聽不清燕遲說什麽,但看他們的模樣,也猜到發生什麽事了,心情大好,別過臉吹起口哨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