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章
第 31 章
這麽漂亮的仙子安慰自己, 還有好吃的,小孩咧嘴一笑,接過蜜餞高高興興走了。白鳶看着跑遠的小孩, 忽然想起喜兒來,她走了快兩個月,也不知他和芸娘怎麽樣了。
“想喜兒了?”周硯來到白鳶身後,她那悵然若失的模樣, 讓他心生歉意,“要不是因為我的緣故, 你也不用離開大昭這麽久。”
白鳶兩手往袖管子一攏,“無妨, 左右到了八月,我就能回去了。到時我在鎬京多買些好吃的好玩的給他。”
周硯神色一黯, 是啊,到了八月,這一切就結束了。
“剛才那隊侍衛, 極有可能是皇後的人, 此地不宜久留。”周硯道:“我讓小滿去找季夜,讓他盡快回船上。”
原本和季夜約好,傍晚在鎮上一家叫月荷樓的酒館碰面,用過晚飯後再登船, 這會也顧不上吃了, 周硯吩咐小滿即刻到月荷樓知會季夜, 兩人先行回到船上等候。
然而天已全黑,仍不見季夜和小滿回來, 兩人不由開始擔心。又等了半個時辰,小滿滿身是汗地跑了回來。
“小王爺, 白姑娘,不好了,季公子出事了。”小滿一邊擦汗,一邊道:“我趕到月荷樓後,見不到季公子,想着天色還早他可能還未到,便在那兒等着……”
等了許久,一直見不到人,小滿心裏打鼓,離開月荷樓到外面打聽。才走不遠,便聽到大街上一陣喧嚣,行人四散奔跑,大喊官兵捉人啦。小滿跑近一看,恰好見到季夜被一隊黑甲侍衛圍攻,最終季夜不敵被擒。
“那隊黑甲侍衛的領頭是燕遲!我聽到燕遲和他手下說,将人帶回去交由世子親自審問。我偷偷跟了一段,他們把人帶去密州衙署了。”
周硯吃了一驚,白鳶也很差異,異口同聲道:“周炀居然沒死?”
周炀的手段周硯是知道的,他十分擔心周炀為了逼季夜講出他的下落而對季夜嚴刑逼供。無論如何,他們得盡快把人救出來。也不知今晚會有何遭遇,周硯不想連累衛如初,于是吩咐小滿,如果明日天亮前還不見他們回來,便轉告衛如初不必等他們,自行啓程便是。
小滿應了,隐約覺得不對,又問:“小王爺,那我呢?我在哪兒等你們?”
周硯看着小滿,眼裏帶着傷感,“不用等了,若我們回不來,你也随衛公子的船走吧,等船到了河陰,你先躲躲風頭,等一切塵埃落定,再伺機回大昭。”
等一切塵埃落定,這意思再明顯不過,小滿哇地哭了出聲,“小王爺,您這是嫌小滿累贅幫不上忙嗎?小滿生是小王爺的人,死也是小王爺的鬼,我哪也不去,就在渡口這兒等你們!萬一……不對,沒有萬一!我是說……明日若是小王爺趕不及回來,我就自己上鎬京去,總有一日會讓我撞見周炀的,到時我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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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滿雖有些拳腳功夫,但以他的身手,撞上了周炀就是送人頭,周硯輕嘆一聲打斷他,“胡說什麽呢,你這小命可得給我留着,我若有不測,你要替我回大昭送信,去找季長史,他知道會怎麽做的。”
季長史便是季夜的父親季明堂,也是老昭王最信任的臣僚,去年周硯回到大昭後,曾秘密見過季明堂,将鎬京發生的事告訴他。兩人約定,若是周硯面聖後,天子替昭王、太子做主,嚴懲皇後便罷了,若是周硯根本見不到天子,或者天子昏聩,不願醜事外揚,那麽季明堂将會以周硯之名召集昭王部下将領,舉旗攻打鎬京,替昭王和太子報仇昭雪。
小滿流淚答應,依依不舍看着周硯和白鳶離開。
天已全黑,密州衙署裏燈火通明。
前院空曠處,原本用來放兵器的木架子上綁着一個男子,許是剛用過刑,男子身上血跡斑斑衣衫破損,發髻松散遮了半張臉,腦袋耷拉着,似乎暈了過去。院中只有六七個侍衛看守,其中兩三個頻頻打哈欠,神色糜萎懶散。
周硯兩手攏在嘴邊,模仿夜莺啾啾叫了幾聲,季夜仍垂着腦袋毫無反應,看來剛才被折磨得不輕。
白鳶輕聲道:“要不要去看看?”
周硯說不急,“我瞧着有貓膩。”
那男子身上的衣飾是季夜的沒錯,可惜看不清臉,還有那些看守的侍衛,只寥寥幾人,是不是太兒戲了?
周硯輕哼一聲,“周炀也未免太小瞧人了,找個贗品就想引我上勾,打量我就這麽容易騙?”他敢保證,只要他們在院中一現身,必有一大批侍衛從屋舍裏沖出來。
兩人從樹上下來,繞着衙署轉了一圈。最後來到後院外面,這裏沒有枝葉茂密的大樹遮掩,兩人躍上對面的屋頂伏在瓦背上望過去。後院的幾處屋舍看似平靜,然而細聽之下,卻能隐約聽到鞭子抽打的聲音和男子低低的呻/吟。
原來在這兒呢。
兩人挪了個位置,以便看清楚些。透過半掩的門窗,兩人看到偏廳裏懸吊着一男子,身上只穿着白色的中衣,廳堂裏約有十多名侍衛,一名北衙衛的百戶手執長鞭,正在拷問那男子。
“季公子,我勸你還是識相點,早點招供吧,就算他這次逃得掉,那又如何?咱們世子爺料事如神,從這兒到鎬京,無論陸路還是水路,都已布下天羅地網,他逃得過一次,逃不過第二次。要知道,周硯犯了皇後娘娘的忌諱,皇後娘娘可是鐵了心要周硯的命。世子爺也吩咐過了,季公子若是這會招出周硯在哪兒,世子爺看在大家同曾在雲宮修習的份上,對您網開一面既往不咎,可若是您冥頑不靈不願開口,那世子爺便是想幫你,皇後娘娘那邊也不好交代啊……”
季夜沒說話。
那百戶冷笑着罵了句不識好歹,退後一步揚手又是一鞭落在季夜身上,季夜悶哼幾聲,身體一陣顫栗,雖然背對着周硯,但光聽那鞭打聲,便能感受到他的痛楚,周硯心裏一陣焦急。
“鳶兒,周炀以為我們會上當,重兵都把守在前院,這兒的人不多,你替我引開他們的注意,我潛進去救人。”
白鳶說好,自瓦頂一躍而起,如夜枭展翅,幾個起落便站在院中,“叫周炀出來受死。”
夜風獵獵,揚起她的裙子和長發,她的面容在夜色和黑裙的映襯中尤顯冷豔,像一株開在暗夜裏的黑色雪蓮,守在院中的幾名侍衛皆是一怔。便是這一愣怔中,白鳶已揚起手中的劍,離她最近的兩名侍衛頓時倒地不起。
外面的動靜果然引起裏面的注意,那名百戶手一揮,率衆沖了出去,偌大的偏廳只留兩人看守。周硯知道機不可失,偷偷摸進屋中。兩名留守的侍衛身手一般,幾個回合便被周硯放倒。
“阿夜……”周硯飛快将綁住季夜雙手的繩子割斷,将人放下來,“你怎麽樣?還走得動嗎?”
也不知季夜被吊了多久,渾身無力,一落地便往一邊倒,周硯忙扶住他,将他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阿夜,你忍一下,我這就帶你走……”
“小王爺,得罪了。”
這聲音……周硯的心咯噔一下,暗道上當了!
正待将人推開,咽喉處已被人扣住,燕遲笑嘻嘻地撩起遮擋了半邊臉的頭發,“哎喲,方才可難受死我了,還好把人逮住了。世子爺,燕遲幸不辱命。”
偏廳另一側,一座六屏珊瑚屏風緩緩被人推開,露出屏後的長案,一年輕男子端坐在案後,正悠悠品着茶,冷峻的眼梢微微一擡,“周硯,好久不見。”
此時偏廳四壁的油燈已被點燃,屋裏亮堂堂的,十多名黑甲侍衛從角門進入偏廳,将周硯圍在中央。
周硯環顧四周,并不見季夜,問道:“季夜呢?”
周炀輕嗤一聲,好整以暇地看着周硯,“自身都不保,還顧着別人,真不知該說你什麽好。說得好聽是重情誼,說得不好聽便是傻,自不量力。”
周硯冷聲道:“周炀,像你這種自私自利,連自己的兄長和未婚妻都可以出賣的人,自然不會懂得什麽是情誼。”
周钰就算了,東方月可是周炀心裏的刺,周炀聞言臉色一變,方才還挂着淺笑的臉變得冷厲,“将人綁了,搜身!”
燕遲應了,但周硯身上除了一柄佩劍和一根玉簫,什麽也沒有。
周炀吩咐一句将人看好,起身來到屋外。此時院中的侍衛已被白鳶撂倒一大片,她右手執劍,左手握着從剛才那名百戶手中奪來的長鞭,無人能近她身。
周炀看着她熟悉的面容,心裏一揪,“月兒,周硯已在我手中,你還是住手吧。”
白鳶停手,将周炀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你竟然沒死?”
周炀苦笑,“是啊,你很失望吧?”
白鳶說有點,“不過不要緊,我還會再殺你一次。”
周炀抿着唇看她,須臾淡淡一笑,“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