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章
第 13 章
周硯面無表情地道:“說七月半到觀瀾山能見到鬼的是你,拉着我更夜三半上山的也是你,被蛇咬了屁股的那個還是你,我不過是跑下山時扭了腳。”
季夜呵地一聲,長長舒了口氣,總算放下心來,“我還道是皇後或蘇止派人假冒你,把我騙過來。明明昨晚我才在梅花塢見過你,今兒忽然約我在這兒見面,委實讓人生疑,由不得我不小心謹慎。”
周硯嗤的一聲,遞了杯茶給他,“你還小心謹慎了?昨晚被人跟了一路都不知道,不然我今日也不會在這兒。”
季夜剛呷了口茶,聞言差點嗆着,“什麽?我昨晚被人跟了一路?不可能,我明明小心得很。還有,你小子什麽時候有個未婚妻了?還是淩霄殿的姑娘,我怎麽不知道?”
“還不是因為你……”周硯抿了口茶,把昨晚的事簡單說了一遍。
季夜聽罷,目瞪口呆,“沒想到啊,你小子竟然還有這番豔遇?”但驚訝過後,馬上意識到此事不簡單,“不對呀,按你一向眼睛長在頭頂假清高的德行,是絕對不會随便被一個女人拐跑的。阿硯,你是不是還有什麽事瞞着我?”
季夜的父親季明堂是昭王府長史,是昭王最忠誠的臣僚,季夜比周硯大一歲,兩人從小一起長大,情如手足。
果然,最了解自己的還是季夜,周硯輕嘆一聲,正想解釋,忽聽守在門口的小滿道:“白姑娘回來了。”
季夜聞言,忙扭頭往堂外望去,只見一年輕女子牽着一名小童正從廊下走過。
花枝招展的女子他見得多了,可打扮如此簡樸的,他還是第一次見,除了束發的一條紅絲縧,全身上下皆是一身黑,連束腰的腰封也是黑色的,可即便如此簡單的打扮,也掩飾不住她的天生麗質,于她來說,一切裝飾都是畫蛇添足。
季夜心裏暗道一聲我去,有美如斯……
周硯叫住白鳶,向她介紹,“這位是我好友季夜。”
白鳶站在堂外沒有進來。
季夜忙斂衽起身,朝白鳶一揖,“在下季夜,字晝盡,見過姑娘。”
白鳶淡淡看了季夜一眼,并沒有說話,倒是喜兒咦了一聲,“又來了一個俊俏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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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童天真無邪,說的話最真了,季夜聽了很是歡喜得意,看向白鳶,期待能從美人眼中看到一絲羞赧或欣賞之意,可惜的是,美人臉上平靜無波。
此時喜兒又添了一句,“……不過沒有姐姐的未婚夫俊俏。”
季夜的臉頓時一青,偏偏白鳶還嗯了一聲表示認同,眼皮也不擡一下便牽着喜兒走了。
門口的小滿掩嘴偷笑。
季夜嘟囔着道:“小孩就是小孩,沒見識……”朝外面張望了一下,确認美人已走遠,忙挨到周硯身邊坐下,捶了他一下,“阿硯,你這小子真是豔福無邊!這麽漂亮的姑娘,怪不得會跟着人家回來,這種好事怎麽就輪不到我?老天不公。”
周硯沒好氣地看他一眼,“只剩一年可活你也願意?”
季夜聳了聳肩,“當我沒說過。哎?我怎麽覺得剛才這位美人,好像在哪兒見過?莫非我以前來淩霄殿消遣時見過?”
周硯卻道:“你确實見過她,不過不是在淩霄殿。”
季夜訝然,“那是在哪?”
“梵音山,雲宮。”
“什麽?她、她、她是雲宮的人?”季夜驚訝得差點跳起,随即嘶地抽了口涼氣,“我想起來了!她是雲宮聖女,東方月!”
周硯沉默不語,這是默認了。
季夜仍在驚訝中,後知後覺地道:“怪不得她昨晚跟了我一路我都沒發覺,也怪不得她可以在梅花塢來去自如,她可是雲宮聖女,于她來說,你那八卦陣小菜一碟。可是不對呀,既然她就是東方月,為何不在雲宮?還化名為白鳶?”
周硯道:“這就是我急着見你的原因了。我昨晚乍一見到她時,也是驚訝得很,你也知道他和周炀的關系,而周炀又是皇後那個老妖婆的外甥,當時我的第一念頭,便是她是皇後派來殺我的,可當我問她是不是老妖婆和蘇止的人時?她竟然反問我老妖婆和蘇止是誰。若說她不知道我口中的老妖婆是指皇後,難道連蘇止也不知道嗎?蘇止可是她的師兄啊。”
雲宮,其實正式的名字叫梵宮,因建于梵音山上,而峰頂長年雲霧缭繞,故而更多的被人稱為雲宮。大周的開國皇帝正是師承雲宮,故數百年來雲宮和周朝皇室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歷來雲宮的宮主,同時也是周朝的國師,所有祈福、祭祀大典,皆由國師主持。
雲宮在大周一直享有尊崇的地位,徒衆甚多,大多來自五湖四海,但周室的貴族子弟在及冠前,大都會在雲宮修習一到三年。與太學或國子監不同,在雲宮除了四書五經這種正統學問沒有之外,什麽雜學都有,從奇門遁甲、天紋歷法、觀星占筮,到武術、兵法、六藝,甚至連煉丹修行都有,偶爾有資質上佳悟性高的,會放棄世俗身份一直留在雲宮做方外之人。
周硯、他的兄長周钰、季夜,都在雲宮修習過。
當時的宮主還是東方策,兩年前仙逝時一百零八歲。雲宮雖然徒衆不少,但東方策真正的入室弟子,只有東方月和東方冥兩人。雲宮宮規深嚴,女弟子和男弟子一向是分開修習,周硯雖早就聽說過聖女東方月,但一直無緣得見,她雖然也參與祈福、祭祀大典,但因距離遠,絕大部份人沒見過她真容。直到皇後給臨川王世子周炀和東方月賜婚,宮中禮官到雲宮宣旨,周硯等人才得以遠遠一觀東方月的真顏。
季夜還是難以相信,遲疑着道:“會不會是弄錯了?畢竟我們也就見過東方月一次,當時還隔得那麽遠,也許兩人只是……長得像?”
周硯卻很肯定地道:“我絕不會認錯人。”
他才不會告訴季夜,其實他見過東方月不止一次。
季夜撓撓頭,“會不會是她假裝不知道你,好接近你?畢竟她并不知道你認得她。”
周硯思忖片刻,緩緩搖頭,“不像是裝的。我今天向替我收拾屋子的小丫頭打聽過了,這個白鳶是一年前由芸娘帶回來的。哦,芸娘就是剛才那個小孩的娘親,說是芸娘的遠房親戚,平時以姐妹相稱。”
“她一年前就在大昭了?那确實不是皇後那夥人讓她來的了,不然不可能到現在才有所行動。可如果是這樣,她更加不可能是東方月啊,東方月不應該在梵音山雲宮裏嗎?”
周硯替自己倒了杯茶,“我十七歲那年的生辰,東方策替我蔔算過一次。”
“是嗎?那會我也在雲宮,我怎麽不知道?他說什麽了?”
“大概是說我親緣淺,二十歲将有一劫,當心奸佞加害禍及性命,和白鳶昨晚說的差不多。”當時他父母在大昭好好的,兄長周钰剛剛成親,被天子相中立為太子,他正春風得意,并沒有将東方策的話放在心上,“白鳶若是普通人,怎會懂這些?東方月是東方策的得意弟子,若非和周炀定了親,宮主之位将會傳給東方月,而不是蘇止。”
季夜還是不大相信,“這世上會蔔筮看相的又不止東方策一個,沒準白鳶恰好也懂這些呢?”
周硯反問:“那氣質呢?東方月從小在雲宮長大,身為聖女地位超然,從未沾染過世俗塵埃,不通人情世故,性情自我說一不二。人的外貌和學識可随年月改變,可性情和氣質卻不會變,你方才也看到了,這個白鳶清冷孤傲,說話直率毫不造作。況且,她若不是東方月,你如何解釋她昨晚在梅花塢來去自如,連裏頭的毒霧也奈何不了她?”
季夜不得不承認他說的有道理,“可此事也太古怪了,你方才說什麽來着……她原本是來偷東西的?堂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