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夜晚
夜晚
與此同時,院中忽然傳來丁零咣當的聲響。端木芷站在桓喜身旁,聞聲擡頭便道:“師父回來了,正在追二師兄和大師兄。”
桓喜離得近,便一邊支起窗子一邊問道:“為何讓我幫忙?畢前輩在白榜排行第六,若他都沒法抓這殺手,我又怎麽能抓得到她?”
“早聽聞桓家尋跡追蹤乃是一絕,畢前輩雖武藝超群,但畢竟如果我們找不到她,也沒法子。”花向紅也已站至桓喜身邊,說話間向外瞧去,“如果桓姑娘答應幫忙,我們便設局再引她一次。手底下的人在下午事後已來向我報過,她似是闖進白樓卻未發現目标,接着轉瞬從窗戶逃走,倒是樓裏的人,為了捉她撞倒打壞了不少物什。”
“那麽想必你也已經知道,官府派人去查了白樓與朗月清風樓。”桓喜一邊瞧着院子當中被追得四處亂竄的沈秋兮,并向他豎起一個大拇指,一邊毫不耽擱地同花向紅繼續商讨。
“不是查我們,白門與當地官府關系甚好。”一句話簡略帶過此事,花向紅嘆了口氣,“桓姑娘,我向你透底。除了尋跡追蹤,也是因為我與鄭老板在此不便久留。如果有時間,自可與這殺手耗下去,然而既然得知他們将要聚于相州,那麽提前前去布置,守株待兔實則更好。”
桓喜點點頭,向下一蹲,避開了一枚突如其來的瓦罐碎片,說道:“我明白。實不相瞞,在霜露鎮上也曾遇見過令妹與這名湍族殺手,她當時便在……找東西,現在想來,或許正是寧家的止武牌也說不定。而當時,她與這位湍族殺手曾有過合作,甚至蕭商也與花香暖有些關系,說過一句令我現在頗為在意的話。”
說到此處,桓喜轉頭看向花向紅,嘴角略略勾起:“他當時說‘受人之托,避免前花氏二小姐死于非命’,我現在覺得,這是花大小姐的托付吧?我可以幫你們捉這湍族殺手,但同時,你也要告訴我一些有關蕭商的事情。”
“等等,蕭商是誰?”鄭午疑惑極了。
桓喜仍然看着花向紅,聳了聳肩:“一個怪人,擄走了個小孩,又幹了點壞事,所以我有事找他。”
沉默了片刻,花向紅方才緩緩點頭:“好。”
院子當中,沈秋兮施展輕功連踏院牆,躲了幾個已深嵌牆壁的石子,終于再忍不了,瞪了一眼站在院牆上似乎好整以暇的秉燭書生,幹脆一個魚躍從窗戶鑽進屋裏,翻滾落地。屋外,晨山也當真沒追進屋裏,見沈秋兮如此,自己則旋身将右手提着的兩壇酒一甩,由繩子相連的壇子一同向秉燭書生旋飛而去。
秉燭書生一手一個,于院牆上腳步微動,原地旋轉了一整圈用以卸力。然而,雖然他将兩壇酒完整接下,卻未見這兩壇酒後還各有兩枚雞蛋,被正中腦門,砸了個正着。
沈秋兮在屋裏激動地一握拳:“該,讓他總讓我背黑鍋!”
“大師兄被砸了個正着,師父應該也消氣了。嗯……怎麽沒見畢前輩?”端木芷問道。
晨山在院子裏哼了一聲:“畢雨塵去取他那些破旗子了!在我去喝酒的這段時間……你們已經讨論出結果了?都說了此事不急不急,離四月中旬不還有半個多月,将近一整個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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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向紅拿上自己琵琶,沒做反駁,只與鄭午一起将事情大致說了一番,與桓喜約定好明日碰頭時間後,便先行離去。他們二人沒有施展輕功,是從院子正門走,落腳處離得可能也不算遠。
他們走後,秉燭書生方才從院牆上躍下,将兩壇酒放到地上,摘去臉上的雞蛋殼、擦下蛋清,背手道:“畢前輩應也不會回來了吧?那麽,我也暫且先走了。”
“臭小子,你去哪?”晨山輕喝一聲。
“我幫友人送東西去了陵縣一趟,可還沒要報酬。”秉燭書生轉身,揮揮手,腳步飛快,“反正我知道的您都知道,您不知道的我也夠嗆知道,你們聊着。”
阮蒙已自顧自進了自己的屋子睡覺,方才還熱熱鬧鬧的院子裏只剩下晨山、端木芷、桓喜、沈秋兮四人,院子裏經過晨山打、沈秋兮逃的一番你追我趕之後已經一片狼藉:木架東倒西歪,院牆坑坑窪窪,石磚也左一塊右一塊的迸得到處都是。桓喜不由得開始慶幸起初把桌椅飯菜都放進了屋裏,不然現在豈非還要再加上滿地亂撒的飯菜,與被拆得亂七八糟的木桌?
邊想着,桓喜邊将在陵縣的事情與晨山大致講了一遍,一同旁聽的沈秋兮越聽越皺眉,待桓喜全部說完,方才嘆了口氣,道:“桓姑娘,勞煩你照顧阿芷了。”
按理來說這句話該晨山講,但他并未在意,只一點頭,表情沉靜,與方才不似一人。晨山輕拍桓喜肩膀兩下,自她方才敘述中挑出幾點來說:“皇甫柏此人我有所耳聞,朝堂之上如何我不清楚,但他多與江湖□□有所來往卻是事實。無論你所說的僞造之物是什麽,他既然派人滅口,要捂住事情不致敗露,讓別人知道你曾參與其中就太危險了。此事你莫要再與他人提,不過你心思靈巧,想必也早已将此事修書給家中了吧?”
桓喜點頭:“是,我與端木芷二人定然無法獨自解決,那麽将事情交給監安司查,卻是再靠譜不過。”
“除此外,我倒還有些在意你說的那大理司直,算了,姑且不提。鄭甫文此人是鄭午的三弟,你們或許不知。”晨山嘆了口氣,轉過身去,“不過依你們所言,這蕭商似乎與花香暖、湍族殺手都有些聯系,又是九刃教中人。莫非與我們最初設想的,有幾方勢力盯上止武牌不同,是九刃教妄想一統江湖?”
“不無可能,有件事我方才一直未問過,這止武牌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被人取走的?”桓喜問道。
“半年前。”沈秋兮道。
“半年前……九刃教也正是從半年前開始,忽然廣設教壇。近來又聽江湖傳聞,多說九刃教為□□,他們就算當真要集全了這牌子,來靠這東西一統江湖,我看名門大派可不會認下。”但桓喜一想,又自己駁了自己,“嗯……不過他們拿到牌子,就是在某種意義上已擊敗了這些拿着牌子的氏族門派,所以……實力不濟的小派會怕。”
這次沈秋兮沉默了一會,方才問道:“他們先前在屋裏,與你們說這止武牌是被‘偷’的,是嗎?”
見桓喜點頭,他嘆了口氣,道:“實際上,只有花香暖是偷,其餘的,無論是遭上湍族殺手,還是九刃教中人,這些氏族門派都各有損傷。遇上貪者的是傷財,遇上湍族殺手的是傷人,遇上賭害的是傷財又傷人。”
他們這邊聚在一起正說着,端木芷已将院落很快灑掃得幹淨整潔多了,正将掃把歸攏到一起,拍拍身上灰塵,緩步走來。
端木芷始終有一個疑問,一直未曾說出,此刻終于問道:“他們究竟為何要這止武牌?如果九刃教當真是個魔教,又有能耐從名門大派手中取得牌子,為何不直接一路殺過去,這樣一統江湖豈不更快?”
沈秋兮搖頭:“猶未可知,我們只知道他們要取止武牌,所以我們也圍繞着這件事情制止九刃教的行動……”說到此,他看了一眼桓喜,稍做猶豫,方道,“還有,師弟。秉燭找到了些關于惑心蠱的線索,待他回來,應該會主動說與你。”
憑現在的線索,再商讨也很難商讨出結果,時間也已晚了,幾人索性各自回屋上床睡覺,等明日捉了湍族殺手再說。
夜色漸濃之時,桓喜和衣躺在鋪好的床上,睜着雙眼仍在細想。忽然,聽得房門被叩響,她自半掩的窗戶向外看,卻發覺鬼祟敲門之人身無武功,身形矮小。
她便幹脆擡手将窗子支着,低聲道:“哎。”
矮小的人影轉過身來,居然是白日裏一同玩過的少年薛詩。他卻也似十分驚訝會在此處見到桓喜,小跑至窗前,十分驚喜:“居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