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對敵
對敵
端木芷的扇子斜插在了雪地上。
瞥見綠光的一剎,桓喜當即側身,破空聲短短一響,端木芷的扇子極迅猛地擊出窗外。同時,桓喜單手一撐,翻出窗外。
不過一眨眼功夫,桓喜先前所見的一點綠光已消隐不見。所幸淺淺薄雪上的模糊腳印足以确認方才确有人來過,桓喜彎腰探身去瞧,見印子隐約是向宅內更深處去,姑且暫松口氣,向同樣翻窗而出的豐智與端木芷道出此事。
“向宅內去,周圍沒有其餘痕跡。也就是說此人暫且并未動有關豐老爺妻女的主意,又或者他并未聽見前言。”端木芷将折扇自地上輕輕拔起,輕抖扇柄,晃落其上泥土,再一展扇,只見其中竟正夾着半片漆黑衣擺,顯然是自不速之客身上取下。
端木芷轉頭,漆黑明亮的雙目掃向豐智:“豐老爺宅中有養狗嗎?”
“自是養了,但不必勞煩,我大抵知道此人去了何處。”豐智道。
豐智的宅子好似将兩個三進院子建在了一起,又非僅是将院子建大。雖說廂房耳房等一個未缺,但院內諸個屋室及隔牆皆未按一般方式建造,布局奇怪,站在高處一眼望去只覺混亂。這宅院構造奇特,想來建時也少不得麻煩。
來人正是向其中一處後罩房而去。
此人輕功雖算不錯,但也不至踏雪無痕的地步,桓喜與端木芷跟着豐智疾行,果然途中見了不少斷斷續續的模糊腳印。他們行動已然夠快,然而待三人至後罩房破門而入,依然只見一抹漆黑身影将要逃去。
“休走!”桓喜當即自腰側一摸,臂腕一揮,将柄彎刀疾擲而出。
刀比扇子更快,将其衣擺釘于地面。雖是如此,可一片衣料自然阻不得這位不速之客,他仍一躍而起,不過動作稍有阻滞。
便是這些微的阻滞,令端木芷得以趕上,單手持扇,擋在了此人面前。
至此,桓喜才恍然發覺,原來這位不速之客身上披着一個漆黑的鬥篷,将他從頭到腳都罩在了其中,令人辨不清男女胖瘦,何況此人正背對着她。
即便如此,她也忽然覺得這鬥篷有些許眼熟。
端木芷武功是青年翹楚,獨自攔下此人竟已足夠。随即,桓喜也與豐智一同上前,呈合圍之勢,于是這身披鬥篷的不速之客便已無處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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鬥篷人忽然開口,聲音尚還年輕,沒有任何辨識度,含糊不清,似乎是刻意訓練而成:“二位并非局中人,何苦牽扯進來幫豐智此人——他也并非什麽好人。”
“我不是幫他,而是在幫他的妻子兒女。”桓喜道,“你卻又是何人?為何竟要為皇甫柏做下髒事?”
鬥篷人哼了一聲,暫時不欲再答,手臂一甩,兩柄短劍利芒連閃。他身影一動,便至豐智面前。而豐智雖有些武藝在身,卻似乎并不善對敵,兩招之下便已連連後退,自顧不暇。
桓喜也顧不得室內狹窄,已将背後闊刃出鞘,拖刀至前,上撩刀刃,想将鬥篷人暫且從豐智面前逼退。而端木芷反應也快,在鬥篷人向豐智而去之時,便已探手而出,卻并非攔人,而是捉來了鬥篷人取出短劍時放入懷中的錦盒!
這只錦盒樸素,正是鬥篷人剛自此屋尋出,卻還并未來得及打開查看的。
端木芷腰肢軟韌,探手取物的角度幾近于不可能,因而當即得手。鬥篷人意識到懷中之物被其摸走時已幾乎沖至豐智面前,迎上了桓喜猛厲刀光。
至此,端木芷本想且先将盒子打開,餘光卻已掃見桓喜與鬥篷人迎面而上。于是嘆息一聲,只能暫且将東西收進腰側皮包,步法一踏,與桓喜一同夾擊,補了豐智的缺,令鬥篷人再次無處可逃。
此人直面桓喜闊刃,不懼不避,短劍便是架起想來也抵不過重刀,他身形一矮,竟拼着受傷也要立時将豐智斬于劍下!
桓喜單手握刀,未免缺力,但也由此,方能立即去摸腰側另一柄彎刀。
即便如此,她的動作仍晚了,待直接觸及刀柄,鬥篷人的劍已指在了豐智咽喉之前。
于是,桓喜的刀停住了。
因為鬥篷人已身形一轉,将豐智挾在身前,他動作流暢,挾了豐智後卻忽然重喘了兩口粗氣,好似有傷在身——但無論是桓喜還是端木芷,在此之前實則都未下重手,只想活捉。
一切只在一個呼吸之間。
端木芷未停。
他的步伐行雲流暢、疾行似舞,于桓喜停刀時已至豐智與鬥篷人身前,合扇橫出,木扇即刻被利劍鋒刃劈作兩瓣。端木芷指推扇尾,木扇便一直被刃劈至扇尾,至此,他再以指甲一彈短劍,本便被木扇推離原處的短劍離了鬥篷人的手,忽一下插進了他的身後牆壁。
短劍有兩柄。
端木芷自始至終,沒有考慮如何處置另外一柄劍。
因為桓喜也已近前。
她未收力,直接五指一松,令闊刀直接脫手。此刀重達三十斤,松掌一瞬便順着先前力道飛出,以一道直線轟然墜地。
待刀墜地發出巨響,端木芷的木扇方被劈至一半。
桓喜已拔彎刀。
她不善使此兵器,從未練過,形奇、雙刃,連柄上鉚花都是未見過的樣式,情急之下只能且先用着。彎刀內刃與短劍相擊,迸濺出一二火花,桓喜為求速度将身子壓得低,起手依然是記順勢上挑,她力着實是大,鬥篷人的短劍本比在豐智側方,依她動作,劃出一道弧線,旋飛而出,穿過窗子,落在了屋子之外。
豐智雖然對敵不濟,但眼力尚可,将端木芷與桓喜配合大致看得明白。他數着自己呼吸,吸氣時端木芷忽至近前,呼氣時鬥篷人的兩柄短劍皆已不在手中,豐智自知自己身法不及他們,咬牙堵上一把,在被挾持,桓喜剛松闊刀時便已懈腿力勁,向下一墜——往地面坐去。
于是豐智方能于身側再無利刃威脅時,當即便要将鬥篷人掙脫開去。
然而鬥篷人也在動。
他未被兩柄精致短劍的離手奪走注意,既然手無兵刃,便雙臂一收,肘往內走,直向豐智額側擊去。此擊若中,除非豐智曾拜師少林做過僧兵,習過鐵頭功,否則鬥篷人便要得手。
好在桓喜與端木芷二人并未輕敵,桓喜彎刀一閃,端木芷以手一捉,鬥篷人的一只手被釘在牆上,一只手被牢牢握住。桓喜的彎刀将鬥篷人的一只手掌穿過,他卻竟也未呼痛,一聲未吭。
至此,豐智終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擡手擦去額前冷汗,忙起身自鬥篷人身前走離,道謝:“多虧、多虧二位援手襄助……”
這一連串動作着實太過迅速,鬥篷人先前又不是背對桓喜,便是借物或人遮掩身形,因而就在此刻,桓喜才忽然覺出,她的确見過這鬥篷。
鬥篷前側,左邊正挂着一顆熟悉的祖母綠寶石。
當即,桓喜毫不猶豫地便去掀開鬥篷人的鬥篷,果不其然見了一張已有些熟悉的面孔。相比在破廟相見指路之時,青年面色虛浮了些,已然滿面虛汗,青衿也已被換下,新着了身夜行衣。
他不是應該還在醫館之中嗎——就桓喜與尹開一同将他送往醫館之時不過過了約四刻半鐘,以他的傷勢,決計無法如此快地恢複到能夠與人打鬥的程度,做出如此大的動作,運功如此之久。是以,桓喜忍不住驚訝喃喃:“牧……牧施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