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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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三人當然本來是要去吃飯的。
但是當一個鋪子的窗框被砸作兩半,地板上有深深刀痕,甚至屋頂瓦片也破了一個大洞,當然是不能當作什麽也沒發生過的。
所以他們只能先想辦法将之修好,再去吃飯。
好在白碑的鋪子裏不缺填補的材料,除卻屋頂他們只能且先用木頭擋住外,将別的東西修好,只用了一個時辰左右。而白碑,鐘卿雲自然已經提早将他送回家中,謊稱醉酒。
當桓喜最後将三枚暗镖從天花板上拔下來時,一旁的鐘卿雲忽然咦了一聲,表情十分疑惑。
“怎麽了?”桓喜落到地上,攤開手給他仔細瞧看,“這東西力道真大,險些一次沒拔下來。”
“這不是彩衣幫的東西……”鐘卿雲确認道,“我與他們也是打過不止一次交道了,這幫人手裏不會有這麽精巧的東西。”
這三枚暗镖的确精巧,其刃薄利,镖身長,尾部圓環細小,上有一處鈎子。桓喜蹲下身,将圓環往地上一磕,镖身上霎時冒出一排細小尖刺,寒芒閃閃,看着滲人。
桓喜嘶一聲倒吸了口涼氣,這三枚镖若不是端木芷幫忙擋開,想必早已紮在了她的身上。
端木芷本不必幫他們收拾白碑的小鋪子,但他依然留了下來,此刻見了這暗镖,便道:“這镖……”
“你認得?”桓喜擡頭問道。
“不認得,但這镖,是方才領頭的人拿出來的。”端木芷搖搖頭。
桓喜伸手比劃了一下:“就是那個穿藍衣服,身材高瘦,總笑着的?他果然是領頭的。”
端木芷點點頭,又道:“彩衣幫的人讨論過這個鎮子上哪裏的酒最好喝,但他,在你們進來之前,雖笑,卻一直沒有說過話。”
“真是怪人一個。”鐘卿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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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喜與鐘卿雲來時就已天黑,再出來時月明星稀,街上已經一個人都沒有了。他們來時用輕功趕路,回去時便慢悠悠地走,身後還又多出一個人。
桓喜在路上忍不住問道:“說起來,端木兄,既然你會武功,怎麽一直被他們挾持也未動手?”
端木芷認真地道:“師父囑咐過,在出手之前,一定要問清緣由。他們除去點了白匠人的睡穴之外,就一直在讨論鎮上哪裏的酒好喝,實在令人搞不清事情的來龍去脈,所以我便姑且一直坐着,先想明白再說。”
“你師父可真有意思,倘若把事情全問清了再動手,來不及了可怎麽辦?”鐘卿雲雙手枕在腦後,大大咧咧地笑了,“要我說嘛,有些事就得搶先出手,大不了下手輕些嘛。你看,方才我師姐出手也不重,彩衣幫的人雖然哭爹喊娘的,但也都只是皮肉傷,養幾天就能好。”
“好啦……你倆都有理,別站在酒肆門口唠了,大冬天的,我還穿着單衣呢!”桓喜翻了個白眼,從他們一高一矮的兩人中間擠過去,将酒肆的門推開。
鐵衣門的人下午喝過一場酒便走了,與白天相比,路旁酒肆裏沒有那麽熱鬧,人不算多。畢竟這霜露鎮也并非什麽出名的地方,鐵衣門也只是因為離得近,才會常常來此喝酒。
三人點了些清淡小菜,白日裏說話有氣無力的跑堂夥計不知跑到了哪裏,居然是掌櫃的親自來上的菜。端木芷不喝酒,桓喜與鐘卿雲便也未點,只喚來茶博士煎茶——蕭家手底下的鋪子便是這點最好,無論牌匾上寫着的是什麽行當,就像這家食肆的二樓是間旅舍、這裏的茶博士不比正經茶鋪的夥計差一般,總是什麽活計都收歸其中,啥都能幹。
鐘卿雲平日裏就不怎麽喜歡喝茶,一口下去吐吐舌頭,扒拉了兩口飯菜,就沒再動過茶碗。桓喜也差不太多,但好歹喝完了一碗,他們平日裏都愛吃甜食,吃魚連湯都嫌鹹不喝,當然也不怎麽喝茶。倒是端木芷,飯菜沒吃幾口,茶喝的卻是不少。
時候已經不早,來回走動也是麻煩,桓喜問掌櫃的還有幾間空餘客房時,掌櫃的卻無奈地搖搖頭,說道:“這位少俠,旅舍近日一直在修繕,實在是一間能騰出來的也沒有了。就算能騰出來,也冷得很,你穿這身衣服,斷然是受不住凍的。”
想想也是,鐘卿雲想想便道:“師姐跟我住一起就是了,勞煩掌櫃的多拿床被褥。端木兄呢?夜裏涼,就算有住處,折騰來去得多麻煩,若不介意,不如也與我們同住一晚?”
端木芷點點頭:“自然不介意。”
“那便多拿兩床被褥,多謝掌櫃了。”鐘卿雲伸出兩根手指晃晃,付賬結錢,雖已稍感困頓,可飯還沒全吃飽,又額外叼了張胡麻餅,晃晃悠悠地上樓。
桓喜也沒太飽,但不想啃餅或饅頭,便去廚房要了兩個包子,塞給端木芷一個,三個人拿着吃的一起走,待走到門口,鐘卿雲的胡麻餅還剩半張,桓喜的包子全吃完了,端木芷手中的包子卻還沒動過。
桓喜空着手,便走在最前面,将門打開。
将門打開,鐘卿雲便沒有心思再吃剩下的半張胡麻餅了。
鐘卿雲與桓喜出門時還整潔幹淨的屋內,幾個由黑墨所書的赫然大字潇灑飄逸,在地板上很是醒目:鐘三少,我們來玩個游戲。
這幾個字的末尾畫了個小小箭頭,指向矮桌。矮桌之上本放着旅舍的燈燭與幾本攤開的書籍,現在這些東西卻已經被掃到了地上,唯有一塊獅形鎮紙壓着一封工整折疊的信箋。
鐘卿雲愣在原地。
還未等他反應過來,桓喜已經搶先上前幾步,将信箋從鎮紙下抽了出來,打開翻看。
信上的字跡也十分工整,桓喜想到在白碑鋪子裏藍衣人所說的話,覺得,這信與先前的字條,應是他一人所寫。
信上的字并不算多,桓喜一個字一個字地看下來:鐘三少,你和你的朋友都很有趣,所以我與你們玩一玩。如果,你們不單只粗略走訪一遍,而是能直接揪出是什麽人在鎮子上玩的綁架游戲,我便不動這霜露鎮上的鎮民,明日傍晚于白匠人鋪子一敘。反之,則用他們來下酒。
沒有落款,他們甚至還不知道,這藍衣人究竟是誰。可思及他莫測的身法,桓喜不得不承認,這個藍衣人的确有能力如他信上所說的這般去做。霜露鎮不小,共有三四百戶人家,就算端木芷願意幫忙,他們也只有三個人,彩衣幫卻來了近二十個打手。
鐘卿雲與端木芷已經走到了桓喜身後,也将這封信完整地看完了。
“這個人……簡直豈有此理!這算什麽游戲?!”鐘卿雲惱火地抓了抓自己的頭發,原地轉了一圈,只覺得莫名其妙。
桓喜沉吟了一會:“……他是如何知道我們的事情的?先是給你做簪子的白匠人,而後又是我只與你說過的這案子……”
“難不成……白天時從我們進到食肆,一直到回旅舍屋內,他一直都在偷聽?”鐘卿雲滿臉不可思議。
“不是沒有這種可能……而且就信上所寫的‘朋友們’來看,不單是指我一人,端木兄可能也被卷進來了。”桓喜飽含歉意地看向端木芷,“實在是抱歉……”
鐘卿雲也十分懊惱:“實在抱歉,端木兄,明明你剛幫過師姐與我一個忙,就又被這樣一封莫名其妙的信又拖入了這件事裏……”
“無妨。信上說的綁架游戲是什麽?如果要幫你們,我需要了解一下嗎?”端木芷仍是微笑,慢慢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