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68章
霍念塵把桑竹的手指扣得很緊, 桑竹甚至懷疑霍念塵會把自己指節碾斷,不過他也沒想過反抗。
以霍念塵的能力,确實能保護好自己。這一點霍念塵反複對自己說過, 倒是為數不多的真話,雖然一開始他壓根都不信。
只是……他覺得和霍念塵的感情還不到這一步。
桑竹垂下眼睑, 不安地抖動着睫毛。在外人看來,全然一副羞澀的模樣。
馮秋言咬了咬牙, 心有不甘。
蕭晟之面色蒼白,握緊兜裏的寶石, 掌心硌得生疼。
白灼丞陰篤地看着兩人交握的手, 坐到沙發上開始憤憤不平地削給桑竹帶的蘋果。
握畫筆的手握刀竟然也很娴熟,蘋果皮削得又快又好。
只有莊疏雨在眼神流轉之後抿唇笑笑, 拂開頸側的頭發走上前。
“唔, 只是訂婚嗎?”
霍念塵:“怎麽了?”
桑竹感覺有一個溫熱的東西很快碰下手指, 戒指就不翼而飛。
他驚愕擡起頭,見莊疏雨打量了一下戒指,癟癟嘴扔到垃圾桶裏。
其他人:!
莊疏雨抽出一旁的抽紙擦擦指尖, 把紙也扔到垃圾桶裏。
霍念塵面色平靜, 推了推鏡框慢慢站起身。
兩者身高接近, 雖然兩人都笑意盈盈, 好像關系很好的朋友要敘舊。
桑竹能感覺到看不見的暗流在二人對視中流轉, 不自覺對扣住自己的手指,緊張蜷了蜷。
他們要做什麽?
莊疏雨輕笑一聲, 後退半步倚着牆:“霍總啊,怎麽可以這麽霸道。小桑竹明明才剛清醒, 你就強迫他接受訂婚?”
“霸道和強來的難道不是莊導?扔別人的東西是不是該跟主人打個招呼。”
“是嗎?”莊疏雨很是敷衍, “那我現在打招呼。扔掉沒用的東西可以嗎, 霍總。”
霍念塵彬彬有禮:“一個戒指而已,确實沒用,只有結婚證才有用。”
法律效用。
馮秋言之前的分析大錯特錯,法律,才是真正能約束這群人想法和行為的東西。
一刻沒有按在一本戶籍上,他們的求愛行為就不算違法,頂多受道德譴責。而道德對于這些見多灰色事物的人來說,早就模糊了邊界,也就唬唬心思單純,和涉世未深的人。
這也是霍念塵同時選擇網絡同步訂婚消息的原因,加上輿論壓力,其他人若是顧及桑竹臉面,死纏爛打的行為至少會收斂。
但莊疏雨的舉動還是出乎霍念塵的意料。
桑竹聽着都扯到結婚證上了,一臉懵。
莊疏雨貼心給他科普:“小桑竹,你要是不願意,大膽說出來,沒人能逼你。就算是你的青梅竹馬也不可以哦。”
莊疏雨“呀”了聲捂住唇看着其他人的反應。
“難道你們都不知道他們以前認識?啧,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老祖宗的話都不聽,你們可真夠叛逆的。”
從沒想過要調查室友身份,最後才知道霍念塵總裁身份的桑竹:……
剛當富人沒經驗,不知道要查人祖宗三代的馮秋言:……
只知道霍念塵是耀輝娛樂總裁的白灼丞:……
只查到霍念塵以前出自福利院的蕭晟之:……
霍念塵波瀾不驚:“桑桑要是不同意我也不會這麽做。對吧,桑桑,你收下紅繩了。”
紅繩确實在腳上綁着,桑竹也記起來少年時的約定,霍念塵以紅繩為禮,許下了相伴一生的諾言。
只是紅繩沒等到,霍念塵就被接走而已。
桑竹為安撫霍念塵,争取逃跑時機給自己挖的坑,跑沒跑成功,反倒躺坑裏爬不上去了。
“我……”
桑竹下意識要點頭,被白灼丞一個蘋果堵住話頭。
“先吃點東西。”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暫時的。
白灼丞難得做件人事,莊疏雨贊許看他一眼,被回敬了一個白眼。
桑竹确實有點餓了,正好吃東西轉移一下揮之不去的尴尬感。
他眼觀鼻鼻觀心地專注于眼前的蘋果,小心咬了下去。
整齊的門牙包裹住飽滿多汁的果肉,腮幫子瞬間鼓起一個包。沾濕的唇瓣咀嚼時微微嘟起,粉紅的舌尖靈活探出,舔過粘在唇角的汁液,又很快縮回去。
劍拔弩張的兩人默契停下争執,連房間裏的呼吸聲都變小了。
蘋果很好吃,桑竹大快朵頤了幾口發現周圍安靜得很。
所有人都看着自己吃東西的感覺實在太奇怪了,尤其眼神還很灼熱。
他默默放下啃了一半的蘋果,清了清嗓。
“關于訂婚……”
“咚咚”敲門聲,戶銘鳴見幾人還不出來,在門口提醒他們:“忘說了,不要打擾病人超過十分鐘,你們還有兩分鐘時間。”
霍念塵止住桑竹的話頭:“你好好休息,其他事不用操心。”
他不由分說将人按回床,生怕從桑竹嘴裏聽到一個不字。
桑竹:……
戶銘鳴箭步上前,把所有人趕出房間,讓護士将營養餐送進來。
戶銘鳴替桑竹簡單做了檢查後語重心長:“我的立場不好說什麽,但霍念塵他只是太想你了,想到都得心病了,天天跟我說什麽穿書任務者的。你信嗎,我反正不信。你可以先糊弄糊弄他,反正訂婚也可以再毀婚。等他病好了,我想辦法送你離開,可以嗎?”
桑竹還是乖順的模樣,沒點頭也沒搖頭,心裏卻掀起驚濤駭浪。
怪不得霍念塵看到那個手機裏人物卡片的時候一點也不驚訝,反倒是早已知曉一樣。還有早之前霍念塵喝酒失态說過的話,竟都有跡可循。
酒香混着橘香,還有低沉壓抑的聲音在桑竹腦中炸響:“他們說你不會再回來了,我不信。可不管我找你多少次,都不是你。”
找了……很多次嗎?那些失敗的任務者,都是因為霍念塵的幹預嗎?
霍念塵究竟是以什麽樣的心情面對曾經的“自己”?
桑竹的記憶差不多都恢複了,但斷層了的記憶導致他對霍念塵的感情很複雜。
一方面因為小時候的相處同情霍念塵的遭遇,一方面又為再見霍念塵時見識到的八百個心眼感到心悸。
着實沒有心理準備。
桑竹有一搭沒一搭攪着碗裏的粥:“戶醫生,霍念塵他,病……多久了?”
戶銘鳴:“也不久,幾個月罷了,所以還有得救。”
霍念塵只是幾個月前才主動和戶銘鳴說這些事,但在此之前,誰也不知道霍念塵到底在想些什麽,做了些什麽,又獨自承受了什麽。
桑竹揉揉發酸的眼睛,“嗯”了聲。
“你答應了?”
“我……我試試。”桑竹微紅臉,“對了戶醫生,我的手機呢?”
戶銘鳴指了指旁邊的抽屜:“諾,在那裏。”
桑竹摸到手機,果然沒電了。他想找戶銘鳴借一下充電器,但人已經離開病房。
私人醫院的環境很好,廁所都點着香,突然揮過來的掌風吹歪了香煙,一聲痛苦的悶哼聲響起來。
廁所竟然有人在打架。
兩人出招又快又狠,但都避開臉部位置,在肋骨和腹部處用力,拳拳到肉,砰砰作響。
有一方明顯武力值不夠,倚在牆邊捂着腹部大喘氣。
門被其他人推開,剛動過手的兩人又各自占着一個洗手臺,沖洗着手指。
上完廁所的人出去了,水龍頭停下流水,自覺剛剛失态的兩人恢複和平對話。
“你沒有資格再将他留在身邊,你只會傷他更深。別忘了,你一開始還想報複他。”
摘掉的眼鏡重新戴上,封印了剛剛兇狠的神情。
“難道你有資格?不過只是拍了一部戲而已。我和他經歷了多少,又豈是你短短幾個月就可以相提并論。再說一遍,我一開始認錯人了。”
莊疏雨揉揉右肩,不以為意:“你迫不及待在網上公布訂婚的消息,只不過是在害怕,害怕他拒絕你。霍念塵,你連這個時候都在算計。他要是知道從頭到尾都是你設的局,會如何?”
霍念塵眯了眯眼:“所以呢?”
“我還是之前那句話,你應該讓他自己做選擇。套路來的感情不能持久。”
霍念塵笑笑:“好像你沒有在套路一樣,而且你又怎麽知道是強留。桑桑很早之前就和我兩情相悅,只不過因為車禍失憶。現在他都記起來了。”
“況且如果不是因為我的算計,會輪得到你接觸桑桑?哦不,現在是我的夫人。莊導,我夫人知道我做的一切,現在只是在和我鬧點小矛盾,具體什麽矛盾當然不需要同外人解釋太多。”
霍念塵看着莊疏雨一字一頓:“現在,請你離我夫人遠一些,不要讓他太困擾。”
莊疏雨對着霍念塵又是一拳,被躲了過去。
拳頭砸到鏡子上,碎開密密麻麻的裂縫。
“霍念塵!”
霍念塵好整以暇摩挲了鏡框,撫平褶皺的衣服,推開門走了出去。
莊疏雨眼裏都是血絲,壓在水池邊的手指滴答着血,順着水流進下水道。
先來後到……終究還是輸給了先來後到嗎?
病房內。
床頭櫃的手機沖着電并沒有開機,桑竹低頭扒拉着腳踝的紅繩發着呆。
裸露的腳白皙光滑,在陽光下泛着引誘人觸摸的光澤。
霍念塵屏住呼吸走近,玩着紅繩的人慢慢擡起臉,抿了抿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