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重磅炸彈
重磅炸彈
兩個人之間脆弱的同居關系就像一顆在盤子上滾來滾去的香瓜, 一個不小心就會滾落濺得滿地都是甜膩的汁液。
陸元回過神來的時候,眼前原本光潔的地板上已經濺了一團深色的咖啡漬。
邊上有人急急忙忙的拍了下她的肩膀,喊了她幾聲才“陸元?”她轉過頭去, 就對上了孫博安欲言又止的臉,“你……還好嗎?”
陸元疑惑的看過去, “我挺好的呀!”
她剛才只是腦子在想新項目的事情, 手不小心滑了下咖啡才不小心潑到了地上。
她看着地上這一攤污漬擔心這樣會弄髒其他人的衣服, 正打算去水房還是哪裏找個拖把弄弄幹淨, 卻被他攔住了。
孫博安按着她的肩膀,一臉為難的指了指陸元的手, “你手心燙成這樣不要緊嗎?”
陸元這才低下頭去看自己的手, 手心被滾燙的咖啡燙紅了一大片, 紅腫得像一大塊被撕掉了外皮的血肉。
遲來的痛感通過視覺開始出現。
手心的灼痛燒得她心髒都一抽一抽的,孫博安推了下她的肩膀往水吧臺邊上的洗手臺上過去, “快拿冷水沖一沖!”
在陸元有點意識不清又或者是被疼痛占據了大腦之後的迷糊下, 他幾乎是親昵的順着她的手腕環過她的手背牽引着她往洗手臺的方向走。
水龍頭被打開,清澈冰涼的水流沖刷下來, 孫博安想握着她的手趕快沖洗一下燙傷的地方,可是陸元直接忍着痛把手快速抽回來了。
她快速往旁邊站了兩步, 隔開兩個人之間的距離, 眼神帶着下意識的防備,禮貌道, “沒關系,不是很嚴重,我可以自己來的。”
孫博安聽了她的話, 神态自然的嗯了一聲,讓開位置示意她把手沖水。
陸元仔細的把是燙到的地方放在水流下沖刷, 沒跟他說話,現在作為一個同事的關心應該到此為止,但他顯然沒有要走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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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走過認識的同事,看到這地上的一團狼藉好奇的問了一句,在陸元開口之前,站在她旁邊看着她沖手的孫博安就微笑着替她回答了:
“剛才她不小心把咖啡撒了,手被燙到了……啊是的,太不小心了,我等會兒幫她去買支燙傷膏就好了!謝謝你啊!”
那同事的眼神在她的背影上轉了轉,又在站在她身邊默默看着她充水一副代她行事模樣的孫博安上轉了轉,眼神閃動着八卦,暧昧不明的噢了一聲就走了。
孫博安照樣笑得無害青春。
陸元聽着就感覺有點不對勁,在她開口之前,孫博安還順手向保潔阿姨招了招手,示意她來打掃,甚至還體貼轉頭對她說了一句,“沒關系,很快打掃完了就沒人會注意到這裏了。”
他還知道她不願意太顯眼?
陸元總算是知道她感覺的那種奇怪的感覺從哪裏來了,這個人為什麽這麽自然的安排她的事啊,以一種她的監護人的身份。
在她眼裏他們只是同組的同事,比其他組的陌生同事更多一層‘同門’情誼而已,還是說,同組之間的同事之間就是這麽親近的?
陸元轉念一想,不管他對她有沒有那層意思她也不想和男同事走得這麽近,早點敲響警鐘也好。
于是,她關了水輕輕咳了一聲,欲蓋彌彰的從邊上扯了兩張紙來回反複的擦自己的手,“……那個,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結婚了啊?”
她說完就有點窘迫的微微偏過頭去觀察孫博安的表情。
她直接這麽說應該……沒有很奇怪吧?希望是她誤會他的意思了,人家說不定只是很熱心的同事呢……
孫博安聽到她這麽說,臉上一瞬間閃過迷茫,然後又幹笑了捂唇笑了兩聲,“咳咳……”
他的臉上浮起一層羞澀的紅暈,不出兩秒又像是下定了決定,目光真誠又堅定的看着她,笑道,“好像被你發現了啊……”
啊?
陸元手上的燙傷痛得她一跳一跳的,但是目光裏的困惑和臉上‘我怎麽說中了’的震驚明顯得像是國足的肚腩——一目了然。
孫博安臉很紅,手腳僵硬的動了動,“我可能知道。”
“我問你要不要一起吃飯那天我從窗口看到你和一個人走到李橋巷那邊去了,我本來以為是你男朋友,但沒想到……”他急急忙忙解釋道,“但我沒有告訴任何人!”
陸元包着自己的手掌,等着他的下一句話。
孫博安其實和季星遠的年紀差不多,甚至因為季星遠長了一張顯嫩的臉更模糊了兩個人之間細微的年齡差。
但是他們倆給人的感覺确實完全不一樣的,孫博安的局促不安,看向你時的眼神期待又脆弱,很容易就讓人心生憐惜。
但季星遠卻給人完全不一樣,他就算是笑得最柔和溫軟的時候眼睛裏的目光也是篤定自信的,撒嬌服軟也更像是一種游刃有餘的拱手将主動權分你一點,比起男生男孩,他給人的第一感覺就是男人。
陸元目光一閃。
她怎麽又想起季星遠來了。
“我大概猜到你有男友,但是……”年輕男生唇角的笑意肉眼可見的牽強,眼尾發紅,他喉頭滾了滾,“我沒想到你居然結婚了。”
“我女兒已經兩歲多了。”陸元垂着眼,看着沉靜漂亮又無害,但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又扔下一個重磅炸彈,炸得孫博安腦子嗡嗡響的。
人一旦受到沖擊和刺激就容易沖動,他此刻幾乎被刺激到了直接下意識就說了句,“可是你并不幸福不是嗎?”
現在是工作時間,兩個人本來前後腳來水吧臺做杯咖啡解乏的員工一呆就呆了這麽久,更湊巧的是在他們這說話的這段空擋只有輕掃的保潔阿姨進來了。
但随時都有可能有別人進來,然後把他們這段在水吧臺發生的事情穿到整個公司沸沸揚揚。
桃色新聞,辦公室戀愛,沉悶下午工作時間最好的佐餐甜點,陸元不止手痛腦殼也痛。
她厭倦了,“我幸不幸福和你沒有關系,反正不管是法律上也好道德上也好,你就算有什麽想法從此以後也不要想了,我們只是單純的同事而已。”
說完,她趕在這間小小的茶水間有第三個人進來之前先逃去辦公室另外一頭去找沈清漪。
結果好巧不巧的就在A組的區域看到正親切站在員工工位旁邊看畫稿的柯總。
儒雅紳士的成熟男人西裝上的每一顆扣子都扣得一絲不茍,在一堆不修邊幅畫師設計師之間簡直像是一堆雜草擁立着的名貴苗木。
讓人望而生畏。
可是這時候再逃跑也晚了。
陸元只好在一堆陌生人的目光注視中硬着頭皮,舉起自己紅腫的手慢慢揮了揮,“……我來找沈清漪要燙傷膏。”雖然她也不知道沈清漪有沒有。
但沈清漪下意識的舉起了手,眼神試探性的看向了柯總。
柯斯林嘴邊的話也梗住了,他眼神裏有你在開玩笑嗎的困惑。
陸元還在迷茫的站在原地舉起自己腫得像豬蹄一樣的手,對這位上司日常作風缺乏認識的她完全不懂這裏的其他人為什麽用一種這麽奇怪的嚴肅表情看着她。
她不懂,但沈清漪很明白。
她臉上的表情痛苦的扭曲了一下,有點不忍直視自己好閨蜜此時的蠢樣。雖然他們公司整體氛圍非常的放松,但是誰都知道,在嚴謹認真的柯總面前最好裝得像個遵守規章制度的精英。
這也是為什麽他們A組雖然是人最多的,但是卻是最安靜的——畢竟就在柯總的眼皮子底下,誰敢呢……
柯林斯銳利的眼神在陸元的身上停留了幾秒,放在別人身上足夠讓人自我反省八百回,但是陸元的也眼睛裏只有單純的疑惑。
算了,看在她有能力的份上。
柯林斯自認為自己做到了賞罰分明,她有無限的潛力和更高的上限,他也理所應當給人一點特殊優待。
所以他輕描淡寫的交代了一句繼續吧,轉身回了自己的獨立辦公室。
也算是一個無形的默許了。
這下A組那些原本不認識她的人看向她的眼神也微妙了起來。
今天不是一個好日子,提早下班去藥店買藥時陸元拒絕了沈清漪想順路買張彩票的建議,理由是她今天水逆。
沈清漪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運氣不好才要刮刮彩票,破財消災把黴運都消耗掉!”
陸元就這樣被拐到了彩票店裏。
然後她對着桌上确實一毛沒中的彩票,又看向邊上美滋滋拉着老板換錢的沈清漪,忽然開口道,“你陪我去買點東西吧,我晚上睡在出租屋那邊。”
“嗯?!”沈清漪原本也只是裝作興奮的樣子,想讓她看起來沒那麽低沉,可聽見她這話還是驚訝了一下。
她遲疑了一下,“……這麽嚴重嗎?”
又問,“那小玫怎麽辦?”
陸元對女兒的心情一半是發自孕育十個月留下的激素影響,一半是來自于愧疚心和童年時期的感同身受。
在她看來這種情感是非常穩固的。
但陸元此時的臉上表情很疲倦,因為消沉顯得更疲倦,她揮了揮手,“我給路老師發了微信拜托她送小玫回家,因為我手受傷了嘛。”
她給自己找了個理由。
因為她手受傷了,所以她需要休息。
但是她同時也清楚的意識到自己本質上就是因為想逃避。
但反正在所有人的眼裏她都是一個不負責任的人,那麽不負責任的人逃避責任也是很理所當然的事情吧。
陸元恹恹的把手機關機。